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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德巴赫猜想》的編前編后故事

2012-12-31 00:00:00周明白亮
時代報告·中國報告文學 2012年7期

【編者的話】近年來,關于80年代文化的深層次研究不斷得到凸顯,以喚醒記憶的方式對歷史進行敘述與表達,這種嘗試和努力常常讓人看見時光的尾巴,看到時光把很多歷史事件一一定格,有些東西輕的不在,有些重量從未減弱,有些塵土歷久彌新。在當下,即使留一只眼睛向后看,80年代文化的精神氣象也實在是分外迷人,處處充滿夢想!以80年代文學生力軍的報告文學所取得的成就而言,就更不由讓人感慨一篇作品因為碰上一個恰當的時代,它所呈現的正能量有多么巨大。而促成這件幸運的事,離開國家的政治大環境,離開寫作對象自身的努力,離開主編、編輯和作家合力對現實的正確預知和無畏的勇氣,想要干預和真實地書寫現實又是多么艱難。歷史終會向他們致敬!值當白亮先生采訪《哥德巴赫猜想》一文的責任編輯周明先生回憶其文發表的編前編后的故事這段激動人心的歷史時,這種對話本身尤顯得十分珍貴。很多時候,歷史所呈現的經典意義除了饋贈給親歷者,還可滋養我們這些對歷史拜望的心靈。

訪談時間:2010年5月26日

訪談地點:北京中國現代文學館

再訪談時間:2011年12月

人物:周明 (原《人民文學》常務副主編,《哥德巴赫猜想》責任編輯)

白亮 (北京外國語大學教師)

白亮:周老師,您好!感謝您接受我的訪談。我們這一系列訪談的主題是“編輯與八十年代文學”。“新時期文學三十年”是2008年以來文學界熱烈討論的一個話題,當大家談到1978年時,都會不約而同地提到當年轟動一時的徐遲的報告文學——《哥德巴赫猜想》。《哥德巴赫猜想》(下文中提到該篇作品時,簡稱為《猜想》。筆者注)這篇作品是在《人民文學》1978年第1期上發表的,曾引起了當時社會的強烈反響。時隔三十多年,當年的很多作品都讓人漸忘了,這一作品卻依然被人們時時提起,這很使人驚異!作為這篇報告文學的責任編輯,您參與了作品的組稿、采訪和編輯。據我了解,關于這篇作品,《人民文學》在社會背景、作品體裁和題材、選取對象、邀約作者等方面有著不少曲折動人的故事,所以,我們約請到您,請您給我們詳細說說這個曾經“輝煌”的文本是如何“誕生”的,以使我們從個案中,經由對現實問題和歷史細節的梳理來挖掘八十年代產生重大影響的作品在問世過程中鮮為人知的故事,我們希求通過對當事人的訪談,為八十年代文學研究提供更加豐富和詳盡的材料,也從中了解到八十年代文學多樣的演繹方式或形態,以及包含其中的意識形態和核心價值訴求。

周明:通過文學界朋友傳來的信息,我也大致了解到你們這些文學研究界的“生力軍”在程光煒老師的指導和帶領下對八十年代文學正在嘗試著新穎、多元化的研究工作。“編輯與八十年代文學”正是其中一個頗有意義的研究角度,這并不是因為我自身是一個編輯,就極力鼓吹它,而是我也同樣認為在八十年代,個人或群體的編輯思想與文學觀念往往決定著一個刊物的基本風貌,而這個刊物又會對當時的文學場域產生不小的影響,可以說,編輯直接介入了文學生產的過程,他們共同置身在文學場域的有機結構中,形成互相依存、互相影響的關系,這樣的現象在八十年代的中國文學創作中是個突出的現象,很值得研究。從這個角度上講,我欣然接受你們的訪談,重新追憶和講述當年的一些人和事,對我而言也是有趣而有益的工作。

好了,還是讓我們回到訪談的主題上吧。《猜想》刊發出來時,在當年可謂家喻戶曉,洛陽紙貴,它所創下的“轟動效應”,直到現在我都記憶猶新。在我印象中,這篇作品產生的最大影響是改變了知識分子的社會身份地位,像“哥德巴赫猜想”這樣枯燥的數學課題對象隨著陳景潤的故事成為青年人奮斗的一個坐標,學科學、講科學、研究科學、用科學在新時期的青年中蔚然成風。“向科學進軍”,做有作為的知識分子,當時成為最鼓舞人心口號的同時,更令社會民眾振奮的就是知識分子開始獲得應有的尊重和社會地位。這篇作品以及徐遲隨后發表的《在湍流的渦漩中》、《生命之樹常綠》、《結晶》等一系列表現科學家科學人格、科學精神、科學行為的報告文學,對推動中國當時倡導的思想解放,撥亂反正,形成尊重知識、尊重科學、尊重人才的風氣,起到了十分重要的推動作用。在文學的意義上,它和《班主任》都可稱得上是新時期初期里具有里程碑式的作品。但最值得一提的是,《猜想》也把中國當代報告文學藝術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度,關于這個問題我一會兒還會談到。在具體談《猜想》是如何發表前,有必要先講講當時的社會氛圍,因為它們極為緊密地聯系在一起,是互為因果的。20世紀七十年代末,雖然極左思潮登峰造極的“文革”已經結束,但人們的思想還受到“兩個凡是”的束縛。組織這篇報告文學是緣于當時中央提出“四個現代化”的奮斗目標,而實現“四個現代化”,自然需要知識,需要知識分子。可在十年浩劫的“文革”中,是非被顛倒,“知識越多越反動”,知識分子被打成“臭老九”,粉碎“四人幫”后,國家花了很大氣力撥亂反正,尤其是要正確評價知識分子的地位和重要作用。在這個時代環境下,黨中央決定召開全國科學大會,動員和組織科學家的智慧力量,投入祖國“四個現代化”的建設。在這樣的時代氛圍下獲此信息,《人民文學》的編輯們深受鼓舞,大家的干勁都很足,我們不自覺地就想到了自己應負的責任和使命。遂決定結合文學創作積極參與國家這次重大科學活動,我記得我們內部就這個選題在開專題會的時候,大家都認為如若沒有知識,尤其是沒有知識分子,怎么搞“四個現代化”?而作為一家全國性的文學刊物,《人民文學》如能在這個時候組織一篇反映科學領域的作品,比如重點選取這一領域中先進的、典型的科學家作為對象,然后請有實力的作家來寫成作品,體裁可采用報告文學的形式,因為報告文學可以鼓舞士氣,振奮精神,這樣不僅可借作品響應思想解放的號召,而且可以呼吁社會民眾尊重知識,尊重知識分子,一定會是讀者喜聞樂見的。這便是我們當初一些樸素而真實的想法。

然而,寫誰好呢?又請誰來寫呢?就這兩個問題編輯部有過激烈地爭論。對于報告文學來說,選題和選作者同等重要,如果兩者都選準了,這篇作品幾乎可以說就有成功的把握。在討論的時候,突然間有人想起當時社會流傳的一個民間故事,即有個外國代表團來華訪問,成員中有人提出要見中國一名大數學家陳景潤教授。因為,他從一本權威科學雜志上看到了陳景潤攻克世界數學難題“哥德巴赫猜想”的學術論文,十分敬佩。可當時很少人知道他,更不了解他所取得的的成果。于是,有關方面千方百計尋找,終于在中國科學院數學研究所發現了這位數學家。然而我們又聽說他是一個“科學怪人”,其中還摻雜了許多似乎不食人間煙火的笑話和比較“自私”的行為。我給你舉兩個例子吧。一個說他到百貨大樓買東西,進門看見一件衣服就買,從不細選,回來發現售貨員多找他幾塊錢,他還一定堅持再坐車去把錢還給人家。還有一個故事說他很吝嗇,那時數學研究所的人經常進城聽報告,聽完報告在回去的路上,有的同事錢帶的不夠,就向陳景潤借錢買車票,那時候票錢并不多,可到中關村下車后,陳景潤就立刻對同事說,剛才你借我錢,我怕你回去忘了,要不然你把食堂的飯票給我一些。(呵呵,筆者加)這些不同的故事流傳甚廣。當時就有一位知名作家寫了一篇《探訪數學怪人陳景潤》的作品,寫了不少這樣的怪異趣事。后來我們和陳景潤接觸多了,才逐漸了解這個數學家的種種行為,也消除了我們心中一些疑慮,我依然還記得徐遲有一次非常嚴肅地跟我說,周明,你發現沒有,陳景潤只生活在他自己的數學王國里,他不太懂得世間中瑣碎的事情,一切都按他的思維、他的生活方式進行數學“運算”。我聽后也是感慨頗多。正因為關于陳景潤有著各式各樣的傳說,大家都覺得這是一個可挖掘的對象,不僅他是一位有突出貢獻的科學家,而且此人自身具有豐富的“故事性”和“傳奇性”。就這樣,寫作的對象就定下來了。

把寫作對象確定下來以后,我們又開始考慮,請哪位作家來寫比較好。大家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徐遲。因為他雖是詩人、但做過新聞記者,也寫過不少通訊特寫。1962年,他曾在《人民文學》發表過一篇名為《祁連山下》的人物特寫,描寫敦煌藝術保護專家,著名畫家常書鴻動人故事的,這也是一個知識分子題材,在當時反響頗好。而且,他寫李四光的報告文學《地質之光》也即將在《人民文學》發表(后來刊發于當年10月號)。因為那時的作家寫工農兵的比較多,寫知識分子的比較少,所以大家才想到了對知識分子題材比較熟悉的徐遲。我當時的工作主要負責組織編輯報告文學作品,另外我以前也認識徐遲,編輯部就委托我來打電話聯系。

1977年深秋,我開始聯系徐遲。徐遲原來在《詩刊》做副主編,后來響應中央的號召——“作家到火熱的生活中去”,就去了湖北省文聯。在電話中他告訴我身體還好。我就說明了編輯部的采寫計劃,徐遲聽后剛開始非常激動,可又有些躊躇,說單位正要動員他退休,他也準備回老家浙江湖州南潯鎮,如果要他做這個事,就必須跟單位進行協商。我答復他,不要緊,我們給你想辦法請假,然后將你請到北京來寫作。他又問:寫誰?我說,陳景潤,一個數學家。他說,聽說過,但是不了解。我說,不要緊,來了以后我們再商量,我們陪你去采訪。他又說,那就試試看吧。放下電話后我分析他為什么說“試試看”呢?原因可能有兩個,一是他覺得數學這門學科他不熟悉更不懂;二是聽說陳景潤是個“科學怪人”,盡管他對“哥德巴赫猜想”有貢獻,成就了不起,但這樣的“怪人”容易接觸嗎?采訪會順利嗎?因此有些猶豫不定。不過,我當時也打定了主意,不管這個選題最后能否順利成稿,我還是鼓勵徐遲先進行采訪,根據訪談的情形再開展下一步工作。隨后,待徐遲明確答復愿意采訪后,我即刻跟他單位的領導說明了要借調徐遲寫作的事情。當時湖北省作協的負責人是駱文同志,他也是一個老作家,駱文聽后說《人民文學》是全國性刊物,況且報告文學是徐遲的寫作強項,我們全力支持,他的退休手續先擱置,以后再辦吧。我聽后也很興奮,一刻都沒有耽擱,立刻和徐遲聯系,不僅說明了湖北作協的支持態度,而且我還告訴他,我已同中國科學院進行了聯系,已經得到了院領導方毅同志的支持。徐遲聽后非常高興,連聲說:“那太好了!”他又向我說明為采訪的事已向一位老同志征求過意見,那位老同志鼓勵他應該寫,應該報道,因為“陳氏定理”了不起,陳景潤對國家更有貢獻。后來我了解到令徐遲最終下定決心采寫的正是這位老同志的支持,而這位老同志原來是他的姐夫、解放軍副總參謀長伍修權將軍。所以,僅過了幾天,徐遲就從揚子江畔風塵仆仆地趕到北京來了。

徐遲到北京后,我們接觸到幾位和徐遲相熟的老朋友,大家一聽說他來寫陳景潤,也都好心勸他換個題目,大都認為陳景潤是個是非之人,有爭議的人,何必要惹這個麻煩呢?可這些友善的建議并沒有改變我們的決定。隨后,我就開始聯系中國科學院,具體落實采訪的事情。剛開始,我向中國科學院說明我們為配合中央“四個現代化”的精神,需要找一個具有典型性的科學技術人才進行宣傳,給民眾做一個楷模、榜樣,從而鼓舞士氣。然而,科學院接電話的同志聽我說《人民文學》要采訪陳景潤,感到很驚訝,并且不太愿意我們去采訪他,還委婉地說你們怎么選他啊,這個人是走“白專”道路的人,你們寫出來以后怎么作為“典型”宣傳?我們科學院還有很多優秀的科學家,而且是又紅又專的,你們可以找這些人進行采訪啊。其實,我當時也很清楚,這位同志是出于好心,“文革”雖然剛結束,但一些敏感的問題并沒有得到定論,社會民眾的思想也沒有完全從“文革”的束縛中掙脫出來,因而,他這種善意的“勸誡”既不想給我們找麻煩,也不想科學院“引火燒身”。可我并不想放棄,就堅持和他說能否先和陳景潤接觸一下,況且我們還請了很有名的作家一同來采訪,請科學院給予支持。這位同志看我們態度很堅決,也只好勉強說先跟領導匯報。過了兩天我再打電話到科學院,科學院回復說院里對陳景潤做了全面的了解,他作為科學家在“文革”時仍然堅持鉆研,攻克了數學界的難題,對國家是有重大貢獻的,因此,科學院的領導專門做了批示,同意宣傳。后來,當采訪進行了一段時間,我才知道批示我們可以采訪的領導是方毅同志,如果當時他反對,不贊成,那我們根本見不到陳景潤本人,《猜想》的寫作計劃就只能泡湯了。另外,如果在采訪中,我們處處遭到遏制和刁難,《猜想》也不一定能寫出來,在此意義上,我們很感謝他,他在采訪過程中的大力支持為《猜想》的誕生起到了關鍵的作用。

1977年秋天,我陪同徐遲到了北京西郊中關村的中科院數學研究所第五科室。接待我們的是數學所黨支部書記李尚杰。他是一名轉業軍人干部,對陳景潤很關心,也很親近,給我們講陳景潤時都是“小陳小陳”的,感覺非常親切。后來我才知道陳景潤在研究所與其他人極少來往,由于李尚杰平時一直對他很關心愛護,所以他把李尚杰當親人,對他更是百倍信賴,什么心里話都對他說。在辦公室里,他給我們講述了陳景潤刻苦鉆研科學的事跡,并且一直強調“小陳”人本質挺好的,社會上傳言說他有這樣那樣的怪毛病,主要是由于陳景潤自身的神秘和傳奇,才引起大家對他的誤解。隨后他給我們拿出陳景潤的論文和公開發表的學術成果讓我們看,然后他就出了辦公室。看著看著,徐遲緊皺著眉頭說,哎呀,周明,你看這些稀奇古怪、深奧的方程式!我們怎么弄得懂啊?這怎么辦啊?我明白他話的意思是這次訪談很不容易,是一個難啃的骨頭,我只好不停地給他鼓勁,安慰他慢慢來。

過了一會兒,李尚杰回來了,后面還跟著一個人,個頭兒不高,身著一套普通舊藍制服,棉襖里面又穿了件白襯衫,襯領一邊在里面,一邊在外面。因為當時已經是深秋了,還戴著一個棉帽,帽子的兩個耳扇一前一后耷拉著,一張娃娃臉紅撲撲的,顯得很年輕。李尚杰給我介紹說這就是陳景潤,我們大吃一驚,根本沒有想到這個不修邊幅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攻下“哥德巴赫猜想”難題的數學家。李尚杰又向陳景潤說明了我們的身份和來意。我又特意向他介紹說,我們特約徐遲同志來采訪你如何攻克“哥德巴赫猜想”難關,登攀科學高峰的事跡,然后寫一篇報告文學,準備發表在《人民文學》上。他顯得很激動,緊緊握住徐遲的手說:“徐遲,噢,你是詩人,我中學時就讀過你的詩。”而且緊接著急促地對我們說不要寫我,還是寫工農兵,寫老前輩科學家吧!或者寫敬愛的華主席,敬愛的鄧副主席等等,他的話語像連珠炮一樣,用的都是當時各大報紙使用的語言。我心里想笑但是笑不出來,因為他說話時很嚴肅很認真。徐遲也笑了,對他說:“我們這次來是看看你,不是寫你,我是來寫科學界的,來寫‘四個現代化’的,你放心好了。”陳景潤接著真誠地說:“那好,那好,我一定給你提供材料。”這一番對話,讓我們很快拉近了距離,大家都能暢所欲言了。徐遲問他“哥德巴赫猜想”攻關最近進展情況如何?他說現在的演算到了最后關頭,但也正是難度最大的階段,不過,看到葉劍英元帥最近發表的《攻關》詩后,很受鼓舞。

在這次交談中,陳景潤給我們細致地講述了他在“文革”中被殘酷批斗的慘狀,以及他如何施計躲避參加斗爭他的老師華羅庚教授的情形。隨著訪談和接觸的深入,我們漸漸“走近”了陳景潤這個真實的“人”,消除了心中原來的偏見和誤解。當然他也的確有些怪癖,但多半是性格所致,不過,給我們留下最深印象的還是他對攻克科學難關的耐力和韌性。除此之外,在交談中,我們發現他的話語大多來自于報紙和廣播,很少出現個性化的語言。后來和他接觸多了我才知道,他每天早上都聽廣播,聽新聞,不是不問政治,他對國家形勢是關心的、了解的,只不過不說而已,別人也就認為他是“傻子”。記得這次采訪結束后,我們都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想著能把這個人物的故事發掘的越多越好,徐遲甚至動情地對我說:“周明,他多可愛,我愛上他了!就寫他了。”我當時一聽,非常高興,似乎我們離成功的作品已經不遠了,真的,這就是我當時最真實和直接的想法,因為作為一個工作了多年的編輯,我從寫作對象的豐富和傳奇性、寫作者的興趣和水平這兩個重要層面看到了曙光。

白亮:對陳景潤的采訪一直像前期這樣順利嗎?徐遲先生在寫作中是怎樣一種狀態,有沒有遇到什么困難?編輯部對這個選題的態度又是怎樣的呢?

周明:編輯部對采寫陳景潤這個選題是非常支持的。對于刊物來說,這是一個重要的選題,尤其是在當時的社會氛圍和時代背景下,這更是一個需要慎重對待的重要選題。因而,第一次訪談結束后的當晚,我安排徐遲住進中關村科學院招待所后,立即返回城里,直奔東總布胡同六十六號《人民文學》的主編張光年家,當面向他匯報了當日采訪的情況。在我講述的過程中,光年同志饒有興味地聽著,還不時提問。聽我匯報完后,他顯得有些激動,斬釘截鐵地說,“文革”把知識分子打成“臭老九”,不得翻身!現在黨中央提出搞“四個現代化”,這就要依靠知識和知識分子!陳景潤如此刻苦鉆研科學,突破了“哥德巴赫猜想”,這是很了不起的!這樣的知識分子為什么不可以進入文學畫廊?!而且,這個“真實”的人和社會上的傳言并不相符,如果能寫出來可以以正視聽,起到為知識分子正名的作用。隨后,他又讓我轉告徐遲,思想一定要解放,作品一定要創新,不要怕尖銳,就怕不準確。如果作者把握的不準確,讀者就不會心服口服,如果把握的準確,符合歷史發展的潮流就不要怕尖銳,可以接受任何形式的批評。我現在還依稀地記得他最后激動地說,就寫陳景潤!不要動搖!不要管社會上對他那些有關政治問題的種種議論,也不要擔心作品寫出來會惹麻煩,我們就是要為知識分子正名,重塑他們的形象。我也相信徐遲一定會寫出一篇精彩的報告文學,如果順利,就在明年一月號的《人民文學》上發表。正是張光年這次果斷地拍板,再次有力地促成了《哥德巴赫猜想》的出世。前段時間你和崔道怡談《班主任》時,我想他一定給你提到了《班主任》能正常和及時地發表也是張光年的支持。“文革”剛結束那會兒,《人民文學》對于一些有“越軌”嫌疑的作品是否應發表猶豫不決過,最后都要提交給張光年作最后裁決,也正是這位主編的果斷和開明,才促成了當時一批控訴和反思“文革”、對社會產生重大影響的作品的問世。

回去后,我向徐遲轉達了張光年同志的意思,他也很高興,于是我們開始著手寫作的前期準備。為了寫好這篇報告文學,我們進行了深入采訪和大量調查研究。徐遲對我說過,了解一個寫作對象,需要聽取各方面的意見,這才能做到客觀、全面地判斷一件事物、一個人。為此,他特地住在中關村,整天都排滿了采訪日程,先后采訪了許多著名的科學家,如數學家吳文俊、王元、楊樂、張廣厚和《數學學報》的負責人等。這些陳景潤的老師、同學、同事們當中有講陳景潤好的,也有對陳景潤不屑一顧的。我記得,有一次我們在食堂吃飯,研究所的一位女同志知道徐遲是專門來寫陳景潤的,便直言勸告他說,別寫陳景潤,科學院、數學所的優秀科學家多的是,干嘛非寫陳景潤!這可是個有爭議的人物,不要給自己惹麻煩啊。我們也不給肯定答復,也不好反駁人家,只好告訴她,我們是來做調查研究的,正在了解情況。她又接著說,那你們要清醒啊。總之,研究所從上至下都有一些反對的聲音,我們在采訪的過程中受到過一定的阻撓,并不是一帆風順的,但我們堅持認為陳景潤是一個可以樹立的典型、可以宣傳的人物,于是克服了這些困難,這種種狀況恰好也反映了“文革”剛結束時人們的思維和情緒的猶疑、混亂和無序。在采訪的那段時間里,徐遲基本上和陳景潤一塊兒吃飯、一起兒聊天,還去了陳景潤經常出入的圖書館,專門看了陳景潤在“文革”中被毒打而滾下樓的那個樓梯。很快,他和陳景潤成了知心朋友。為了更好地了解陳景潤,徐遲還買了一本馬克思的《數學手稿》,還先后閱讀了《中國古代數學史》,華羅庚的名著《堆壘素書學論》、《數論導引》等,讀不懂,他就向所內的數學家請教。有幾天,我看見徐遲硬著頭皮翻看著陳景潤的學術論文,我笑問他好懂嗎?他無奈地搖搖頭說的確不好懂,但是要寫這個人必須對他的學術成就了解一些。他還說,對于數學,我不可能都懂,但對數學家本人總可以慢慢“讀”懂吧。經過了深入采訪、梳理材料和提煉升華這些前期準備,大約一個月左右吧,徐遲就交出他寫好的初稿。

白亮:那請您再談談《猜想》發表時的一些故事吧。《猜想》初稿完成后,在哪些地方進行了修改和刪減?我在搜集訪談材料時發現當時對作品最大的一個爭議就是其中關于對“文革”的評述,初稿完成后,編輯部沒有對它提出過異議嗎?現在看來書寫和發表那段文字在當時的社會氛圍下的確是需要勇氣的。另外,在我看來,關于編輯對作品初稿的意見,存有這樣一種情形:一個編輯的想法和意見有時很可能影響或改變作家原來的思路,從而改變文本最初的“面目”,變成最后呈現在讀者面前的“成品”。那么,一家文學刊物究竟是提供良好平臺的助推器,還是給作家進行修補和處理的加工器,或者兩種兼有。在我和一些編輯的訪談中,我們總是會談到關于作品修改的細節,這些修改究竟是借助文學的某些機制還是僅僅依照編輯的某種趣味?

周明:看完《猜想》的初稿后,我的感覺是這篇報告文學能振奮人心,它讓很長一段時期的“臭老九”第一次以正常的,正面的形象出現在文學作品中,并成為主角,這顛覆了以往長時間內報告文學只能夠以工農兵為主角,塑造高大全的人物形象的做法,而且把現實生活中很多都誤解的一個“畸形人”、“怪人”還原成了一個正常人、一個真實的人。在此意義上,《猜想》在我這里首先得到了認可。于是,我又將它拿給李尚杰和科學院的科學家們看,請他們對文中涉及陳景潤經歷的部分提一些建議,并對整篇作品提出修改意見。李尚杰看的非常仔細,看完后表示文中的“事實”和陳景潤本人基本是吻合的,只是對幾個與事實不符的地方提出了修改,至于作品本身,他倒沒有多講什么。得到了這位“知情者”的首肯,我們心里就更有譜了。隨后,徐遲按照他們的建議對作品進行了修改。接著,我將《猜想》的修改稿送交給了主編張光年,我至今仍清晰地記得他看了以后很受感染,興奮地連聲說好,甚至沒有對這篇作品提出任何具體的修改建議,當場,就拍板決定《猜想》可以發表。1978年1月,《人民文學》在新年第一期上以醒目的標題隆重推出了《猜想》,隨后迅速在科學界和讀者中引起強烈地反響,幾乎家喻戶曉。《人民日報》于1978年2月17日全文轉載該篇作品,《光明日報》、《解放軍報》等都予以轉載并分別加了編者按。緊接著,幾乎全國所有的報紙和電臺,都轉載和連播了這篇報告文學,一些黨政軍領導干部喜歡文學的和平時不太關心文學的,也都找來刊物一遍又一遍地閱讀,大、中學教科書也紛紛選入此文。也就在那幾年,《人民文學》的訂數曾達150萬份,居全國文學類刊物之首。在這里我給你講述一個小故事,這期刊物出版時,我正陪同徐遲在遙遠的云南西雙版納熱帶植物園里奔波,采訪病中的著名植物學家蔡希陶。這篇訪談就是后來徐遲發表在《人民文學》上的報告文學《生命之樹常綠》。《猜想》剛剛發表之時,我們還沒有感受到作品所產生的那么大的轟動效應,這一感受反而是在我們從西雙版納返回北京的飛機上體會到的。事情是這樣的,在飛機上,徐遲一直翻看他的采訪手記,回憶采訪過程當中的一些東西,邊看邊記,這是他的寫作習慣。這時,在我們身邊服務的空姐突然驚訝地指著筆記本對徐遲說,先生,您是《人民文學》的?我們兩人很吃驚,她怎么知道呢?順著她的手指我們看到筆記本的封面上印有“人民文學”的字樣,我們才相視哈哈一笑,徐遲不緊不慢地指著我說,我不是,他是。空姐仍然很驚訝地問我,你是《人民文學》的?我則笑著指著徐遲說,是啊,他是很有名的作家。這位空姐立刻高興地說,《人民文學》最近剛剛發表了一篇徐遲的作品,叫《猜想》,太好了!太好了!我就說,就是這位先生寫的啊!空姐特別驚訝和高興,立刻請徐遲和我簽名,這時坐在周圍的一些乘客們紛紛站起身來看我們,有的直接遞過來本子讓我們簽名。這真的讓我們太意外了,我根本沒有想到一篇報告文學作品竟然產生這么大的影響。事后,徐遲笑著對我說,周明,我怎么一夜成明星啦?!(敘述至此,周明先生眼睛濕潤,聲音哽咽。筆者加。)徐遲在文壇本來就是一位有影響的翻譯家和詩人,但這篇作品給他帶來了更大的榮譽。此后,徐遲和報告文學結下了不解之緣,他一發不可收,陸續寫作并在《人民文學》上發表了一系列反映四個現代化,描寫科學家的優秀報告文學。回到北京后,我和徐遲專程去看望陳景潤,他的生活也因這部作品而徹底改變了,辦公和住宿條件得到了改善、不斷地接受各路媒體的采訪、回復那些裝在若干麻袋里滿滿當當的讀者來信,還受到中央領導人的接見,忙得不亦樂乎。(呵呵,筆者加。)

不過,在一片贊譽中也有一些反對的聲音。作品發表不久,就有人給《中國青年報》和《中國青年》雜志寫信,信中發出了這樣的疑問:陳景潤算不算又紅又專的典型,宣傳陳景潤會不會使青年只鉆研業務不問政治,從而偏離正軌呢?這些問題在當時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中國青年》雜志隨即也發起了“在青年中可不可以提倡學習陳景潤”的討論。《中國青年報》刊登了評論員文章《為了四化要又紅又專——從陳景潤談起》。這篇文章堅持認為,陳景潤為了發展祖國的科學事業,不畏艱難困苦,頑強堅持攻關,這就是紅。雙方各執一詞,雜志也沒有定論。1978年3月18日,陳景潤和6000多名重新回到工作崗位的科學家一起到人民大會堂出席全國科學大會,摘掉了“白專”帽子的陳景潤還被請到臺上作典型發言,又作為著名科學家代表受到黨中央領導接見,在接見時他和鄧小平同志握手的照片刊登在各類大報名刊上以后,這些質疑聲才偃旗息鼓。

宣傳陳景潤,為知識分子正名,從而樹立一個典型的新時期知識分子形象,在當時的環境下,是具有突破性意義的。在“四人幫”剛倒臺不久,中央還沒有提出徹底否定文化大革命的時候,《猜想》就敢于為知識分子說話,是開風氣之先的。據我所知,八十年代初期中央有關領導在一次全國性的內部會議中專門提到,打倒“四人幫”之后,在中國的思想解放潮流中,《哥德巴赫猜想》起到了突破和推動作用。這個評價很高。我記得徐遲在八十年代初期編輯他的一本作品集的時候,特別在這本集子的后記中寫到:“應《人民文學》的召喚,寫了一篇《哥德巴赫猜想》。這時我似乎已從長久以來的冬蟄中蘇醒過來。”這段話中的“蘇醒”用的非常貼切,這也正是《猜想》產生的巨大的社會效應和歷史價值的原因,因為它觸動了人的敏感神經,把人們積壓已久的憤懣說了出來,這也體現了徐遲作為一個報告文學作家的政治敏銳性。

你剛才在問題中提到作品中有對“文革”的巧妙尖銳批判,這段文字的確很精彩,當時有很多讀者都能將這段文字背誦出來。不過,在對初稿的審讀中,編輯部也曾認為這段文字有“越軌”的危險,如果發表出來可能會引起爭議,本想動員徐遲再三斟酌,徹底刪除或者修改的盡量隱晦一些,但他本人還是堅持采用原文中的語段。作為《猜想》的責任編輯,我當時的想法是這樣的:首先,雖然國家對“文革”還沒有正式做出明確的否定結論,人們還沒有完全從“文革”思維的枷鎖中掙脫出來,但社會中普通百姓迫切地希望國家能撥亂反正,糾正“文革”中的錯誤,而此時正有這樣一篇作品竟然敢于對“文革”進行批評和反思,即使作者使用的是“春秋筆法”,這也是難能可貴的,因為它順應民意,所以應該鼓勵;其次,主編張光年的“不怕尖銳就怕不準確”的指導思想對《人民文學》編輯們的影響很深,歷經“文革”劫難,大家都想抓緊時間,在編輯這個崗位上做出一些有意義的工作,這是當年我們這些編輯們最真實樸素的想法;最后,由于徐遲花費了很大的心血和功夫來寫,并且堅持報告文學要尊重史實,按照事實本來面貌去描寫、去反映,所以他本人希望我們不要刪改這段文字。正是出于以上三點考慮,我向編輯部領導建議刊物能順利、如期地刊登這篇報告文學,編輯部也采納了我的建議,以頭版頭條的形式隆重地推出了《猜想》。但是,到了徹底否定“文化大革命”的結論作出之后,徐遲這樣在開初被認為十分尖銳的批判“文革”的文字,卻又顯得不足了。雖然非常精彩,但在后來的一些選本中,就由徐遲自己刪除了。

白亮:當我們今天“重說”《哥德巴赫猜想》時,其實還涉及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即對“經典”作品的重新讀解,當然,我們重讀的目的不是“顛覆”,也不是“揭破歷史真相”,“發現歷史隱秘”,而是把它變成研究今天文學問題的一個重要參照物。對這一問題,我更感興趣的是在以下幾個方面:首先,在新時期初期文學的生產機制中(如重要、權威的文學刊物發表作品或評論等),“經典”是怎么“生成”的,它的產生得益于哪些復雜的因素?它的權威性又是怎樣樹立起來的?人們為什么會選擇這一篇文學作品作為“優秀作品”,而不選擇、甚至取消另一篇文學作品的“優秀資格”。其次,您如何界定“經典”,或者說“經典”的評價標準是什么?在當代文學史的研究中我們發現,新時期以來文學史家、文學批評家們定義“經典”的標準總是變動不居的,80年代,文學史在評價作家時總是提升到一個民族國家敘事“合法性”的層面,作品的“思想意義”成為評價的一個重要標準;而到了80年代中期之后,文學的文本意識、文本價值、作家的創造力、藝術形式等日漸受到重視,大家的普遍的看法就是“尋根文學”、“先鋒文學”比“傷痕文學”、“反思文學”等等更重要,更像文學。實際上,不同時期評價“經典”的標準的變化、調整和重構都有將復雜問題簡單化的傾向,有時甚至不一定符合歷史真實和文學史真實的情況。再次,“經典”與其相關的文學觀、批評方式和文學史意識與文化環境之間的關系是怎樣的?這種“關系”又怎樣確定了這一時期的“文學時尚”?您如何看待這些問題呢?此外,再從編輯與作家錯綜復雜的歷史關系中來考察和追憶一篇作品發表前后的諸多“細節”,我們會發現編輯的工作中其實已經包含有將作品宣傳為“名作”、“代表作”,也即一個時期后將它們推向“經典化”的因素。您怎么看編輯和作家、和“經典作品”之間的關系?

周明:有關“經典”,文學史研究現在已經取得了不少有價值的成果。畢竟我不是一個文學研究者,只是一個普通的編輯,就“經典”這個問題我也許理解的比較感性,我只想從兩個層面來談:第一個是哪些復雜的因素會影響“經典”的“生成”?既然《猜想》現在被諸多文學史和文學批評家們認定為是那個時代的文學經典,那么,我就以承載作品內容的報告文學這一文學體裁為例。在我看來,文學作品從來都不會是一個純粹形式意義上的對象,它所有的努力,都在于對社會人生和生活感受的認識表達,離開了這些內容的作品,形式上如何的藝術都是沒有意義的。首先,報告文學是一種新聞體的文學作品,它必須承擔與新聞同等的歷史和時代的記錄任務,同時它又是文學作品,應當充滿激情和思考,并且能夠通過塑造典型的形象為社會起到一定的影響作用,在此意義上,它被很多讀者視為是生活中真實發生的人和事,正因為“真實”才能夠吸引更多地讀者,并且產生廣泛的影響。其次,在相當長的一段時期內,報告文學作家被視為歷史和現實的文學記錄者,他們的責任感、使命感和直面人生的勇氣成為報告文學作家被期待的基本素質。《猜想》,它在報告文學領域第一次用作家自己獨立的眼光審視、評價“文化大革命”。雖未徹底否定,但已顯示了否定的意向。第四,它開拓了題材領域,使知識分子自建國以來,特別是“反右”以來,第一次作為正面形象進入報告文學殿堂。綜上所述,《猜想》之所以成為當代文學的“經典”,和我剛才說的四個方面有著極為緊密的聯系,再加上它又和時代氛圍、現實需要和民眾情緒相契合,這篇作品成為“經典”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另外一個則是編輯和作家、和“經典”作品之間的關系。在八十年代,《人民文學》被很多人稱為“茅臺是國酒,《人民文學》是國刊”,正是由于它在文學界被認為是很高的文學殿堂,對于作家而言,能登上這個殿堂那就真的是一夜成名了。在此意義上,我個人始終認為編輯在某種程度上不是一個獨立存在的個體,不應當將自己變成一個編輯匠,他在一定的時候應當也可以參與作家的寫作,他得緊緊地依附并合理智慧地利用刊物這個母體。當時很多作家的成名作都是在《人民文學》上發表的。因為作家們正是看到了《人民文學》的巨大影響力,而不是因為某一個編輯,當然,這其中會有一些編輯和作家的私交友誼的因素。不過,在《人民文學》復刊后,我們組稿的對象著眼點更多的面向業余作家,特別是基層生活里面的工農兵業余作家,而吸引他們的就是《人民文學》在文學界的口碑。

白亮:您剛才提到《人民文學》是一本國家級刊物。從這個意義而言,《人民文學》在某種程度上體現了中國當代文學制度的運作和實踐。今天我們討論的視點僅僅集中于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在此期間,《人民文學》進行了“復刊”,而這一舉措體現了不同力量、不同利益在文學場域和意識形態領域內進行的博弈,這也更加體現出政治變革對文學機制的重大影響。那么,作為編輯部的“老人”,最后想請您談談《人民文學》在1976年復刊時候的情景。

周明:《人民文學》復刊于中國社會和政治的一個特殊歷史時期,復刊過程中不免會經歷一場非常尖銳的斗爭。1975年的時候,文藝界的同志向中央反映說,文藝界只剩樣板戲和《紅旗》雜志,其他文藝刊物一本都沒有,“所謂八個樣板戲一個作家”,群眾沒有更多的“精神食糧”。于是,周總理做出了批示,可以先恢復《人民文學》。雖然當時掌控文藝界的仍然是“四人幫”的一群幫兇,但有了這樣的批示,他們也只好極不情愿地照辦,于是就把“文革”前《人民文學》的主編李季從下放的湖北“五七干校”調回來籌備復刊工作。刊物要組稿,需要熟悉業務的人手,于是,李季就點名把我們幾個《人民文學》的老編輯調回來籌備復刊工作。但是籌備了一段時間后,“四人幫”認為李季屬于“文藝黑線”人物,對其不放心,就從上海調來《朝霞》的副主編施燕平同志協助籌備工作。復刊初期,《人民文學》編輯部大約是由主編、副主編及工作人員二十人左右組成的,編輯部設在人民文學出版社,由國家出版事業管理局和文化部對刊物進行雙重領導,文化部主要負責方針政策。當時的主編是袁水拍(時任文化部副部長),副主編是嚴文井、李希凡、施燕平,編輯委員則有馬聯玉、李季、賀敬之、浩然、張永枚、袁鷹、蔣子龍等7人。就刊物本身而言,它所遭遇的第一次大風波正源于首期發表的蔣子龍小說《機電局長的一天》。這篇作品,因為以1975年鄧小平大刀闊斧“整頓”為背景,贊揚了一個叫霍大道的大力整頓工廠秩序的人物,在當時產生不小影響。但后來受到1976年間“反擊右傾翻案風”的波及,這篇小說遭致批判,編輯部和作者本人都受到了嚴重的政治壓力。第四期“編者的話”中不能不作自我批評和檢查。從這場風波中應該可以看出當時我們組稿和編稿的困難,大家都小心翼翼,膽顫心驚的。這場風波后,編輯崔道怡多次提出想組織蔣子龍的作品,都沒有得到許可。我記得當時我打報告請冰心老人寫一個知青的代表人物,立刻遭到了否決,并且在公開大會上點名批評我,說怎么能找冰心這樣的“文藝黑線人物”來寫作。也就是說,在復刊初期,由于“四人幫”的掌控,我們根本約不到那些已經成名的作家來寫稿,所以,那一時期《人民文學》的稿件質量是不高的。但值得慶幸的是,復刊不長時間“四人幫”就倒臺了,《人民文學》才真正邁向了嶄新的發展歷程。

后來,恢復工作的詩人、評論家張光年出任《人民文學》的主編,他和詩人李季、賀敬之,評論家馮牧形成一個新的領導群體。張光年上任伊始,他在編輯部的內部會議中多次強調要重新組織一支被“四人幫”打散卻并沒有批垮的創作隊伍,并且要著眼于發現新人、培養新人,使這支隊伍后繼有人。于是,他以《人民文學》的名義,主持召開了一個小型然而卻影響并不小的“短篇小說創作座談會”,地點是在前門外的“遠東旅社”。沙汀、周立波、孫犁、馬烽、林雨、蔣子龍及剛剛在《人民文學》嶄露頭角的業余作者葉文玲、鄒志安等人都參加了這次會議。孫犁本來由于體弱,極少參加外面的活動,而他破例出席了這個會。這次座談會,雖說人數不多,大家卻來自東南西北不同省份,覆蓋面大,起到了不錯的效果,比如參會作家中如蔣子龍、葉文玲、鄒志安等青年業余作者此后都在《人民文學》發表了有影響的作品。還有一個會議當時的影響也很大,1977年底,為了響應黨中央的號召,深入揭批“文藝黑線專政”論,徹底打碎“四人幫”強加于文藝界的精神枷鎖,解放文學藝術的生產力,經請示中宣部批準,由《人民文學》編輯部出面,召開了在京文學工作者座談會。那時,中國文聯和中國作協仍未恢復,鑒于這是粉碎“四人幫”后最大最重要的一次集會,編輯部除了邀請在京的作家、詩人、評論家外,還特意邀請了藝術界的許多名家。會議地點選在了北京東城海運倉總參一所。隨后,我和當時編輯部的一批年輕同志如閻綱、劉錫誠、吳泰昌、顏振奮、向前、楊筠等等,各持一批請柬和名單,走街串巷,去尋找,去邀請。有時為了“追蹤”一個人,要鉆好多胡同,要跑許多冤枉路。接到請柬的人心情都很激動,表示一定出席。最后參會的人員達100多人。當時的中宣部部長張平化,副部長朱穆之、廖井丹,文化部長黃鎮,副部長劉復之、周巍峙、賀敬之、林默涵,總政文化部長劉白羽等出席了會議。應該說,這次會議是文藝界具有歷史意義的一次重要會議。它將漫漫十年中被“四人幫”打散了的文藝隊伍,重新聚集起來,極大地鼓舞了作家的士氣,也推動了新時期文學的發展。

周明:地址:北京朝陽區文學館路45號中國現代文學館,郵編:100029。電話:13910165219。

白亮:男,1981年生,陜西延長人,中國人民大學文學博士,現任教于北京外國語大學。主要研究方向為八十年代文學、中國當代小說以及九十年代文化。

地址:北京市西三環北路2號北京外國語大學研究生處

郵編:100089

郵箱:bailiang@bfsu.edu.cn

電話:010-88817925;136613546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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