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味、古雅

陳洪綬是明末清初書畫家、詩人，字章侯，因愛好畫蓮而自號老蓮，19歲創作出《離騷·九歌圖》；中年時期入宮臨摹歷代帝王像，與崔子忠齊名，世稱“南陳北崔”；明朝亡后，感懷悲痛之心曾一度皈依佛門，晚年自號悔遲，亦稱老遲。陳洪綬是崇古的，但他的崇古又與求“真”相結合，“真”是指人物性格刻畫上具有現實和歷史的根據。陳洪緩的學古是為自己的獨特藝術創造所用，他的畫是形式上的“韻味”、“古雅”與內容上的“新穎”、“真實”的完美結合，畫面表現了世俗的、溫馨的、安寧而祥和的情調，也為充滿挫折的人生而感到悲嘆，但這一切都超過了他個人的苦樂。

一、陳洪綬創作《西廂記》插圖的歷史背景

《西廂記》，全名《崔鶯鶯待月西廂記》，王實浦作。相傳王實浦著作《西廂記》時，是用盡了他畢生精力的，寫到“碧云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思竭倒地而死。陳洪綬在著手創作《西廂記》的插圖之前，早已被“鋪張敷衍”到極其繁盛的地步，而欲想以此獨樹一幟、藝壓群芳，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而我們的藝術大師陳洪綬，恰恰正是面對著如此輝煌的藝術成果，而另辟一條道路，大膽創新。陳洪綬在34歲創作了《西廂記》，他所創作的《西廂記》插圖，我們已知的共有三種，從創作風格看，創作的次序是：一、《李卓吾先生批評西廂記真本》；二、《張深之先生正北西廂秘本》；三、《李告辰本西廂》。杭州張深之刊本《西廂記》插圖，雖然只有6圖，卻張張精彩，除卷首崔鶯鶯半身像為單面豎幅外，其他5圖都是雙面對連、橫幅大圖都是陳洪綬畫的，他在這里充分發揮了自己的理解和構想，把《西廂記》的插圖創作推向一個嶄新的高峰。

二、陳洪綬《西廂記》插畫構圖的寓意之美

（一）夸張、變形突出主題內涵

陳洪綬的人物畫構圖簡潔而意味深刻，他對人物活動場景的細節描繪很深入，對畫面起很大幫助的往往精深挑選幾樣重要的物品作為背景，如：假山、花瓶、花瓶中所插的花也經過特別的選擇，再經過夸張和變形突出他要表達的內涵。陳洪綬很好地概括了《西廂記》的故事，在這組作品中，鶯鶯出現了四次，紅娘出現了三次，張生出現了兩次，老夫人出現了一次，白馬將軍也只是出現了一次，重點突出了崔鶯鶯、張君瑞、紅娘幾個主要人物，尤其是崔鶯鶯。畫面留給我們的，無論是從優雅、純真到熱烈、愁怨的鶯鶯，善良而勇敢地紅娘，癡迷、軟弱的張生和正義、威武的白馬將軍，還是冷酷的老夫人，一個個繪聲繪色、活生生地展現在讀者面前，都是完整的深具典型意義的藝術形象。

（二）用高超的線描技法展現出自己的審美趣味

陳洪綬在《西廂記》插圖中，控制力極強地應用和實施自己的審美趣味和藝術構思，在組織畫面的結構、形象的對比穿插、線條的長短疏密襯托等關系上，可見他高超的才能和藝術審美。陳洪綬的《西廂記》中的“鶯鶯像”衣著華麗，面容憂郁，整體簡練概括，細部描繪精細，裝飾性很強。“驚夢”和“緘愁”畫面上采用了中間疏、周圍密的構圖形式，疏密對比相得益彰，這些疏密對比，疏可走馬，密不可插針，而疏中有密，密中有疏，既互相對比，互相襯托，又互相呼應，互相統一，說明了陳洪綬是處理構圖疏密的高手。例如“驚夢”畫面里臥席密、人物疏，臥席襯托出人物，夢境密，客店疏，從而襯托出夢境。再如“窺簡”畫面上畫了一個非常華麗的屏風，幾乎占滿了整個畫面，鶯鶯穿著華麗典雅，隱在屏風前看張君瑞寄來的信，紅娘在一旁偷觀鶯鶯表情這一富有情節性的場面，著力刻畫鶯鶯心里樂滋滋的情態和紅娘稚氣和好奇的表情。鶯鶯隱于密，紅娘則現于疏，一隱一現，一疏一密，互相對比，而通過紅娘的視線才能找到鶯鶯，這一切處理的如此巧妙，可見陳洪綬的用苦良心。陳洪綬的線描用筆沉著蓄力，同樣有著豐富的意蘊，他線描風格獨特，人物造型奇特夸張，用筆利落瘦勁，線條圓轉自然，彈力十足。

三、陳洪綬《西廂記》插畫中線描的韻味與古雅之美

陳洪綬的畫在線描、勾勒方面，善于從篆、隸書法中提煉出極富表現力的因素，線條的運用，或若行云流水，或若春蠶綿綿吐絲，或若折鐵頓錯方硬，真實而美妙地展示了所繪物象的質感、量感、空間感、運動感和韻律感。陳洪綬不但在繪畫的創作目的上以我為主，就連用線也是以我為主，至此理性用筆的自覺，肯定了線的裝飾美。陳洪綬在《西廂記》中通過線條表達情感，從用線的特點看，此時以達壯年的陳洪綬一變青年時期方折剛拔的傾向，而走向圓轉柔性，造型上也變青年時期的‘松’為壯年時期的‘整’。不過，如果從《西廂記》的基本特點上看，那么其特點是富有裝飾性和精致的，這一點是陳洪綬其他作品所少有的，這組插圖造型特點的‘整’也是由裝飾性和精致的版畫特點所帶出的?！敖鈬敝芯€描的裝飾性和精致性就十分明顯，扭曲而挺直的造型明顯的來自民間藝術夸張的形象，軍士的盔甲、旗幟等，都是在精心構思之下一筆一筆刻畫出來，顯示了充分的完整性?！绑@夢”中席用直線，人用曲線，而席又襯托出人；做夢用曲線，夢境用直線，從而襯托了夢境?！案Q簡”畫面的處理尤為精妙，畫面既注重文學情節的介紹，也十分注重人物心理及特定意境的塑造，此圖中，文學與繪畫、情感與景色、形態與意境都達到了高超與奇妙的結合。一方面，畫面內容的安排為讀者理解鶯鶯的家世和個人遭遇提供了詩意性的暗示，另一方面，插圖對文學作品的輔助性表現和裝飾有著自身的創造。

四、陳洪綬《西廂記》插畫對當代插圖的影響

陳洪綬在《西廂記》的插圖中形式上是“古雅”與“韻味”，內容上是“創新”與“夸張”。陳洪綬重傳統反對盲目模仿古人、要有聯系現實的態度，富有想象力的藝術構思以及古拙而生動的繪畫風格，他的繪畫簡約、凝練而富有想象和象征性的意味，善于突出主題，且背景處理簡約。在人物造型及用筆方面，剛柔相濟，流暢而具有力度。陳洪綬的《西廂記》插畫對當代插圖的影響表現在以下兩方面上：

（一）陳洪綬重傳統但反對因襲，提倡聯系現實而創作作品，他的繪畫繼承了傳統的民族藝術，多方面吸取傳統藝術精華。《西廂記》是陳洪綬善于向前人學習加上自己的獨特想法畫出來的，《西廂記》插圖就畫過三套，是中國插圖史藝術史上的杰作。

（二）陳洪綬畫面上的線條具有古拙美與裝飾性，給人的感覺具有不同的韻味和古雅。此外陳洪綬還有著獨特的繪畫見解來指導自己的繪畫創作，陳洪綬將傳統繪畫中的藝術意境，創造性地運用到《西廂記》的繪畫創作中。

注釋：

①《離騷，九歌圖》十一篇?！稏|皇太一》實為“迎神之曲”，《禮魂》為“送神之曲”，其余九篇，相傳都是禮神之曲。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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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彩云，廣西師范大學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