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之殤

2011年7月18日，聯合國難民署記者Nayana Bose在埃及Sallum采訪了一位出生在蘇丹的厄立特里亞難民Salomon。在Sallum干旱、惡劣的荒漠上，他獨自行走在沙漠的烈日下，瘦小脆弱的身軀抵擋著迎面的風沙，并試圖擺脫內心的恐懼及不安。對Salomon這位努力不懈，夢想能儲錢去改善生活的青年而言，生活一直是艱苦的。這使他從小就發現自己很難去開放心境、結交朋友或信任別人。

難民問題是伴隨人類社會軍事、政治、民族、宗教等沖突產生的世界性難題。非洲的難民問題尤為突出，它已從人道主義事務演變為國際社會不應忽視的，影響非洲大陸和平與發展的一大障礙。其中尤其以厄立特里亞的情況最為艱巨和復雜，從而受到多方的關注和重視。

坐落在東非及非洲之角最北部的厄立特里亞被認為是當今世界上國民散居程度最高的國家。因為在世界上的許多地區，尤其是中東、歐洲及厄立特里亞的周邊國家里，隨處可見厄立特里亞難民的身影。絕大多數的厄立特里亞難民是在埃塞俄比亞殖民統治期間偷渡出國的。有一些國際組織估計，厄立特里亞百分之二十的國民都生活在國外，而這一數字仍在連年遞增。

即使是在國家獨立后，依然有許多的厄立特里亞青年選擇逃往國外。不過，如今的偷渡者要遭遇的危險和困難相對于他們前輩往往要多得多。因為前人尋求的僅僅只是一個避風港，而如今一代追求的則是歐洲的物質生活和更多的就業機會。他們當中不乏有人安全地到達了目的地，但更多的人卻是成為了人口走私犯的獵物或淪落成為山賊、海盜，更有甚者是下落不明。他們中的一些人在描述其偷渡過程時這樣說道:“我們會付給蛇頭一筆錢，接著他們會先帶我們到達喀土穆或者其他某個離首都阿斯馬拉較近的蘇丹城市，在那里會有另外一個蛇頭接手我們。他們通過行賄的方式幫我們辦理好出入蘇丹的通行證，并保證我們全程的安全。這伙人的組織和行動都顯得相當專業，有條不紊，而每個偷渡者全程的花費也不會超過一千五百美元。”

如果說到達蘇丹的這一路是輕松而愉快的，那么接下來的一段旅程對于厄立特里亞的青年流亡者們來說則顯得不那么順利了。他們當中的一部分人會選擇穿越沙漠前往利比亞，這其中有相當一部分的人可能會被無情的黃沙吞噬，消失在茫茫大漠中。而另一部分人則利用偽造的簽證，以旅游為借口擁入土耳其和希臘境內。他們中的許多人因為使用了假簽證而被捕，遭遣返回國，或是被迫躲藏在機場的廁所里，或是干脆流落街頭。這給當地帶來了極大的治安隱患，以至于土耳其和希臘當局都下令加強對旅行簽證申請的審核。

除此之外，以色列也是厄立特里亞難民密度較高的國家。令人費解的是，盡管以色列充滿了各種危險和動蕩，但它似乎依舊是厄立特里亞偷渡大軍趨之若鶩的安全地和幸福鄉。第一批非洲難民于2005年來到以色列，在隨后的2007年，厄立特里亞人開始陸續到來。以色列內政部長在2011年初曾提到，目前在以色列的非裔難民將近三萬一千人，其中的百分之六十一即一萬九千人是厄立特里亞裔。出現在這些難民腦海里的究竟是怎樣一幅畫面？難道以色列就比厄立特里亞更加民主嗎？它是否愿意張開懷抱迎接外來者呢？無疑，這是很危險的一步跨越。

一些報道指出，摩薩德（以色列情報組織，與美國中央情報局、蘇聯內務委員會“克格勃”一起，并稱為“世界三大情報組織”）在背后是支持這種移民活動的，并向每一位難民支付五千美元的費用。另一些評論認為，這些難民成為了打入以色列內部的武裝力量，與加沙地帶的哈馬斯武裝形成了犄角之勢。無論這些言論是確有其事還是純屬推測，如今確實有相當多的厄立特里亞人和蘇丹人來到了以色列安家立業。

在經歷了千難萬險后逃亡以色列的厄立特里亞難民，在以色列的生活狀況又是如何呢？以埃特拉城為例，它是第一個接收非洲難民的以色列城市，并聚集了大量的國外難民。對于這群政治流亡者，埃特拉當局并沒有給予他們足夠的人文關懷和政策傾斜，而是對他們漠不關心。更有甚者，將他們當成非法越境者，關在沙漠中的監獄里。以至于后來還為他們劃出了特定的聚集區域，禁止他們在境內往來。在這樣的境遇下，當厄立特里亞難民舉行示威游行，要求以色列當局給予他們應有的難民權利之時，厄立特里亞駐以色列大使卻宣稱，發起游行示威的并不是所謂的難民，他們僅僅是要討一份工作。厄國大使的這一言論在難民間引起軒然大波，他們否認道，如果說厄立特里亞的問題是政治和社會方面的，那么他們離開家園的原因則是經濟因素造成的。

逃亡以色列意味著可能會在途中喪失兄弟姐妹，慘遭凌辱、搶劫或拘禁勒索，成為人口販子的仆人、奴隸。即使在如此危險嚴峻的環境下，依然有大批的厄立特里亞難民選擇前往以色列。尤其是其中的女性，在這段艱難的歷程中，她們往往要遭遇比其他難民更多的騷擾和威脅。以至于當她們到達以色列時，因為遭到強暴而懷有身孕，不得不接受強制的墮胎處理。這對她們的身心都造成了嚴重的傷害，其中的一部分女性還因此患上了抑郁癥。此外，難民兒童的情況也不容樂觀。據查，近年來通過非法手段偷渡兒童的情況愈演愈烈，更多的厄立特里亞家庭甘冒風險將家里的女人和兒童通過人口販子偷渡出國。一路上的困苦、艱難很可能會對兒童幼小的心靈造成無法磨滅的傷害，甚至影響到對其將來的教育。尤其是當他們親眼目睹了父親遭受迫害、母親慘遭凌辱之后，他們的內心又會受到怎樣的折磨。而對于那些在遭到強奸后產下的孩子們，恐怕等待他們的只有無盡的苦難和折磨。所有初到以色列的厄立特里亞兒童在沒有確認其身份前都要被隔離收容，隨后他們還將會面臨入學難等問題。雖然埃特拉設立了專門的難民學校，但是上不了學的孩子依然占了絕大多數。一些厄立特里亞人認為有必要盡快解決孩子們的入學問題，但是考慮到擺在他們眼前更加棘手的問題是這些孩子在成長過程中面臨的生存困境，似乎教育也就變得無足輕重了。

總的來說，生活在以色列的厄立特里亞難民與生活在其他地區的厄國難民都遭受著同樣的窘迫和動蕩，但是以色列的情況卻顯得更加復雜和特殊。由于以色列沒有專門針對難民問題的法案，所以對于厄立特里亞難民來說，到以色列來更多還是為了過渡。對于厄立特里亞難民來說，以色列是他們的中轉之地而并非真正的樂土。在如此情景下，以色列的厄立特里亞難民不僅將會面臨蒼涼的未來，擺在他們面前的選擇也難免會受到限制。

（本文譯自《今日厄立特里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