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草是北疆草原上一種極平凡的草,紫紅色的球狀線形花序是其特點,廣泛分布于新疆的塔城和阿勒泰山區。鹿草如天涯芳草默默無名,但在古代和現代的學術界,她卻與東方神草人參和西方神草押不盧齊名,成為中西醫藥文化交流中相互誤讀的一個環節。這個跨文化誤讀的典型例證,讓我們明白一個道理:誤讀是跨文化交流的常態。由此反思文化交流史,我們的視線會更加開闊,心胸會更加包容。
一、《突厥語大詞典》中Sighun oti和《志雅堂雜鈔》中的押不盧
《突厥語大詞典》是我國著名的少數民族古代典籍,作者為新疆喀什人麻赫穆德·喀什噶里。九百年多前麻赫穆德·喀什噶里在巴格達用阿拉伯文撰寫出這部世界名著,1074年經修訂后,獻給阿拔斯王朝的哈里發穆格泰迪。
《突厥語大詞典》漢文版第一卷431頁Sighun條:鹿。Sighun oti人參,根部像人的一種植物,可以醫治性機能衰退。波斯語稱之為“esterenk。”這種草分雌雄,雄的用于男性,雌的用于女性。
《突厥語大詞典》維吾爾文版Sighun條的內容與漢文版相同,只是行文次序稍有變化,將Sighun oti譯為ad angiya-人參。adam-人,giya-grass-草。《中華本草·維吾爾醫卷》同樣將人參譯為ademgiya,此為對漢語人參的意譯《中華本草·維吾爾醫卷》中人參還有一個異名:君薩。君薩即為現代阿拉伯語和波斯語的Jensan,和英語的Ginseng一樣,是對漢語人參的音譯。
筆者將能夠找到的《突厥語大詞典》阿拉伯文版與俄文版、土耳其文版、維吾爾文版、哈薩克文版及漢文版相對照(詳見附錄),可以肯定《突厥語大詞典》原文中的“Sighun-鹿”條下并沒有“人參”的字樣,將Sighun oti譯為人參是我國的譯者對原文的誤讀。
《西域研究》2006年第2期《(突厥語大詞典)中的“人參”考辨》是作者楊東宇的博士論文《(突厥語大詞典)中的醫學及相關詞匯》中的一個章節的縮寫。楊文認為《突厥語大詞典》中Sighun oti,不是中草藥人參,而是毒參茄(筆者:中國古代音譯為押不盧)。楊東宇先生論證Sighun oti不是人參的結論正確,但文章避開Sighun oti一鹿草的本義不談,專論《突厥語大詞典》漢維譯本中誤譯的“人參”就是押不盧-毒參茄。實際上問題非常簡單,突厥語Sighun oti譯為漢語就是“鹿草”,鹿草現代又稱“新疆人參”。
Sighun oti應當是一個非常古老的突厥語詞匯,在中國古代北方民族中,“鹿草”是一味習見的草藥,不僅如此,在漢民族中它也是一味古老而常用的草藥。至今蒙古、哈薩克等民族的藥志中仍然有鹿草這味藥。
麻赫穆德·喀什噶里在《突厥語大詞典》中認為Sighun oti就是波斯語的“esterenk”。波斯語“esterenk”在筆者手頭的《波斯語漢語詞典》中沒有找到,而在1852年英國出版的《波斯阿拉伯語一英語辭典》的esterenk條下為英語mandruke,意為曼德拉草。筆者后又在《西域南海史地考證譯叢五編·押不盧》中找到佐證:曼陀羅果(mandragore)注八“波斯人亦通稱此植物日esterenk(astereng),而阿剌壁(筆者:即阿拉伯)人之植物學之書曾從波斯語之abrou訛寫作iabroug或iabrouh”。(筆者:即為押不盧Yebruj)
部分突厥語族的民族西遷后,離開了鹿草的生長地,接觸到阿拉伯和波斯的醫藥學,李代桃僵,以鹿草之名代以押不盧草之實。
我國的維吾爾語和漢語譯者對Sighun oti的誤讀,不僅源于《突厥語大詞典》作者麻赫穆德·喀什噶里對Sighun oti的誤解,更主要源于維吾爾醫學對“人參”的理解。1964年3月內部發行,1992年正式出版的《維吾爾醫常用藥材》一書的“人參”條,漢文名為“人參”,拉丁文名Panax Ginseng亦為“人參”,但維吾爾文名卻是“Yebrujsenem野布茹吉賽耐木”,Yebrujsenem即為阿拉伯文的Yebruj和漢文的“押不盧”。該書“人參”條識別特征項下對“人參”的描述與900多年前阿維森納《醫典》中對Yebruj的描述基本一致。用量為0.1克-0.3克,代用品為莨菪,為麻醉藥的用量。代用品莨菪又名天仙子,有止痛解痙的藥效。功能和主治用法項下主要是Yebruj的催眠、止痛和麻醉作用。成分和藥理項下皆為中藥人參的成分和藥理。該書將雌雄押不盧和人參并列,還列舉第三種作用“比以上兩種人參都強”的藥材,似為“顛茄”。《維吾爾醫常用藥材》一書的編譯者在“人參”條附注中提出上述“人參”為“洛帕合”即Atropa bella-donna-顛茄。這樣人參條目下前后共計有4種“人參”:人參、雌雄押不盧(歐參茄,即毒參茄)和顛茄。
雖然《突厥語大詞典》是詞典,而《維吾爾醫常用藥材》是藥典,從中還是可以看出其中的文化傳承關系,這也可能是維吾爾文譯本將“鹿草”譯為“人參”的維吾爾醫藥學的根據。阿維森納的《醫典》和麻赫穆德·喀什噶里的《突厥語大詞典》寫作在同一時代同一文化環境,對“押不盧Yebruj”的認識相同不足為奇。但是,麻赫穆德·喀什噶里認為Sighun oti是醫治性機能衰退的補藥而不提阿維森納在《醫典》中所說的麻醉藥,又似為人參。這也是維吾爾語和漢語譯者將Sighun oti誤讀為人參的另一個動因。
雖然這種誤解和誤讀在后來編撰出版的各種維吾爾藥典中已經得到更正,但其文化影響仍在繼續,如西北民族大學再納汗的碩士論文《(突厥語大詞典)生藥詞匯的演變研究》仍將Sighun oti與現代維吾爾詞匯rensheng和adem giya(均為人參)等同,將其錯誤地歸人漢語借詞類。
漢文《圣經》將毒參茄譯為“風茄”同樣是一種誤讀,“風茄”在《圣經》中實指押不盧(歐參茄或毒參茄),而在中國“風茄”應為曼陀羅花而不是押不盧。(見李時珍《本草綱目·草六·曼陀羅花》),這也是將毒參茄與曼陀羅混為一談的一個文化和宗教根源。
毒參茄是一種有毒的藥草,葉子泡茶,飲后先是興奮,繼而精神遲鈍欲眠。亞里士多德在其著作《睡眠》里談到,毒參茄可以起到催眠的作用,故中世紀西方人常用其葉代茶服用,以達到鎮靜催眠之效。
因為毒參茄的根須近似人形,這種特征在西方衍生出神奇的藥性,人們相信它是強力的春藥。古代歐洲人認為毒參茄能夠催情。在古代希伯來人的傳統文化中,毒參茄象征情欲,以為食用它有助于催情和懷孕。毒參茄在希伯來語中稱為dewedeym,意為“愛的植物”。西方人在本土已經誤讀或神化了毒參茄,傳到東方這種誤讀進一步強化。
周密撰寫的《志雅堂雜鈔》比《突厥語大詞典》晚200年,《志雅堂雜鈔·卷上·押不盧》有這樣的記述:
回回國之西數千里,地產一物極毒,全似人形,如人參之狀,其名押不盧。生于地中深數丈。或從傷其皮,則爌毒之氣,著人即死。取之之法,先開大坑,令四旁可容人,然后輕手以皮條結絡之,其皮條之前,則系于大犬之足。既而用杖打犬,犬奔逸,則此物拔起。犬感此氣即斃。然后別埋他土中,經歲后取出暴干,別用藥以制之,其性以少許磨酒飲人,即通身麻痹而死,雖刀斧加之不知也。然三日,別以少藥投之,即活。蓋古者華陀能刳腸滁臟治疾者,或用此藥也。聞今御藥院中有二枚此神藥也。白廷玉聞之盧松厓云。
周密的另一筆記《癸辛雜識續集·押不盧》的記述與此大同小異。
周密是宋元時代著名文學家,他在《志雅堂雜鈔》和《癸辛雜識》中記錄了宋元時代坊問對“押不盧”的傳聞。文中特別寫明“聞今御藥院中有二枚此神藥也。白廷玉聞之盧松厓云。”白廷玉就是白埏,宋元時代著名詩人。盧松厓不知何許人,或許是一位醫者。宋元時代西域回回醫者和典籍進人中原地區,對中原文化和醫藥學產生影響,周密文章中對押不盧的記敘即為一例。
歷史上西方學界對押不盧本草屬性眾說紛紜。阿維森納《醫典》為代表的觀點:Yabruj分為雌雄兩種,麻醉催眠藥性相同,但形態有異。這可能是對押不盧本草屬性認識的總源頭。
美國人B·勞費爾在《中國伊朗篇·胡盧巴》中認為:押不盧“這個名字來自阿拉伯語Yabruh或Abeuh(波斯語jabruh),即曼陀羅華(一種麻醉劑)。”此處的“曼陀羅華”為譯者林筠因的誤譯,并非勞費爾的本意。
中國人認為押不盧即為曼陀羅華源自李時珍對押不盧的誤讀,《本草綱目》的草部十七卷毒草類,將押不盧附于坐拿草(紫花曼陀羅)之后,列于曼陀羅花(華)之前,使人誤以為押不盧與曼陀羅是同藥異名。
宋峴在《回回藥方考釋》中認為:“野卜盧黑為阿拉伯語詞狼毒、曼陀羅華(花)(Yabruh)的音譯。又可譯作曼陀羅根、歐洲傷牛草。其學名為Mandrake、Mandrag-ora。”此解中起碼包括三種完全不同科屬種的植物。中國本草之狼毒為瑞香科植物瑞香狼毒,或民間用狼毒為大戟科的大戟狼毒。曼陀羅花為茄科曼陀羅屬,我國本草稱其為曼陀羅花、洋金花、風茄花,學名為D.stramonium L.。曼陀羅出處梵語mandala,為佛教用語,與Mandrake和Mandragora音近。Mandrake是由Man(男人)和drake(公鴨)組成,Mandragora是由Man和dragora-dragon(龍或兇猛的人)組成,可解為“兇猛的男人”。Mandragora為茄科參茄屬的歐參茄,亦稱為歐洲傷牛草、毒參茄,歐參茄當為“野卜盧黑”或“押不盧”的正解。
對“押不盧”的誤讀有三個層次,周密《志雅堂雜鈔》對押不盧和麻赫穆德·喀什噶里在《突厥語大詞典》對Sighun oti的誤讀屬于中間的人文層次,其上為醫藥的專業層次,其下為坊間傳聞的民間層次。中國自古以來押不盧不入本草,但押不盧卻是筆記小說的好素材,這樣就更強化了它的神秘色彩。當代著名網絡小說《鬼吹燈》將其稱之為“尸參或鬼參”,以周密的筆記為藍本,擴充描寫,繪聲繪色,更加詭秘。
西域對Sighun otii-鹿草一詞的多種解釋,中原對押不盧的神秘傳說,反映出不同文化在交流過程中的學習、滲透、融合、碰撞和誤解,應該說碰撞和誤解也是一種文化交流的常態。
二、“鹿草Sighun oti”變“人草Mardom giyah”再變“人參Jensan”
麻赫穆德·喀什噶里是用阿拉伯語撰寫的《突厥語大詞典》,按常理他應當知道Yabruh,在行文中卻反常地用波斯語“esterenk”來解釋Sighun otii。esterenk這個生疏的波斯詞語意為曼德拉草,波斯語曼德拉草一般寫為Mardom giyah,Mardom意為人,giyah意為草,Mardom giyah直譯為“人草”。在注解中麻赫穆德·喀什噶里避開esterenk的最重要的麻醉功能,只強調其“醫治性機能衰退”的春藥功效,而此功效正是Sighun oti鹿草的主要功效。
通過文化的交流和碰撞,在麻赫穆德·喀什噶里的筆下“鹿草Sighun otii”變成了“人草Mardom giyah”。在我國維吾爾翻譯家的筆下,“人草Mardom giyah”又變成了“人參Jensan”。
《突厥語大詞典》維吾爾文和漢文譯本中的“Sighun-鹿”條對Sighum otii-鹿草的解釋將四種截然不同的草藥熔于一爐。這四種草藥是:一、鹿草(菊科),二、人參(五加科),三、曼德拉草-曼陀羅(茄科),四、毒參茄-押不盧(茄科,與曼陀羅同科不同屬)。
美國的勞費爾95年前有一篇專論《押不盧》,對押不盧考論甚詳,考辨了西方學界對押不盧、曼陀羅和人參誤讀和混淆的來龍去脈。研讀過后加深了筆者對人草Mardom giyah與人參Jensan誤讀歷史的理解。《押不盧》的譯者馮承鈞將Yabruh-Mandrake、Mandragora譯為“曼陀羅果”,雖然有別于李時珍的“曼陀羅花”,但還是沒有擺脫傳統譯法。
一般認為人參傳入西方很晚近。在此之前“人參”對西方人可能像“押不盧”對中原人一樣只是個傳說。西方真正看到生長狀態的人參的人是一個叫杜德美的法國耶穌會傳教士。1708年杜德美奉清廷之命去東北繪制地圖,親見新鮮的人參全草,依樣繪圖并寄給在加拿大魁北克傳教的拉菲托。拉菲托把人參圖樣拿給當地印第安人看,印第安人馬上認出這是名為“嘎蘭陀怯恩(Garantoquen)的草藥。所謂“嘎蘭陀怯恩”印第安語意為“人形的根”,也就是現在的西洋參。西洋人參和中國人參幾乎同時為西方全面認識。1735瑞典自然科學家林奈在著作《自然系統》中確立生物雙名法,將五加科人參屬命名為Panax Linn,Panax意為“萬應靈藥”。西洋人參和中國人參同為五加科人參屬,但同屬不同種。
雖然西域和西方曾經將“人參”譯為“人草”,但人草不是人參。“人草”在西方原指似人形的曼德拉草或押不盧。故而人參和押不盧在“人草”這個概念上交匯,形成雙向的誤讀。
三、西域的人參-Sighun oti-鹿草
筆者曾在《思渾川與蟄失蜜》一文中論述過“思渾川”的“思渾”,即為《突厥語大詞典》中的Sighun-鹿。“思渾川”為鹿川。Sighun這個古突厥語單詞,現在僅在少數突厥語民族中如西部裕固族中使用。土耳其語Sigin-黃鹿,當為Sighun的音變。Sighun oti就是鹿草。現代維吾爾族稱鹿草為bugha ot,(hugha-鹿,ot-草),哈薩克族稱鹿草為maral ote(maral-鹿,ote-草),哈薩克藥典列有“鹿草”條目。
鹿草為菊科漏盧屬種,拉丁名:Stemmacantha carthamoides(Willd)Dittrich,又名紅花漏盧。分布于我國新疆北部及蒙古西部和西伯利亞南部,多生于海拔2000-2700米左右的山坡草地和草甸。全草入藥,其根又名鹿根。味甘性平,益氣健脾安神,主治倦怠乏力;食欲不振;神經衰弱。民間多作為一種強壯劑使用,用于性功能不全、體虛陽痿和心血管疾病的治療,醫者認為鹿草有接近人參的功效,故稱之為“新疆人參”。
鹿草或鹿根的名稱來源與鹿有關,載于《人民日報》2010年12月15日24版作者為康劍的《喀納斯花草記》文中說:“在喀納斯(筆者:新疆喀納斯湖)的密林深處,還有一種讓野生動物情有獨鐘的花草,那就是鹿根。鹿根是多年生草本植物,生長在海拔1600到1800米之間,植株高約60到100厘米,葉片有毛刺,花瓣呈球狀。藥用價值為滋陰補腎,有提高性功能之效。當地的牧民給我講述過一個馬鹿交配的故事。每年九月,正是鹿根草成熟的季節,也是公鹿的發情期。公鹿將成群的母鹿趕到山間的河谷地帶,禁止它們亂跑。但公鹿并不急于交配,而是連續十幾天啃食鹿根草的葉片,并且不讓母鹿喝水。當公鹿積蓄了足夠的能量后,便將已被自己多少天來挑逗得發情的母鹿趕到河邊,母鹿們見到河水便不顧一切地沖到河邊狂飲起來。這時,公鹿性情激昂,沖向正在喝水的母鹿群,逐個交配,一氣呵成。當地有人聽說這個故事后,也偷偷地采集鹿根草,把葉子晾曬后熬成湯藥來喝,據說還很有功效呢。”
曾經在西伯利亞、阿勒泰山和塔爾巴哈臺山生活的北方民族應當非常了解鹿草。突厥人回紇人在這一帶崛起,發展、衰落和遷徙,Sighun oti-鹿草一詞依然留在他們的語言當中。到了麻赫穆德·喀什噶里的喀喇汗王朝時代,由于時過境遷,Sighun oti-鹿草的音在而義遷,融入了希臘、波斯和阿拉伯的文化因素,“醫治性機能衰退”的共同藥性,藥用其根的共通性狀,使得鹿草、人參、曼陀羅和押不盧共列于一個詞條之下。按其藥性,鹿草與人參相近,而與毒參茄迥別。對鹿草的科研和開發工作正在進行中,作為補腎壯陽類成藥有幾種已經上市。
四、中原的鹿草-Luli-鹿驪-漏盧
蒙古語稱其為бугынзуупт《新漢蒙詞典》-布忽速不惕,意為鹿珠,可能因為鹿草的紫紅色球形花序如珠而得名。《新漢蒙詞典》將其解為漢語“漏盧”。鹿草為紫紅花,而漏盧為淡紫花。我國藥用漏盧屬植物只有漏盧和鹿草兩種,鹿草與漏盧同屬近種,藥性亦相近。鹿草是西域的漏盧,而漏盧則是中原的鹿草。
漏盧作為草藥最早見于《神農本草經》。《神農本草經》是我國現存最早的藥物學專著,成書于東漢。《神農本草經》將漏盧列為草木上品:“漏盧。味苦咸寒。主皮膚熱,惡創,疽痔,濕痹,下乳汁。久服輕身益氣,耳目聰明,不老延年。”
漏盧的音義自古以來沒有梳理清楚,《本草綱目》解釋說:“屋子之西北黑處謂之漏,凡物黑色謂之盧。此草秋后即黑,異于眾草,故有漏盧之稱。”有人認為此說過于牽強,另辟新說:“漏者,滲也,泄也。本品于后色黑,而功能通乳,產婦服之可致乳下如漏,故名漏盧。”就是說產婦服用漏盧催奶,奶多得如“漏葫蘆”。以葫蘆喻乳房,非常形象,但是同樣牽強。
漏盧還有一名字:鹿驪。南朝梁代陶弘景在《本草經集注》中說:“漏盧……市人皆取苗用之,俗中取根名鹿驪。”筆者認為鹿驪這個名字應當比漏盧還要古老,其語義與西域的Sihun oti一鹿草當為同源。自古中原醫者知道此草與“鹿”有關,由“鹿”到“漏”只需一音之轉。“驪”原義為黑色的馬,引申為黑色之義,與漏盧的“盧”之黑色同義。“鹿驪”讀白了就是“漏盧”。
中原漏盧有兩種,一種名祁州漏盧,一種名禹州漏盧。祁州漏盧與鹿草同屬,均為紫紅花。禹州漏盧為菊科藍刺頭屬,與祁州漏盧同科不同屬,為藍花。新疆的藍刺頭也是一味草藥,與禹州漏盧同屬。
遠古先民可能很早就知道鹿草與漏盧的大同小異,中原和西域在鹿草與漏盧之間少有誤讀。中西方在東方神藥人參與西方神藥押不盧之間卻誤讀多多,如今,人參和西洋參的尊貴地位依舊,而毒參茄或押不盧由于科學的昌明,已經脫去神秘,淡出藥典,只在文藝作品如《哈利·波特》或《鬼吹燈》中作為增添詭異氣氛的道具。鹿草作為新疆人參,其功效漸為世人認識,加緊鹿草的研發,期望她能再現神奇,造福人類,造福新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