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變遷中的中國富豪

至今，《福布斯》中文版雜志、福布斯中文網總編輯周健工依然記得幾年前的一個場景：《福布斯》在江蘇常熟開一個峰會，他在會場碰到波司登國際控股有限公司董事局主席、總裁高德康。“他在現場非常興奮，和每個人碰杯，然后舉著剛買到手的iPhone給每個人照相，再用觸屏方式制作成手機上的通訊錄頭像。”

那個時候，iPhone剛進中國，數量稀少，價格昂貴，堪稱“奢侈品”，富豪也當成稀罕物拿著玩。如今，iPhone已經普及，坐公交車的人手里隨隨便便就握著一個iPhone。

“回頭想想，那個畫面確實很有意思。”這個畫面讓周健工感慨中國的變化之快。不過，翻翻《福布斯》評選的中國富豪的10年榜單，引發的感慨也許更加強烈。

自2003年開始評選中國內地富豪榜，到不久前出爐的2012年最新榜單，今年是《福布斯》進入中國的第十個年頭。

10年光陰，既漫長又短暫，在《福布斯》搭建的舞臺上，有人長期據留，有人幾度起落，還有人匆匆地來，再悄悄地消失。一張張首富照片，也從一個側面折射著中國社會的變遷。

對財富的認識不同了

在周健工眼里，中國富豪最重要的變化是對財富的認識，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已經意識到財富是整個社會、行業對其個人成就的肯定，畢竟創造大量財富的同時也創造著大量就業機會，創富與周圍一切緊密相連，而不僅僅屬于自己。“‘取之于社會，回報給社會’是民營企業家現在很普遍的想法。”周健工說。

更多的民營企業家10年前是去享受豪車豪宅，但是如今，越來越多的企業家開始轉向藝術品、慈善公益項目等領域，“富豪擁有財富的方式逐漸開始多元化，也象征著這一群體的生活品位在提高”。周健工認為。

如今，第一代創業者普遍面臨財富傳承的問題，開始思考財富應該如何延續。“幾年前，我們曾做過一個榜單，評出60個最年長的企業家和最年輕的企業家。可以看出那一代企業家所受教育程度不是太高，但現在二代、三代企業家受教育程度不可同日而語，甚至相當一部分有海外留學背景，日后的企業家其創富能力則與個人受教育程度、創新能力等密切相關。”

同時，雖然目前中國的一些行業出現了個別不利于民營企業成長的因素，但《福布斯》的一項調查發現，中國成功的民營企業家，在積極配合國家的刺激經濟計劃、應對危機方面表現得更為成熟，中國民營企業在順應市場變化進行調整、創造就業、把握機會、尋求產業轉型與升級方面，表現出優于國有企業的韌性，因而總體上能持續地為股東、社會創造價值。

當然，周健工也坦言，從2011年的富豪榜上開始出現了一些變化，突出的一點是富豪財富的增長速度變慢。

民營企業家更加國際化

“最近我去新疆和東方希望的劉永行見面，之所以去新疆是因為他在新疆投資了跟鋁業有關的項目。”接受記者采訪時，《福布斯》上海分社社長范魯賢對于中國民營企業家十年來的變化非常感慨。

劉永行、劉永好兄弟倆，是中國改革開放后第一批發家致富的典型代表，也是中國最活躍、最受關注的企業家之一。早期希望集團做的是飼料行業，如今已經拓展到金屬領域。“10年前，我們和東方希望考察的是飼料投資環境，如今再見面就已延展到新疆的鋁業項目。在新疆，見到劉永行，我不禁感嘆，10年間，中國私營企業多元化做得相當成功。”范魯賢說。

“10年前上我們榜單的企業家談起海外投資，基本都會說‘我對中國很熟，我外語不太好，我的事業定在中國就夠了’。”范魯賢告訴記者，而現在時過境遷，不少企業家都早已競相投資海外。

見證大中華區的融合

范魯賢認為，盤點入圍《福布斯》排行榜且身家在10億美元以上的內地富豪人數，是了解中國過去10年財富增長的捷徑。

2003年《福布斯》首次評選中國內地富豪榜時，只有1人上榜，今年上榜人數113個。10年前，國內很少聽到財富管理這個行業，很少看到奢侈品公司，但現在已經完全不同。“這種變化離不開中國入世，更離不開中國的改革。”

當然，中國的都市化也給中國民營企業家創業提供了很好的機會。“我上世紀80年代中期首次來到中國時，那一年中國都市化的比例才20%，約80%的中國人生活在農村。25年以來，基本上每年有1%的人口從農村來到城市，這對零售業、房地產、金融服務、保險等行業的發展帶來機會。”范魯賢回憶道。

在資本市場，范魯賢看到中國政府的改革力度也很大。“2003年只有極少數富豪財富來自股市，如今該比例大幅增加。中國已取消許多貿易和投資限制，為企業家提供了更廣闊的融資平臺。”與此同時，中國經濟領域的透明度也在提高。“上市公司每年要公布年報，公司上市過程也更加嚴格。網絡、微博及市場研究人員等的涌現已令中國經濟更有章可循。大公司的財務非常清楚，通過市場募集資金，企業越透明，市場越健康。”

讓范魯賢記憶更為深刻的是大中華區的融合。“我1984年到亞洲時，香港還沒有回歸，大陸和臺灣的接觸也少。如今對躋身《福布斯》香港或臺灣富豪榜前列的企業家而言，其財富已與中國內地密不可分。這種大中華區的經濟統一進程仍在進行中，并為參與該進程的企業家提供了種種機遇。”

尋找富豪的歷程

其實，這10年，與其說《福布斯》在評選富豪，不如說是在尋找富豪。

“我們一直在關注企業家階層，在中國調查的10年間，我們很早就做了潛力企業排行榜，例如馬云2000年就上了我們雜志的封面，李彥宏很早位列我們潛力企業排行榜。因此能夠看出，這些人能否成為富豪，他們的潛力很多年前就被我們看到了。”周健工介紹，《福布斯》每年會評50個中國最佳創投人，他們旗下會投資很多公司，搜集數據了解他們最成功的投資情況，同時《福布斯》也會調查私募或者風投投資的民營企業公司，推出30名30歲以下的創業者名單、中國30家最賺錢的移動互聯網公司……

據了解，《福布斯》編輯、記者和研究人員調查、采訪了大量上榜富豪、富豪旗下企業職員、競爭對手、投資人、基金經理、房地產機構及證券分析師等。同時，《福布斯》根據所掌握的文件和數據庫來判定企業價值和股權結構。對于富豪持有的未上市公司財富，則按照賬面價值估算，或通過對收入、利潤和賬面價值的考察，并結合同行業相似上市公司的財務比率進行評估。數據都要通過第三方審核。

“從投資階段跟蹤關注，進入最活躍的創富領域做報道，慢慢了解這些企業家。我們從很多支流就開始關注，最終匯成富豪榜這條大河。”周健工說，“統計和估算這些財富是對企業家成就的一種肯定，這是《福布斯》排行榜最開始的想法，也是10年來始終堅持的。因此，《福布斯》決不是如很多人想象，是我們拉很多人上榜或者是很多富豪圍著我們要求上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