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菜.青菜

就在這幾日，青菜變得油亮飽滿起來，看著就讓人心生歡喜。

眼前的這捆青菜，是隔壁鄰居送的，像個怕羞的孩子，安靜地躲在墻角。鄰居退休后，在家閑得慌，便在郊外找塊空地，隨便種點蔬菜、瓜果，原想打發時間，一旦愛上了，卻是樂此不疲?；ㄉ?、芝麻、紅薯、豇豆、蘿卜、青菜……都是尋常物，可從鄰居手里接過時，我的心頭暖意融融，多好的情意啊！

青菜碧亮柔潤，能掐出水來。這時的青菜該是打過霜了，吃起來甜甜的、粉粉的，舒心又熨帖。當然，最好的吃法，莫過于青菜燒牛肉。這道菜，小時候經常吃，在我如今生活的城市仿佛并不存在。這兒習慣把牛肉切成方塊，加上醬油、辣椒、八角，與大白菜一起燒，再摻點粉絲，紅艷艷一大盆，豪放又熱烈。

而青菜燒牛肉呢？應是婉約的，多了嫵媚與溫情。在鍋內倒入菜籽油，撒進生姜粒，加入切成薄片的熟牛肉翻炒，再添進水和紅尖椒，大火燒開，小火慢燉，時間不長，便湯汁如乳了。這個時候，放入切好的青菜，蓋上鍋蓋，用大火燒，等青菜耷拉下來，便揭開鍋蓋，加入調料。但火不能停，直至青菜熟爛為止。

在這道菜里，青菜才是主角。飽含牛肉湯的青菜，爛而不黃，綠意盎然。含在嘴里，鮮、香、嫩、滑，特別是那菜根，粉粉的、甜甜的，竟成了難得的美味。飯吃得只剩一小半時，干脆泡點湯，微辣、鮮香、清爽，下飯得很呢！吃完了，舒坦地靠在椅背上，周身洋溢著濃濃的暖意。不經意間才發現，碗里青菜一根不剩，留下的全是牛肉。

青菜是尋常的，又是珍貴的。單位有個農場，到了這個時節，便會發些青菜。出差的同事回到辦公室，發現前幾日發下的青菜，干脆將其“嘭”一聲丟進垃圾筒。單位勤雜工老楊看見了，準會心疼不已：“多好的青菜啊，就這樣扔了，真是浪費！”她便會站在垃圾筒邊，專注地撕去爛菜葉，留下好的裝進方便袋，等下班時帶回家?？匆娎蠗钸@樣做，我的心中沒有一絲鄙視，充盈在心頭的，是崇敬與溫暖。這老楊，也是個喜歡青菜的！

除夕，回到老家，母親會做上一碗青菜豆腐湯，說吃了能保平安。綠的青菜，白的豆腐，一青二白，清清爽爽，吃一口，熟悉的滋味涌上心頭，濃厚、綿長，是夢里的鄉愁嗎？估計是除夕夜吃多了葷腥，兒時的我非常喜歡在飯里泡上青菜豆腐湯。母親會說：“你怎么又泡湯呀，今天是除夕，泡了湯出門會遇上大雨的！”我俏皮地回答母親：“你又沒泡，假如我和你一起出門，你說老天是下雨還是不下雨？”母親便呵呵地笑開了。

記憶里，青菜給我的，是溫暖與美好，而我能做的，便是感恩青菜的好吧。漫漫人生路，有青菜可食，真好！

責任編輯/劉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