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鄭南雁準備全心擁抱“初見”這個移動互聯網的“夢中情人”時,之前的“老相好”7天卻需要他分心來幫忙處理“贖身”(私有化)問題。
私有化(Privatition)是指將上市公司變為股東私人公司的活動。一般由大股東購買小股東手上的股份,然后撤銷公司的上市資格。私有化后公司不能再從該公開市場融資,但也不用再定期披露信息,公司管理層也不用緊盯股價,可以著眼于長期目標。
私有化這個詞在大陸多指中概股的私有化。2009年以來,部分中概股的“老鼠屎”角色引來了渾水等做空機構在2011年對中概股的全方位獵殺,美國機構投資者對中概股的信任自此一落千丈。公司估值、股價大幅度縮水后,中概股的大股東們也開始考慮離開美國。
2012年3月26日,鄭南雁辭任7天連鎖酒店集團(下文簡稱7天)CEO職務,只留下董事局聯席主席的職位和9%的股份,準備更多精力投入到新的創業——自參與攜程創業以來就想做的移動互聯網項目。該項目最近獲得千萬美元的A輪融資。他把這個提供酒店預訂和吃喝玩樂服務的新項目詩意地命名為“初見”,自己的新名片也印上了清代詩人納蘭性德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見”。有人說這是移動版的大眾點評,他卻說兩者的出發點其實不一樣,“初見”首先是幫助用戶更好地相聚。
正當他與移動互聯網這一“最愛”感覺漸濃時,7天股東集團在9月26日提出價值6.347億美元的私有化收購要約。
我從來沒想過公司是自己的孩子
先說私有化這個事情吧。一個公司只有在以下兩種情況同時存在才會發生私有化。第一,你沒法說服投資人認可公司的價值,但你自我感覺很值錢,所以不太爽。第二,這個公司有足夠強的“造血”功能,如果你還在“流血”,公司沒有辦法私有化。
至于7天,上市后兩年多的經營下來,我們的現金很多,而且會越來越多。從今年6月,7天開始戰略轉型,以后由加盟商投資酒店,7天則輸出管理,提供品牌、會員體系、后臺、財務等服務。我們不占加盟酒店的股權,拿它收入里的7%作為管理費。換句話說,7天擴張的錢不用自己掏了,以后的營業收入不會增長很快,但我們利潤會增長,管理費的利潤率很高。
忽然有人說,7天私有化不是更好嗎?
我們沒有私有化的經驗,7天私有化是投資機構的提議。由于公司的現金越來越多,我們啟動了股票回購,還有投資人咨詢過是否會分紅,其實這些我們都有考慮過。其實私有化也沒什么,機構一講就通了。私營公司在經營上可以獨立思考,大膽嘗試更多的業務,可以選擇進取性的市場措施。私有化后,也可以換到一個被認可的資本市場,大家覺得也不錯。
所以我們花了一段時間協調各方面投資關系和權益,決定9月26日發布私有化公告,私有化公告表明,由凱雷和紅杉、何總和我成立了一個投資團購買7天。
你可以這么理解:把7天的公眾股東換成一批投資團中的基金公司。凱雷和紅杉他們去把公開市場上小股東的股票買回來,他們肯定是需要投入資金的。
從過往一些實例來看,有些公司的私有化,可能是創始人出所有的錢。他通過公司發債,借錢把公司買回來。這對所有股東都有好處,因為原有股東所占的股權比例隨之上升。7天的現金流這么高,足以對外借債。凱雷他們自己就是基金公司,具有充足的資金。借債部分和機構自身出資的比例會根據最后的收購金額來確定。
國慶后公司成立了特別委員會,代表7天來評估我們這個投資團的投資建議。估計后面再忙一兩個星期,參與投資團的我就不忙,輪到特別委員會開始忙了。特別委員會里面的獨董很注重自己的名聲,他們要聘請投行、律師等,看私有化是不是能確保股東的利益,能不能保證公司的穩定發展。按慣例,這可能要4- 6個月。
在這個過程中,我主要起的是橋梁作用,讓管理團隊跟資本方溝通。畢竟不管一個公司的股東怎么換來換去,都需要管理團隊來經營。
可以這么說,7天私有化肯定是利大于弊的,不過任何事情都有好有壞。最簡單的,對個人資產肯定有影響。只有能兌現的,才會變成財富。私有化后,股份就被綁死在公司里面,可流動的變成不可流動的,活錢變成了死錢。萬一哪天很著急用錢也賣不了。
以后這些基金會擁有7天的絕大部分股票。這是正常的,其實我從來也沒有控過股。這個過程讓你更加理解,公司是一個公共財產。只是說由于你的心血傾注它成功了,你獲得了成就感,自己的財富也增加了,但你更多是在幫人家看管公共財富。
我從來沒有想過,公司就是自己的孩子。這樣的話,搞不好自己會精神分裂。這個公司真不是你的……
做初見,我們不需要天使投資人
說回我們現在做的新項目初見。2011年四五月份的時候,我們在北京海淀成立了初見(曾用名為點行),一個移動互聯網公司。初見的起步業務是先做了酒店預訂客戶端,它現在做得還可以。但要發力做酒店預訂,你得跟攜程打起來,所以我對這個東西不是特別感冒。
如果說7天還算有點成功,很重要的原因是我在攜程那幾年改變了看問題的方式。大家都說要從用戶的角度考慮問題,但你看很多公司中層官僚的口頭禪:我覺得這個應該怎么怎么樣。一說都懂,一做就向另一邊走了。我原先是從右到左,從自己的喜好出發。現在是從左到右,從了解市場需求出發。
其實,你可以看到,攜程現在也處于重新出發的階段。James(注:攜程創始人之一、董事局主席梁建章的英文名)有一段長時間脫離一線去讀書,移動互聯網的興起讓攜程也面臨全新挑戰。我想,James讀經濟學、人口學,希望能從更宏觀的角度看這個社會的軌跡。而我希望做一個公司,用創新的思路帶著它長大。
就是基于這樣一些考慮,2012年過完春節后,初見開始做吃、喝、玩、樂APP。我們做初見,目標其實是吃、喝、玩、樂,我一直在琢磨O2O。這是個很大的市場。
我一直認為互聯網的競爭對手是電視、麻將、卡拉OK等,它們都是一件件你需要特意花時間去做的事兒,從這個意義上說,人用互聯網是為了更好的獨處。以前人獨處就憋死了,現在有了互聯網,人獨處時也能過得非常精彩。
但是移動互聯網就不一樣了。在幫7天做酒店預訂時,我想來想去,發現移動互聯網是人的手和腳的延伸,移動互聯網不是移動的互聯網,是另外一件事。不需要你特意花什么時間在上面,更多的是“順手”就完成了的。而O2O,在我的理解里,則是為了相聚,讓人們通過網絡的方式或者說工具,真正從現實生活中混在一起。
至于我們怎么從中賺錢,這我沒有完全想清楚。但總得先做個工具來讓大家相聚。4月份,初見開始設計APP,4個月內改了8個版。現在起到春節前,我們要逐步地測試、推廣,看消費者接不接受我們的觀念,初見、消費者跟商家之間的互動流程是什么樣。如果運氣很好,有效果,就開始大范圍推廣,不行就調整。
當某一個行業或領域還處于初期階段的時候,誰都可以拍著胸脯說,我看到的就是方向。這只不過是個說法。世界上還沒有一個看準方向成功的公司,都是蒙出來的,看誰臉皮厚(事后說自己當初如何英明)。比如二維碼,我現在還吃不太透,不過以騰訊的財力、影響力,還是有可能把二維碼推起來。
而初見首先希望讓用戶能更好地相聚,提供吃、喝、玩、樂服務的商家的作用就是怎么幫助用戶更好地相聚。我們最后做出來的,在別人眼里可能是同一件事情,但我們的出發點不一樣。
可能有人提早把我從移動互聯網打出去了,也有可能我是另一個成功的互聯網公司,最后成的是我。我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的思路厘清,然后很投入地去努力。當然走得早、戰略方向對也不一定就能有所成,經驗還是重要的,怎么建團隊、怎么做市場等,在這方面,我相信我還是比二十七八歲的互聯網創業者有優勢。很多公司的戰略決策不是偶然事件,是積累經驗、慢慢調試出來的。攜程當年從信息提供商變成交易服務商,James也不是一拍腦袋告訴我們該怎么做。
但與創立7天時相比,我現在做成初見的難度要高不少。原先我們運氣很好,練了幾天武功,去一個蠻荒之地,自己就是武林高手。而現在就像金庸小說里講的那樣,我們拿著原有那點功夫進了某座山,某個人一伸手指,我們就倒了。這個戰場里面有太多高手,我們可能不知道為什么就死了。
這個就看你想要什么。我們還是想做事,移動互聯網是我的最愛。而且就初見而言,創業成本低,我們甚至不需要天使投資人,幾個創始人一起在初見上投了千萬元人民幣級的啟動資金。做不成,也就是我自己投的錢沒了而已。
思考題
鄭南雁創立7天,走完了IPO全過程。但在7天的私有化過程當中也有他不懂的部分。一個公司的創始人,上市前和上市后應該對資本市場有哪些了解?
鄭南雁指著《創業家》9月刊封面報道《VC潛規則》涉及他的段落說,他不是喪失控制權,而是一開始就沒有控制權,而且現在只持有7天9%股份。是淡定?還是有其它情感因素?在沒有天使投資人的初見,他擁有了控制權。換了是你,創業時你會非常在意控制權嗎?或者,至少像鄭南雁一樣在二次創業時掌控公司?
初見如今的業務包括酒店預訂客戶端,以及“幫助用戶更好地相聚”的吃喝玩樂服務。你更看好前者,還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