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覺意象：陳燮君油畫

文/本刊記者 沈海晨

視覺意象：陳燮君油畫

文/本刊記者 沈海晨

“恍兮惚兮，其中有物；惚兮恍兮，其中有物。”意象的捕捉絕非易事。中國美術學院院長許江在評論陳燮君的“視覺意象”時，如是說：繪畫者，貴在有“象”。此“象”，乃事物與意識之間可感可察的中介。中國的文化傳統強調取“象”是經驗和直觀把握事物的整體內蘊，這意象是理解和切進中國繪畫藝術的樞紐。

心誠是金

人們熟悉陳燮君，是因為他的工作與文化緊緊相扣，同時他也是上海博物館的現任館長。然而，2012年10月9日至18日，他在上海美術館(南京路)舉辦的“視覺意象——陳燮君油畫展”，是他從事文化工作以來首次舉辦的大型油畫展，油畫展精選作品120幅。陳燮君也真誠地希望：讓這片藝術星空融入上海城市藝術的燦爛星河和蔚為壯觀的“中國氣象”之中。

油畫的意象詩化

作為一位閱歷豐富且熱衷各類文化的文博雜家，如果說身為上海博物館館長的他對文化的傳播是義不容辭的，那么他對于繪畫的熱愛是來自內心的喜愛。“視覺意象——陳燮君油畫展”的作品在時間跨度上比較大，形式上多為布面油畫。縱觀40多年所創作的作品，布展上大略可謂取逢：20世紀70年代精心寫實，探索“質樸中見鉛華綽約，具象里覓神韻浮動”；80年代開始崇尚意象，尋覓“瀟灑中含穩重，剛健內見文秀”；90年代起以“視覺意象”為主攻，探意象之定義，追意象之視覺，悟意象之神韻，創意象之作品，嘗試“柔厚而不為華靡，簡澹而不傷寒儉”；在世紀之交，在“視覺意象”的創作實踐中有了新的理性感悟和智慧積累，在意象油畫的詩化、文人化、中國化方面漸入個性繪畫語言體系和作品思想意境。

可以說，陳燮君是一位骨子里兼修文化與藝術的美術家。他興趣使然，寄情繪畫，在繁忙的工作后，利用時間來勤練繪畫，加上他吸收多種元素的文化悟性，給他的繪畫增加了一番氣魄。他的油畫技法也多以揉、搓、敷、刮等來表現畫面，使用油畫棒是表達了視覺上的曠達、神奇，從而讓每個人眼中產生了自己的意象聯想。

盛唐壁畫的靈感

每個繪畫者的創作靈感都有不同，陳燮君根據自己對唐代壁畫的美學理解，畫有宮女圖、狩獵圖、馬球圖三大類，這一題材的創作陳燮君已醞釀了多年。他以唐人古風為畫意創作此系列，要追溯他對考古的敏感度。古代關中地區，唐朝乃是當時政治、經濟、文化中心要地，考古發現有18座帝王陵和290多座陪葬墓，大量的高官墓均集中于此。經發掘的唐代墓葬已達數千座，其中有壁畫的近100座。1960年，發掘了乾縣神龍二年(706)中宗第七女永泰公主墓，屬于帝王陵陪葬墓。中宗之子懿德太子墓、高宗之子章懷太子墓是1971年至1972年發掘的。唐代墓葬壁畫已成為唐代墓葬考古分期的重要依據，我們要了解唐代文化藝術、東亞歷史、中外文化的交流，壁畫元素是很重要的原始資料。

陳燮君，上海博物館館長，并擔任上海市美術家協會理事、上海市書法家協會常務理事、上海市文物管理委員會副主任、上海市人大教科文衛委員會委員，中國博物館協會副理事長等。

個人畫冊：《金茂印象—陳燮君水墨寫生》《豫園詩畫—陳燮君書畫藝術》《視覺意象—陳燮君油畫》。

昔日的輝煌

景色依舊

金色的雪域

華夏遺韻

而且，唐代墓葬壁畫題材廣泛、內容豐富，藝術風格多樣，有益于音樂、舞蹈、馬球、建筑、宮廷文化的探索，結合文獻記載，還可對圖像、器物進行深入考證。唐代墓葬壁畫的內容有四神、狩獵、儀仗、宮廷生活、禮賓(唐與四鄰的友好往來)、宗教、建筑、星象等八類。從事美術史研究的學者根據唐代朱景玄的《唐朝名畫錄》和張彥遠的《歷代名畫紀》，結合壁畫實物考察唐代各種畫科，得出結論：唐墓壁畫反映的唐代繪畫藝術成就遠遠高于以前根據零散的傳世作品作出的推斷。

古風氣象

以系列唐代壁畫入列，覓恢宏莊重之遺珍，匯蒼渾古茂之視覺，造逸宕疏放之意境，顯平和純樸之氣象。畫家在畫唐代壁畫系列作品時，古風猶酣，似與時空交錯，傳來王繼的《觀獵》：“風勁角弓鳴，將軍獵渭城。草枯鷹眼疾，雪盡馬蹄輕。忽過新豐市，還歸細柳營。回看射雕處，千里暮云平。”陳燮君根據懿德太子墓中的壁畫《內侍圖》《執扇宮女圖》《宮女圖》，章懷太子墓壁畫《狩獵出行圖》《馬球圖》《侍女圖》，永泰公主墓壁畫《宮女圖》等得到藝術啟迪，悉心創作了《和諧》《唐風》《唐韻》《昔日的輝煌》等宮女圖，用油畫再現了唐風，在用西畫形式描繪東方古韻方面作了積極探索。

盛唐時期的墓室壁畫數量眾多，但建于中宗神龍二年(706)的懿德太子李重潤墓與永泰公主李仙蕙墓占有十分重要地位。在懿德太子墓壁畫中，有盛大的儀仗行列，天子級的列戟、雄偉的樓闕、駕鷹馴豹的男侍、行走于回廊的宮女等，重現了宮廷生活情景。在永泰公主墓壁畫中，有宮女行列、儀仗隊、男侍和馬夫等，栩栩如生，過目難忘。章懷太子李賢墓建于神龍二年(706)，壁畫繪于景云二年(711)，題材內容、形象造型、線描技法等出現新變化。除了常見的儀仗行列、宮女、內侍、列戟等，出現了狩獵出行、打馬球等新穎題材｛古代典籍記載：“狩獵和打馬球，是唐朝貴族熱衷的健身游樂活動，它們的出現表明唐墓壁畫已從注重顯示禮儀制度、宮廷生活排場，擴大到表現日常的游閑活動，更帶有世俗享樂的涵義。與此相對應的是，宮女們在園林中自由地觀鳥捕蟬、嬉戲侃談、敞襟納涼，世俗悠閑生活的氣息頗為濃厚。”

雪域意象

念青唐古拉山、莫拉莫澤山、工布巴拉山，三條山脈的雪水，匯成拉薩河，我們從古老的民謠里聽見了拉薩河訴說西藏歷史的水聲。我們從悠遠的江水中，領悟西藏文化的悲壯之美、靜穆之美。珠穆朗瑪峰海拔8848.13米，美麗神奇的西藏是“世界屋脊”之所在。她以高山嵯峨、山川連綿、湖泊縱橫、草原舒展來展現雪域文明，又以古建林立、人文薈萃、藝術滲透、文化積淀而令人矚目。

作品《金色的雪域》描繪勞動歸來、其樂融融的場景，謳歌典雅、傳播圣潔。恢廓寬宏、骨氣高逸的《回歸》，又演繹了土與火的哲理、山墻上的年輪、無聲的文化融入、屋檐下的歷史回聲以及雪山之邀、陽光之約、江流之戀、藍天之見，還有自然的和諧、歲月的洗禮、時空的交叉和人文的力量。

城市心象

古希臘哲學家亞里士多德曾說過：“人們為了生活來到城市，為了生活得更好留在城市。”從遙遠的古希臘到現代的東西方城市，人類對于城市的期許一如既往。悠悠數千年，城市之足跡堅定而豪邁。廣袤的美索不達米亞迎來城市文明的曙光，沿著豐饒悠長的尼羅河構筑起人類早期的居所。孕育黃河長江城脈的傳世華章，一路高歌漢唐千古千賦，譜寫貫通東西的絲路傳奇，直到工業文明、后工業社會、信息革命，人類的步伐更加神速，城市在不斷延伸，不斷成長，不斷思考，不斷踐行，人類共同追求的美麗家園在城市中孕育。

“城市心象”以《城市意象》的異域神奇、《綠瑩瑩的歐風》的雄古深邃、《雨中》的朦朧文秀和揮之不去的故鄉情結，這是表現傳統的東方神韻。在“城市心象”中有城市空間的衍化，有靈動心象的凝聚，有人流物流信息流的聚散，有歷史文化四季風的浸潤。

青春肖像

青春是生命的美好時段，那時，讓理想撐起遠行的航帆，對信仰開始執著的追求，渴望了解春天的細節，企盼進入愛慕的情景。一幅早期創作作品《自編教材》，把陳燮君帶入了從事航空導航計算機設計研制的年華。那時他有幸短暫地跨入神奇的航空領域，由內存貯器設計到參與軟件總體設計，不分晝夜，自編教材，互教互學，研制出了樣機，是他的感慨。他常常自豪地對女兒說：“這就是我們這一代的青春肖像!”《往事如歌》是幸福的一代回憶父輩的崢嶸歲月、青春年代、青春樂章；《綠蘋果》是藝術青年的激情展現視覺定格。在畫面的聯想中，每個人生的青春時期，常常在腦中依稀翻閱，懷著喜悅，充滿憧憬，不知疲倦。在“青春肖像”中，總是融匯時代的氣息，顯現歲月的屐痕，飛揚華年的風采，放飛生命的暢想。

視覺藝象

繪畫的視覺特性很早就引起古希臘人的關注。蘇格拉底說：“繪畫是對所見事物的描繪”；柏拉圖說得更明快：“凡是美的人、顏色、圖畫和雕刻都經過視覺產生快感。”丟勒有句名言：“在人的感覺中，最高貴的是視覺，因為每一種被看到的東西對我們來說，都比聽到的東西更可信和更可靠。”“視覺藝象”的作品直接踐行繪畫的視覺藝術理論，滲透現代視覺理念，關注視覺藝術構成的《靜物不靜》《靜物之象》《靜物之靜》《靜物組合》等，致力于“視覺藝象是形象的再現、心靈的叩問、光色的互動和神韻的留駐”。

陳燮君的油畫以捕捉象之意來作為方法，真正要表達的是中國式繪畫的詩性關懷。他的平面化的彩韻、意寫的筆風、刮刀的刀暈，本身就充滿意象，并追隨著意象而載沉載浮，生氣別出。他的畫展，以眾象來鋪展，就像一首詩，一首意蘊蔓生、氣象清新的抒懷之詩。在這詩里，在那跳匿的色彩意象中，凝結著中國式繪畫的寫心寫意的如詩般的關懷，凝結著的是中國人在繪畫生命體驗中古老而常新的悠悠詩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