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瓷書法是我國一門傳統、古老而又獨特的藝術,世界上絕無僅有。陶瓷是泥火的藝術,書法是筆墨的藝術。藝術都是相通的,陶瓷與書法原本屬于獨立藝術,然而藝術間不乏契合。陶瓷同書法藝術的契合給欣賞者感覺無疑是錦上添花。對兩者成功的駕馭,在于對兩門藝術的解讀和深掘,而后達到綜合藝術的完美和統一。
一、陶瓷書法與陶瓷書法作品的差異
陶瓷書法,顧名思義,就是表現在陶瓷上的書法,它是陶器書法(包括瓦當銘、磚銘、陶俑銘、紫砂銘等)和瓷器書法的總稱。狹義地說,表現在陶瓷上的書法三個組成部分(正文、題識、款印)的任一部分,都可稱為陶瓷書法(但不可稱為陶瓷書法作品);廣義地說,陶瓷書法是一個獨立的藝術門類,它與陶瓷雕塑、陶瓷繪畫等是姐妹藝術,從內容、形式到創作手法,它們既互相影響,互相融合、互相協調,又各自有其相對的獨立性和特殊性,都是陶瓷裝飾的不同形式,它們都屬陶瓷工藝美術范疇。陶瓷書法作品,是指以書法為陶瓷裝飾主體的作品,它是以原材料陶瓷為載體,以書法為其主要藝術形式,通過陶瓷工藝技術制作在一定的溫度條件下經化學反應而成的陶瓷藝術品。據此,本文所論及的,明代以前的陶瓷書法都是款識銘文,清代以后才出現真正意義的陶瓷書法作品。一件較為完美的陶瓷書法作品,必須是瓷質優良,書法為陶瓷裝飾主體,形式完整(正文、題識、款印齊全),書寫規范而有神韻,設計合理,用料恰當,燒制完好的藝術品。陶瓷書法是利用傳統的書法藝術和陶瓷工藝的一切科技成果發展起來的,它既是書法藝術形式的延伸,又是陶瓷工藝美術的一種開拓,它具有書法藝術和陶瓷工藝美術的雙重特征。因此,對于創作者來說,有著更多、更高的藝術和技法上的要求。
二、陶瓷與書法的藝術特征
陶瓷與書法都是中華民族的傳統藝術。從其實質來講,有相通之處,兩者有著許多共同的文化內涵,有著和諧的審美情趣。首先,兩者都是造型藝術。書法是以線條的流動來表現作者的情感心緒和品格修養。陶瓷造型通過各種線型和體面結合變化,空間的虛實、體量大小關系、輪廓的起伏等,構成陶瓷的造型美。其次,從審美特征來看,兩者都是實用性與藝術性相統一、狀物與抒情相統一的藝術。書法無色而具有圖畫的燦爛,無聲而有音樂的和諧,來自自然形象而又遠離了自然形象。書寫者將自己的精神意蘊、生命情絲、審美趣味化為或縱或收、或枯或潤、或粗或細、或剛或柔的線條,并通過這些筆墨線條的枯潤、濃淡的個性因素,反映出人的審美經驗。漢代的楊雄在《法言》中說:“言,心聲也;書,心畫也。”唐代孫過庭認為從書法藝術可以看出書法藝術家的情感,即“達其情性,形其哀樂”。清代劉熙載更是一語道明:“寫字者,寫志也”、“書法,如其學,如其才,如其志,總之如其人而已。”
中國作陶的祖先似乎一開始就賦予了陶瓷以藝術和精神文化的涵義。“陶者,淘也,依山取土,以水濾土,和水成型”,一個“陶”字竟是思想的象征,于是有了“陶冶”、“陶鑄”等由“陶”字而生的人文意味,也有了陶瓷作品作為精神與文化象征的本質。在窯爐面前,每一個陶瓷藝術家都充滿了希冀和期待。他們在用泥加火的特殊語言形式,來表達自己的感情和靈魂。陶瓷藝術家在陶瓷創造過程中把精神與語言統一起來,從精神層面出發,尋求語言的自然表現,創造富有文化內涵和個性特征的作品。他們追求的不再是表面的形式趣味,而是與自己心靈、情感相對應的語言形態;他們關注的不再是空洞的作品主題,而是自己的思想寄托。再次,從表現特征來看,陶瓷與書法藝術在表現形式上具有共同特征。這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它們都不適宜于表現持續性的情節性事件,而長于表現一動作瞬間,并在動作瞬間內創造出頗富生命力和表現力以及想象力的藝術形象。另一方面,書法藝術與陶瓷藝術兩者都講究和強調變化。清人陳介祺在其《習字訣》中主張“練字不如練氣”,正是受到陶文與金文布局結構的啟發。因為有些陶文、銘刻的書法多是隨同器型裝飾上的需要而自然變化,并不拘泥于行列的整齊;字體大小也不規矩一致,如此反而使人感到跌宕多姿、妙趣橫生。我們知道“秦磚漢瓦”這一膾炙人口的成語,其所表達的含義,不僅表明當時的制陶工藝已臻上乘,更主要的是說明了“秦磚漢瓦”的創造性和富于變化性。陶上的圖案、文字既表現了淳樸的時代風格,又富有天然的藝術情趣。刻的無論篆書或隸書,多在一圓形或方形、云形輪廓內變化其形體,介乎文字與圖案之間,別有一種圓渾典雅的神韻,令人百觀不厭。
三、書法裝飾陶瓷的文化內涵
盡管自古以來不少陶瓷作品中都不乏有書法題詩銘款,但書法的布局位置往往放在主體畫面的背面或留白的地方,顯然是處在一種從屬的輔助地位上。這一方面是受社會審美標準的影響,一味強調工藝而忽略藝術性,另一方面,受陶瓷工藝和材質局限,所以書法的附屬性就表現得很突出。
在整件器型以書法形式裝飾的陶瓷上。雖然純粹以書法作為形象元素來進行裝飾且不加其他任何紋飾,但這種裝飾主要是根據陶瓷器型的美觀、功能需要而使用的。在局部用書法裝飾的陶瓷上。陶瓷是立體的實物,尤其在陶瓷上借鑒國畫的表現形式時,畫面難免有空白處,裝飾時可以用書法的形式來彌補繪畫的不足,起到與畫面布局均衡連貫的作用,又可以補“畫之不足,題以跋之”的弦外音、畫外意。在以圖案形式為主進行裝飾的陶瓷上,書法常常與紋樣交融在一起。如:康熙琺瑯彩纏枝月季花紋碗,盛開的月季花心呈圓型,中間以紅色書寫裝飾形式很濃的篆書“萬壽長春”等字體。在用圖案為輔助襯托的器皿上,一般是在瓶體的腹部開出兩個或四個對稱的圓形、方形或花形等等的白(俗稱斗方),用以繪畫或書法。又如:清乾隆琺瑯彩景州開福壽塔山水圖瓶,瓶腹四面開光,其中兩面畫山水,兩面以篆隸書寫文字詩詞。此外,陶瓷器皿上書法所寫的內容 ,大多結合器物的使用功能,借用詩詞佳句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
隨著經濟全球化的推進,信息交流與共享更加方便而頻繁。這給世界各地的陶瓷藝術設計更多地提供了對藝術模式仿效和融合的機會,其后果是必然導致藝術上千篇一律的趨勢。書法作為中華民族傳統的藝術形式,如果我們把書法的形、神、意更好地融合到現代陶瓷藝術當中去,彰顯其獨特的藝術魅力,定會形成更為鮮明的,具有強烈的民族文化意味的優秀陶瓷藝術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