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企業循環經濟運行的約束條件

摘 要：在理性經濟人假設條件下，企業在市場經濟中的一般行為是追求經濟效用的最大化；但在以生態約束為主要目標的循環經濟條件下，企業的理性經濟人角色應該轉變為生態理性經濟人角色。本文認為，企業循環經濟運行的約束條件包括：從總體上要達到企業經濟利益與社會利益的統一；在具體的經營過程中，要實現生態經濟人理性與企業文化責任制度的密切結合；在現實的企業管理上要實現生態技術創新、企業內部生態化管理與企業間生態協同的相互統一；在政策偏好上要堅持以國有制企業為主導的基本原則。

關鍵詞：循環經濟；理性經濟人；生態理性經濟人；生態管理

中圖分類號：F01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1502（2013）02-0090-05

企業既是物質產品的直接提供者，又是廢棄物和污染物的直接生產者，要發展低碳經濟，企業的循環經濟運行機制的建構具有基礎性的地位。由于企業在市場經濟中的一般行為是追求經濟效用中的最大化，因而要建立企業循環經濟的運行機制，必須有一定的文化和制度環境的約束條件，變企業的理性經濟人角色為生態理性經濟人角色。本文將探討如下幾個問題：如何達到經濟利益與社會利益的統一？生態理性經濟人假設條件下的生態文化的價值合理性是什么？企業文化責任制度、對高污染高耗能企業進行技術改造的生態技術創新、企業內部生態化管理、企業間生態協同與國有企業的主導性關系是什么？

一、在觀念上要否定主流經濟學的理性經濟人假設的合法性

經濟活動作為人的活動是受文化價值理念支配的，因而要使傳統環境破壞性、資源枯竭型經濟行為轉變為生態經濟行為，首先要在價值理念上否定主流經濟學有關經濟利益最大化的假設，確立兼顧經濟利益與生態利益的生態經濟人理性假設的合法性。

理性經濟人假說的核心是人的無限理性假說，即假設市場行為主體可以獲得市場的完全信息，并根據自身的情況了解自己的最大化利益所在，而且能夠很快找到實現利益最大化目標的各種手段，并成功預見這些手段的實施后果，根據自己的價值偏好序列，從所有備選方案中作出最優選擇，最終達到經濟效用最大化。但西蒙認為，這種理性經濟人的“完備理性”是有缺陷的，他曾尖銳地批評了傳統經濟學對人類理性的誤導，指出經濟學家們賦予經濟人的是一種全知全能的荒謬理性。這種經濟人雖然有一個完整而內在一致的偏好體系，在某些條件下可能在他所面臨的備選方案當中作出抉擇，但他并非總是完全了解有哪些備選的替代方案，他為擇善而進行的計算在很多情況下會受到諸多復雜因素的制約。西蒙指出：“行為主體打算做到理性，但現實中卻只能是有限度地實現理性。”[1]

由此看來，西蒙的有限理性理論是一種“考慮限制決策者信息處理能力的約束的理論 ”。同時，西蒙的學說還涉及有限理性的程度問題，西蒙指出：人不可能知道全部的備選方案；市場環境的不確定性也使得市場行為主體不可能獲得完全的信息；人的理性認識能力的有限性也決定了人類獲取信息能力的片面性；人們不可能了解所有備選方案并成功預見其方案實施的后果；不可能對不確定的未來作出一致的現實概率；不可能對所有的可能選擇作出精確的計算；經濟行為者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幾何序列統一到一個綜合性效用函數中；人的理性能力是有限的。因而，西蒙認為個人選擇并非是利益最大化，而是滿意。現實中消費者不是追求效用最大化而是適度效用；生產者不是追求利潤最大化而是適度利潤。西蒙舉了著名的“尋針”的例子，假如把一把針丟到草堆里，人去摸針，不可能找到最好的一根針，但可以找到相對滿意的針。有限理性說修正了理性經濟人追求利潤最大化的約束條件，而使理性經濟人置身于交易成本不為零的現實市場經濟環境中。從決策過程來看，理性經濟人在約束條件下所獲得的將是滿意解，而不是最優解。 [2]

阿爾欽的企業演化理論認為：企業的目標不是利潤最大化。他引入奈特（1921）的不確定性和西蒙（1987）的有限理性兩大假設否定古典經濟學的確定性和完全理性，否定了利潤最大化目標的合法性地位。他以“實現的正值利潤”作為經濟主體的行為目標。他吸收了生物進化論和自然選擇理論的某些觀點，認為環境具有甄別功能；他把經濟體系理解為一個甄別機制，認為它能夠自動甄選那些試圖追逐“成功”或利潤的適應性行為。阿爾欽認為“實現的正值行為”即是生存所追求的目標，也是檢驗生存能力的標準。由于不確定性的存在，行為主體只能選擇具有潛在較好可能性的行動，因而利潤最大化沒有現實的意義。從經濟史的角度來看，企業只有實現了正利潤，才能獲得生存性社會資源。在現實的經濟運行中，那些長期生存下來的企業并未實現利潤最大化，而是正利潤。

利益相關者理論認為，企業是由多個主體組成的利益共同體，在經濟運行中扮演著可持續發展的角色。這些利益相關者包括企業、投資者、各種社團、消費者協會、非政府組織、媒體和大眾。作為利益相關者，企業的價值就在于為社會提供商品和服務，進而滿足社會各方面的需求。他們為顧客提供服務、為社會提供就業機會、為股東帶來實在的利益、為政府繳納合理的稅收，因而理所當然地會使用當地的資源和資金，也就會對環境的改變承擔一定的外在責任。利益相關者理論還認為，企業應該在社會中扮演“企業化公民”的角色，在追求經濟利潤之外，還應承擔一定的社會責任和義務。企業的任何行為和戰略都應該考慮生態系統的整體利益和發展，同時又要兼顧各利益相關者的需求和權利。企業的戰略管理必須首先要處理好企業與政治環境之間的政治生態行為，其次要處理好企業與利益相關者之間的協同進化行為，再次要處理好企業與社會環境之間的社會生態行為，最后要處理好企業與自然環境之間的環境生態行為。作為一種技術目標，企業的戰略管理還要處理好企業與各個技術環節之間的技術生態行為。只有處理好了上述五種生態經濟行為，企業的循環經濟目標才有可能實現。

就中國的企業循環戰略來說，政府早就出臺了節能降耗的長遠規劃和近期目標，同時對企業家提出了各種社會責任和要求，要求企業不能把利潤作為唯一的生態發展指標。在實際生產過程中，企業要充分體現出對人的價值的尊重，要關注消費者、環境和社會的多元化需求。這一切都說明，“社會責任”已經成為中國企業家精神的重要內容。

利益相關者理論所闡述的企業利益與社會利益、生態利益協同的觀點，以及中國政府所提倡的科學發展觀，就是生態經濟所要求的“生態理性經濟人”的現實化。應該說，生態經濟理性是人在生態經濟實踐中應有的理性形態，是對“自然—經濟—社會”復合生態系統領域的定域性、線性因果規律和非線性關聯的自覺意識。[3]

二、必須對企業的經濟人行為進行制度約束，建立企業環境責任制度

科斯認為，如果“交易成本為零”，只要產權明晰，無論歸誰所有，通過完全市場經濟的方法，就可以提高資源配置的效率，即帕累托最優。但實際的市場經濟，“交易成本”不為零，在這樣的約束條件下，市場制度安排可以節約交易費用。科斯說：“應當從人的實際出發研究人，實際的人在由現實制度所賦予的制約條件中活動。” [4]

諾斯受科斯啟發，認為如果行為者都是追求利益最大化的理性經濟人，那么交易成本將非常高。為此必須進行適度的制度安排，以節約交易費用。“制度是一系列被制定出來的規則、守法程序和行為的道德倫理規范，它旨在約束追求主體福利或效用最大化的個人行為。” [5]諾斯在《 制度、制度變遷與經濟績效》一書中指出：“人類行為比經濟學家模型中的個人效用函數所包含的內容更為復雜。有許多情況不僅是一種財富最大化行為，而是利他的和自我施加的約束，它們會根本改變人們實際作出選擇的結果。” [6]諾斯甚至認為，中性的意識形態可以約束經濟人的利益最大化行為，從而節約交易成本。拋開意識形態的價值爭論不說，就諾斯的價值理性學說而言，他所強調的“‘理性經濟人’必須接受制度和價值觀念的約束，不能僅僅強調經濟人的‘工具理性’，還要有‘價值理性’”的學說是有其重大現實意義的。

企業的主體是由人組成的，對其行為的導向也受外部環境的影響。企業發展循環經濟的外部壓力主要有：來自政府的強制管理機制和誘導機制，綠色消費的需求拉動，來自社會公眾的輿論壓力，國際綠色壁壘。因此，企業要發展循環經濟，一方面要進行廣泛的宣傳和培訓，形成發展生態經濟的文化氛圍；另一方面要以具體的政策法規建立企業的外部約束的制度環境，引導企業和企業家的經濟行為。政府首先要通過指令性的政府管制手段來約束企業的經濟行為。其次政府要不斷征收污染稅或庇古稅，將私人成本社會化，使企業支付額外的環境成本，促使其減少產量進而減少排污。最后政府要明確界定環境的產權分割，推行可交易的許可證制度，制定一個最大的總體污染排放水平。在制定了總體污染排放水平之后，就以排污許可證的方式將其在廠商中進行分配。如果廠商的污染排放水平低于其允許的開放水平，它們可將剩余的許可證出售給其他廠商或者用來取消本廠其它設施的過度排放。當然，消除市場壁壘也可作為市場導向型的政策工具。通過消除外在和隱含的市場壁壘，廠商將可從環境保護中大量獲益。

我國的生產者責任制度也在初步形成，但是在立法進程和廢棄物產品的管理方面相對滯后，各種法律法規政出多門、缺乏協調。廢棄物負擔的急劇增加衍生出大量的生態企業，而這些企業本身的廢棄物又無法處理和回收，于是，在一段時期內，市場上出現了魚龍混雜和管理失序的局面。以家電產品為例，今后幾年內是家電新舊更迭的高峰。目前電子產品回收行業出現了正規軍和游擊隊爭奪市場的局面。缺乏規范的廢舊家電和電子產品回收處理體系產生了一系列的問題：一是報廢家電產品中還有很多可回收利用的資源，但因拆解方式落后，一些寶貴的資源沒有得到充分的回收和利用；二是有毒有害物質沒有得到專門的處理；三是有些舊家電超過了安全使用年限；四是規模小，缺少技術研發，對貴重金屬的回收利用率低，造成很大浪費。針對電子垃圾回收處理上存在的問題，政府也出臺了一系列的政策和法規。這些法規和政策盡管規定都很詳細，但由于相互間有諸多交叉和重疊之處，使得現實的管理上存在著很多真空地帶。解決上述問題，首先要求政府建立廢物回收行業規范體系，包括行業準入制度、從業人員登記和培訓制度、基本技術規范和作業標準制度、等等。其次要求政府要理順行業監管職能，同意廢物回收處理行業管理的政策和法規。最后要建立生產者責任延伸和廢物回收機制。

三、進行生態技術創新，著重對高污染高耗能企業進行技術改造

在整個經濟體系當中，循環經濟體現在生產、流通、消費和廢棄物處理等各個領域。世界各國在經濟規模、產業結構、生產力水平、資源狀況等方面存在巨大差異，因此，發展循環經濟的重點也不盡相同。日本、德國等資源緊缺的國家比較注重廢棄物的循環利用；美國則比較重視清潔生產。從總體上看，西方發達工業國家的循環經濟大多集中在靜脈經濟，而中國循環經濟的重點則在動脈產業。中國正處在工業化中期，既無足夠的廢物量也缺乏合理的生態價格形成機制，因而國家更強調的是在資源開采、生產加工的過程中貫徹循環經濟的基本理念。對于資源依賴型企業，我們提倡要通過技術改造、成本管理和員工培訓的方式來提高資源的利用效率；對一般加工制造業，我們提倡要注重材料的選擇、生產過程的清潔化、產品的耐用性和環境的友好性；對于高端制造業，我們提倡要在生態化設計、建設產品的環境負荷方面下功夫。 [7]清潔生產是企業推行循環經濟的主體部分，它要求企業在生產活動之前要制定科學完備的發展規劃，在生產過程中要按照規定的程序進行操作，對生產工藝和技術要進行清潔化改造。 [7]（266）

四、提倡企業生態化管理模式

企業的綠色競爭力主要來源于兩個方面：一是企業內部的經營系統，二是企業的外部環境系統。內部經營系統決定著企業的競爭優勢，是企業發展過程中的主體變量和決定因素；外部環境系統決定著企業的可持續發展潛力，是企業發展過程中的輔助性因素。在外部環境相同的情況下，企業綠色競爭力的因素主要來自企業內部。這些因素主要包括企業的內部生態管理體系、綠色技術、綠色企業文化和企業家的生態價值觀，它們的有機結合形成了企業的綠色競爭力。為此必須確立生態化管理戰略，一是要以人為本，確立環境友好的生態經營理念，形成資源節約和環境友好的企業文化精神；二是要制定以環境效益為基本要求的經營目標；三是要選擇以生態為中心的經營方式，從原料采購到成本收益分析都要考慮到對環境作用的生態后果，要通過環境審計對環境成本進行量化，進行綠色供應鏈管理；四是要進行綠色生產，在選擇生產產品的時候就要設法減少不利于環境保護的因素；五是要進行綠色產品的營銷，并切實制定出生態營銷的基本戰略；六是要積極爭取ISO4000認證。國際標準組織（Internationaal Ognization for Standardization）提出的ISO4000國際環境管理標準，要求企業從原材料、制造到運輸、包裝等廢棄物處理的全過程符合環保標準。這雖然是一套自愿性的規范，但由于許多發達國家趨向于以此設立貿易壁壘，如果不對此加以重視，勢必影響我國企業的國際競爭力。

五、建立生態產業網絡機制

循環經濟的思想之一是資源的最大限度的利用，這單靠個別企業內部的循環是難以實現的。由于單個企業生產產品單一，還難以在企業內部徹底進行清潔生產。這就要求企業在一定地域內集中起來，形成生態企業區域集群。循環經濟企業的網絡化、區域化和集群化就演變成生態產業的動態網絡。產業生態網絡是在生態效益和環境壓力的驅動下形成的產業集群；產業生態網絡是基于資源化的目標而產生的體系；產業生態網絡按照工業共生原理，通過復雜的物理化學作用，使得系統中的一切可以利用的物質和能量得到充分利用，從而最大限度地節約資源和保護環境。生態網絡的形態有三種：產業生態系統、循環型產業體系、生態化產業群。

產業生態系統的生態經濟功能就是利用商用產業的廢物作為下游產業的生產原材料，把原本線性的生產過程循環起來，達到減少環境負擔、獲取經濟利益的雙重效果。循環型產業體系是由各種循環型產業所形成的復合生態系統。其中循環型產業鏈是不可或缺的核心部分。在這個系統中，各個企業之間的關系以兩種形式的聯結紐帶來維持，一種是利益關系，一種是環境關系。因此，產業生態系統不僅追求利潤目標，也關注環境效益。生態化產業群有三種模式：一是零排放的生態工業園。所有的企業都在同一地方，它們組成的共同體向自然生態系統的污染物排放為零。二是虛擬生態工業園。由不同的的企業建立松散的聯系，或者由有關地域的公司構成虛擬的網絡，它們對環境的污染物排放為零。三是生態發展公司。作為非產業公司，生態發展公司強調應用工業生態學的原理，使企業對環境的污染物排放為零。這種模式可以由社會團體、地方政府和非營利組織或者公司推動。[8]

作為生態產業化集群的主要模式，生態工業園是產業動態網絡在空間上的重要組織形式。1996年美國科技發展委員會把生態工業園定義為：為了高效地分享資源（信息、物資、水、能源、基礎設施和自然居留地）而彼此合作并與地方社區合作的產業共同體。20世紀末發展起來的工業生態學說是生態工業園理論的主要價值基礎。工業生態學專門審視工業體系與生態圈的關系，充分體現生態綜合性和生產一體化。作為一種全新的思維方式，工業生態學強調用生態學的理論和方法研究工業生產，把工業生產視為一種類似于自然生態系統的封閉體系，其中一個單元產生的“廢物”或副產品是另一個單元的“營養物”和投入原料。這樣，區域內彼此靠近的工業企業就可以形成一個相互依存、相互作用、互相循環的“工業生態系統”。[9] 工業生態學者普遍認為，這種具備循環經濟基本形態的“工業生態系統”應該成為企業內涵發展的主導方向，而不應該被邊緣化。

參考文獻：

[1]赫伯特·西蒙.管理行為[M].北京：北京經濟學院出版社，1988.8.

[2] 赫伯特·西蒙.現代決策理論的基石[M].北京：北京經濟學院出版社，1989.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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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道格拉斯·C.諾斯.經濟史中的結構與變遷[M].陳郁，羅華平等譯.上海：上海三聯書店，1994.180.

[6] 諾斯.制度、制度變遷與經濟績效[M].上海：上海三聯書店，1994.27.

[7]楊雪鋒.循環經濟運行機制研究[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8.265.

[8] 鄧勝南.國外工業園區研究概況[J].安全與環境學報，2001，（4）.

[9]趙濤等.中國碳排放影響因素分析及對等[J].天津大學學報，2012，（6）.

Study on Enterprise Constraint Circumstances of Circular Economy

Zhang Lianguo Dai Jianzhong

Abstract： On the rational economic condition， the general behavior of enterprise in market economy is to pursue the maximization of economic utility. But in circular economy condition， enterprise's rational agent role should be transformed into ecological rational economic role. This paper holds that the enterprise operation constraints of circular economy include to give consideration to the enterprise economic benefit and social benefit， to realize the combination of ecological economic rationality and responsibility system， to realize the ecological technical innovation， to adhere to the leading role of state-owned enterprises.

Keywords： Circular economy； Rational agent； Ecological rational agent； Ecological management

責任編輯：宋 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