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自助餐的數學和邏輯學

　　即使整天混在一起的閨密，也不見得事事都那么合拍，有時甚至會互相瞧不順眼。比如小米和泡泡，在消費這個問題上，一個精打細算、超級會過，一個沒心沒肺、不知儉省，所以兩個人一起出去購物或腐敗的時候，總是會齟齬不斷。
　　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吃自助餐。每次兩個人嘴巴發饞，商量好找個美食自助大快朵頤，小米就會開始認真做功課。哪些食物最貴，分布在哪片區域，按怎樣的順序吃能最大限度地利用胃空間……對于這些內容，小米會拿出無比嚴謹的學術態度，仔細研究、寫分析報告、畫地形路線圖，然后一并發給泡泡，勒令其務必牢記在心。
　　可惜泡泡完全無視小米的辛勤付出，每次都只是敷衍著答應幾聲，就把小米整理出來的自助餐攻略遺忘在角落里了。
　　等到正式去吃飯的那天，小米躊躇滿志地抄起盤子準備向最貴美食發起沖鋒，泡泡卻一路屁顛顛地奔向了廉價食品區域，視鮑魚鵝肝大蝦生蠔如無物，只管一大勺一大勺地往盤子里盛土豆沙拉、玉米沙拉、黃瓜沙拉……
　　看著泡泡被沙拉塞個半飽，小米痛心疾首：“早知道你自己跟家煮幾個土豆和老玉米吃不就得了，何至于上這兒花冤枉錢啊！”泡泡哈哈一笑：“吃什么不重要，不就圖一塊兒吃個高興嘛。”小米頓時氣結——看著老貴的飯錢被糟蹋，她能高興才怪了！
　　再就是逛小商品市場，這種什么東西都能講價的地方對小米來說簡直就像天堂。美中不足的是泡泡總在一邊拆臺添亂，動不動就大聲嚷嚷：“親愛的快來，這兒有你想要的！”小米每次都沖泡泡又擺手又瞪眼，一副恨不得堵住她嘴的樣子：“拜托！不能讓人家知道咱們有目標，那樣就還不出價了。得裝作偶然看到，略有興趣，但又可買可不買，這樣才好殺價，明白沒？”
　　等到終于相中點兒什么，小米像打了雞血一樣開始了講價戰爭，為一塊錢也能拉鋸幾十分鐘。泡泡實在不耐煩，忍不住多嘴：“小米，這個價可夠便宜了，前幾天我同事買個一模一樣的，比這貴好多呢。”小米暴跳如雷：“你到底跟誰一頭的？真是不怕狼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逛完街去麥當勞小坐，泡泡負責買吃的，回來小米一看就不樂意了：“可樂怎么直接加冰呀？應該單要一個杯子裝冰塊！看看，本來買的是中杯，一加冰直接變小杯的量了！”
　　泡泡忍無可忍：“你準至于差那幾口嗎？累不累啊你！”
　　“不累！”小米理直氣壯，“省錢就是掙錢，積少成多懂不懂？每次節約一點兒，幾次下來就夠多吃一頓飯、多買一件衣服。像你這樣不知道白白損失掉多少好東西，還美呢！”
　　泡泡哭笑不得：“小米，咱倆掙的錢差不多，又天天泡在一起，你見過我哪頓飯吃不起還是哪樣東西買不起了呀？沒有吧？”
　　小米一想，倒也是，雖然總覺得泡泡超級不會過，但也沒見她捉襟見肘、囊中羞澀，該吃吃該玩玩，每月還能存下點兒，經濟狀況比自己惡劣不到哪兒去。
　　泡泡見小米沒話可說，大為得意：“再說了，別以為就你會算計，我自然也有我的算法。你是比我省了點兒錢，可你還比我多消耗了時間和精力呢！把你為了省這點錢費的工夫拿去看看書、聊聊天、想想好玩的事，人生能多出多少樂趣啊！”
　　小米說：“可是算計怎么能省錢對我來說本身就是一大樂趣啊！”
　　這下輪到泡泡啞口無言了——是啊，誰規定省錢就不能是一種樂趣呢？何況小米省歸省，但僅限于跟商家斗智斗勇，對朋友并不吝嗇，更從不占人便宜，而且就算在這些俗事上多花了點兒心思，也沒耽誤她做一個有情趣有見識的人，否則自己怎么會喜歡跟她在一起呢？
　　于是兩個人很快忘掉了這件事，又歡聲笑語起來，過后依然一個錙銖必較一個神經大條，但也依然是最投契的密友。
　　其實人活在世，誰都免不了算計點兒什么，有人算計金錢，有人算計時間。只要都不是太過分，省別省成葛朗臺，費別費成揮霍無度，那么最后大家殊途同歸，算計的都是歡樂。
　　（鄭光薦自《滇池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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