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作教學是語言教學的重要環節,寫作通常是檢測學生對語言知識掌握程度的一種手段。對學生作文中的語法錯誤,教師都會作出反饋。對語法錯誤的反饋依反饋形式不同可分為口頭反饋和書面反饋,依反饋,來源可分為教師反饋和同伴反饋,依教師修改方式的差異可分為直接反饋和間接反饋。直接反饋是指教師在學生文章中的錯誤之處做標志并以某種方式給出正確答案。間接反饋是指教師只在錯誤之處做標志而不作修改。本文研究教師當面修改語法錯誤和在錯誤之處畫線并在課堂講解這兩種直接反饋方式的差異,同時對比這兩種反饋方式對提高學生語言準確性的影響。
一、理論背景
教師對學生作文中的語法錯誤是否進行修正性反饋,國內外學者對此一直存在爭議。一種觀點認為,對學生作文中的語法錯誤不應修改。Semke對比了四種糾錯方法:不糾正,只寫評論和問題;畫出所有錯誤并改正;正面評論加改正;通過查找語法書來表明錯誤,讓其自行訂正。結果發現,學生寫作的進步是由于寫作的過程而改進的,改正語法錯誤并沒有提高學生的語言精確性、寫作流利性和整體語言能力,反而對學生的寫作態度有負面作用。Kepner認為改正錯誤既沒有幫助學生改掉表面性錯誤,也沒有促使他們寫出更好的文章。Truscott則認為應杜絕語法糾正,因為它在理論和實際上是無效的并具有危害作用。
另外一種觀點認為,應對學生作文中的語法錯誤加以修改,這可以減少學生的語法錯誤,提高語言的準確性。Ferris和Roberts對比了指出錯誤、畫出錯誤、不反饋方法,結果發現,前兩者明顯好于后者。Sheen對比了直接修改、直接修改并加以語法解釋和不修改三種方法。結果發現,對學生的作文進行修改要好于不修改;同時直接修改并加以語法解釋優于直接修改,對某個語法知識點進行反饋能增加學習者語言的精確性以及對語言的分析能力。Bitchener和Ute Knoch對比了不糾正、書面語法解釋、書面語法解釋結合口頭指導、間接畫圈四種糾正方法,結果發現,不糾正的控制組學生在實驗前的測試、實驗后的即時測試以及一段時間后的測試中語言的準確性都沒有變化,而其他三組學生都有明顯的進步。陳曉湘和李會娜對52名非英語專業的大學生進行了三種反饋方式(直接反饋、間接反饋、不反饋)研究,結果發現,直接反饋與間接反饋都能提高學習者語言表達的準確性。未獲反饋的學習者雖然能改出一些顯而易見的錯誤,但很多時候會重復犯同樣的錯誤。
國內外學者的研究對象通常是成人或大學生,對中學生,尤其低齡學生的研究卻很少。本文主要研究中學英語教學中常用的兩種直接反饋方式——當面修改語法錯誤和在錯誤處畫線并課堂講解。前者要求學生對作文中的錯誤立刻做出反應,在與教師的交流中認識并糾正錯誤。后者要求學生自行修改,然后通過課堂講解糾正錯誤。這兩種反饋方式的主要區別在于教師是否需要面對面地修改學生的錯誤。
本研究想弄清兩個問題:① 當面修改語法錯誤和在錯誤處畫線并課堂講解這兩種糾錯方法中,哪種能更有效地提高學生在寫作中的語言準確性?② 學生接受這兩種糾錯方式一段時間后,語言準確性是否明顯提升?
研究前的假設:① 當面修改語法錯誤比在錯誤處畫線并課堂講解效果好,因為當面修改容易引起學生的注意,提高其語法意識。② 獲得教師的反饋后,學生的語言準確性應有明顯的改進。
二、研究方法
1.研究對象
研究在九年級兩個班進行,教師為同一人。一個為實驗班,作文修改方式為當面修改;另一個為控制班,作文修改方式為在錯誤處畫線并課堂講解。學生共79人,實驗班40人(男生15人,女生25人),控制班39人(男生17人,女生22人)。學生年齡為15~16歲,語言能力在同齡學生中較好。英語是主修課目,每天上1~2節。
2.研究設計
研究時間為16周,在九年級最后一個學期進行。研究開始前,讓學生寫一篇題為“Study brings me...”的作文,要求圍繞主題寫作,并要用上60個單詞,告訴學生教師會從內容、語言、結構三個維度來打分。這是一篇考卷中的作文,寫作時間由學生自己掌控。從答卷來看,作文詞數都能達到要求,說明學生有充足的時間完成作文。同時,學生較重視考試,因此竭盡全力寫好作文。
試卷收上來以后,對實驗班學生的作文先在錯誤的地方畫線,然后與學生面對面批改。修改時,要求學生說明錯誤的原因。如果學生不能說明原因,則教師一對一講解,然后回到班級進行訂正。對控制班學生的作文先在錯誤的地方畫線,然后讓學生自行修改。在當天的課堂上,教師講解學生集中犯錯的語言點,學生訂正。對于個別的、不具代表性的語言錯誤,讓學生自己提問,教師個別講解。
按照這個流程,在16周里,學生共寫了8篇文章,有時每周寫一篇,有時每隔一周寫一篇。作文題都出現在考卷中,作文在考試期間完成。每次試卷收上來之后,按照上述不同方式進行批改。
實驗結束后,讓學生寫第10篇文章,題為“Help- ing others makes me...”。然后對作文“Study brings me...”和“Helping others makes me...”進行數據統計、分析。
3.數據統計
兩篇作文的內容貼近學生生活,題材基本相同,語法結構相似。以上共性可排除由于作文題材、內容不同而形成的誤差,從而有效地證實兩種修改方式的差異。
作文評分是從內容、語言、結構三個方面考量,但本文只研究修改方式對學生作文語言準確性的影響,因此只收集并統計學生作文中語言方面的數據。語言知識、大小寫、標點符號等方面的錯誤都納入計錯范圍,但相同的錯誤(重復寫錯同一單詞等)不重復計數。
三、研究結果
研究結束后,對實驗班、控制班所有學生的實驗前作文“Study brings me...”和實驗后作文“Helping others makes me...”按總錯誤數、總詞數、錯誤率、標準差、進步人數(測試后所犯錯誤數比測試前所犯錯誤數少的人數)及所占百分比幾個參數進行匯總,統計結果如表1所示。
從實驗的數據分析來看,在總錯誤數方面,實驗班在下降,由實驗前的171個下降到167個;控制班在上升,由實驗前的164個上升到實驗后的198個,增幅明顯。在總詞數方面,兩個班都在下降,或許是因為臨近中考,學生為了避免犯錯而選擇少寫。在錯誤率方面,實驗班由3.72%下降到3.68%,降幅較?。豢刂瓢嘤?.14%上升到5.09%,錯誤率不降反升。在進步人數方面,實驗班為17人,占總人數的42.50%;控制班為14人,占總人數的35.90%。在標準差方面,學生的總體差異不大,說明學生的整體水平比較平均,兩個班具有可比性。實驗班的標準差由0.88上升到1.03,學生的個體差異有所上升;控制班的標準差由0.84下降到0.69,學生的個體差異在下降。
四、討論
對于本研究討論的第一個問題,從統計數據來看,當面修改語法錯誤略好于在錯誤處畫線并課堂講解。這與Ferris和Roberts、Sheen、Bitchener和Ute Knoch、陳曉湘和李會娜等人的研究相符。上述研究表明,間接反饋與直接反饋之間的差異并不明顯。但沒有提供反饋的學生作文中語法錯誤率明顯高于提供反饋的學生作文。
對于本研究討論的第二個問題,從統計數據來看,兩種糾錯方式都沒能有效地提高學習者的語言準確性,前者的錯誤率只略有下降,后者不降反升。這與實驗前的初步假設不相符。Ferris和Roberts、Sheen、Bitchener和Ute Knoch、陳曉湘和李會娜等人的研究都說明,對于語言錯誤的干預能夠提高語言的準確性,但本研究沒能有效地證實這一點,卻證實了Semke、Kepner、Truscott的觀點,這可能是因為學生對教師的修改沒有認真地閱讀并牢記。據筆者觀察,只有極少數學生會認真閱讀教師的批改,知道犯錯的原因。有些學生即使訂正了數遍還會犯同樣的錯誤。同時,學生更希望自己的作文能得到教師正面、積極的評價,作文上的修改也許會挫傷其學習的積極性。為了避免犯錯和受到批評,他們不敢寫具有創造性的、易犯錯的句子。
另外,本研究也沒有證實研究前的假設,原因可能是面對面修改語法錯誤會增加學生情感上的壓力,教師所講的語言知識只停留在短時記憶而沒有內化為學生的語言能力;教師在講解時,學生可能迫于壓力,沒有聽懂而說聽懂了;教師所講解的語法規則由于沒有其他例句證明,不易被學生所理解。
在批改試卷的過程中,筆者發現,學生會普遍地犯一些語法錯誤,如前后時態不一致、單復數不分、漢語式的英語表達等,有些學生會重復犯同樣的錯誤,這或許說明某些學生對有些語言知識有一個特定的習得過程,教師的干預只能在某種程度上影響而不可能根本改變這一過程。還有些學生時而用對時而用錯某個語言知識,這說明學生對語言知識的掌握不夠牢固。正如Ellis所說,學習者的中介語中存在變量,即學習者在有的情況下能準確地應用某種語言形式,而在其他相似情況下卻出現錯誤。
本文以實證的方式論證當面修改語法錯誤與在錯誤處畫線并課堂講解這兩種直接反饋方法對提高學生語言準確性的差異。研究結果表明,這兩種反饋方式在提高學生語言準確性方面沒有明顯差異,也不能有效地提高學習者的語言準確性。筆者認為,語法知識的習得是一個復雜的過程,只憑某個語言技能訓練不會有效地提高學生語言的準確性。對于作文中的語法錯誤,教師不應過分要求。這不是說教師不應該對學生作文中的語言進行糾正。對于非常典型、重復性的錯誤,教師應細心講解,并輔以適當的練習。教師應給予學生作文更多的鼓勵和支持性評價,激勵學生多寫多練,還應將更多時間關注到寫作的更高層面,如內容的充實、語言表達的流利性和詞匯的多樣性。正如Cook指出,二語學習者的語言偏差不是隨機的,而是系統性的,是對目標語一種不清晰的假設,因此他們產生的語言是受這種假設所控制的。如果教師不給學生驗證這種假設的正確性和適切性,他們就很難掌握這門語言。教師的主要作用就是幫助學生改變這種假設而不是修改單個句子的錯誤。
(作者單位:上海市黃浦區民辦明珠中學,上海,200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