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林 ,曹明福
(1.中國銀行天津河北支行,天津 300140;2.天津工業大學經濟學院,天津 300387)
20世紀70年代以來,經濟全球化的步伐日漸加快.跨國公司作為全球化世界經濟中的微觀主體,已經超越了國際間單一要素流動的模式,形成了資本、技術、管理、產業等多要素綜合跨國轉移的模式.跨國企業這種超越國家的組織者的國際活動,一方面滿足了國際分工進一步細化的需要,另一方面在跨國公司的作用下,國際分工由產業間、產業內深入到產品的內部.新的分工現象又被稱為產品內分工(intra-production),即原來集中由某一國或某一地區生產的產品現在分散到世界不同的國家或地區,每個國家專業化于產品的某一環節或階段的生產[1].在產品內國際分工的背景下,企業進行全球運作的組織方式主要為2種:一種是企業通過國際直接投資、兼并與收購等方式在東道國建立子公司,再由母公司向子公司購買中間投入品;另一種是直接向東道國企業購買中間投入品.關于企業如何選擇這2種生產組織方式的問題,西方學者從多個角度進行了分析和研究:Antras[2]、Antras與 Helpman、Feensra與 Hanson以及 Grossman與Helpman[3-4]分別運用產權或激勵的方法,建立相關的模型進行了分析;Grossman等[5]運用交易成本分析法說明了市場厚度對生產組織方式的影響;Qin[6]從生產率水平與外包方式的關系上進行了研究;Levchenko[7]將特定投入貿易中的不完全契約與制度因素相結合進行了分析;Puga與Trefler[8]、Marin與Verdier運用委托和代理理論分析了外包與一體化之間的轉化.上述學者的理論,多為局部均衡或決策模型,非全部均衡理論,只能夠在一些具體問題上有說服力,而對企業全球運作的指導方面存在不足.楊小凱[9]在運用超邊際分析的方法分析企業理論時,指出了勞動交易與中間投入品交易的相對交易效率是企業出現與否的根本.這一企業理論是運用超邊際分析進行一般均衡分析的產物,比上述學者的理論具有更強的解釋力,不僅適應于國內企業的決策,同樣適合于企業進行全球運作的跨國行為.長期以來,我國紡織服裝產業在國民經濟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如統計數據顯示,2009年我國紡織服裝業的總產值、就業人數分別占工業總產值和總就業人數的10.8%和16.4%.但是我國紡織服裝企業多憑借豐裕的勞動力優勢進行加工制造和貿易的低技術含量業務,整體上處于全球紡織服裝產業價值鏈的低附加值環節,這就決定了其在面對金融危機或國際經濟動蕩時具有較低的風險承受力,最終直接影響到國民經濟的穩定發展.因此,加快對紡織服裝產業的升級是我國發展低碳經濟、提高人均國民收入的當務之急,而紡織服裝產業的升級必然涉及紡織服裝企業的全球運作.本文以文獻[9]的企業理論為基礎,將從分工組織結構效率的角度來探討紡織服裝企業如何進行全球運作的問題.
完整的紡織服裝產業價值鏈包括品牌推廣、技術研發、設計、紡織、印染、制衣、推銷等諸多增值環節,且其分工仍在不斷細化.一般而言,設計、品牌塑造等高附加值環節由發達國家控制和占領,制造等低附加值環節存在于發展中國家.因此本文假設全球存在兩大類經濟體:第一類是高附加值生產環節;第二類是低附加值生產環節.假設國家A具有較高的勞動效率,是前者的代表,國家B是后者的代表.國家A和B都消費紡織服裝產品.假設投入中間品為X,最終消費品為Y.
在產品內分工的組織結構下,存在著4種可能的交易結構:①國家A的企業生產中間投入品X,國家B的企業購買國家A的產品,然后生產最終品Y銷售至A、B兩國的消費者;②國家A的企業直接投資國家B,建立分公司或子公司,購買國家B的勞動力,生產Y并銷售至A、B兩國;③國家B的企業生產中間投入品X,國家A的企業購買國家B的產品,然后生產最終品Y銷售至A、B兩國的消費者;④國家B的企業直接投資國家A,建立子公司,購買國家A的勞動力,生產Y并銷售至A、B兩國.
由于國家A和國家B勞動水平存在差異,第3種交易結構明顯是無效率的,本文不予考慮.因此,國家B(國家A與國家B企業的選擇具有對稱性,因此,這里只考慮國家B)的紡織服裝企業進行全球運作可以選擇的方案就有3種:第1種是成為產業鏈中某一生產環節的生產供應商,生產Y;第2種是被國家A的企業收購、兼并或控股,國家B“企業”提供生產Y環節的勞動力;第3種是投資國家A,購買國家A的勞動力.
國家B的企業必然會從這3種方案中選擇一個最有效率的、能夠節省成本、促進分工和生產力的進步,最終實現國家B紡織服裝產業升級的方案.其中,第1種方案實際上是中間產品買賣,可被稱為產品內貿易,第2、3種方案實際上是用勞動力代替中間品買賣,實現公司內貿易.
上述第2種與第3種方案之間的選擇,實質上是A、B兩國紡織服裝企業實現對該產業價值鏈的治理和控制的問題.如果A、B兩國勞動效率相同,則這2種方案所帶來的分工效率和利益必然是一樣的.然而事實上,國家A的勞動效率更高,或者說與國家B相比,其單位勞動包含更多的管理知識與技術.在方案3中,國家B的紡織服裝企業可以選擇讓國家A的管理者來管理企業,國家B的企業對其進行監督,或者從國家B企業中選出管理者來管理國外包含更高管理知識和技術的勞動者,顯然,國家B的企業無法有效地監督A國的管理者,也無法有效地管理比自身管理水平高的分支公司.因此,第3種方案是相對無效的,不應該是企業的理性選擇,除非國家B的企業不計成本,將之看作為學習國外先進技術和管理知識的投資行為.相反,方案2則不存在管理、監督無效率的問題,是企業全球運作可以選擇的方案之一.
為比較方案1和方案2,本文假設每一個消費者—生產者具有相同的、非滿足的、連續的理性偏好,可以用下面的效用函數表示:

該效用函數是連續遞增且擬凹的,為簡化起見,假定f(x,y)=k·xθ·y1-θ且θ=1/2,則具有固定學習費用的個體成員的生產函數可以表示為

式中:xp與yp分別表示X產品與Y產品的總產出水平;k表示X或Y的交易效率;lx表示生產X產品的時間;參數?A與?B表示A、B兩國學習的固定費用.
勞動資源稟賦約束為:

因此,在方案1的交易結構下,國家B的個人(企業)具有以下最優決策問題:

并且滿足以下約束條件:

則最優解為

假設初始狀態下,方案1和方案2具有相同的最優效用,即u=u'.若分工的深化導致Y產品的生產新增第3個生產環節,在方案1的情況下,增加的生產環節由國家B企業組織生產(實際上,分工多出來的環節應該由勞動水平介于A和B之間的國家企業組織生產),假設生產Y的2個環節各消耗國家B勞動力的1/2,因此單個個人(企業)效用就變為:

式中:u2為新增生產環節帶來的效用.
這種情況意味著,當生產環節進一步分離時,交易效率k和交易對象的固定學習費用都將影響個人或企業的效用,只有國家B與經濟體內的其他國家的產品交易效率提高,固定學習費用差異不大時,國家B的個人總效用才會不斷提高.而在方案2的情況下,這種分工行為發生在企業內部,不受產品交易效率的影響,同時分工的深化意味著勞動分工利益的增加,只要勞動力交易的效率不受非經濟因素的干擾,個人或企業的效用總是增加的.所以從本質上說,在當前分工狀態下,方案2在大多數情況下優于方案1,跨國企業直接投資日益增多就是例證.當然,理論上說,當u≥u'時,企業進行全球運作應該采用方案1;反之,則采用方案2.
20世紀80年代以來,我國紡織服裝產品的出口增長速度顯著地高于世界各國.出口額從1970年占世界總額的2.63%提高到2007年的23.5%,超過美、韓等國,位居世界前列,僅落后于歐盟(27國).進口額占世界總額的比重也位居世界第3.表1顯示了我國紡織服裝產品進出口的基本情況,逐年增加的外匯收入發展壯大了我國紡織服裝產業,為我國紡織服裝企業的全球運作提供了基本的支撐.

表1 我國紡織服裝進出口Tab.1 Import and export of Chinese textile and apparel億美元
2010年底,中國的16000多家對外直接投資企業(簡稱境外企業)共分布在全球178個國家和地區,投資覆蓋率為72.7%.表2顯示了2010年末中國境外企業的地區分布情況,可以看出,中國境外企業在亞洲的分布最為集中,其次是歐洲,非洲和北美洲次之,但從覆蓋率上來看,北美洲、歐洲、拉丁美洲和大洋洲均低于80%.

表2 2010年末中國境外企業的地區構成情況Tab.2 Chinese enterprises abroad regional composition by the end of 2010
至2010年末,境內投資者的行業分布中制造業占35.8%,是對外直接投資最為活躍的領域,主要包括紡織服裝業、通訊設備計算機及其它電子設備制造業等.盛寶奎[10]、宋花[11]測算,至2005年末紡織服裝企業對外直接投資占全行業的20%以上,其全球分布與中國企業整體對外直接投資情況基本相同.
由于我國紡織服裝產業處于全球紡織服裝產業價值鏈的低端環節,而發達國家多處于產業價值鏈的高附加值環節,因此根據上文對企業全球運作的理論分析,我國紡織服裝企業在與大多數發達國家進行經濟交往時,可以選擇與其進行產品內貿易,或者成為發達國家紡織服裝企業直接投資的對象(包括承接外包業務);在與大多數發展中國家經濟交往時,我國紡織服裝企業可以采取對其直接投資,建立分公司或子公司,也可以與其進行產品內貿易.當然,無論是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只要是其產品交易效率大于勞動力交易效率,則產品內貿易是我國紡織服裝企業最好的選擇,但為了某些非經濟的原因則除外,反之亦然.其中,產品和勞動力交易效率的比較,企業可以根據其他企業相關行為的經驗教訓和本企業成本利益預算等綜合考慮.另外,我國紡織服裝企業內部的水平是存在差異的,改革開放30多年的快速發展也造就了少量水平稍高的紡織服裝企業,這些水平較高的企業在全球運作時就具有更多的選擇權,可以同時在多個國家進行不同的直接投資或紡織服裝產品內貿易.
從我國紡織服裝產業的進出口和海外投資情況可知,我國紡織服裝企業全球運作已經如火如荼地展開,其整體上符合上述思路,但是在具體運作上還需要做到以下幾點:
(1)主動與本國政府配合.紡織服裝企業無論是加大與全球多國的紡織品貿易,還是增加其對外直接投資行為,都是符合我國政府“走出去”戰略的行為.然而,政府更多的是也應該是進行宏觀上的指導,對企業微觀上的行為無法清楚準確并及時的了解,在面對國際突發事件和惡意行為時顯得比較被動,企業自然更得不到保障.因此,我國紡織服裝企業應該主動尋求我國政府的幫助,讓政府了解其全球運作的當前和未來的問題和需要,督促政府對企業對外投資行為提供保障和為他國反傾銷行為給予預警及應對方案,方便企業進行全球運作的中長期規劃.
(2)動態提高交易效率.顯然,企業在全球運作時,應選擇效率更高的組織結構,但這并不是說企業在提高交易效率上可以無所作為.國際分工的深化必然伴隨貨物和勞務交易量的激增,客觀上就急需提高交易效率,因此企業應該著眼于長期利益,不僅要組織或參與改善交通等硬件設施的行動,而且要不斷提升本企業的物流技術水平,構建動態的、高效率的物流網絡.在效率提高的方向上,要與紡織服裝產業的轉型升級結合起來,一方面提高企業獲取利潤的能力,另一方面提升企業面對各種經濟危機的能力.
(3)加強對國外文化的認知.充分認知交易國與本國的文化差異是深入合作的基礎.選擇了產品內貿易為主的企業,應該了解主要交易對象國對產品的名稱、效用以及標準等方面的偏好和禁忌,必要時把產品宣傳與該國的文化融合起來;選擇了跨國直接投資的企業,不僅投資之前要研究學習東道國的文化,還要在實際操作時逐漸實現對中外文化優勢的融合,形成新的具有統一的經營理念、企業宗旨和企業目標、管理思想和企業倫理道德與行為規范的分公司或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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