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通過對葉芝的詩《第二次降臨》中各個意象分析,解讀詩人如何以自己的方式來傳達他對世界的看法,表達他對一戰(zhàn)后混亂的世界的擔憂。
關(guān)鍵詞:葉芝;第二次降臨;意象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2-0-02
1.引言
威廉·巴特勒·葉芝(William Butler Yeats)(1865-1939)是愛爾蘭偉大的詩人,戲劇家,是愛爾蘭民族解放運動和文藝復興的中心人物。 他一生著作頗豐,經(jīng)歷了浪漫主義,唯美主義, 象征主義,現(xiàn)實主義等多個階段。他的作品主題從有關(guān)個人到有關(guān)政治,常常反映著歷史事件。艾略特稱葉芝為“二十世紀最偉大的英語詩人”。葉芝于1923年因其“高度藝術(shù)化且洋溢著靈感的詩作表達了整個民族的靈魂”而獲得諾貝爾文學獎。
《第二次降臨》(The Second Coming)一詩首次于1920年出版,后被收在葉芝的詩集《邁克爾·羅巴茲和舞者》中,是20世紀最偉大的詩歌之一。這首詩里意象集中,不同讀者呈現(xiàn)出不同的理解。本文將嘗試從社會歷史背景角度出發(fā),分析詩中各種意象,從而理解全詩, 揭示葉芝對一戰(zhàn)后世界混亂狀況的擔憂。
2.《第二次降臨》的社會歷史背景
第二次降臨創(chuàng)作于1920年。那時葉芝的家鄉(xiāng)正處于戰(zhàn)亂和死亡的時期,而當時整個世界,特別是歐洲正努力而緩慢的從一戰(zhàn)的陰影中恢復過來。俄國布爾什維克的勝利暗示了歐洲一些社會階級的脆弱性。另外,工業(yè)革命在給人們提供工作和產(chǎn)品的同時,也制造出污染和很多工業(yè)廢品。相對論,地心引力等的提出給葉芝造成了影響。遠程射擊、汽油的運用以及空襲這些戰(zhàn)爭中的技術(shù)進步給人的感覺是世界充滿混亂、暴力。盡管上述一切在葉芝的《第二次降臨》中只字未提,但是這些歷史背景很明顯的加強了始終暴力和分解的主題。面對周遭形形色色的社會問題,葉芝為這個充滿了罪惡、污染、混亂和頹廢的世界發(fā)出悲嘆。在他看來,這是有史以來最暴力和最無法無天的時代?!笆澜缛狈τ邢到y(tǒng)的信仰維系,各個群體在互動中自然有股力量導致其遠離中心,使得眾人、眾社群、眾文化以及眾社會都進入一種隨意而充滿暴力的沖突狀態(tài)之中?!?在這樣的情況下,葉芝寫出了這首《第二次降臨》。
3.《第二次降臨》中的意象分析
《第二次降臨》是一首感情強烈的自由體抒情詩,全詩兩個詩節(jié),共22行,164個單詞。這首詩以一個說話人的口氣而寫。從詩歌的總體印象來看,可以這樣理解:世界是嘈雜的,充滿暴力卻無任何信任的,邪惡的;世界需要被拯救,天啟即將來臨;但是到來的卻是可怕的野獸,它令鳥兒驚駭,也讓整個生物界驚駭。這首詩里集中了各種意象,下面來分析。
3.1gyre(螺旋)
詩的第一行出現(xiàn)了“gyre”一詞。這是葉芝慣用的一個意象,已經(jīng)形成了他的“螺旋理論”,來表示他的歷史觀,指葉芝對歷史循環(huán)發(fā)生的理解。在他看來,人類歷史是從野蠻到文明,又從文明到野蠻的循環(huán)性的而非線性的發(fā)展過程,歷史循環(huán)到一定得極限之后,充滿剝削的時代又會重新來臨,歷史的發(fā)展史依照螺旋形運轉(zhuǎn)的。他的歷史理論還包括:世界受著一個巨大輪子的控制,這個輪子每“二十世紀”轉(zhuǎn)一圈,即當一個時代消亡,另一個嶄新的時代應運而生時。葉芝認為,在寫這首詩的時候,世界正在天啟的邊緣。所以,這首詩中所說的第二次降臨即是宣布了基督教時代的完結(jié)和另一個嶄新時代的開端。
3.2falcon (獵鷹)和falconer (訓鷹人)
詩歌前兩行描述一只獵鷹不再受訓鷹人的控制,以椎體的形狀在空中越轉(zhuǎn)越廣闊。作者用兩個turning讓讀者看到獵鷹那有些橫掃的蠻力,又加上一個widening,接連三個長音,造成波瀾壯闊氣勢。這里,獵鷹的盤旋不僅形成了上面所述的“Gyre”, 還指中心引力的失去。獵鷹只有在這種強大的中心引力之下才能圍繞著訓鷹人在它的軌道上翱翔。在這里,不清楚獵鷹為什么“聽不到”訓鷹人的呼喚,或是它忽視獵鷹人及獵鷹人對它的訓練,或是它跟本就聽不到呼喚。獵鷹指人;獵鷹人指人的精神和人道基礎(chǔ),所以獵鷹脫離獵鷹人的控制這一意象表明人失去了他的精神和人道基礎(chǔ)。這一意象也暗示了科技發(fā)展過猛,已接近人類所能控制的極限。這些都可從前面已述社會背景中推斷出來,一戰(zhàn)中那些利欲熏心的掠奪者失去人道,用依靠科技發(fā)展制造出的武器造成了可怕的災難。所以,在后面的詩行中表現(xiàn)出來的,世界一片混亂,分崩離析,沒有中心。在第五行“the \"blood-dimmed tide\"(血污的潮水)就象征著一戰(zhàn)中大量無辜人們以及士兵的傷亡。這一意象也在暗示人和自然的關(guān)系。Harold Bloom認為有這樣一種可能性:鷹意味著人類對自然的統(tǒng)率。所以,鷹盤旋得太遠以至聽不見獵鷹人這一意象,象征著人征服自然的努力和無能為力。獵鷹和獵鷹人的關(guān)系另一方面象征著人和上帝之間失去聯(lián)系的關(guān)系。Bruce Edwards 指出葉芝在 \"subtly paints the portrait of a secularized humankind no longer in tune with the purposes of God, its respect for the wisdom of the ancient world waning.2(巧妙地描繪著不再跟隨上帝的意愿的世俗化的人類,它對遠古世界的智慧在逐漸消亡)\"。
3.3 The ceremony of innocence (天真的禮俗);the best; the worst
第五和第六詩行提到“血污的潮水(the blood-dimmed tide)到處泛濫,把純真的禮俗(the ceremony of innocence)吞噬”。前面分析已經(jīng)提到“the blood-dimmed tide”。那么“the ceremony of innocence”是什么樣的意象代表呢?它不是指某一種具體的禮俗,而是指文明社會的優(yōu)雅與秩序。“血污的潮水……把純真的禮俗吞噬”表示戰(zhàn)爭毀壞和打破了文明世界的優(yōu)雅與秩序。接下來的詩行,“The best lack all conviction, while the worst/Are full of passionate intensity(優(yōu)秀的人們?nèi)狈π拍?卑劣之徒卻狂妄一時)”中的the best 是指那些反對社會解體的人們,而“the worst”指那些瓜分了因為道德瓦解而發(fā)起戰(zhàn)爭所得來戰(zhàn)利品的人們。這兩個意象的選擇來自雪萊的詩劇《解放了的普羅米修斯》(Prometheus Unbound)里很有名的一段話:
The good want power, but to weep barren tears.
The powerful goodness want: worse need for them.
The wise want love, and those who love want wisdom;
And all best things are thus confused to ill.3
3.4 the Second Coming(第二次降臨),Bethlehem(伯利恒)
在第一個詩節(jié)作者描述了世界的混亂,做了鋪墊之后,第二個詩節(jié)開始就描述“Surely some revelation is at hand; surely the Second Coming is at hand./The second coming(確實有某種啟示近在眼前/確實第二次降臨近在眼前/第二次降臨”。作者運用重復的手法來強調(diào)將要發(fā)生的事情。這里“the second coming”以及后面所提到的Bethlehem(伯利恒)的意象來自于《圣經(jīng)》。Edwards 認為這是一個 \"juxtaposition of biblical metaphor, inverted in its meaning, and pagan history.\"(圣經(jīng)隱喻與異教歷史的并列使用,但是卻顛倒了圣經(jīng)中的意義)。《新約馬太福音》第廿四章記載耶穌預言他將再度降臨人間,主持末日審判。他警告門徒, 在末日到來之前, 要有種種災難和爭戰(zhàn), 許多假先知假基督會起來迷惑眾人。3耶穌真正再度降臨,主持末日審判之時,要最終使正義戰(zhàn)勝邪惡,將信眾從可怕的末日條件下拯救了出來。在葉芝的這首詩中,卻是把人們放入一種可怕的境遇。在Bethlehem出生的不是基督,而是一個“rough beast”,預示著詩人認為將要發(fā)生的一些事情,這也表現(xiàn)了葉芝的歷史觀。他“假定”人類文明兩千年一循環(huán),4循環(huán)之后是更多的循環(huán),并非一成不變的極樂世界?;浇痰慕y(tǒng)治已近兩千年, 所以必將在劇烈的暴力沖擊下終結(jié), 隨之將開始一種新的文明, 而不是末日審判。所以, 此詩中的“再度降臨”并非指基督的再度降臨, 而是指基督降臨人間之后的破壞之獸的降臨.
3.5 Spiritus Mundi(世界靈魂)和Sphinx(斯芬克斯)
第二節(jié)接下來描寫到“這幾個字尚未出口,/驀地一個巨大形象出自“世界靈魂/闖入我的眼簾:在大漠的沙塵里,/ 一個獅身人面的形體,/目光似太陽茫然而冷酷,/正緩緩挪動著巨腿;它周圍處處/旋舞著憤怒的沙漠野鳥的陰影””這里, “Spiritus Mundi”即Spirit of the world(世界靈魂),是葉芝自創(chuàng)宗教的重要信條之一,葉芝認為他腦海中的一些形象非意識也非潛意識,它們來自某個被叫做Spiritus Mundi的東西――“a general storehouse of images which have ceased to be a property of any personality or spirit”5(一些由某人或某種精神所擁有的意象的儲存庫)。出自這“世界靈魂的”是“一個獅身人面的形體”. 這即是葉芝筆下的“破壞之獸”但是他的破壞之獸卻與《圣經(jīng)》中破壞之獸的形象不同。但以理所夢異象中的四個大獸, “頭一個像獅子, 有鷹的翅膀”; 《啟示錄》所述怪獸“形狀像豹, 腳像熊的腳, 口像獅子的口”。葉芝詩中的“獅身人面的形體”與這些描寫既像又不像, 倒更易令一般讀者想到埃及金字塔前的雕像和古希臘傳說中的Sphinx(斯芬克斯)。但是卻有他獨特的象征意義:“獅身”代表著野獸般的強烈情感和健碩體格,“人面”代表著它具有人的智慧。所以,Sphinx的形象意味著人的智慧(及精神力量)和巨型動物的實質(zhì)力量的結(jié)合,從而成為真正具備強大能力的生靈。極具反諷意味的是, 這位基督教文明的終結(jié)者居然也要到其創(chuàng)始者的誕生地去投生人世。
詩歌最后,“The darkness drops again; but now I know/ That twenty centuries of stony sleep/Were vexed to nightmare by a rocking cradle/ And what rough beast, its hour come round at last/ Slouches towards Bethlehem to be born?(黑暗重新降臨;但如今我明白/那兩千年的僵死的沉睡/已被一只搖籃攪擾成噩夢/于是何等惡獸——它的時辰終于到來——/懶懶地走向伯利恒來投生?)”可以看到,巨獸結(jié)束長達兩千年的沉睡,在連綿不止令人煩惱的夢魘中驚醒過來。之所以驚醒過來,在也葉芝看來,是人類持續(xù)不斷地騷亂所帶來的,人類所施種種惡行導致了眼下發(fā)生的一切:戰(zhàn)爭,破壞,墮落等等。最后結(jié)束語是一個問題,惡獸走向耶穌的出生地——伯利恒去投生?給讀者帶來無限的思考,惡獸的走向會給人類帶來什么?
4.結(jié)語
筆者認為,葉芝運用他的象征體系中的各種意象,在《第二次降臨》中描述了一幅混亂的場景,表達了對一戰(zhàn)后世界混亂的擔憂,人類的活動所帶來的傷害會給人類帶來更大的傷害或者無法預知的未來。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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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http://www.bartleby.com/139/shel11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