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自然法學派思想家正義思想初探

[內容提要]西方自然法學派對法律價值的存在持肯定的觀點，這是它與其他主流法學派的主要區別。其主張法律價值定然獨立于實定法之外存在，并且可以成為衡量實定法正當性的標準。西方自然法學派與哲理法學派的正義思想不僅在當時意義重大，而且對后來馬克思正義觀的形成也影響頗深，通過對這些學說觀點的揚棄，形成了馬克思正義觀在價值觀與方法論上的重要內容。自然法學充分體現了自然法觀念和人本主義的正義思想對當今社會的深遠意義和影響。

[關鍵詞]自然法；理性；價值；正義

自然法學派是一個以強調自然法為特征的學派。一種法律能夠獨立于立法者意志之外，以公正客觀的立場去批判性地評價法律或政治結構。這種評價的權利，實質上就是自然法的權利。這種評價的標準，是由人的自然本性、社會的自然本性演繹出的自然法則，它為作為整體而言的人類的行為標準提供了恰當的準則——正義。也就是說，人生于自然，自然給人權利。

一、古代西方自然法學派的正義思想

古代自然法學派源于古希臘，代表人物是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柏拉圖思想的核心是“理念論”，他企圖從“理念”出發來獲得關于正義的理論。柏拉圖認為，“理念”和正義的結合才能產生真實的“法”，而正義在柏拉圖這里又被分為兩個部分，即個人正義與國家正義。相對于個人正義來說，國家正義顯然更為柏拉圖所看重。[1]國家正義就是社會的3個等級階層，即統治者、武士和勞動者各安其位，各守其職。3個等級階層對應3種美德：即智慧、勇敢和節制。只有3個等級互不干涉、各盡其職，3種美德才能得以體現，作為整體的國家也才能表現出正義的美德。相應的，個人同樣具有智慧、勇敢和節制3種美德，當三者和諧發揮作用時，個人才能具有正義的美德。可以看出，柏拉圖之所以對社會等級進行嚴格區分，不是為了維護個體利益，而是出于對正義問題的考慮，以嚴格區分等級這樣一種社會制度來兼顧各等級階層的利益，并防止社會不同等級之間為爭奪私利而發生毀滅性的沖突。這對國家這樣一種共同體的存在及發展是極為重要的。在晚期的著作《法律篇》中，柏拉圖又認為，法律的存在是必要的，人類必須接受法律的規定。當然，如果人可以依據理性以及神的旨意來規范自己的行為，那么法律的規定對他來說就沒有必要了。但是，這樣的人是極少的，甚至基本找不到這樣的人。因此，人類需要法律和秩序，且必須嚴格按照法律來規定自己的行為。可以看出，在《法律篇》中，法治的地位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亞里士多德接受了柏拉圖關于正義理論的思想。在此基礎上，他又將正義區分為自然正義和法律正義，自然正義由人類的自然本性產生，是法律正義內在的衡量標準。依照亞里士多德的正義標準，法律由立法者（國家）制定，人們按照法律的要求來判斷事物的合法性。所以，只有國家的全體成員都按照法律來規定自己的行為，正義才能實現。個人對法律的遵守就是對他人的善。雖然沒有具體的善行，但是遵守法律的個人不會做出妨礙他人的事情，一定程度上為他人提供了較好的生存環境，可以使得他人在無妨礙的條件下依據法律做好自身的事情，這就是一種對他人的整體的善。亞里士多德還將正義劃分為普遍正義和特殊正義，分別對應的是行為合法與行為公正。他認為，凡是合法的行為都是正義的，普遍正義是以合法為前提的，是道德的最高體現。按照這種觀點，法律的規定也就是道德的規定，二者是一致的。所以亞里士多德認為，凡事遵紀守法的人也就達到了道德上的圓滿。他說：“一個違法亂紀的人被認為是不公正的。因而，合法和平等當然是公正的，違法和不平等是不公正的。”[2]可見，法律作為一種權衡之道，成為了人們在社會政治生活中的行為法則。其目的是通過規定人們的行為，來維護社會的穩定性和秩序性，法律與正義這二者之間的內在聯系在亞里士多德的思想中得以充分表明。

由此可知，古代西方法學派思想家所探討的主題是，法律作為一種維護社會秩序的手段，是正義的體現，也是人的自然本性的要求。在此基礎上，將這種理念層次上的正義思想應用于現實的法律實踐活動，對近代西方人權思想的產生與發展起到了重要的理論影響。

二、古典西方自然法學派的正義思想

歐洲啟蒙運動時期是資產階級古典自然法學派的天下，其主要代表人物是霍布斯、洛克、格勞秀斯、伏爾泰和盧梭等人。

歐洲啟蒙運動時期，他們以自然法為前提，從人的自然狀態這一角度出發探討社會公正的問題。通過對人的自然狀態即戰爭狀態的分析理解，霍布斯提出，自然法的準則就是每個人都是平等的，而這種準則是建立在人的理性之上的，所以具有普遍必然性。因此，遵守自然法就是遵從理性的法規，是實現社會正義的重要途徑。他又認為，人是生而即自由平等的，因此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可以在自己的能力范圍之內不受妨礙地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但同時，為了社會的整體利益，作為個體的人又不能做妨害他人及社會的事情，所以必須放棄自身的部分權利，不能為所欲為。為了社會正義的實現，人應該與他人平等地分享自由的權利，并滿足于這種狀態。

洛克對自然狀態說持肯定態度，但他指出，人的“自然狀態”在國家產生之前，是一種和平、自由與平等的狀態，而非人們為爭奪利益導致互相沖突的戰爭狀態。但是，由于人的本性是追逐私利的，為了滿足自身的欲望，人們之間的沖突會愈加嚴重，戰爭狀態最終會不可避免。出于自保的考慮，人們只得放棄自身的部分權利，與他人之間相互訂立契約，國家也因此而生。為了避免國家的統治者實行專制統治，洛克又提出了“權力分立”學說，認為國家的權力不應當掌握在政府或君主一人的手中，而應該由國家的不同部門分別掌握。這樣，權力之間可以相互制約，達到相對平衡的穩定狀態。只有這種“權力分立”的共和制社會才可使得人人都擁有自由和平等，是正義的社會。格勞秀斯認為，自由、平等這些自然權利，是為自然法所規定的人的天賦權利，是符合人類所共有的理性的，因而也一定是公平正義的，是所有人都必須遵守的普遍法則。

到了18世紀，資產階級革命取得了逐步勝利，以伏爾泰、盧梭為代表的資產階級思想家開始從新的角度探討社會正義問題。伏爾泰認為，正義的實現是自然法的內在要求，滿足了自然法的要求也就實現了正義。而自然法決定了人是生而平等的，這種平等的狀態并非決定于人的富有程度或者社會地位的高低。因此，只有無條件的實現人人平等，才是社會正義的真諦。

盧梭的核心思想是社會契約論，他認為正義社會要建立在契約之上，依靠自然法是無法實現正義的，只有契約才是合法權威的基礎。盧梭指出，人類在進入社會狀態前，生活在悠閑且自由平等的自然狀態之中。但進入社會狀態之后，卻呈現出不自由、不平等的狀態，如同墜入深淵。盧梭希望能夠尋找到一種人們之間相互結合的方式，并使這種結合的方式能夠以其全部的能力來為每個結合者及其財富提供保護，并且使得每個結合者由于此種結合體的存在而像以往一般自由，因為他們服從的依然是其自身。如盧梭所表述的：“每個結合者及其自身的一切權利全部都轉讓給整個的集體”。[3]而他渴望實現的是，結合體中的每個人都將自身的以及結合體的全部力量置于公意的最高指示下，同時每個成員都是共同體所不可缺少的組成部分。可以看出，盧梭認為私有制是實現社會正義的最大阻礙，這種社會制度使得人們在財產上的不平等轉化為社會地位上的不平等。在國家的統治下，富人成為了強權者，而窮人成為了被統治者，從而使得自由、平等的自然狀態遭到破壞。因此，盧梭認為，強權和暴政達到頂點之時，不平等的狀態也將發展到極致。到那個時候，被統治階層必然發動革命推翻現存的社會制度，使得自然狀態下的自由平等狀態重新回歸。在此基礎上，民主共和國的建立就是正義社會的體現，而盧梭理解的正義就是熱愛并遵守民主共和國的秩序，實現法律意義上的平等。因為民主共和國的法律由全體人民的意志所決定的，因此遵守法律也就是遵從人民的意志，也就等于實現了正義。

可以看出，古典自然法學派的核心思想是自然權利說和社會契約論，他們強調自然法的要求是評定實定法價值的內在正義標準，強調絕對的自由和平等在實定法中的體現。這意味著，正義不再是一種超驗的概念，而是和人的天賦權利、自然權利等概念緊密地結合在一起。古典自然法學派的正義觀強調個人權利與人的價值，是正義思想在近代的發展與創新，這些思想不僅在當時有極高的學術地位，而且對馬克思正義觀的價值取向產生了巨大的影響。這體現在，馬克思雖然否定了古典自然法學派的自然權利說與社會契約說。但是，他并沒有對個人的所應有的基本權利進行否定。馬克思指出，個人的基本權利并不是自在的東西，而是為社會的物質生活條件所決定。因此，如果要改善資本主義社會制度下勞動人民的人權缺失的情況，就必須對資本主義社會的生產方式進行變革。由此可見，古典自然法學派所倡導的自由與平等思想，仍然是馬克思正義思想的關注所在。而且在當今社會人們也在不斷反思和實踐著這種自由與平等的觀念。所以，我們說古典自然法學派從產生起一直推動者西方歷史的發展，在理論上和實踐中都起到了重要作用。

參考文獻

[1]柏拉圖.理想國[M].郭斌和，張竹名譯.北京：商務出版社，1986

[2]亞里士多德.亞里士多德選集（倫理學卷）[M].苗力田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9

[3]盧 梭.社會契約論[M].何兆武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80：23

[4]胡真圣.兩種正義觀—羅爾斯馬克思正義觀比論[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

[5]魏小萍.追尋馬克思——時代境遇下馬克思人類解放理論邏輯的分析和探討[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

[6]吳忠民.社會公正論[M].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2004

責任編輯/陳洪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