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哪每那么多壞人講述者:孫康平(男,行政總監,32歲)
也許因為我從小就在部隊長大,加上那時身體不太好,一直很少出門,所以很少接觸到外面的世界,一直在家人的呵護下成長,才造成今時今日我容易相信他人的性格特點。
和諸琳的相遇也是源于一次“美女救駕”。
大街上有人拉我去做健身體驗,推銷的人巧舌如簧,一聽到不要錢,我便傻乎乎地跟著去了。要不是諸琳拉住我,我還不知道會被騙到什么地方。
一開始我并不相信那人是騙子,諸琳白了我一眼,仿佛我是個笨蛋。
為了證實那人是騙子,我和諸琳偷偷地跟蹤,直到親眼看見他們打著免費的招牌向體驗過的人索要不菲的費用時,我才不情不愿地信了。
此后我們保持著聯系,再后來,我就和諸琳在一起了。
她很訝異于我這么“小白”卻能安然長到這么大,沒被騙去大山里給人當兒子簡直是莫大的奇跡;而我也驚嘆于比我小五歲的她,辨別事物的真偽比我強太多了。她甚至能一眼看出哪些乞丐是真的,哪些是騙錢的。
結婚時,我想,我倆在這方面正好互補,可時間一久,我卻發現我倆對待現實社會的想法完全不同,甚至是背道而馳的。
也許因為小時候沒怎么出過門的緣故,現在特別想外出多走走,增加閱歷。不是有句古話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嗎?
可是諸琳很反對,她說除非跟團,否則絕不同意我一個人去相對偏遠的小鎮里。
她的理由是擔心我的安危,可我一米八的大男人,還學了散打,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說了,要真的到處都是騙子壞人,那人還要不要出門了?那些美麗的偏遠地方,豈不是要永遠埋沒在我們的視線里了?
吵得多了,父母也來勸我,說我已經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丈夫,諸琳的擔心無可厚非。況且,這不恰恰證明她對我的感情已經到了離不開我的地步嗎?
這么一想,我又退了一步,不過依然堅持旅行,只不過,采用了另一個方案,那就是全家自駕游。
好幾個人在一起的話,諸琳就不再反對了。
可好景不長,某個新聞報道說,專門有在路上擋截汽車的不法分子。有個明星就曾曝料說被困在車內—下午,不敢開車門,生怕一出去就遭遇不測。
此事之后,諸琳就不再允許我自駕游了,恰逢這時,她懷孕了。
諸琳害喜尤其嚴重,為了照顧她,自駕游這事我也便放棄了。只好等孩子出生后,我們一家三口一起出行。
但事情遠沒有我想象得那么順利。
寶寶出生后,別說去外地,就連去小區里散步,諸琳也會緊張兮兮。她限不得一天24小時拴在寶寶身上,為此,她干脆辭了職。
考慮到將來孩子的教育費用不菲,諸琳在寶寶兩歲時重回職場,我把媽媽接來照顧寶寶。
我媽是個戶外派,小時候我因為身體原因不能四處跟小朋友玩,造成比較內向的性格。所以她極力想避免這種情況在她的孫子身上重演,于是帶著寶寶去小區里曬太陽。
那里聚集著許多寶寶,有的大,有的小,但孩子總歸是真誠無邪的,很快就打成—片,玩得一身臟。
諸琳看到后很生氣,她不好跟我媽直說,晚上便關上門跟我撒氣說:“那么多人湊到一起,萬一寶寶不見了怎么辦?”
可是,不都是同一個小區里的孩子嗎?何況我媽也在一旁看著,她是個有著豐富閱歷的人,難道還不會分辨有沒有危險嗎?
但諸琳就是聽不進去,堅決不許我媽帶著寶寶出去。夾在我們之間的媽媽很為難,幾個月后,她收拾東西回老家了。
沒辦法,諸琳只好再次辭職帶孩子。
我拗不過她,看著她那么緊張寶寶,我再一次妥協了,只好自己多加點班,為寶寶將來的教育基金做準備。
前不久,我休了年假,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便和諸琳還有寶寶去商場采購東西。
本來去友誼商場有條近路,走路5分鐘就夠了,但諸琳偏偏拉著我們走另一條要遠上一倍的路。
理由是,近路最近正在整改,搭了許多腳手架,萬一從上面砸點東西下來怎么辦?新聞上就報道過,有人被砸傷。
我無言新聞上有人跟路人發生口角后被刺傷,還有搭夜間的士被威脅,動車曾經相撞……可難道因為這些,我們就要將所有的事物都貼上“危險”的標簽嗎?
諸琳常說我把社會想得太美好,可難道要像她那樣,把個別現象全看作普遍現象,草木皆兵嗎?生活,不就該往美好的方面想嗎?
社會沒那么好混
講述者:諸琳(女,全職媽媽,28歲)
毫不客氣地說,康平的社會危機能力等同于零。不是說他不相信這世上有壞人這回事,而是他從不覺得自己會成為其中的受害者。
可分明,第一次相遇時,就是我把他從騙局中救下的。
他常說我想得太多,不會有那么多倒霉的事發生在他身上。可我自己小時候就經歷過多次。
我的一個姑姑就曾被賣到外地,那時家里亂成一團,奶奶成天抹眼淚,爺爺唉聲嘆氣。我對人世的險惡耳濡目染得太多,能不擔心嗎?
他卻說,不要把個人的身世當成大眾的經驗,凡事都有例外,而我就是那個例外。于是我讓他去看網上那些駭人聽聞的新聞,他仍然不肯相信那些是真的。
他是要陪我一輩子的人,我怎么能讓他因為安全意識的疏忽而發生意外?
就拿旅行的事來說,我太清楚他的個性了。結婚前,我們旅行過幾次,無論是買東西還是住宿,別人報多少價他就給多少。這也就算了,大不了被宰點錢,可更離譜的事發生了。
那次下火車時,已經是半夜,火車站附近常有些拿著“住宿”牌子的中年婦女。我那時剛好肚子不舒服,出了站就去找廁所。等我回頭時,康平已被一個婦女說服,要去她那里住宿,說很便宜,她會帶我們過去。
我一聽拉著康平扭頭就走,后來找了間連鎖的快捷酒店住下。不是我不想省錢,而是我清楚那種民宿的安全條件很差,有時候門根本就不能鎖,等你睡著了,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
也因此,我更加擔心他一個人出游。有句話說“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就是說你到了人家的地盤上,總是處在劣勢的。
有次他約了幾個朋友去江西看油菜花,第四天時,我怎么也打不通電話,其他幾個人也一樣。急得我和那些同伴的家屬都想報警了,直到第七天,才聯系上。
可電話里的康平,一點也沒有意識到我那幾天有多擔心,他輕描淡寫地說他們進了山,沒電又沒信號,然后一個勁地說那里有多漂亮。
我在電話這頭,心里真不是滋味:這回安然無恙,但下一回呢,難保他們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出點什么意外。
所以,我利用懷孕的事將他留在家里。我承認這么做有點卑鄙,可沒有什么比他陪在我身邊來得重要。
寶寶出生后,我更加勤快地向他灌輸安全意識,可他倒好,婆婆把那么小的寶寶放在小區的健身坪里,他不僅沒有責怪婆婆,還說我想太多。
是,我想得多,那是因為我不想等到有一天寶寶不見了才來后悔。
現在拐賣小孩的人販子那么多,就曾有新聞報道,有一對祖孫倆,裝慈祥在火車上跟年輕媽媽聊家常,套出寶寶的信息,一出站,就變了臉說年輕媽媽搶了他們的孩子。要不是年輕媽媽聰明地留了一手,說不定,孩子就被明目張膽地搶走了。
你說,這樣的事情都發生了,我們還能坦然地寬慰自己說,這種事情永遠也不會發生在我們家嗎?
可康平卻很喜歡跟人炫耀寶寶,說他七個月就會說話,連他喝什么牌子的奶粉,喜甜不喜酸都跟人家說。又不是什么知根知底的人,透露那么多干嗎?
搭公車時,我習慣站在離門最近的位置,發生過幾起自燃事件后,我就有了這個習慣。假如有時問,我還會跟司機聊聊天,問他車子有沒有檢修過。
走路時,盡量離車子遠點,說不定哪天幾個彪形大漢會從車里冒出來把你拖走。
假如要搭夜間的士,我一定要打電話去聲訊服務臺登記……這些都是為了安全著想。
康平曾說過我太怕死。沒錯,誰不怕死,有些事情明明發生過,已經有些家庭用他們親歷過的傷害為我們敲響警鐘,我們怎么能充耳不聞呢?
而康平卻把一切想象得太過美好,就像他不會遭遇不公,不會遭遇不測一樣。
可前人的例子就擺在眼前,我實在無法自欺地說,這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專家解析:
具有一定的防范意識是必要的,在社會意識形態極其混亂的今天,危險確實四處潛伏。文中的夫婦二人是兩個極端,這也是兩種比較常見的現象。一般來說,出身于殷實家庭的子女,或者過分相信學校教育的年青人,會對社會有種不容置疑的信任感;而在社會底層長大的人,對世態人情有著切身的體會,對社會的認識會更真實一些。
但凡事皆有度,超過這個界限,就會出現心理疾病。如視人命如草芥的悍匪巨兇以及患上社會恐懼癥的宅男宅女,多半是夸大了社會風險和現實陰暗。人是社會性動物,在保持自我的同時,也應該選擇性地與社會進行一定的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