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中山民生觀與以人為本思想之比較

肖 飛 張存儉

（電子科技大學中山學院，廣東 中山 528403）

孫中山民生觀與以人為本思想之比較

肖 飛 張存儉

（電子科技大學中山學院，廣東 中山 528403）

孫中山民生觀與以人為本，是不同時代解決中國社會、民生問題的治政理念。二者不僅內涵豐富，思想深刻，而且在文化根基、價值取向、理想目標等許多方面都有相同或相似之處，具有密切的內在聯系。但由于諸多原因，二者又同中有異，在時代背景、理論基礎、實現條件、目標層次方面又呈現出差異性。以人為本體現了與時俱進的時代精神，實現了對孫中山民生觀的繼承與超越。

民生觀；以人為本；主要聯系；重要區別

孫中山民生觀是關乎解決中國民生問題的治政理念，也是三民主義中頗具特色和創新的理論，自始至終貫穿了以民為本思想。他的民生觀思想精華歷來被中國共產黨人所繼承并發揚光大，尤其是新一代黨中央高瞻遠矚，立足現實，著眼未來，借鑒中外經濟社會發展經驗教訓，針對當前民生建設的突出問題，提出了科學發展觀，強調以人為本，體現了與時俱進的時代精神。本文試圖探討孫中山民生觀與以人為本思想之異同，旨在更好地繼承發揚孫中山民生觀這一寶貴精神遺產，堅定不移地貫徹執行以人為本的科學發展觀，促進中國經濟社會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最終實現人的全面發展。

一、民生觀與以人為本的基本內涵

（一）民生觀的基本內涵

孫中山曾對“民生”下了一個簡明的定義：“民生就是人民的生活——社會的生存、國民的生計、群眾的生命便是。”［1］據此，孫中山民生觀可以這樣概括：即孫中山關于解決社會問題、國民的生存、生計問題等一系列基本觀點的總和。主要內容包括以下方面：

1.強調民生是一切社會活動的原動力

早在1912年10月，他在《上海中國社會黨的學說》中說：“人類之在社會，有疾苦幸福之不同，生計實為其主動力。”“社會主義既欲謀人類之幸福，當先謀人類生存；既欲謀人類之生存，當研究社會之經濟。故社會主義者，一人類經濟主義也。”［2］

1924年，他作了《民生主義》的系列演講，正式提出以 “民生”為社會歷史發展原因和動力的理論。孫中山在演講中強調指出：“人類求生存是什么問題呢？就是民生問題。所以民生問題才可說是社會進化的原動力。”［3］“民生就是政治的中心，就是經濟的中心和種種歷史活動的中心，好像天空以內的重心一樣。”“要把歷史上的政治和社會經濟種種中心都歸之于民生問題，以民生為社會歷史的中心。先把中心的民生問題研究清楚了，然后對于社會問題才有解決的辦法。”［4］“我們國民黨所提倡的民生主義，不但是最高的理想，并且是社會的原動力，是一切歷史活動的重心。民生主義能夠實行，社會問題才可以解決，人類才可以享很大的幸福。”［5］孫中山不僅把人類求生存視為社會進步的原動力，而且認為這是社會發展的“定律”。孫中山對這種觀點頗為得意，稱之為自己的發明。

2.主張用 “平均地權”、“節制資本”、“振興實業”、“分配公平”、“互助”的辦法解決民生問題

孫中山一生，以“關懷和改善民生”為念。孫中山強調的民生問題，是要解決人民的需要問題，就是要使四萬萬人豐衣足食。為此，他提出了民生主義的經濟綱領。民生主義的核心內容按孫中山的說法就是：“國民黨之民生主義，其最要之原則不外二者：一曰平均地權；二曰節制資本。”［6］

（1）平均地權。這是孫中山制定土地政策的主要理論依據。孫中山經過多年醞釀提出了“當改良社會經濟組織核定天下地價，其現有之地價，仍歸原主所有；其革命后社會改良進步之增價，則歸于國家；為國民所共有”。通過“土地國有”方式達到“平均地權”的目標。孫中山晚年又提出了“耕者有其田”的主張。這不僅打破了城市土地所有制的私人壟斷，而且為從根本上解決農民的民生問題邁出了重要一步。

（2）資本制度。資本制度包含兩方面內容，即“節制私人資本”和“發達國家資本”。對于外國資本，孫中山主張“將外國人在中國的所辦之企業收歸中國經營管理之”，以防帝國主義壟斷中國的經濟命脈，這顯然具有反帝愛國、革命的進步性。孫中山先生提出節制私人資本又留給私人資本一定的發展空間。在實業計劃中，他對實業范圍作了明確劃分：“凡投資大，周期長的大企業，如鐵路、航運、港口、鋼鐵、采礦等，均應由國家經營，而人民衣食住行等生活資料的生產，則允許私人經營。”這兩大經濟政策，其核心實質就是防止兩極分化，從經濟上保證人民的主體地位。孫中山曾多次申明，他的民生主義就是社會主義，他的社會主義就是國有化的現代化。

（3）振興實業。孫中山是喊出“振興中華”這個時代最強音的第一人。“振興中華”代表了當時無數愛國者的共同心聲，成為鮮明的時代主題。他認為：只有振興實業才能實現強國之夢，才能增加社會財富、改善民眾生活。正如孫中山在《實業計劃》序言中指出：“中國之存亡，關鍵則在此實業發展一事也。”可見，孫中山對振興實業寄托厚望。孫中山的實業計劃非常詳盡，規模十分宏大，令人嘆為觀止。

此外，孫中山還提出用“分配公平”的辦法解決民生問題，用“互助”的辦法推動人類社會的文明進步。

（二）以人為本的基本內涵

以胡錦濤為總書記的中央領導集體高度關注民生，把“以人為本”作為科學發展觀的核心，指出黨的一切奮斗和工作都是為了造福人民，發展的成果由人民共享。黨的十六屆三中全會確立了堅持以人為本，樹立全面、協調、可持續的發展觀，黨的十七大報告，對民生問題進行了專題論述，十七屆五中全會以民生為基點謀劃未來中國經濟社會發展藍圖；十七屆六中全會又提出了文化強國目標，最終實現人的全面發展。以人為本的“人”是相對于神和物而言，這里講的“人”與人民是同一個意思，指的是廣大人民群眾。以人為本的“本”是哲學價值論概念，不是哲學本體論概念，它回答人與神、物相比，何者是最重要、最根本的問題。以人為本的實質就是以人民群眾為發展之根本，即一切為了人民群眾，一切依靠人民群眾。其基本內涵有四個層次：

1.以人為本就是堅持發展為了人民

黨的十七大報告明確指出：以人為本就是“要始終把實現好、維護好、發展好最廣大人民根本利益作為黨和國家一切工作的出發點和落腳點，尊重人民主體地位，發揮人民首創精神，保障人民各項權益，走共同富裕道路，促進人的全面發展，做到發展為了人民、發展依靠人民、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 ”［7］

2.以人為本就是堅持發展依靠人民

以人為本主張人是發展的根本動力，回答了怎樣發展、“依靠誰”發展的問題。胡錦濤總書記堅持和發展了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原理，明確指出，是否相信人民、依靠人民、為了人民，是區分唯物史觀和唯心史觀的分水嶺，也是判斷馬克思主義政黨的試金石。他十分強調充分發揮人民的積極性、主動性、創造性，是我們事業興旺發達的根本保證；強調要尊重人民的主體地位，發揮人民的主體作用；強調密切聯系群眾，始終相信群眾，緊緊依靠群眾，最大限度地集中全社會全民族的智慧和力量，使我們的事業獲得最廣泛最可靠的群眾基礎和最深厚的力量源泉。

3.以人為本就是堅持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

以人為本的根本目的，就是堅持發展為了人民、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不斷使人民群眾得到更多的實惠，使全體人民朝著共同富裕的方向穩步前進。胡錦濤總書記一再強調要“切實保障人民群眾的經濟、政治和文化權益，讓發展成果惠及全體人民。”［8］堅持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就是要把改革發展取得的各方面成果，體現在不斷提高人民的生活質量和健康水平上，體現在不斷提高人民的思想道德素質和科學文化素質上，體現在充分保障人民享有的經濟、政治、文化、社會權益上。

4.以人為本就是堅持人的全面發展

正如胡錦濤總書記所說，堅持以人為本，就是要以實現人的全面發展為目標。經濟社會發展與人的全面發展是辯證統一的關系：二者相輔相成，互相促進。經濟社會發展是人的全面發展的基礎和保障；人的全面發展是經濟社會發展的根本動力和目的。

二、民生觀與以人為本的主要聯系

（一）文化根基的同源性——以民為本

孫中山民生觀與我們今天提倡的堅持以人為本，都深深扎根于中華文明的土壤之中，批判繼承了傳統重民思想。

中華文明歷來注重以民為本，尊重人的尊嚴和價值。從盤庚的“重民”到周公旦的“敬天、明德、保民”，從孔子的“仁政愛民”到孟子的“民貴君輕”，從荀子的“君舟民水”到漢唐以來不斷豐富充實的“民本”思想，無一不反映出古代政治家、思想家們對民眾地位和作用的深刻認識，要求歷代統治者“以民為本”，時刻關注民眾的利益和愿望。

孫中山是中國近代民本思想的集大成者。他十分注意學習和繼承中國的傳統文化，古代民本思想的精華在他的著作中均有鮮明的體現，他尤其崇尚孔子的“天下為公”和孟子的“民貴君輕”思想等。孫中山一生題詞眾多，而題詞最多的就是“天下為公”四字。孫中山民生觀思想淵源是多元的，由此可見，儒家思想在其中起著基礎的作用。［9］孫中山將這些重民思想看做是他的民本思想的傳統文化淵源和實行民主主義的思想基礎。孫中山民生觀既充分吸收了中國傳統重民思想的精華，又糅合了西方資產階級的人權觀念和經濟學知識，是中西合璧的產物，是對傳統重民思想的繼承與發展。

孫中山的民生觀對中共幾代領導一直有著深刻的啟迪。胡錦濤總書記在紀念辛亥革命一百周年講話中曾明確指出：中國共產黨人是孫中山先生開創的革命事業最堅定的支持者、最親密的合作者、最忠實的繼承者。毫無疑問，我們也忠實繼承了孫中山民生觀的思想精華，從思想淵源來看，孫中山的民生觀與以人為本思想一脈相承，具有十分密切的內在聯系。

2006年4月21日，胡錦濤總書記在美國耶魯大學的演講中指出：“中華文明歷來注重以民為本，尊重人的尊嚴和價值。”“現時代中國強調的以人為本、與時俱進、社會和諧、和平發展，既有著中華文明的深厚根基，又體現了時代發展的進步精神。”胡總書記的講話，言簡意賅，準確無誤地揭示了以人為本與中華歷史文化的內在聯系，自然也涵蓋了以人為本與孫中山民本思想的內在聯系。我們今天強調的以人為本，無疑是對傳統重民思想和孫中山以民為本思想的繼承與超越。

（二）價值取向的一致性——公平正義

孫中山的民生觀與我們今天強調的以人為本思想，有一個共同的基本價值取向就是公平正義。

孫中山創立“三民主義”的宗旨，正如他自己所說，是“要把不平等的世界，打成平等的”，民生主義是打經濟的不平等。孫中山說：“民生主義對誰去打不平呢？是對資本家打不平的。因為有了機器，生出了極大的資本家，國內無論什么事都被資本家壟斷，富人無所不為，窮人找飯吃的方法都沒有；故發明民生主義，為貧富的不平等，要把他打到平等。”［10］孫中山民生觀的基本精神就是經濟的平等——民眾可以共享社會資源和發展的成果，孫中山曾把民生主義稱之為“民享主義”［11］孫中山向往追求“大同”理想，反復強調“民生主義就是共產主義，就是社會主義”［12］從孫中山民生主義的宗旨、民生主義的所有制、民生主義的主要內容、民生主義的分配辦法來看，無不體現了公平正義的價值取向。孫中山提倡“平均地權”、“節制資本”、“發達國家資本”、“公平分配”等辦法，都是想從根本上解決社會財富占有的不合理狀況，以實現社會財產的“人民共享”、“利益均沾”，確保財產公有分配公平，人人生活豐衣足食，最終達到“天下為公”理想目標的實現。

以人為本具很強的針對性，尤其是針對分配不公、貧富懸殊不斷擴大問題提出來的。早在2005年2月，胡錦濤總書記在對中央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講話中，明確提出了建設的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六大目標之一，就是“公平正義”。2006年胡錦濤總書記再次強調：要“構建科學合理、公平公正的社會收入分配體系”，“認真研究解決群眾最關心、最直接、最現實的利益問題，促進社會公平正義，促進社會安定和諧。”

以人為本強調堅持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突出體現了公平正義的價值取向。以人為本就是要求妥善協調社會各方面利益關系，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和社會各種矛盾，切實保障人民各項權益，更加注重發展成果的普惠性，正確處理效率與公平的關系，統籌兼顧全體社會成員的利益，促進創造財富和公平分配的協調；十分強調效率與公平并重，尤其要更加注重公平，努力使全體人民共享經濟社會發展的成果，避免兩極分化。

（三）理想目標的趨同性——共同富裕

孫中山民生觀的本質特征就是“均富”，也就是共同富裕，這一點與以人為本幾乎如出一轍。以人為本思想以鄧小平理論為指導，強調社會主義本質是解放和發展生產力，消除兩極分化，最終達到共同富裕。“均富”包含了兩層意思：第一是“富”，第二是“均”。

“均富”的第一層意思是“富”，即生產力的發展所造就的財富極大豐富。鄧小平認為社會主義的任務很多，“但根本的一條，就是發展生產力，在發展生產力的基礎上體現出優于資本主義。”［13］鄧小平社會主義理論的核心，就是解放和發展生產力，從而創造出更多的財富以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物質需要。鄧小平的上述理論是以人為本的指導思想，以人為本始終強調要在發展經濟的基礎上，解決民生問題。

孫中山民生觀的核心是“民生”，他主張在發展經濟的基礎上，解決人民群眾的衣食住行問題，最終實現“均富”。孫中山說：“在中國這種事實是什么呢？就是大家所受貧窮的痛苦，中國人大家都是貧。”［14］“中國今日情形在上下交困，大家都窮，無甚分別。由此可知，外國患不均，中國患貧。”［15］他極力主張發展中國的工商業，依靠國家的力量聚集資本，甚至利用外資來快速發展中國的經濟，盡快使中國“駕乎歐美之上”。孫中山先生窮畢生精力完成的《建國方略》就是解決中國國窮民困的一個宏偉計劃。

“均富”的第二層含義是“均”，即社會財富豐富之后如何分享問題。鄧小平不止一次談到財富的全民分享對社會主義的決定性意義。1990年他說：“社會主義不是少數人富起來，大多數人窮，不是那個樣子。社會主義最大的優越性就是共同富裕，這是體現社會主義本質的一個東西。”［16］1992年他在南方視察時也說：“社會主義的本質，是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消滅剝削，消除兩極分化，最終達到共同富裕。”［17］在新的歷史條件下，以人為本強調共同富裕，提出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這是對鄧小平的共同富裕理論的繼承和發展。

“均富”也是孫中山民生觀的內核與精髓。孫中山晚年在三民主義講演中，曾把三民主義解釋為“民有”、“民治”、“民享”，即“國家是人民所共有，政治是人民所共管，利益是人民所共享”［18］由此可見，孫山民生觀的主張與今天以人為本提倡的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幾乎完全一樣。孫中山反復強調：“民生主義，即貧富均等，不能以富者壓制貧者是也”［19］“民生主義就是社會主義，又名共產主義，即是大同主義。”［20］孫中山提倡的“平均地權”和“節制資本”的主張，就是實現全民“均富”或“共同富裕”這一目標。孫中山提出“平均地權”，實現“耕者有其田”，其宗旨就是“均富”，讓民眾能享土地所生之利，構建“均富”的民生主義社會。“節制資本”，讓資本歸為公有，宗旨是解決社會財富不均。在均富的意義上，“平均地權”與 “節制資本”，可謂異曲同工。［21］

上述表明，孫中山民生觀與以人為本思想，在文化根基、價值取向、理想目標諸方面都有許多相同或相似之處。此外，在解決民生問題的手段上，都主張解放和發展生產力，以滿足人民的生存需求。

三、民生觀與以人為本的重要區別

孫中山民生觀根據社會發展的要求，重新認識歷史，批判地對待現實，積極地展望未來，具有深刻的社會內容，反映了歷史發展的趨勢，具有先進性、前瞻性和合理性，具有重要的歷史價值和現實價值。然而，由于孫中山所處時代條件的限制、階級的局限性及認識上的偏頗，他的民生觀又具有一定的理論缺陷和局限。以人為本，是在新的歷史條件下提出來的，它以馬克思歷史唯物主義為指導，立足現實，規劃未來，統籌發展，具有科學性、現實性、全面性等特點。它是指導中國經濟社會發展的行動綱領，體現了時代發展的進步精神，實現了對孫中山民生觀的繼承與超越。孫中山民生觀與以人為本既有許多相同或相似之處，也有明顯區別。其區別主要表現在以下方面：

（一）時代背景不同——前后“兩重天”

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孫中山民生觀是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形成的。他的民生觀從內容到目標、實現途徑、手段等，無不深深打上了這個時代的印記。

這個時代，正是世界民主革命與社會主義潮流相互激蕩、相互作用的時代，也是資本主義向帝國主義階段過渡的時代，資本主義世界兩極分化也日益明顯。西方文明、馬克思主義學說的興起，資本主義弊病，都對孫中山民生觀的形成有著深刻影響。

而當時的中國正處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中華民族外遭帝國主義列強侵略，民族危機日深，國將不國。人民大眾內受封建主義壓迫，經濟落后，國弱民窮，餓殍遍野，民不聊生，人民處于水深火熱之中。孫中山目睹中國和中國人民悲慘境遇，產生了“亟拯斯民于水火，切扶大廈之將傾”的遠大志向，設計了振興中華、解決民生問題的宏偉藍圖。然而，由于當時歷史條件的限制，解決民生問題步履艱難，振興中華遙遙無期，他的美好理想往往難以實現。

今非昔比，今日之中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新中國成立，中國人民從此站起來了。新中國成立以來，人民民主專政和社會主義制度更加鞏固，三大文明建設成效顯著，尤其是改革開放極大地解放了生產力，經濟社會全面發展。國際形勢也發生了深刻變化，和平與發展成為時代主題。國內國際環境的深刻變化，為新時期解決民生問題奠定了堅實基礎。有鑒于此，新一代黨中央高瞻遠矚，立足當前，放眼世界，吸收總結中外經濟社會發展的優秀成果，針對當前突出問題，及時確立以人為本的治政理念。以人為本既克服了傳統哲學人本思想中的階級局限和歷史唯心主義的理論缺陷，又克服了我國經濟社會發展中存在的“以物為本”、“見物不見人”的錯誤傾向，立意深刻，內涵豐富，目標宏偉，具有科學性、現實性、針對性、全面性等特點，體現了與時俱進的時代進步精神。

（二）理論基礎不同——局限與科學

1.孫中山民生觀理論的局限性

孫中山的民生學說的理論基礎就是 “民生史觀”。孫中山認為，社會歷史就是“人類求生存”的進化發展史，社會歷史“就是以民生為重心。民生就是社會一切活動中的原動力。”［22］對孫中山民生史觀歷來眾說紛紜，莫衷一是。但有一點是肯定無疑的，那就是孫中山雖然對馬克思評價很高，贊揚“馬克思所著的書所發明的學說，可說是集幾千年來人類思想的大成”，是社會黨的“圣人”，但他不贊成馬克思主義的唯物史觀。他認為：“馬克思的唯物主義，沒有發明社會進化的定律，不是歷史的重心。”［23］他還認為，“馬克思只可說是一個‘社會病理家’，不能說是一個‘社會生理家’”［24］他不贊成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誤解了馬克思的唯物論，他曾批評馬克思僅重視階級斗爭，不重視民生，其實馬克思的原意不是這樣。

在社會發展動力問題上，孫中山與馬克思主義的表述不同。馬克思主義認為：物質資料的生產方式是人類社會存在和發展的基礎，階級斗爭是階級社會發展的動力，人民群眾是歷史的創造者。孫中山則不然，把人們的衣食住行等物質生活看做社會基礎和歷史動力，從歷史觀的高度闡述民生在歷史上的地位和作用，并認為馬克思把階級斗爭作為階級社會發展的動力是 “倒因為果”，從而加以否定。很明顯，孫中山的民生史觀在一些學理的說明和表述上是不夠確切的，但他通俗易懂地用民生問題去解釋歷史進化，提出一種切實生動的歷史動因論，無疑具有重要的歷史意義和現實意義。誠如張磊教授的評價：孫中山的社會歷史觀“摒棄了企圖到‘杰出人物’或‘絕對觀念’那里去探求歷史重心和原動力的唯心主義見解，而按照自己的獨特方式把社會歷史歸結為人們的 ‘生活’問題。顯然，這種觀點帶有某種程度的素樸唯物主義精神。”［25］這種評價頗為恰當。

孫中山的“民生史觀”雖然不是唯心論，但也僅僅是停留在素樸唯物主義這個水平上，顯然不能與馬克思歷史唯物論相提并論，其理論的局限性也是顯而易見的。如在對待人民群眾的態度上，民生問題解決的依靠力量是什么，他從沒把人民群眾置于主體地位。

綜觀孫中山三民主義演講，他只是輕描淡寫地說國民要盡義務。他一概否定階級斗爭是社會發展的動力，從而也就否定了在階級社會里，人民群眾是變革社會的決定力量。由于其理論基礎的局限性，孫中山在設計民生藍圖的時候難免脫離實際，無論是“平均地權”還是“節制資本”都難免帶有不切實際的空想色彩。孫中山民生觀盡管設計得很詳盡，但由于在一定程度上脫離實際，沒有很好地解決依靠誰的問題，因此難以實現。

2.以人為本思想的科學性

以人為本，堅持歷史唯物主義基本原則，以民生為本謀劃未來經濟社會發展藍圖，科學地回答了發展為了誰、依靠誰、發展成果由誰共享的一系列重大問題。

胡錦濤總書記根據歷史唯物主義 “人民群眾是歷史的創造者”這一基本原理，明確指出，人民群眾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依靠力量，要尊重人民的主體地位，“最充分地調動人民群眾的積極性、主動性和創造性，最大限度地集中全社會全民族的智慧和力量，最廣泛地動員和組織億萬群眾投身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事業。”如何才能調動廣大人民群眾的積極性、主動性、創造性，他認為必須極大地改善民生，讓人民群眾共享發展成果。

胡錦濤總書記根據人民群眾是歷史創造者這一基本原理，堅持貫徹執行黨的群眾路線，強調堅持群眾路線是我黨勝利之基、力量之源。同樣是依據這個基本原理，以人為本確立了一切為了人民群眾的根本宗旨，強調立黨為公、執政為民，“黨的一切奮斗和工作都是為造福人民，要始終把實現好、維護好、發展好最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作為黨和國家一切工作的出發點和落腳點。”

（三）行動方案不同——可能與可行

1.民生主義綱領缺乏實現的必備基礎，只是具有實現的可能性

長期以來，由于左的思想的影響和意識形態領域斗爭的復雜性，孫中山的民生觀被誤解了。列寧在《中國的民主主義和民粹主義》一文中，曾稱之為“主觀社會主義”、“客觀資本主義”。這種評價顯然不全面、不科學、不中肯。但不可否認，孫中山的民生觀在一定程度上確實存在一些不切實際的空想，他時常把不可能性當做可能性，把可能性當做現實性。

從孫中山制定的民生主義土地綱領來看，無論是“平均地權”，還是實施“耕者有其田”，孫中山都希望用兩全其美的“和平方式”解決，“讓農民可以得到利益，地主不受損失”。［26］孫中山這種美好愿望在當時顯然不具備實現的條件，注定不可能實行。實現“耕者有其田”，必須具備兩個條件：一是國家必須具備可以贖買土地的財力；二是國家官員同地主沒有直接利害關系。［27］這兩條在當時都沒具備，這就注定孫中山的土地綱領在民國時期不可能實施。但是孫中山的這一設想，被中國共產黨人所繼承，領導農民開展土地革命，實現了孫中山生前“耕者有其田”的設想。

從資本制度來看，孫中山的“節制資本”思想也帶有較大的理論局限性。孫中山自稱民生主義就是社會主義，其實二者有很大的區別，誠如一些學者所言，只能稱之為孫氏社會主義。孫中山主張節制“私人資本”、發達“國家資本”，旨在摘西方之“善果”，避免其“惡果”，愿望良好，但由于他孤立地思考“資本制度”問題，離開上層建筑談經濟基礎，陷入了理論誤區。當時的政權沒有掌握在人民手中，中國依然是大地主大資產階級的政權，孫中山所主張的“國家資本”，顯然不是社會主義的公有制。只有人民當家作主，“國有”才等同于“全民所有”。這一點孫中山沒有意識到。孫中山還常常把西方現實中的“國家壟斷資本”等同于自己理想化中的國有資本。事實上國家壟斷資本僅僅形式上是“國有”，實質上是擴大了的“私有”。孫中山從來就沒有消滅私有制的想法，企圖在不觸動私有制的條件下，達到公平分配，實現“均富”，顯然是不切實際的。因此，“學術界一直以來稱孫中山是主觀社會主義、客觀資本主義，也并非毫無道理”［28］。但是，不可否認，孫中山關于“節制資本”的構想，規劃了公私并存的經濟模式，揭示了從私有制向公有制發展的歷史必然性、多元經濟存在的歷史必然性，無疑是正確的，只是由于歷史條件的限制在當時難以實現。孫中山的這一設想，后來在中共領導下，通過社會主義革命和改革開放，才變為現實。我們今天堅持和完善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基本經濟制度，正與當年孫中山構建的非單一經濟模式不謀而和。

上述兩方面表明，無論是“平均地權”還是“節制資本”，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只是有實現的可能性，要把可能性變為現實性則需要創造條件。

2.以人為本的戰略部署立足國情、基礎堅實，具有操作的可行性

與孫中山民生觀不同，今天實施以人為本的行動綱領，具有操作可行性的特點。

一是立足現實國情，即從中國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這個最基本的國情出發，針對改革開放出現的新情況、新問題，總結中外經濟社會發展的經驗教訓，統籌兼顧，謀劃未來。這些戰略設想是切合實際的。

二是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基本經濟制度、政治制度的鞏固和發展，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的發展、以愛國主義為核心的統一戰線的發展、中國共產黨的正確領導，為以人為本目標的實現奠定了可靠的經濟基礎、政治基礎、思想基礎、群眾基礎和組織基礎。

三是改革開放取得了舉世矚目的巨大成就，國民經濟朝著又好又快的良性軌道發展，綜合國力大大增強，人民生活不斷改善，國強民富初露端倪。這些為新時期以人為本目標的實現奠定了堅實的物質基礎。

四是從民生工程建設的實踐來看，民生工程建設卓有成效，和諧社會的目標逐步實現，三農建設取得重大進展，經濟建設、政治建設、文化建設、社會建設和生態建設相互配合、相互促進、相互協調。經濟社會發展的實踐證明，以人為本的治政理念是完全正確和符合中國國情的。

（四）理想目標不同——一元與多元

如前所述，“均富”是孫中山民生觀與以人為本的共同理想目標。但是，在理想目標方面，二者同中有異。孫中山民生觀的理想目標比較單一，即著重解決當時四萬萬人的生計問題，讓國民豐衣足食，最終實現“均富”的理想目標。國民的生計問題，在當時確實最緊迫、最急需，也是中國最本質的問題，這個問題不解決，其他社會問題、政治問題也很難解決。從這個意義上講，孫中山民生觀的理想目標無可厚非。孫中山在民生主義第四講中，提出人類生活程度，在文明進化中可以分作三級：第一級是“需要”，第二級是“安適”，第三級是“奢侈”。他明確提出：“我們現在要解決民生問題，并不是要解決安適問題，也不是要解決奢侈問題，只解決需要問題。這個需要問題，就是要全國四萬萬人都可以得衣食的需要，要四萬萬人都是豐衣足食。”［29］很顯然，孫中山民生主義的理想目標，顧及人的全面發展問題不夠。

隨著時代的進步，經濟社會的發展，以人為本不僅提出要“共同富裕”，而且提出要實現人的全面發展的遠大目標、實現人與自然協調、可持續發展目標。黨中央一再強調：促進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是發展的最終目標。促進人的全面發展是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原則，也是社會主義社會的本質要求，揭示的是時代變遷，更是對孫中山民生觀的繼承與超越。

綜上所述，孫中山民生觀與以人為本思想，是不同時代關乎中國民生問題的治政根本理念，閃爍著真理的光芒，是中華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但由于種種原因，二者同中有異。以人為本與孫中山民生觀治政理念相比，是一種繼承與超越的關系，前者內涵更加豐富、理論更加深刻、目標更加遠大、方略更加切實可行。

［1］［3］［4］［5］［14］［22］［23］［24］［29］黃彥.孫文選集（上冊）［M］.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2006：593，610，616，621，626，604，608，656.

［2］孫中山全集（第二卷）［M］.北京：中華書局，2006：510.

［6］［10］［11］［12］［18］［20］孫中山全集 （第九卷）［M］.北京：中華書局，2006：377，503，394，386，394，355.

［7］胡錦濤.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為奪取全面建設小康社會新勝利而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七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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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黃彥.孫文選集（下冊）［M］.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2006：13.

［16］［17］鄧小平文選（第三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364，373.

［19］孫中山全集（第六卷）［M］.北京：中華書局，2006：56.

［25］林家有.孫中山社會建設思想研究［M］.廣州：中山大學出版社，2009：2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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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宋桂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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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2426（2012）08－0023－07

肖 飛（1957－），男，湖南衡陽人，電子科技大學中山學院孫中山研究所所長、副教授，主要從事孫中山思想研究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研究。

張存儉（1956－），男，山東鄄城人，電子科技大學中山學院兼職教授，中共菏澤市委黨校副校長、教授，《行政研究》雜志主編，主要研究方向為地方黨政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