石祥
那年,我第一次獨自一人出遠門,從深圳到湖南。
上大巴前,爸爸和旁邊的伯伯搭上了話,最后順理成章地把我托給了他照看。巴士剛啟動,爸爸便打電話來要我小心防范每個人,別和他們過多交談。我乖乖地聽話,對周圍的人壘起了高高的防護墻,包括那位伯伯。
我一直和那位伯伯冷面相對,可他并不怎么介意,而是熱情地給我遞水果,遞飲料。可能怕我無聊,他還主動找我聊天。我的冷漠讓他原本熱情洋溢的臉瞬間尷尬,他不再說話。
黑夜如期而至,沿途各站還有不少人擠進大巴,我的床鋪邊沿被硬擠進來了一位妙齡少女和一位中年婦女。出于禮貌,我很自覺地由睡著改為坐著,好騰出一些地方讓她們坐。下鋪沒有空調,人又多,真的好熱!“就這樣僵坐著,我能撐得到明早到湖南嗎?”我暗暗焦慮。
“小姑娘,我們換個床鋪吧!你到上鋪來,我下去。”睡在上鋪的伯伯又開口了。
“不用的,謝謝。”我有一點心動,但還是倔強地選擇了拒絕。
只見他飛快地爬下床,說:“來,聽伯伯的話,睡上面去!瞧你這猴瘦的樣兒,別說坐到明天早上,再坐兩個小時,你也會吃不消的!”
我依然無動于衷。
“快去吧!好給姐姐和阿姨騰個伸腿的地兒!快,上去……”
僵持了很久,最后我被他硬推了上去。
“你爸爸把你托給我照看,這就是對我的信任,我怎么能讓他失望呢?睡吧,明早我叫你!”說完,他便大步朝乘務員走去,詢問行程。
我的臉霎時紅到耳根。
翌日清晨,我起得很早。起身坐在床上便看見那位伯伯站在過道里,左手握著一旁的床護欄,下鋪的阿姨和姐姐舒展著身子躺在那兒熟睡。他站了一晚上?再仔細一看他的臉,明顯浮腫,而且眼睛里布滿了血絲,整個人蒼老了許多。
“醒啦?差不多了,收拾東西吧!”他的聲音里盡是疲憊。我的心頭被愧疚占據。
下車時,他很貼心地給我取行李,這時我才發現,他的右手竟沒有小指和無名指!
“回頭啊,替我給你爸爸說聲謝謝。他讓我知道了自己這個殘疾人對別人還是有幫助的。”頓了一下,他又回過頭來問我,“行李齊了嗎?”
“嗯, 謝謝!”
他笑了,笑容里滿是農民特有的純樸和真誠。
“小姑娘, 這個社會還是好人比壞人多!只要你肯去相信別人,其實,給個機會被幫助,對別人也是一種幫助!抱歉,只能送你到這了。再見!”
望著遠去的巴士,我的眼角濕潤了。
“給個機會被幫助,對他人也是一種幫助。”很多年過去了,我還記得那位伯伯的話。其實,當被幫助了,受益的何止是我們,幸福的,還有幫助我們的人。
(指導老師:向明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