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因理論與二語詞匯習得

摘要：模因理論（memetics）是一種建立在達爾文生物進化理論基礎上來解釋文化進化規律的新理論。通過研究模因的特點和階段性，重新審視二語詞匯習得規律，得出二語詞匯習得的過程也是語言模因的復制和傳播、輸入和輸出的過程。這對于二語詞匯習得有一定的建設意義。

關鍵詞：模因理論 二語詞匯習得 復制 模仿

一、模因理論概述

模因理論（memetics）是一種建立在達爾文生物進化理論基礎上來解釋文化進化規律的新理論。模因（Meme）是模仿生物傳遞單位基因（Gene）而提出的文化傳遞單位。模因的概念最初來自于生物科學領域。1976年牛津大學動物學家Richard Dawkins在探討基因自我復制以及相互競爭的生物進化的基礎上撰寫了《The Selfish Gene》一書，書中首次提出了meme，并指出“meme”這個新詞語是模仿希臘詞語“mimeme”（模仿的意思）而創造的。為了讀起來與生物遺傳單位“gene”（基因）這個詞相像，即去掉詞頭mi縮寫成了meme。meme具有兩個含義：一是“文化傳播單位”，二是“模仿單位”。所以“meme”一詞不僅看起來與“gene”（基因）相類似，而且讀音相近、意義也相關，但又不同于基因。因為基因通過遺傳而繁衍的，具有遺傳性，而meme卻通過模仿而傳播，是文化的基本單位，有傳遞性，沒有遺傳性。Dawkins認為生物依靠基因繁殖，以保持生命體的代代不衰，而非生命的人類文化也有它獨特的繁衍方法，它通過模仿復制為擴張手段實現人類文化的傳遞和進化，使歷經千年的文化在現今依然被人們廣為流傳。“meme”被引入我國后，作為新詞語，有各種不同的說法，例如 “密姆”、“謎米”、 “敏因”、“擬子”、“摩母”、“冪姆”、“密母”等說法。何自然（2003）首次將meme譯成“模因”，是有意地讓人們聯想它是一種模仿現象，是一種與基因相似的現象。所以現在傳播得較廣、受到普遍認可的說法則是“模因”。《牛津英語大辭典》把模因定義為：文化的基本單位，通過非遺傳的方式、特別是模仿而得到傳播。美國韋氏辭典釋義為：模因是在文化領域內人與人之間相互散播開來的思想、行為、格調和習慣。圍繞模因問題，模因學家的觀點也不盡一致。

二、國內外研究現狀

關于模因的研究，在國內外都如火如荼地進行。1997年5月，專門探討有關模因問題的雜志《Journal of Memetics-Evolutionary Models of Information Transmission》創刊，1998年8月，為期三天的模因論專題研討會在比利時召開。1999年1月，Dawkins的學生Susan Blackmore 的學術著作《The Meme Machine》問世，此書掀起了模因研究的高潮。2005年，Distin在其著作《The Selfish Meme》中提出了模因論能夠也應該對語言起源和語言使用問題做出新的解釋。Richard Brodie， DanielDennet， Aaron Lynch等心理學家、哲學家、教育學家等都參與到模因學的大討論中。

我國外語界杜詩春教授在給顧嘉祖、陸異主編的《語言與文化》第二版（2002）作序時提到了模因。他指出模因與大腦、語言和文化都有密切關系，值得我們進一步深入探討。而大力引進介紹并研究模因的是何自然教授等一批學者。何自然教授在2004年11月的中國語用學研究會第二屆年會上宣讀了2003年曾在語言科學發表的《語言中的模因》一文，文中提到：“根據模因論和語言模因復制、傳播的規律，語言背誦教學不但不應放棄，而且還應大力提倡。”進一步推進了模因論在國內的研究。

此外，多篇介紹模因論和模因的文章相繼發表，不僅在數量上劇增，而且在范圍上也向更寬廣處延伸。模因論的理論觸角己經延伸到網絡語言、廣告語、演講詞、小品語言、英語學習等研究中。《外語學刊》雜志在2008年第一期以“模因論及其應用研究”開辟了專欄來介紹我國學者近些年來在模因方面的一些研究成果。這些都表明了模因學作為一門新學科在國內外的廣闊發展。

三、模因論的主要思想與二語詞匯習得

模因理論的本質和核心是模仿，這對于其他學科有著重要的借鑒作用。何自然在《新編語用學概論》中提到過，根據Dawkins的觀點，模因是一個文化信息單位，那些不斷得到復制和傳播的語言、文化習俗、觀念或社會習俗等都屬于模因。模因可以看作是復制因子，也可以看作是文化進化單位。人們的觀念能夠以與生物進化相類似的方式進化。Dawkins的學生Susan Blackmore（1999）在《The Meme Machine》中指出：“任何一個信息.只要它能夠通過廣義上稱為‘模仿’的過程而被‘復制’。它就可以稱為模因了。”他認為，模仿是人類獨特的天性，是自然而然擁有的一種能力，正是模仿才使我們人類獨一無二地區別于并因而不同于其他動物，也正是因為模仿，人類得以進化發展。人類具有模仿的能力，并在人類發展的進程中，不斷地重復并進行著模仿行為。（Blackmore，1999）

Dawkins（l989）在《The Selfish Gene》一書中描述了成功模因的復制要具有三個特征：即：復制保真度（copying-fidelity）、多產性（fecundity）和長壽性（（longevity）。所謂復制保真度是指復制得越忠實，保真度就越高，原版就越容易得到保留。盡管模因在復制過程中會伴隨著一定程度的變異，但其模因的精髓總是能夠被保留下來。這就是語言、宗教和一些傳統的風俗能夠流傳并能夠代代相傳的原因。多產性是指模因的復制速度和復制能力。復制速度越快，復制能力越強，模因的散布和傳播也就越廣。模因的多產性取決于它被人們接受的程度，越容易被人們接受的模因，它的復制性就會越強，那么它存活的價值也就越高，就越能被多次傳播。這是模因最重要的一個特點。長壽性是指模因存活的時間，模因存活越久，模因復制的數量就會越大。根據以上所述，我們發現語言模因有可復制性、可傳播性、可變性、穩定性和獨占性特點。可復制性是指語言模因也可以不斷地進行自我復制，在自我復制的過程中，不僅促進了語言的發展，而且大大豐富了語言的內容。可傳播性是指通過自我復制后，語言模因能夠在語言運用的過程中進行大范圍的傳播。人類是通過語言來進行交際的，所以人類的語言表達能力是語言模因傳播的必要條件。可變性是指由于語言隨著社會政治、經濟、歷史的發展變化而不斷發展變化，同樣語言模因隨著語言的發展變化而變化。穩定性是指語言模因在通過復制和傳播后，暫時穩定下來，沒有立即變化，直至新的語言模因產生才發生改變。獨占性是指每個成功的復制因子都有其自私性，就像進化理論提出的優勝劣汰的生物進化規律一樣。語言正是語言模因經過不斷變異而豐富和發展起來的。同樣，任何新詞匯的生成都是語言模因進化的產物，已經存在的詞匯模因相互競爭，通過以上幾種變異和重組的方式，爭先恐后地使自己全部或部分得到復制，以增加其多產性和長壽性。

Francis Heylighen（1992）認為模因的復制有四個階段性：第一階段是同化，即一個有效的模因應能傳染它的宿主，被宿主注意、理解和接受。二語習得的過程實際上就是第二語言模因的輸入和輸出過程，即由模仿復制到表達傳輸的過程。在二語習得過程中，語言輸入的過程實際上就是第二語言模因的同化過程。在這個階段，Skehen （1998）認為，不是所有的二語輸入都具有相同的價值，只有被注意到（noticed）的輸入才能被吸入達成同化。因為儲存在短時記憶中的信息是否能納入中際語系統，就在于學習者是否能將所呈現輸入與當前中際語系統相比較，并且要注意到二者之間的“間隙”（gap），構建新的假設以適應所注意到的語言信息與自己目前語言能力之間的差別。Blackmore（1999） 也認為“模因在進化的過程中存在著巨大的選擇壓力”“只有那些更容易引起人們注意，更容易被人們記住，更容易被傳遞的信息才能夠成功地在個人的頭腦被拷貝到另一個人的頭腦，或是從人的聲音被拷貝到光盤上成為模因”。因此，在二語詞匯習得過程中，詞匯模因要得到同化，要被學習者注意、理解和接受。首先，這就要求詞匯出現的頻率要高，教師作為第二語言模因的傳播者，應當采取各種有效的方式來加深學習者這一宿主對于詞匯這一新的模因的印象。其次，所選擇的閱讀材料具有獨特性、新穎性和易于理解。信息愈獨特、新穎，就愈容易引起注意，愈易于被人理解，就會愈易于使人接受。因為學習者只有在理解信息的基礎上，才有可能獲得這種語言。如果習得者根本不能理解某種語言信息，那就不可能有習得效果。

第二階段是記憶，即模因在記憶中的保留時間。當模因成功地進入宿主后，它還必須完成更重要的一項任務，那就是必須在記憶中保持停留一段時間，否則就不是模因。停留的時間越長，感化宿主的機會就會越多，就越有機會通過宿主而得到傳播。記憶在二語言習得過程中同樣也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一個語言模因必須感染新的個體，進入其記憶才能成為成功的模因，所以與同化一樣，記憶也是模因傳播成功與否的一個很關鍵性的因素。從傳統的角度來說，記憶即背誦，能在大腦中復制出來，用于語言交際。但是，這種背誦也不是無原則地死記硬背，而是要遵循不斷反復以達到熟能生巧的地步。單詞、短語、句型、段落及語篇的背誦可以幫助學生在語言的復制和模仿中習得語言，所以在二語習得過程中，可以要求學生背誦一定數量的語言材料進行量的積累，進而通過大量模仿、反復模仿、操練和交流來構建知識系統，以提高記憶和延長模因在頭腦中停留的時間并達到發生質的改變的目的。我們拿詞匯來對此加以說明，如果一個詞匯因為某種原因反復不斷地縈繞在你的腦海里而揮之不去。這不僅會鞏固你對它的記憶，并且會因為你曾反復思考過它，你就更有可能把它傳遞給另外的某一個人，而這另外的人也將和你一樣深受它的感染而把它傳遞給下一個人。

第三階段是表達，指的是在與其他個體交流時，模因必須從記憶模式轉化為宿主能夠感知的有形體。語言模因最常用的表達方式是話語溝通，語言學習的最終目的是運用，通過表演、演講、談話、寫文章、講故事等形式表現出來。語言學習的最高境界是把平時積累在大腦中的信息輸入，積極主動復制自身儲存的語言模因，并經過自己的加工和打磨，成為具有個性化的語言“表達”，語言就是在反復運用中逐漸成熟起來的。隨著社會的發展，詞匯也在不斷地進行更新和發生轉化。當原有表達不能完全滿足語言使用者的需要時，我們就可以根據構詞法創造出所需要的詞匯。新的詞匯模因就會在原有的詞匯模因的基礎上通過變異和重組進行改造，以增強其競爭力。構詞法必將增加詞匯的可記憶性，并因而有助于語言的長壽性。

第四階段是傳播，模因自身不能傳播，它傳播時需要穩定性強、有形的載體或媒體來進行傳播，以防止信息流失或變形。模因載體有電視、廣播、報紙、符號等等。語言本身是模因，也是模因最常用的載體之一，其方式方便快捷，最易被宿主接受。語言模因成功復制的最后一個環節，表達和傳播與第二語言習得過程中語言的輸出基本相同，兩者在本質上是相通的。我們熟悉的電腦、電視機、收音機、網絡、電子郵件等豐富了語言模因庫。特別是電腦和網絡的出現，更大大提高了語言模因的多產性和傳播速度并且保證了其保真度。比如我們通過查詢因特網這個詞在網絡中出現的頻率和被訪問的次數就可以判斷一個詞匯傳播的廣泛程度如何。例如 watergate（水門事件）自誕生之日起，便成了語言模因，通過各種渠道出現在電視、報紙、雜志及網絡媒體等，極短的時間內遍布世界各地，成為家喻戶曉的詞語。隨著 watergate 模因化的發展，其含義已溢出了原本模因框架的單一內涵，擴展到其他政治、經濟、道德、文化生活等方面的丑聞。

四、結論

正如何自然（2003）所說，學習第二語言的過程實際上就是模因傳播和復制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學會的語言模因又需要不斷地被復制出來與別人交流以便達到傳播的目的。創造性的模仿實際上就是將一些模因保存著的內容，根據相同的形式放入不同的內容進行重組或者以不同的形式進行傳播。只有通過對原有語言信息的聯想和模仿，才能夠使表達更加生動豐富，最大限度地發揮語言的魅力。在語言模因的作用下，新詞語得到復制和傳播，從中可以窺探語言的變化和發展，為我們二語詞匯習得提供了非常好的啟發和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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