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空結雨中愁 象征輕彈心間怨

摘 要：象征主義作為一個流派和文學思潮，發端于19世紀后期的法國。象征主義的象征不是修辭手法的象征，而特指一種創作方法，使整部作品都充滿象征。以《雨巷》為例闡釋象征的美學意蘊。

關鍵詞：象征主義 詩歌 雨巷 象征

象征主義理論認為絕對的美是抽象的，不存在于現實世界的，只有“通過陌生化的一系列手段創造一個取自于現象世界又有別于現實世界的本體世界的象征，亦即無形世界的象征?！盵1]象征美在暗示、意象，美在音樂性，美在色彩，美在情感，美在寓意的復雜、多義。

象征主義是戴望舒詩歌的本質特征，下面以詩歌《雨巷》為例闡釋象征美。

一、象征美在暗示、美在意象

榮格的原型理論認為：“每一個原始意象中都有著人類精神和人類命運的一塊碎片，都有著在我們祖先的歷史中無數次重復的悲歡殘余，而且總體上始終循著同樣的路徑發展。它猶如心理上的一道深掘的河床，生命之流在其中突然奔涌成一條大江。”原始意象，是指在某種抒情傳統中長期使用繼而產生了固定內涵的模式化意象。

在戴望舒的現代象征詩《雨巷》中，作者用幾個原始意象創造了一個幻像世界。這些意象有“油紙傘、雨巷、丁香、頹圮的籬墻”，它們是中國傳統文化中常見的意象，充滿了中國古典美、朦朧美。江南特有的“油紙傘”讓人聯想到第一次相遇時，白娘子送給許仙的那把傘，里面蘊藏著承諾和期盼人生再相逢的愿望，這和詩人期盼再見丁香般姑娘的愿望是一致的?！坝晗铩睂嶋H上包括兩個意象“雨”和“巷”，在中國古典詩詞中，“雨”多象征政治環境的飄搖和險惡，也多用來象征美好的事物，如杜甫的《春夜喜雨》。在這首詩中，用的是前一種象征意義?！岸∠恪笔沁@首詩的核心意象，在中國古典詩詞中象征人們的愁心。南唐李璟有詩“青鳥不傳云外信，丁香空結雨中愁?！庇谩岸∠恪庇鞴媚?，沿用屈原創造的香草美人的寫法。青灰色基調的石板路上下著小雨，與天空灰蒙蒙的烏云相映襯，在雨巷這個大背景的底色下面，純白色的丁香花出現，它是那么醒目、圣潔、清香，它打破了沉寂、壓抑的環境，將芳香和生命注入其中?！邦j圮的籬墻”，對比前三個意象，單單籬墻，用了一個確切的修飾詞。頹圮即坍塌、破敗的意思。丁香最終消失在更加破敗的環境里，它的命運讓人不禁暗暗擔心，一種悲劇感油然而生。

二、象征美在音樂性

戴望舒深受法國象征主義詩人的影響，特別重視詩歌的音樂性。法國前期象征派詩人魏爾倫在《詩的藝術》中提出“音樂性先于一切”的準則。強調詩句中那種類似于音樂旋律般的內在持續性。

《雨巷》共七節，押“ang”韻，多押每節的二、三、六行，變化多樣。韻腳字多為“芬芳”“彷徨”“一樣”“惆悵”“迷?！边@樣的雙聲詞或疊韻詞，感情色彩低沉、哀傷，使詩歌的節奏更加舒緩纏綿。詩中多用重復、復沓、復唱的寫作手法，形式上采用圓圈式抒情結構。

“ang”韻即昂韻，屬“十三轍”里的江陽轍，“十三轍”是明清以來北方戲曲、曲藝等通俗文學的押韻字的歸類。在戲曲理論中，江陽轍多用于表達輕快、俏皮、活潑的感情色彩。在中國古典詩詞中，“ang”韻一般用來抒發豪邁、悲壯之情。毛澤東就偏愛“ang”韻抒發雄心大志。戴望舒另辟蹊徑，筆力傾注在“悲”字上，是對“ang”韻的表達感情色彩的一種拓展和延伸?！癮ng”韻又屬于漢語音韻學里的陽聲韻，指以鼻音（-m、-n、-?）結尾的韻母，ang韻以洪亮的“a”音開始，以沉悶的“?”音結束，尾音囿于鼻腔中頓郁而出，如同詩人迸發出一個美好的理想，最后沉郁而終，就像丁香般姑娘一樣。

三、象征美在色彩

波德萊爾在著名的《感應》詩中，這樣寫到：“芳香、色彩、音響全在互相感應。/有些芳香新鮮得像兒童的肌膚一樣，/柔和像雙簧管，綠油油像牧場?！?/p>

《雨巷》中，下著雨的古老而又破敗的小巷，灰暗凝重。丁香出現，潔白淡雅，像天使墜入人間?；疑c白色形成強烈的對比。整首詩，色彩是淡的、柔的、素雅的，像中國古典的水墨畫，白色和墨色在宣紙上輕柔地歌唱、演奏。

四、象征美在情感

象征分為感情的象征和理性的象征，戴望舒的詩重感情的象征?！队晗铩分性娙说母星樯屎苊黠@，一種壓抑、近乎絕望的情緒彌漫在字里行間。第一小節的“我希望逢著/一個丁香一樣的/結著愁怨的姑娘/”，到最后一節，“逢著”變成了“飄過”，沒有實體的東西才會飄，靈魂才會飄。“飄”字點出丁香姑娘不可能存在于現實世界中，她只可能存在于夢境里，象征詩人某種理想的破滅。

五、象征美在寓意的復雜、多義

意象、音樂性、暗示、色彩、情感這些元素，都是為了揭示詩歌的主題服務。象征主義詩歌像一個謎，讓人猜不透、摸不準。象征的美恰恰在于這種謎一樣的不確定性。

對《雨巷》這首詩的主題和象征意義，主要有以下幾觀點：從社會學角度闡釋主題，象征人們革命理想和追求美好生活的破滅，表現一代青年苦悶的“世紀末”情緒；愛情說，認為是詩人追求施絳年無果，寫給失戀的一首晚歌；從生命哲學角度出發，抒發詩人對生命價值和人生希望的追求、苦悶和孤獨。

我偏向從文本本身理解主題，結構主義認為，語言的意義既不依據現實，也不由作者的意圖決定，它是整個語言系統的產物。接受美學批評也認為，“文本生成以后，就成了一個自足的世界，它的意義取決于文本提供的可能性和讀者的知識結構?！盵2]《雨巷》中，丁香姑娘就是詩人的一個化身，丁香姑娘的消逝，暗示詩人心中一部分理想的死亡，詩人積極樂觀一面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幾近絕望的情緒和苦悶的喘不過氣來的壓抑。詩人也許并不想確切告訴讀者他丟失了什么，而只是借象征這一隱喻的表現手法，告訴讀者美好事物的死亡，至于這美好事物是什么，每個人心中自有答案。

參考文獻：

[1]奠自桂，余虹.歐美象征主義詩歌賞析[M].武漢：長江文藝出版社，1988.27.

[2]“丁香一樣的姑娘”就是“我”的鏡像[J].現代文學，2006，（10）.

作者簡介：郭倩倩（1987.09—），女，河南許昌，陜西師范大學，2011級研究生，文學院，學科教學（語文），中小學語文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