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惠之
替通緝犯 “消災”的公安局長
文/惠之
他畢業(yè)于國內知名的警察學院刑偵專業(yè),他是一位經驗豐富的老刑警,他曾位居公安局副局長的職位,但僅僅 “一念之間”,現在這些都黯然失色,他竟栽在了一名通緝犯手中。公安局長被通緝犯“斬獲”,這未免是警界的悲哀,但更令人震驚和深思。這位公安局長收受了通緝犯的賄賂,他將面臨著12年的牢獄之苦……

出事前的張文聰是浙江臺州市公安局機場分局副局長,他在刑偵線工作了十幾年,稱得上是老刑警,參與了許多大案的偵破,可謂“戰(zhàn)功赫赫”。31歲便當上了臺州市公安局禁毒支隊副支隊長,42歲時坐到現在的職位。
在同行中間,張文聰算是能力突出,前途無量。不過,認識他的人都覺得他有些清高自傲,不認輸,也不服輸。
2006年開始,張文聰覺得自己這點工資收入太少了,想通過其他途經找到一條賺錢的路子,于是他不顧妻子的反對,用全部家當并借了一部分債,當做了三次投資,結果都以失利告終。為此張文聰曾十分懊惱。因清傲的性格,他自然不愿被別人知道自己落魄。
自此之后,張文聰總想著有個什么法子,能盡快把損失的錢弄回來。
這個時候,顏榮生出現了。顏榮生是黃巖的一個企業(yè)老板,由于組織六合彩賭博被臺州市公安局黃巖分局于2008年網上通緝。他想找人撤掉這個通緝,把案子銷掉做個“合法公民”。東躲西藏的日子不好過,焦急的顏榮生放出話——只要能搞定這事,錢好說。
顏榮生像無頭蒼蠅一般四處托人找關系,最后找到了時任臺州市公安局禁毒支隊副支隊長的張文聰那里。“張支隊,只要這個事情能搞定,錢不是問題,我不會讓您白辛苦的。”顏榮生很直白地說。錢!這席話讓張文聰心里一亮,他覺得自己翻身的機會來了。
刑警出身的張文聰自然知道,顏榮生是非法經營罪,罪名不小,而且是網上通緝犯。如果自己直接出面,一旦被發(fā)現了,肯定會吃不了兜著走。但他又非常想賺這筆錢,因為家中所有積蓄都打了水漂,老婆天天跟他吵架,他太需要錢了!
怎么辦?經過一番苦思冥想,張文聰很快有了主意。他推出了自己身邊最信任的朋友——楊仙靈。這個楊仙靈,48歲,無業(yè),是張的小跟班,他對顏榮生說,楊仙靈能說會道,他可以幫忙。張文聰是想讓楊仙靈出面和顏榮生談“合作”,自己只做幕后指揮。
有了張文聰做靠山,楊仙靈變成了一個能擺平各路關系的能人,幾次接觸下來,顏榮生對楊仙靈深信不疑,開始催著楊仙靈辦事。張文聰覺得時機成熟了。他和楊仙靈商量了一下,決定向顏榮生開價,要對方拿出80萬元,就幫他辦事。
由于進洞40米為坡積體,盡管已完成頂部管棚灌漿處理,取樣判斷不樂觀,因此采用非常規(guī)的開挖方法。沖砂隧洞開挖斷面面積6.14~10.36m2,屬于小斷面洞室,主要采用人工作業(yè)。運用分層開挖、局部爆破的方式,保證較小的掏槽開挖進尺,配用小型挖掘設備配合,逐步往前推進。開挖鉆孔采用YT-28手風鉆作業(yè),出碴采用裝載機裝運,至洞口再集中倒運到指定棄碴場地。
80萬元能免于牢獄之災,買回一個“清白之身”,顏榮生覺得還比較劃算。可顏榮生畢竟是個生意人,他疑惑地瞪大雙眼問楊仙靈:“如果我出80萬元,真的能給我消除公安的通緝令?你們可千萬別耍我啊!”“你感覺難道我們會騙你?拿了你的錢我們自然會負責,更何況張文聰是公安局長,他神通廣大,這一點事難不倒他。”顏榮生信了。
但在付款的問題上顏榮生也很精明。2008年11月他先支付給楊仙靈前期“活動經費”5萬元。“大筆的錢我分兩次給你們,第一期付35萬,剩余的40萬等事成后再結清?!睆埼穆攦扇擞X得也只有如此作罷。2009年1月8日下午,雙方以借款的方式,簽訂了一張40萬元的借條。張文聰承諾,兩個月內把事情辦好。交錢時,張文聰讓楊仙靈跟到顏榮生的寶馬車上拿了35萬元,錢到手后,楊仙靈隨即將錢存入銀行。
張文聰要求顏榮生寫一張借條,這是張文聰打的小算盤:萬一他這40萬元的事情泄露出去了,這張借條能給自己開脫。在借條里,借錢的是楊仙靈,張文聰變成了擔保人。他覺得這樣是雙保險。2009年春節(jié)前,張文聰以經濟緊張為由,從楊仙靈處拿走了30萬元。
拿人錢財就要替人消災。但真正辦起事來,張文聰發(fā)現并沒有那么簡單,他幾次找到顏榮生案子的承辦人,請他吃飯、唱歌,還施些小恩小惠,想讓承辦人刪除通緝信息。但時間過去了一個多月,仍沒法將顏榮生的網上通緝令取下。2009年2月26日,網上通緝的顏榮生被臺州市公安局椒江分局海門派出所抓獲。
顏榮生被抓刑拘后,張文聰整天坐立不安,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經策劃,張文聰指使楊仙靈同顏榮生案件經辦人謝吉祥進行聯絡套近乎。與謝吉祥見面后張文聰又熱情相待,爾后多次打電話給謝吉祥,要求他對顏榮生予以關照。接著,張文聰又懇求謝吉祥出力,并運用關系網為顏榮生辦理取保候審。同年3月6日,顏榮生被批準取保候審。張文聰為自己所采取的補救措施感到一陣欣慰。
然而,事情并沒有像張文聰想象的太平無事。盡管張文聰費盡心血為顏榮生辦理了取保候審,但沒過多久,顏榮生被黃巖區(qū)人民法院判處有期徒刑一年六個月,緩刑兩年……花了錢,災沒免掉,還是要被判刑,顏榮生心里憤然不平,他非等閑之輩,覺得這40萬元出得太冤了。不幾日顏榮生就向張文聰討要當初支付的40萬元。
“雖然是緩刑,但說出去我仍是個囚犯,你拿了我的錢沒有替我辦事,這錢你們應該歸還!”顏榮生毫不留情地打電話給張文聰。這邊,張文聰早就用拿來的錢還債了,哪里還有錢還顏榮生,即便有點余額,他豈肯歸還?于是張文聰一口咬定自己沒有拿錢,將皮球踢給了楊仙靈,而楊仙靈也極力矢口否認。面對像無賴一般的公安局副局長,顏榮生氣得渾身發(fā)抖。
幾次討要無果后,顏榮生一怒之下將張文聰告到了臺州市人民檢察院。案件線索被移送黃巖區(qū)人民檢察院。在對顏榮生的資金來源、社會關系初步排摸后,偵查人員認為顏榮生提供的信息可信度較高,案件的關鍵人物是楊仙靈,當務之急是找到楊仙靈解開謎團。
但2009年7、8月份,楊仙靈生意虧損后,變賣資產,四處躲債,居無定所。考慮到案件的特殊性,如果通過網上通緝,勢必會讓在公安工作的張文聰有所警覺,影響整個案件的偵查。所以,偵查人員只能秘密開展調查,然而楊仙靈仍杳無音信。
案件偵查一下陷入了困境,直到2011年3月23日夜,事情才出現轉機。偵查人員終于在臺州一家旅館內將楊仙靈抓獲。楊仙靈到案后,如實交代了犯罪事實,供述約請、商談、收錢、取錢都是受張文聰指使。此后,警方還找到了楊仙靈的司機吳萬久,印證了楊仙靈的說法。
2011年3月29日,經上級有關部門批準,張文聰被黃巖區(qū)人民檢察院傳喚到案。一開始,張文聰并不慌張,因為他覺得自己根本沒有正面參與這件事,所以就算司法部門要查也難以找到證據,他可以把自己開脫得干干凈凈。有了這個想法張文聰底氣十足……果然不出所料,張文聰拒不交代任何問題,堅持說自己和這件事情無關,他還聲稱顏榮生是因為自己沒答應幫忙,所以惡意舉報,是血口噴人誣陷他。
在隨后的訊問中,張文聰或消極回答,或沉默對抗。他自認為是刑偵專業(yè)科班出身,不時向偵查人員炫耀自己曾經辦過的轟動一時的案件。正當檢察機關束手無策時,最后,顏榮生拿出的一件證據,讓張文聰徹底傻掉了。原來,在每次與張文聰和楊仙靈的交往洽談中,顏榮生都悄悄地錄下了所有對話內容,而這些則變成了有力的鐵證。他還向檢察機關提供了銀行取款憑證。但張文聰仍負隅頑抗,心存僥幸,他甚至威脅恐嚇偵查人員,還用頭沖撞民警,態(tài)度極其惡劣。
在看守所,張文聰仍百般抵賴一直喊冤,他還向看管的民警說:“我是個老刑警,又是公安局的領導,難道這一點常識我還不懂,我會明目張膽地為一個通緝犯開脫出場。真是可笑至極?!蓖徶校瑥埼穆攽B(tài)度生硬,他扭著脖子說:“顏榮生和楊仙靈我的確認識,但顏榮生的請托是由楊仙靈在做,我并沒有參與其中,更沒有拿錢?!彼阉凶镓煻纪频綏钕伸`一人身上。
然而,顏榮生的錄音證據畢竟是鐵證,任憑張文聰死不認賬,但在證據面前顯得蒼白無力。2012年3月26日經臺州市黃巖區(qū)人民檢察院依法提起公訴,黃巖區(qū)人民法院對被告人張文聰、楊仙靈受賄案進行審理并判決。
檢察機關指控,2008年11月,顏榮生在得知被臺州市公安局黃巖分局決定刑事拘留并上網通緝后,立即通過關系找到時任臺州市公安局禁毒支隊副支隊長的張文聰請求幫忙以使其逃避處罰。2008年11月22日,張文聰通過公安內部網絡查詢證實顏榮生系刑拘在逃人員后,決定與被告人楊仙靈一起接受請托,并向顏榮生索取報酬。之后,張文聰指使楊仙靈出面同顏榮生案件經辦人謝吉祥以及顏榮生進行聯絡,并與楊仙靈一起多次就顏榮生一事協商報酬問題。
2008年11月和2009年1月8日,顏榮生分別向兩名被告人支付報酬5萬元和35萬元。張文聰接受請托后多次打電話給經辦人謝吉祥要求對顏榮生予以關照。2009年2月26日,顏榮生被抓獲刑拘后,張文聰又要求謝吉祥為顏榮生辦理取保候審,同年3月6日,顏榮生被取保候審。索得的賄款40萬元被張文聰、楊仙靈分贓。
法院認為,檢察機關提供的書證、證人證言、被告人供述和視聽資料經庭審質證,來源合法有效,并能相互印證,證明的基本事實清楚,予以確認。法院一審判處張文聰有期徒刑十二年,剝奪政治權利三年;判處楊仙靈有期徒刑六年,追繳兩人犯罪所得贓款40萬元上繳國庫。
對一審判決張文聰不服,提起上訴。2012年6月19日,臺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裁定,駁回張文聰的上訴,維持原判。
張文聰判刑后,有民警嘲諷說:張文聰畢業(yè)于國內知名的警察學院刑偵專業(yè),從事刑偵工作十幾年,是一名老刑警,參與了許多大案的偵破,最后竟栽在行賄人的錄音證據上,這是老天給他開了個玩笑。
然而,更多的人則認為,說張文聰犯低級錯誤,是因為我們還把他看作是一個刑警,一個公安人員;但是,當張文聰跟對方談妥了交易,收下了40萬元人民幣和40萬元“欠條”時,“公安人員”只是他的一個外在的符號,他和那個被通緝的行賄者,已經不是貓和老鼠的關系,而是生意伙伴;他的刑偵能力在這件事情上已經不起任何作用了。換句話說,他已經“自廢武功”。一個公安局長竟利欲熏心、知法犯法栽倒在通緝犯手中,其可悲而又可惡!
(文中人物除張文聰、楊仙靈外為化名)
編輯:靳偉華 jinweihua1014@so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