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風物之美
沈從文小說中,總是顯現出鮮明的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生態哲學意蘊,創造出自然之美。作為享有“自然之子”美譽的鄉土作家,沈從文把一生對自然的關注以及對大自然的鐘情和依戀都傾注在他的湘西系類小說中。在沈從文筆下的湘西世界里,最令人難忘和陶醉其中的就是他精心為我們描述的充滿溫馨、一塵不染的神話般的人物活動樂土。在《邊城》中,沈從文把對湘西自然風物的渲染和贊美,寄情于帶有中國古代文人的雅士情節中,從唯美的藝術角度來描寫,看他筆下的茶峒小城:溪流如弓背,山路如弓弦,故遠近有了小小差異。小溪寬約二十丈,河床為大片石頭做成。……若溯游而上,則三丈五丈的深潭皆清澈見底。深潭為白日所映照,河底小白石子,有花紋的瑪瑙石子,全看的明明白白。水中游魚來去全如浮在空氣里。兩岸多高山,山中多可以造紙的細竹,常年作深翠顏色,逼人眼目。作者用古代文人雅士的筆調把一個清澈透明、純凈無暇的“世外桃源”描繪的淋漓盡致,奏響了一曲悠揚動人的田園牧歌。展現給讀者的是人物與景物交相輝映,人與自然相容相契、渾然一體的美妙境界。
在沈從文筆下,大自然并非一個毫無知覺的非人類存在,是被寄寓了靈性、富有濃郁生態色彩的“心靈的另一存在”是具有和人一樣品格和內在價值的生命個體。作者充分調動自己的想象力,“向自然捕捉各種聲音、顏色同氣味”把視覺、聽覺、和嗅覺交匯融合,營造出一種和諧雅麗、清新靜謐的的生態藝術境界。沈從文正是站在人與自然契合的基石上,用肌膚去親近自然,用心靈去感應自然,營造出田園牧歌的自然之美。
人情人性之美
沈從文筆下的“人性”具有深刻的內在寓意和獨特的思想光輝,他曾在《從文小說習作選代序》中說:“這世界上或有想在沙基或水面上建造崇樓杰閣的人,那可不是我。我只想造希臘小廟。選山地做基礎,用堅硬石頭堆砌它。精致,結實,勻稱,形體雖小而不纖巧,是我的理想建筑。這廟里供奉的是‘人性’。”沈從文以文學作品的形式表達自己對人性關懷的思索與應答。
《邊城》里,無論從它表現的人性內容,還是它獨特的藝術風格,都是沈從文謳歌與贊美人性美的代表作。作者把真、善、美的理想契合狀態集中體現在對主人公翠翠的描寫之中,把她寫成是不受城市污染、美麗淳樸、蔥翠明凈的鐘靈之秀。在《邊城》中,善良、勤勞、樸實、憨厚的老船夫,忠于職守、克盡本分,他對女兒、外孫女無私的摯愛以及凡事但求心安理得的良好品質,仿佛就是中華民族勞動人民的杰出化身。從他的身上我們看到了古老淳樸的人性之美。別人也具有和外公一樣純樸的品質和性情。外公去城里買肉,屠夫堅持不收他的錢,而他卻趁屠夫不注意把錢投進放錢的竹筒中。這不只是幾個銅錢的問題,關鍵在舉手投足之間表現的互敬互愛的人情味。還有,水手、纖夫、村民、商人等在小說中作為陪襯的小人物,也無不具有謙和、純樸、與人為善的性情,無不顯示出“優美、健康、自然而不悖乎人性”的人間真情,無不彰顯著湘西邊地自然人性的光輝,彰顯著人性之美。
詩情畫意的意境之美
沈從文被稱作“文本作家”,首先是因為他創造性地運用和發展了可以叫做文化小說、詩小說的文體。這種小說,不重情節和人物,強調敘述主體的感覺、情緒在創作中的作用。沈從文簡捷地將其歸納為“情緒的體操”、“情緒的散步”。《邊城》的柔和清麗,感覺平緩而深遠,如自然生命之流注。沈從文的抒情小說除了注意人生體驗的感情投注,還有主人公的確立、純情人物的設置、自然景物描寫與人事的調和等等。對于抒情體式來說,營造氣氛和描述人物同樣重要。它把環境認作是人物的外化,人物的衍生物,在一定程度上,景物即人。所以,沈從文許多小說從交代環境開始,如《邊城》由描寫“茶峒”開始,自河街、吊腳樓、妓女,寫了長長的幾節,為翠翠出場做了一系列場景的鋪墊。沈從文就是用水一般流動的抒情筆致,通過描摹、暗示、象征甚至穿插議論,來開拓敘事作品的情念、意念,加深小說文化內涵的縱深度,制造現實與夢幻水乳交融的意境的。
(作者單位:河南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