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課程評價踐行于課改十年的調查報告

課程評價是課程改革的重要推動力，關系到課程改革的成果能否得到落實，成果得不到落實，改革的進程就受到影響和制約。本次基礎教育課程改革倡導建立促進學生、教師和課程不斷發展的評價體系，即發展性課程評價體系。根據語文學科特點，語文新課標指出要突出語文課程評價的整體性和綜合性，要把形成性評價與終結性評價相結合但應加強形成性評價，另外還要注意評價主體的多元化和交互性等等。語文課改的全面展開至今已近十年，發展性課程評價在學校的踐行情況究竟怎樣，通過調查才能了解得更為全面、深入。

一、調查對象、范圍與方法

此次調查在河南省義務教育階段的各級各類學校展開，為避免抽樣過于集中，采取分層抽樣的方法，主要兼顧城市、縣城、鄉鎮學校的差異。在全省選取有代表性的8個地區，從每個地區選擇各級各類學校2-4所，共69所學校。涉及對象有學校領導、語文教師和學生。學生樣本是按每個年級隨機抽樣10-20名。鑒于小學低年級學生年齡較小的因素，為便于大面積調研的可操作性，在小學階段的調查對象只限于五、六年級學生，初中學生樣本兼顧到了三個年級，共有320個教學班。

調查工具主要采用問卷和訪談提綱，輔之以課堂教學觀察表。調查內容涉及語文課程評價主體、教師教學業績和學生學習成績的評價。問卷分為教師問卷和學生問卷，發放教師問卷600份，收回有效問卷477份，有效率79.5%，其中小學193份，初中284份；發放學生問卷3200份，收回有效問卷2854 份，有效率89.2%，其中小學生932份，初中生1922份。

訪談主要對樣本學校的校領導、語文教師和學生隨機進行。參與訪談的教師有30人次，學生有70人次。另外，為了更深入了解語文教學評價實施的具體情況，調查者還隨機進入到語文教學課堂中進行課堂觀察，收集了許多珍貴的第一手資料。

二、調查結果分析

1.評價主體和過程性評價方式的實施情況

調查情況顯示，當前語文課程評價主體的觀念已經有所改變，雖然家長作為主體參與課程評價還停留在“建議”上，但學生的自我評價與生生互評得到了加強。不管是課堂教學還是作業批改，語文教師都會較多地讓學生參與評價，訪談中大多數教師也表示：與過去相比，絕大多數教師比較注意鼓勵和表揚學生了。特別在對農村學校的調查中，一位學生說：“現在教師不再體罰學生，主要是用語言和行動來教育感染我們，我們犯了錯誤老師也不打罵諷刺我們，而是耐心地教導我們?！绷硪晃粚W生說：“每次我泄氣的時候，老師總是鼓勵我，使我更有信心學習……現在老師們說的話大多是鼓勵性的，比以前和藹可親了?！?/p>

然而，這種評價主體的相互性還是停留在學生之間，課程評價還是以自上而下的“單向性的評價”占據主流（學校管理層→教師→學生），無論是對教師教學業績的評價，還是對學生學習成績的評價，最重要的和最終的評價方式還是學生卷面上的考試成績，即“終結性評價”。新課改在評價方面提出和極力倡導的一種新的方式即“學生成長記錄袋”，也是一種過程性評價方式。所謂學生成長記錄袋（在國外又稱檔案袋評定或過程作品集等）是針對標準化考試占主導地位所帶來的弊端而興起的，通過審視“學校究竟要學生知道什么和學會做什么”這一根本問題，指出學校教育的任務是要讓學生學會在具體的情境中解決具體問題，而不是向社會、委托人等提供一些抽象的數字成績，進而要求評價的基礎就是學生運用平時所學知識而獲得的成就，此即學生成長記錄袋評價的實質。其意義又在于為學生提供一個學習機會，使學生能夠學會自己判斷自己的進步。

雖然“成長記錄袋”、綜合素質評價法從觀念上得到廣大教師的認可，甚至有時努力嘗試去做，但是在實踐中并沒有得到廣泛而有效地實施，理論與實踐存在很大差距。統計結果見下面表1和圖1（分別源于學生問卷和教師問卷的統計結果）：

表1看出，能夠堅持運用檔案袋評價方式的教師僅占14.72%，不到五分之一， 21.03%的教師做過但很少記錄，2854名學生中，選擇A、C兩項的總比占62.77%，從此可以說明絕大部分學校沒有做過成長記錄袋。訪談中了解到教師大多都是在新課程實施的前幾年做過成長記錄袋，后來由于種種原因沒有堅持下去。

再比較中學和小學的情況，從選擇結果看，“成長記錄袋”評價法在小學的實施情況要比初中好得多，小學生選擇“做過‘成長記錄袋’” （B、C兩項）的占49.02%，要比初中高了22.48個百分點，這是比較令人欣慰的情況。

根據圖1，教師認為成長記錄袋、綜合素質評價法實施成效很好的僅占16.77%，認為無法實施，流于形式的占27.18%。

訪談中當問到目前怎樣評價學生時，一位老師非常干脆地表示：“主要還是分數”。另一位老師說：“《課標》中提倡的評價方式我覺得也沒有多大的市場，不會成為主要的評價方式的，現在是分數說明一切。過程性評價只能是一種輔助的手段，有時甚至連輔助都談不上。它不可能代替傳統的評價方式，也就是終結性評價。”其他的幾位教師也表示，在評價方面目前幾乎沒有什么變化，還是老樣子。為什么過程性評價很難實施？到底是什么在制約著教師的教學行為？那么，從社會、學校對教師的教學業績的考評以及學生學習成績的評價是最直接的考察究竟的方式。

2.教師教學業績的考評方式

（注：圖中各選項的對應關系為：A.學生的考試成績；B.校長的評價；C.教師參與教研活動的成績；D.學科老師之間的評價；E.教師的科研成果；F.其他）

圖2顯示：在對教師的考核評價中，學生的考試成績占據著無可比擬的重要地位，在各評價指標中占有90.51%的權重，遠遠高于其他指標。這顯然是有悖課改精神，不利于教師踐行課改理念的。

3.學生學習成績的評價

為了更真實地了解學校目前評價學生學習成績的主要依據，筆者分別對教師和學生進行調查，調查結果見下圖3和圖4。

（注：圖中各選項的對應關系為：A.考試成績B.平時表現C.考試加平時表現D.綜合素質）

（注：圖中各選項的對應關系為：A.只依據考試；B.考試為主，參考平時表現；C.平時表現為主，考試只是參考；D.只依據平時表現）

圖3中，教師只選擇“考試成績”作為評價學生主要依據的占36.13%，選擇“綜合素質”、“考試加平時表現”二項的分別占31.51%和30.46%?？梢?，大多數教師心中已不再把考試成績作為評價學生的唯一標準了，應該說這是課改之后教師觀念上的一種可喜的變化。

再看圖4，學生選擇“考試為主參考平時表現”的居多，為54.61%，選擇“平時表現為主，考試作參考”的也不少，占28.03%。

教師的回答和學生的回答是基本一致的，即考試成績是評價學生學習的主要依據但不是唯一的標準，學生的綜合素質和平時表現已作為評價的一部分。但是學生的綜合素質和平時表現又通過什么來體現呢？憑借以上對“成長記錄袋”、綜合素質評價法實施情況的調查已經得知，學生平時的語文學習活動和成長表現情況并未算入學業成績里面。那么，教師和學生所說的學習成績參考“平時表現”到底是什么呢？通過深入地調查了解，所謂的“平時表現”實質上是指平時的單元測試成績。訪談時很多學生談到每學期的測試情況：平均兩周有一次小考，即單元測試，每學期都有近10次小考，加上期末亂七八糟的考試達十多次，每次測試后老師基本要按卷面成績排名次的，期末考試總成績會參考平時的測試成績，但有的老師，會參考學生平時在課堂上的學習表現。

三、問題與建議

（一）問題

從對河南省的大面積調查來看，雖然有些地方在探索語文課程評價改革，并且教師的評價觀念和評價方式的確也發生了些許可喜的變化，但是，語文課程評價并未發生本質性的變化，主要存在以下問題。

1.教師教學業績的考評制度滯后

此次課改提出考試只是評價的方式之一，不應過分強調評價的甄別和選拔功能，要綜合運用多種評價方式來評價學生的學習?？墒钦n改十年來，教學業績的考評標準是什么呢？與課改之前相比變化并不大，評價教師業績的主要依據還是學生的考試成績。這嚴重限制了教師的發展。隨著目前教師聘任制和結構工資的實施，許多學校簡單地把教師教學業績同聘任制和結構工資相結合。于是教師參與新課程研究與實踐的積極性大大受挫，平時教學工作的重點依舊是提高學生的考試成績，考試成績就像語文教師頭上的一道“緊箍咒”，其超強勢力令人望而生畏。

2.學生學習成績的評價未發生實質性變化，綜合素質評價舉步維艱

調查得知評價學生的主體還比較單一，即學校和教師經常作為評價學生的主體。而且卷面考試還是最重要和運用最多的評價方式，學生學習成績的好壞主要還是看考試分數。應試教育，分數至上的舊的觀念和習慣勢力還十分強大，綜合素質評價舉步維艱，成長記錄袋等方法很難落實。而且，更為殘酷的現實是：中考成績的高低直接決定一個學生是上重點高中、普通高中，還是淪為社會青年。教師通過培訓大都能接受新課程的評價觀，但由于缺乏對教師教學績效的導向性評價，導致教師在運用過程中表現出思想觀念和實踐不統一的現狀：考試題目花樣繁多，新的課程內容得不到評價，到最后還只能讓學生不斷訓練考試的內容，不考的就不訓練。

3.招生考試制度問題

訪談中語文老師們吐露出一致的心聲：招生考試不變，一切免談。很多老師反映：課改之初大家對學生的綜合素質評價十分重視，記錄了學生語文學習方方面面的表現，畢業時極其認真地給學生綜合素質打出來A、B、C、D、E幾個等級，可是到了真正招生錄取時，綜合素質只占升學分數的極小的比例，甚至有的招生根本不考慮綜合素質的評分，基本還是卷面成績起決定作用。這樣“說一套做一套”的考試評價方式使得老師們很快就沒有了為評定學生綜合素質而勞神費力的積極性，因為要真正準確衡量學生綜合素質相當麻煩，工作量很大，尤其在當前學校大班額的情況下?？梢哉f，中考的評價體系直接影響著初中新課程的方向，招生考試不發生根本變化，新課改很難有所作為。

（二）建議

1.盡快建立招生考試制度與課程改革的聯動機制

中考、高考是評價制度的核心內容，在我國具有特殊而重要的地位和意義，可以說升學考試一直是學校教育的“指揮棒”，我們的任何評價都無法繞開它?？墒情L期以來中考、高考的改革基本上是雷聲大，雨點小。這也是當前應試教育之風依然強盛的最重要原因，招生考試單一的評價標準不但限制了學生的全面發展也限制了教師的發展。因此，教育主管部門必須盡快實施升學考試改革，實現與課程改革的聯動，使它與課改和素質教育相一致，只有使它的“指揮棒”作用指向正確，才能推進課程改革朝著一個美好的方向前進。建議如下：

（1）確保考試內容的科學性和素質教育導向?？荚嚫母镏锌荚噧热莸目茖W性和素質教育的導向最為重要。所以在編制試卷時，要在信度、效度、區別度、難易度等原則的前面加上一項：素質教育取向。這就要求擬卷人員具備很高的專業素質，在擬題時不僅要保證考試內容的科學性，還要先考慮一下它的導向與效應，確保把學校教育導向素質教育。而且對以往試卷進行全面深入地研究，搞清楚哪些地方是素質教育的，哪些地方是違背素質教育的，從而確定哪些是必須堅決革除的，哪些是必須大力提倡的，哪些是需要新增和創新的。比如多年來盛行不衰的“四選一”式的客觀題早已被專家論證其弊遠大于利，尤其在語文考試中最應革除之；而作文完全可以加大其在語文試卷中的權重，可以占50%以上的分值。我們寧可把成本花在如何科學評判作文上，況且如今已經做到網上閱卷，使得作文評判科學化不再是什么難事。

另外，考試不一定都是紙筆形式，可以在其他方面進行探索。如果整個考試內容和形式都素質教育化了，那么考試成績好的也就是素質教育做得好的。這樣的考試對實施新課改和素質教育必會起到巨大的推進作用。

（2）評卷人員專業化。評卷人員也必須經過相應的專業培訓，并經過嚴格考核合格后方可上崗評卷。如此才可大大降低現在中考、高考評卷工作中的種種弊端。近年來媒體頻頻曝出，高考評卷簡直是在“草菅人命”，時間追得很緊，往往幾秒鐘就要判完一篇作文。顯然這樣的分數很難準確科學，很難保證評卷的嚴肅性與公正性。要改變這種對考生不負責任的判卷弊端，除了改進中考、高考組織辦法（如科學規定評判每份試卷的時間范圍）外，最為有效的辦法就是評卷人員專業化了。

2.強化教學評價改革，走出綜合素質評價的困境

學校要改變語文教學單一的評價主體和評價標準，建立多元化的評價機制。

（1）改革對教師的教學考評制度。對教師的教學質量的考評也不應是階段性或終結性的，應該同樣納入過程性評價體系。對教師不僅要考查其所教學生的考試成績，而且要重視考查其平時的教學研究工作（如備課、課堂教學、作業批改、課外教學組織活動、科研論文的撰寫）以及所教學生的成長進步情況等，使課程評價與教學相互促進，切實提高語文教師日常工作的積極性。把教師自評，同事、學生和學生家長參評納入到評價體系中去，評價要立足于教師和學生日后的長遠發展，關注教師的專業成長和職業幸福感。

（2）教育主管部門和學校切實做到在語文教學的全過程中實施課程評價，把學生平日的學習生活與過程評價結合起來。課程評價一直與教學的全過程相結合，既日日促進教師的專業成長，也時時促進學生語文學習的進步。因此學校要保證學生語文學習成長記錄袋、綜合素質評價的切實實施。當然需要學校設計適合本校的實施方案，而且需要對教師進行可行性的操作指導。學生平時的成長記錄、綜合素質評價結果要歸入期末和學年總成績，最后要在招生錄取時體現出其價值。以此保證評價理念和評價行為的統一，防止“說一套做一套”的評價方式。

另外，在整個評價過程中要建立起師師互評、師生互評、生生互評的交互性評價和監督機制。

3.加強對綜合性學習，研究性學習的科學評價

綜合性學習、研究性學習是這次課改最大的亮點，是培養學生“創新精神和實踐能力”的重要平臺和途徑，但十年課改這方面的實施情況非常不樂觀。解決的辦法之一應該是加大對綜合性學習、研究性學習的評價力度，比如要在中考、高考升學成績中占居相當的權重。這樣做的一個重要前提是，要先研制出一個科學可行的評價方法。比如學生平時進行綜合性學習形成的研究報告，專題報告等，除了及時評出分數、等級外，還要存檔和妥善收藏，到升學時要歸納匯總，上一級學校招生時要作為重要依據。

本文系全國教育科學“十一五”規劃課題“義務教育語文新課程改革實施狀態的區域性調查研究（FFB108062）”的研究成果之一。

參考文獻：

[1]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全日制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實驗稿）[S].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1.

[2]秦建文等.曲靖市初中語文課改成效的實證研究調查報告[J].曲靖師范學院學報，2009，（01）.

（王曉霞 河南新鄉醫學院社科部 453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