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低碳旅游的倫理價值趨向及實現途徑＊

姚迪輝

(湖南工業大學建筑與城鄉規劃學院全球低碳城市聯合研究中心，湖南株洲412008)

論低碳旅游的倫理價值趨向及實現途徑＊

姚迪輝

(湖南工業大學建筑與城鄉規劃學院全球低碳城市聯合研究中心，湖南株洲412008)

低碳旅游是一種對環境、對社會的被動責任，是一種節制理性的消費方式，也是一種科學、健康的旅游方式。低碳旅游的核心就是“節能減排”，可通過完善低碳旅游管理制度，提高旅游者的道德修養水平來實現。

低碳旅游;倫理價值;節能減排

據世界旅游組織預測，我國到2020年將成為世界最大的旅游目的地國家和世界第四大游客來源國。在2009年《國務院關于加快發展旅游業的意見》中，旅游業作為“低碳”型行業已被提升為國民經濟的戰略性支柱產業，低碳旅游已經成為旅游業可持續發展的重要方式，也是我國低碳經濟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因此，如何界定并踐行低碳旅游已是我們無法回避并要深入研究的問題。

一 低碳旅游及其表現形式

所謂低碳旅游，是指隨著低碳經濟的迅速發展而提出的一種新的旅游方式，是以低能耗、低污染為基礎的綠色旅游。這個概念的首次出現是在2009年5月世界經濟論壇“走向低碳的旅行及旅游業”的報告中。隨后，國內一些專家對此展開了更為深入的研究。蔡萌、汪宇明［1］認為低碳旅游是指:在旅游發展過程中，通過運用低碳技術、推行碳匯機制和倡導低碳旅游消費方式，以獲得更高的旅游體驗質量和更大的旅游經濟、社會和環境效益的一種可持續發展的新的旅游方式。

“低碳旅游”的核心就是“節能減排”。根據FarnekAvireal的研究，迪拜酒店的每一位客人平均消耗275到325度電，［2］這種過度耗能的旅游消費甚至使得迪拜出現電荒的局面。此外，根據世界旅游組織、聯合國環境規劃署和世界氣象組織三家機構2007年報告顯示，旅游業是溫室氣體的來源之一，整個行業產生的溫室氣體排放量占全球總量的4%至6%，如果不采取有效措施，旅游行業溫室氣體排放量在今后30年中可能增長1．5倍。因此，如何在旅游過程中盡量減少二氧化碳的排放量，做到“節能減排”，以減少污染、保護環境是低碳旅游的關鍵所在。對于旅游者來說，低碳旅游是旅游消費方式的低碳化，即在旅游過程中盡量減少能耗。從具體旅游環節來看，低碳旅游的主要表現形式有:盡量使用公共交通和混合動力汽車、電動車、自行車等低碳或無碳交通工具，避免自駕游等交通形式;倡導食用旅游景區本地應季蔬菜，避免使用一次性餐具、瓶裝水等飲食形式;盡量入住自助式酒店，降低皮草更換速度和清洗頻率，避免使用酒店一次性用品;嘗試以貨易貨，盡量選用本地當季產品，簡易包裝產品等購物方式;積極參與爬山、垂釣等低碳旅游娛樂項目，減少高碳娛樂消費，降低碳排放;合理安排旅游行程，做好個人廢棄物回收與生活垃圾分類工作、減少碳足跡。

二 低碳旅游的倫理價值趨向

旅游主要是指以休閑、娛樂為目的而進行的非定居性旅行和游覽活動，是通過對旅游環境和旅游活動的審美體驗來獲得身心的愉悅。

(一)傳統旅游的倫理價值取向

近幾十年來，由于市場經濟的快速發展，西方享樂主義、物質主義思想的滲透，人們的思想意識與價值觀念也發生了改變。似乎“人的幸福就是‘尋求快活’，而尋求快活就是通過消費得到滿足。人們‘買進’商品、景色、食物、飲料、香煙、人群、演講、書籍、電影等等。他們貪婪地消費著這一切，吞噬著這一切。世界成了填充我們胃口的巨大物品，……任何東西，不管是精神的還是物質的，都成了交換和消費的對象”。［3］因此，波德里亞就說，在這樣一個黃金時代人們在對待人的本質與人生幸福時是頗具形式理性原則的。這個原則就在于:毫不猶豫地尋找自身的幸福;偏愛那些最使他感到滿足的物。［4］

同樣如此，在這樣的價值觀念引導下，旅游者的思想意識與價值觀念也發生了變化。旅游作為一種休閑消遣活動，本身就具有消費性，而且還是一種高檔的消費方式。因此，從某種意義來說，為了追求身心愉悅的旅游消費本身就具有倫理正當性。而在物質主義、消費主義思想的影響下，這種追求享受與快樂的正當需求又被進一步的放大，甚至突破人類社會道德底線。正如布徹(Butcher)所說:“旅游需要的只是享受，而無需進一步的辯解理由”。所以，他對旅游業中出現的越來越多的道德規范提出鮮明的反對意見:“我從來都不同意那些旅游業的批評家們(的觀點)，他們通過鼓吹‘合乎道德的’替代性形式來努力使我們對于擁有的兩個星期的樂趣感到內疚”。他提出“強調人際道德的結果是旅游者的負罪感和焦慮不安”。［5］因此，在一些人看來，在旅游過程中是可以拋開一切倫理道德規范的約束，不顧任何社會責任與義務盡情享受的。這也是為什么在旅游活動中總是有那么一些人在不計成本地追求世俗娛樂與物質享受，他們不斷的追求高檔的餐飲、豪華的酒店、舒適的交通、奢華的購物等，似乎只有這些奢侈的物質消費和極度的物質享受才能體現他們的財富地位與人生價值，從而滿足他們的欲望并以實現這種旅游體驗帶來的愉悅與快樂。

(二)低碳旅游的倫理價值趨向

低碳旅游是在低碳經濟的大背景下產生的一種新的旅游發展方式，是一種對環境、對社會的被動責任。人只是地球生物圈自然秩序的一個有機部分，它與其他生物密不可分，都是一個相互依賴的系統的有機構成要求，兩者均是生態系統的共同組成部分，相互依存、相互制約、協同進化。隨著工業文明的發展、溫室氣體的排放，人類的社會環境已經遭到嚴重破壞:荒漠化的面積越來越多，耕地減少，森林銳減，物種滅絕的速度加快，城市缺水，空氣污染嚴重。作為當今世界社會發展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旅游業一直保持著快速發展的趨勢。2008年出版的《氣候變化與旅游業:應對全球挑戰》的研究報告顯示，2005年為例，整個旅游部門對人為因素導致的全球氣候變暖的貢獻率占到了約5%～14%。［6］如果旅游業仍維持現有方式持續發展，那么它對全球氣候變暖的貢獻率也將持續上升，從而使旅游環境以及人類社會的生活環境不斷惡化。例如，氣候變暖已經使得地中海和加勒比海地區等一些世界著名的濱海旅游度假勝地，夏季氣溫與紫外線強度變得異常極端，而氣候變暖引起的雪線后退與海平面上升更將直接威脅極地地區的物種生存環境和島國及沿海地區的人類生存環境。因此，低碳旅游實際上是一種應對氣候變暖、保護人類環境的被動責任;是一種維持環境正義、體現社會公正的責任;是一種在享受旅游環境時應盡的對旅游環境的保護責任。

其次，低碳旅游還是一種節制理性的消費方式。它要求旅游者在旅游過程中，在不降低旅游質量的前提下適當節制旅游消費。這種旅游方式“不是節儉或節約生活，而是節制欲望，約束不必要的或超生活需要的消費行為，使生活消費不偏離生活目的本身”。［7］低碳旅游是旅游者在消費過程中正確認識物質使用價值、適當克制自身欲望的一種表現。通過節制消費使人從物欲泛濫中得以解放，不在為“物”所困、為“物”所累，并重新恢復人類豐富多彩的社會生活，發揮人性應有的精神價值與思想光亮，塑造人類自身的道德主體地位。因此，低碳旅游不僅是一種節制的消費方式，更是一種理性的消費方式。

最后，低碳旅游還是一種更科學、更健康的綠色旅游方式。通過低碳飲食等旅游消費方式不僅能夠減少一次性用品的使用、節約資源，還能夠有效控制因營養攝入過多引起肥胖癥等“富貴病”，通過低碳交通、低碳游覽等可以達到強健體魄、調整心情，美化環境、保護景區等作用，使旅游成為一種真正有益于身心健康的社會活動與休閑方式。

三 低碳旅游的實現途徑

維護環境正義的節制的旅游消費方式，與旅游者追求極度的物質享受與快樂的傳統愿望是相違背的。況且，由于旅游是一種離開常住地前往異地消遣游樂的短暫活動，隨著身份的轉換、社會角色的扮演，旅游者進入了一個陌生的環境。那么，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情境之下，旅游者很有可能在追求自身愉悅與快樂時忽視了對社會和環境的責任與義務，甚至出現道德弱化、以及越軌違規的行為趨向，例如:浪費水電、食材;損壞環境等。因此，作為一種被動的節制的旅游消費方式，要克制旅游者的自利行為，就必須通過他律(外部制度環境的力量)與自律(內在道德觀念的力量)相結合的機制來實現。從具體實現途徑來說，低碳旅游首先需要建立一套公正完善的旅游管理制度，通過政治法律制度的界定，經濟制度的調節，文化制度的渲染等外部手段來監督控制旅游者的行為;同時還必須通過道德內化的作用提高旅游者的道德修養水平，強化旅游者的節制理性與責任意識，使其自覺地踐行低碳旅游活動。

(一)完善低碳旅游管理制度

在低碳旅游管理制度當中，經濟手段是其中最基礎、最有效的方式之一。通過制定合理的經濟政策，以支持追求“合理的適當的旅游消費”是可以做到的。讓旅游者既能滿足自己的需求、又不會過分浪費資源、損害環境。例如:根據客人的水電使用量制定彈性的客房收費制度，針對航空距離制定彈性碳稅制度等等。通過應用經濟手段、制定和調整經濟政策等方式，將理性的、追求自我利益的旅游者的行為引導到對社會和環境有益的方向上去。其核心就是通過經濟杠桿的作用，使旅游者明白適當控制消費、保護環境是可以獲得相應的經濟利益的，這是一種既能利己、又能利他的最有效的行為方式。根據誰污染、誰負責的游戲規則，通過經濟政策制定，為旅游者在旅游活動中追求自己的利益提供合理的經濟制度環境，并對其行為進行公正的裁決，解決其內在的利益沖突，從而達到引導和控制旅游者行為的目的。因此，旅游行業必須進一步加快旅游碳交易市場的建立完善，明確“排放稅”的具體種類與詳細標準以及節能節水等方面的稅收優惠制度。

經濟手段的調控方式對于部分特別富裕的高收入者可能并無作用。因此，我們還需要政治、法律手段的補充。首先，我們可以通過相應的的政治或法律政策來直接控制旅游者的越軌行為，例如編制《旅游者文明手冊》等;其次我們也可以通過對旅游企業的管理來間接控制旅游者的需求。例如:通過明文規定旅游酒店、景區等相關企業使用節能燈、定時定量供應水、降低桌布更換頻率、禁止使用一次性用品等等。作為政治或法律形式的低碳管理制度，因其強制性能夠產生普遍而持久的控制效果，從而有效克服經濟制度控制的不足，大大降低旅游者浪費或失范的消費行為，以更好的促進低碳旅游的踐行。目前，我國政府已經開始注意通過政法手段來加強低碳旅游業的發展，旅游相關部門也陸續發出了一些指導意見和通知。例如:2008年7月29日四川省旅游局發布了《四川省旅游局關于做好旅游行業節能減排工作的通知》，2009年國務院也發布了《國務院關于加快發展旅游業的意見》(國發〔2009〕41號)，并明確提出:“五年內將星級飯店、A級景區用水用電量降低20%”等等。然而這些都屬于指導性意見，還沒有明確的法律強制保障，具體實施情況不容樂觀。因此，制定一部具體的關于如何保護旅游資源、治理旅游業污染、控制旅游能源消耗以及旅游者低碳行為規范等方面的法律是非常重要并迫切的。

低碳旅游作為一種社交活動，文化手段也是低碳旅游管理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社會文化尤其是消費文化不僅影響和規約著我們的消費理念和消費心理，同時也影響著我們的消費行為和消費方式。因此，倡導一種理性節制的低碳生活理念，樹立一種科學公正的價值觀和倫理觀，引導一種健康文明的消費行為，形成一種積極向上的消費文化。通過形成這樣一種健康科學的消費文化，使旅游者在消費過程中能夠得到自我認同和社會認同，從而逐步改變旅游者的高碳消費習慣和消費方式。

(二)提高旅游者的道德修養水平

制度是控制人類行為的重要方式，是一種通過外在力量來規范或者控制人類主體思想、行為的形式，正如用各種規章制度來控制旅游者的消費行為。但是，旅游者在旅游活動中的這種妥協與退讓，可能并不是出于自愿的，而是受強制的、被迫的。那么，在這樣的情況下，旅游者在面對旅游利益時的個體內在沖突只是暫時得到緩解，并沒有根本解決。所以，具有自利傾向的“經濟人”旅游者完全有可能通過“法律規避”的方式來尋求旅游利益最大化。因此，要從根源上解決這個問題僅靠外部力量還是不夠的，還需要進一步提高旅游者的道德水平，使低碳旅游的他律行為上升成為一種自律行為。

在旅游活動中，過度消費實際上是為了彰顯旅游者的身份與社會地位。這對于旅游者來說不僅是一種物質或生理滿足的需要，更是一種文化或心理滿足的需要。因此，人具有什么樣的意識、什么樣的目的將會對人的行為產生極為明顯的影響。進一步來說，人的行為能否被有效的控制，更多的還是取決于人的價值觀念、需求動機的變化。因此，要將旅游者的低碳消費方式轉換成一種自律行為，就必須轉換旅游者的價值觀念和利益需求。

從理性經濟人的角度來看，旅游者通過高碳消費或者過度消費來獲得身心愉悅、滿足自身的旅游利益需求，是一種合乎邏輯的行為。但是，人作為一個復雜的個體，他更應該是一個社會人，其需求應該是多樣的，例如:仁愛、公正、理性、節儉、寬容等。那么，通過外在客觀環境的監督與控制、尤其是通過消費文化的影響，從而提高旅游者的道德理解能力與修養水平，促使他們意識到減碳、環保的責任與義務，并將其轉化為人類自身的需要、實現自我價值的需要。這樣的話，旅游者便能真正明確自己的旅游利益所在，從而自覺地遵守各項低碳旅游管理制度，踐行低碳旅游。當然，旅游者道德水平的提高，不僅需要政府和學者們的正確宣傳與教育、提高旅游者的道德認知，同時也需要旅游企業及從業人員的積極引導與推廣、加強旅游者的道德體驗，使旅游者從景觀鑒賞、知識增進、親情體驗等人文精神活動中獲得更多的旅游愉悅與快樂，進而弱化物質消費的快感，強化低碳旅游的理念及價值，并最終將這種道德體驗轉化為旅游者的自身需要，主動踐行低碳旅游活動。

總而言之，低碳旅游的踐行，不僅需要進一步完善低碳旅游管理制度，同時也需要不斷提高旅游者的道德水平、強化責任意識。只有在外因與內因的共同作用下，他律的低碳旅游規范與自律的低碳旅游價值理念不斷相互結合、相互作用、相互滲透、相互轉化，低碳旅游才能得以實現。

［1］蔡萌，汪宇明．低碳旅游:一種新的旅游發展方式［J］．旅游學刊，2010，25(1):13－17．

［2］北京晚報．奢華酒店多迪拜鬧電荒［EB/OL］．［2012－04－21］．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080321/content_7834172．htm．

［3］弗洛姆．愛的藝術［M］．四川人民出版社，1986:96．

［4］波德里亞．消費社會［M］．劉成富，全志鋼，譯．南京大學出版社，2000:57．

［5］Butcher J．The Moralisation of Tourism:Sun，Sand and Saving the World［M］．London:Routledge，2003:1－142．

［6］UNWTO and UNEP and WMO(prepared by Scott．D，Amelung．B，Becken．S，Ceron．JP，Dubois．G，Gossling．S，Peeters．P and Simpson．M．C．)．Climate Change and Tourism:Responding to Global Challenges［M］．UNWTO;Madrid，and UNEP:Paris，2008:177．

［6］萬俊人．道德之維——現代經濟倫理導論［M］．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2000:294．

On Ethical Value Tendency and Realization for Low－Carbon Tourism

YAO Dihui
(Chang－Zhu－Tan Two－oriented Society Institute，Global Joint Research Centre for Low Carbon City，Hun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Zhuzhou，Hunan 412007，China)

Low－carbon tourism is a kind of passive responsibility to environment and society，it is also considered as a sober and rational consumption pattern，and a scientific and healthy traveling way．The core of lowcarbon tourism is energy conservation and emissions reduction．It can be realized by improving the management system of low－carbon tourism and the moral level of the tourists．

low－carbon tourism;ethical value;energy conservation and emissions reduction

F59

A

1674－117X(2012)04－0013－04

10．3969/j．issn．1674－117X．2012．04．003

2012－05－11

教育部人文社科規劃基金項目(12YJA790215)

姚迪輝(1981－)女，湖南醴陵人，湖南工業大學長株潭兩型社會研究院、全球低碳城市聯合研究中心講師，碩士，主要從事旅游管理、倫理學等方面的研究。

責任編輯:徐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