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讀了賈平凹的兩篇文章:《哭三毛》和《再哭三毛》,讓我再次憶起這位不尋常的女子。我不喜歡稱三毛為作家,盡管有時必須這樣說;更不喜歡像賈平凹稱呼三毛那樣稱呼她為大師。這樣的稱呼會讓她離我很遙遠。在我潛意識的感知中,三毛與我的時代界限、年齡界限逐漸模糊,她永遠和她所傳于世的文章一起,年輕地活著。她永遠是那個多情而浪漫的小女子,任性而又懂事、依賴而又獨立、渴望穩定而又不斷流浪,這種矛盾的性格追隨了她一生。
這幾年來,很多書不便隨我東奔西走,卻有兩本書一直不離左右他們是《余秋雨文集》和《三毛散文集》。余秋雨老師的文章透著穩重,他以一個智者的敏銳站在社會與歷史的高度俯瞰著一切,同時,他又身臨其境于他所俯瞰的世界之中,貫通古今而又不失平和與親切。喜歡三毛,則又不同,她敏感、聰慧、浪漫、多情、精力充沛、充滿好奇,讀她的文章,什么沉重感都沒有,許多年來,讀那么多的書,或讓我尊重,或讓我激動,或讓我認同,或讓我模仿,唯有三毛的散文,在很多頁的很多句話后面,我都加注了同一種心情:于我心有戚戚焉!其他的話都不用寫了,這一句,把我所有要表達的語言都淹沒了。這是一種心靈的共鳴,在獨自哼唱她作詞的《橄欖樹》時,這種共鳴逾加強烈。我不喜歡給一個自然存在的人做風格與個性方面的定性,這種定性百分之一百不會準確,只因人是復雜的,就像“沙場秋點兵”的辛棄疾也要“羅帳燈昏,哽咽夢中語”一樣,就像“虎踞龍盤今勝昔,天翻地覆慨而慷”的毛澤東也說“我失驕楊君失柳”一樣,人無定論。于三毛,更是如此。她是個自由的崇尚者與實踐者,讀者許會給她做出總結,但三毛,不會喜歡這樣的總結,因為她自由,所以她隨心所欲;因為她自由,所以她不愿受束縛。她有著真性情,她有著通靈的氣質,這種氣質,我一直自以為是地堅持認為是江浙的遺因,是江浙的水土給了她這一身的靈氣。這方土地,養育了無數的美女子與才女子,三毛算不得美女子,卻是才女中的佼佼者。而她這一身的氣質,又不完全傳承江浙,她流浪的生活與自由的心讓她別有風韻。
曾經想象過,自己會與一文友秉燭夜談,但終覺自己與此番境況還相去甚遠,實際上是沒有這樣的文友出現。渴望一種心靈的共鳴,在君子之交淡如水中,常年不見面、不聯系,卻能每年徹夜長談一次,享受著純凈而又美好的詩境與文境。而三毛,無意中充當了這個角色。我許不是她傾談的好伴兒,但她是我心靈相契的一友。多少個日日夜夜,她的文字敲打著我潛在的意識,我能想象當我將自己的想法說給她聽時,她會做何回應。
生與死不過一念之間,我能理解三毛的心境。她本是敦煌壁畫中的飛仙之魂,而今不過是重回畫中,只不過,留給了親人與摯友一片思念。還有,世人如我一樣的流連。
本欄目特邀責任編校:張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