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都的秋》中的兩個閑人

【摘要】本文通過對郁達夫先生經典散文《故都的秋》中兩個閑人的描寫，分析論述了作者對故都、故國的濃厚情感，用閑人的悠閑反襯出作者的憂思，用閑人僅關心天氣的冷暖反襯作者深沉的愛，得出結論閑人不閑。

【關鍵詞】故都 閑人 不閑

【中圖分類號】I06【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3089（2012）08-0112-01

雖是讀美文，如觀名勝，細細品味則妙不可言，使人嘆為觀止。經典散文《故都的秋》雖是郁達夫先生的急就之作，但文章如行云流水，自然天成，雋永而有情致。這與作者深厚的文化底蘊，細膩的個人情感，細致的觀察和深入的體會密不可分。其中對兩位悠閑的北平市民描寫，可謂神來之筆。不僅僅表現了故都的秋的清、靜、悲涼，更反襯出作者心中曲折隱含著的對故都、故國的深厚情感。其作用不可不深入思考。

北平早在1153年就成為中國首都，到1934年已有781年的歷史了。北平是中國的文化中心，是中國的代表。所以作者寫故都，其實是在寫故國，寫心中對祖國的情感：對祖國的熱愛，對祖國的擔憂，更表現了作者愿用自己的生命換取祖國永駐心間的深沉與渴望。但現實卻是那樣的殘酷無情，日軍的鐵蹄已踏在中國東北、山東、上海的國土上，侵略的魔爪又伸向了故都北平，試圖侵占華北，進而侵占全中國。古老的都城即將淪陷！古老的華夏即將淪陷！作者帶著深深的憂傷、深深的依戀和深深的無奈，匆匆來到北平，把濃濃的故都的秋色裝在眼里，把蕭索的故國的山河印在心頭。兩個悠閑的都市閑人被作者巧妙的安排在故都的風雨秋景圖中，其意是用他們的悠閑反襯作者的憂思，用他們僅關心天氣的冷暖反襯作者對故都故國的深沉的愛！

兩個都市閑人的性格特征是由所處的社會環境決定的。北京是有近八百年歷史的古都，其方正的城市布局，目的是為了突出帝王的尊嚴，體現等級森嚴的社會制度。這種居住格局的封閉性，必然導致人們思想的封閉、保守、故步自封、明哲保身。北京居民大多數還是處于社會最底層的勞苦大眾，在那種等級森嚴的社會里，他們只能任人宰割，安分守己，逆來順受。因為他們奔波勞碌一生，尚無安身立命之地，無糊口度日之食，好不容易得到一間破屋，一口殘羹，還有什么不能滿足的呢？無論是蒙古的鐵騎，大明天子的精銳，還是滿洲的八旗兵，對于他們來說都無所謂。他們被捏在別人的手里，無法主宰自身的命運，只能忍氣吞聲，小心奉陪。幾百年來形成的文化特性，在此刻畢顯無遺。兩個都市閑人，身在亂世中，天寒有衣穿，有煙抽，就滿足，就悠閑。哪還有那份境界去留意秋日的景物、人間的冷暖！哪還有那份心思來關心國家的興亡、民族的存廢！閑人，不僅僅身閑，更是心閑。“個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即使再遭外族入侵，也只能糊糊涂涂的活，渾渾噩噩的生。

名家行文總是力求簡約，惜墨如金，以最簡潔的語言表現最豐富的情感，設置一兩個閑人必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郁達夫千里迢迢從遙遠的南國，輾轉經青島來到故都北平，難道僅僅是為了“飽嘗一嘗這秋，這故都的秋味”？！難道“這秋的深味，尤其是中國的秋的深味，非要在北方，才感受得到底”？！因為南國沒有故都，南國沒有故都秋日的肅殺與落寞，南國沒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沉重與悲涼，南國沒有“國破山河在”的哀傷與痛苦！“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物猶如此，人何以堪！人是萬物的靈長，是風景的核心，也是情感表達的焦點。兩個閑人的悠閑與故都秋日的肅殺格格不入，兩個閑人的落寞與郁達夫的深情截然相反，這中間巨大的反差就是作者的良苦用心：用以表達不能不說又不便明說的愛國、憂國的思想情感。言近旨遠，可謂“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作者郁達夫有著獨特的人生經歷，幾年的留日生活，使他深切地感受到世態炎涼，飽受屈辱和歧視，也更激發了他的愛國熱情。短篇小說《沉淪》正是他自身經歷的真實寫照。留日的痛苦經歷和對現實的清醒認識，使他面對即將淪陷的祖國產生深深的憂思和無聲的吶喊。兩個閑人悠閑的神情與對話，正強烈的映射出作者心中的無可名狀的愁與痛：“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閑人，不是個可有可無的擺設，而是作者心中最深沉的情感的寄托。《荷塘月色》之中的妻，面對自己的知心愛人在痛苦、無助與不寧靜中苦苦掙扎，卻無動于衷：朱自清出門時，她迷迷糊糊地 哼著眠歌；作者回來時，她已經睡熟好久了。對于朱自清心靈的煎熬，沒有一點點的寬慰。知心愛人尚且如此，他人與社會的冷漠就可想而知。朱自清心中的情感無需多言，只這一點就已經把我們浸透了！再如《祝福》中的柳媽。柳媽和祥林嫂一樣也是個封建禮教的受害者。她自稱“善女人”，“吃素，不殺生”，與人為善。卻主張祥林嫂“撞死”，以免失節。她還把和祥林嫂的談話傳播出去，作為談資，供大家取笑。又一臉“詭秘”拿地獄來恐嚇祥林嫂。她的“善舉”與“同情”，最終置祥林嫂于死地。這樣的一個閑人對于社會本質的揭露，不遠遠勝于十個魯四老爺，百個衛老婆子嗎！

閑人是龍睛，是文眼，似蚌中珍珠，如璞間美玉。設置一閑人，可以使錦上添一鮮花，綴一美玉，收其他手段無法起到的效果；分析這閑人，可以使讀者如撥云見日，豁然開朗，達到理解的深層次、高境界。看似閑來之筆，確是神來之筆！

閑人，其實不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