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關聯在《京華煙云》文化因素翻譯中的作用

摘要： Gutt認為，翻譯是譯者在源語認知語境和目的語認知語境之間尋求最佳關聯性的過程，最佳關聯性即譯者期望譯文讀者在推導原文作者意圖和理解譯文時能“取得足夠的語境效果而沒有付出不必要的處理努力”。原著《京華煙云》以中國文化為背景，其主要目的在于向西方讀者介紹中國的文化并加強與西方文化之間的交流。本文以最佳關聯為視角分析張振玉譯本中文化因素的翻譯從而說明最佳關聯在翻譯中的指導意義。

關鍵詞：最佳關聯；《京華煙云》；文化；翻譯

[中圖分類號]：H0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2--02

引言：

《京華煙云》是林語堂先生旅居巴黎時寫的第一部英文長篇小說，描述了清末幾大家族從興到衰的發展過程，涵蓋歷史、地理、人文、風俗、語言、文化、哲學等多個方面，被視為中國近代史的百科全書。林語堂的女兒林太乙在《關于〈京華煙云〉》一文中說道:“《京華煙云》在實際上的貢獻，是介紹中國社會于西洋人。幾十本關系中國的書，不如一本地道中國書來得有效。此書介紹中國社會，可算是非常成功，宣傳力量很大。”1的確，這是一本包羅萬象的巨著。

一．關聯理論與翻譯

關聯理論是由法國學者Sperber和英國學者Wilson于1986年在他們合著的《關聯性:交際與認知》(Relevance: communication and congnition)一書中提出認知語用學理論。該理論認為言語交際是一個認知過程，是明示-推理的過程，傳遞的是信息意圖和交際意圖。信息意圖指話語的字面意義，通過明示行為表示，服務于交際意圖；交際意圖是話語的隱含意義，交際的真正目的，需要借助語境假設進行推理才能得到。交際者評估聽眾的認知環境和認知能力之后，以話語形式表達自己的信息意圖和交際意圖；聽眾根據明示行為所表達的信息及語境假設，推測出交際者的意圖。Sperber和Wilson在書中提出“關聯原則”：即每一個明示的交際行為都應設想它本身具有最佳關聯性，話語理解時付出一定的處理努力能獲得足夠的語境效果。在語言交際活動中，人們期待的是獲取話語和語境之間的最佳關聯并通過推理推斷出語境暗含，最終取得最佳的語境效果。

Wilson的學生Gutt在關聯理論的基礎上提出了關聯翻譯理論，他把翻譯看做一種言語交際行為，一種跨語際跨文化的交際活動，其目的是為了交際成功或取得交際效果，這是從認知心理學的角度對翻譯過程進行的描述。Gutt認為，翻譯是對原語進行語內或語際動態闡釋的兩個明示一推理過程的三元關系:即原語作者、譯者和譯語讀者。3具體而言，譯者首先對原語作者的明示行為進行認知推理，然后向譯語讀者明示原語作者的意圖，讓譯語讀者根據譯文進行推理，取得語境效果，達到最佳關聯。Gutt認為，翻譯是譯者在源語認知語境和目的語認知語境之間尋求最佳關聯性的過程，最佳關聯性即譯者期望譯文讀者在推導原文作者意圖和理解譯文時能“取得足夠的語境效果而沒有付出不必要的處理努力”(adequate contextual effect with no gratuitous effort)3。以最佳關聯為基礎，應“盡可能使原文作者的意圖與譯文讀者的期待達到高度的吻合”3。因此，翻譯的成功與否在于對目的語聽眾的關聯程度。翻譯過程中，譯者做出語境假設尋找關聯時，必須使自己的思維與原語作者的認知語境和譯語讀者的認知語境相關聯。在原文文本明示的基礎上，譯者根據原文的詞匯信息、邏輯信息以及它的百科信息作出語境假設，尋找關聯。在這一過程中，譯者活躍于整個翻譯過程，其主體性得到強調。然而，由于譯者在認知環境上具有差異性因而不可避免地會干擾譯者對原文的理解，這就要求譯者不斷積累和提高自己的文化素養和審美能力，從而改善自己的認知環境。

二．《京華煙云》文化因素的翻譯

林語堂創作《京華煙云》的主要目的在于向西方讀者介紹中國的文化并加強與西方文化之間的交流，小說中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畫面是近代社會的真實寫照。本文旨在以關聯理論為依據分析張振玉譯本中文化因素的翻譯，說明翻譯中如何取得最佳關聯以及該理論在翻譯中積極的指導意義。

例1：Feng thrust his bread in his mouth and went out to see him.

譯文：馮子安把饅頭塞到嘴里就去見他。

眾所周知，在原語讀者的認知語境中，“bread”指面包，這正是林先生企圖傳遞給英語讀者的文化語境；但由于文化差異，此語境在目的語讀者的認知語境中并不存在，因為“面包”在當時不是主流食品，這有悖于當時的國情。譯者將自己的思維與原語的認知語境和譯文讀者的認知語境相關聯得出：面包對于英語讀者的重要性就如同饅頭對于中國北方老百姓的重要性；進而明示了原文作者的意圖，將這一特色文化詞翻譯成“饅頭”，譯語讀者不用付出不必要的處理努力就能夠理解，此時“原文作者的意圖與譯文讀者的期待達到高度的吻合”，因而取得了最佳關聯。

例2“It is all the fault of your tongue!”said Cassia.

桂姐說：“都是你嚼舌根子！”

這是桂姐訓斥女兒愛蓮的話，嫌她多嘴說錯話了，招惹事端，譯者把自己的思維與原文讀者的認知語境和譯文讀者的認知語境關聯后得出：多嘴惹事對于英語讀者的意義就如同中國老百姓常說的搬弄是非。譯者進而明示了原文作者的意圖，將這一文化特色詞翻譯成“嚼舌根子”，這樣貼切、傳神的譯文會使讀者覺得非常親切、熟悉，完全能夠理解這句話的含義，因而取得了最佳關聯。

例3.“The message expressed profuse thanks to Mr. Teseng for this great favor， never to be fully requited even if Mr. Yao became a dog or horse in the next incarnation to serve him.”

譯文：曾先生的大恩大德，姚思安來生變做犬馬也難報還，真是千恩萬謝。

此句是姚先生對曾先生的感激之情，在原語認知語境中狗和馬表示忠誠，這也是源語作者企圖傳遞給原語讀者的語境，此語境在目的語讀者的認知語境同樣存在。中文有成語犬馬之勞，古時臣子對君主常自比為替主子奔走的犬馬，以示忠誠，比喻心甘情愿受人驅使，為人效勞，表示感謝。譯者進行了這樣的認知推理后得出以下關聯：狗和馬對英語讀者就如同中文里默默無聞且忠誠的狗和馬一樣。然而，狗在中國文化里除了表示人類的伙伴之外常常帶有貶義，如果直譯為做狗做馬，無法讓譯語讀者產生甘于默默奉獻、忠實忠誠的聯想。很顯然，譯者做出了準確的語境假設，把握了原文作者的意圖，將這一文化特色詞翻譯成“犬馬”， 這樣的譯文譯語讀者很容易理解和接受，因而在原文作者的意圖和譯語讀者的期盼之間取得了最佳關聯，交際取得了成功。

例4. 文章第十六章關于立夫和木蘭姐妹分別寫給體仁信件的描述。

立夫信中說：“The summer rain has demolished our house， and my mother and I are staying in your home temporarily.”（下雨破屋，弟與家慈舍妹現暫居貴府。）

莫愁提及“Mother is worrying about you and is getting thinner”（高堂憂心，日形消瘦。）

木蘭表達了自己對體仁送給她的禮物謝意，然后說：“But why no presents for Mother?”“但為何獨無一物孝敬慈親，何故？”

原著《京華煙云》包含了大量的稱謂信息，能否最大程度的再現這些稱謂的內涵關乎譯文的質量。原文三句話是飽讀詩書且懂禮貌識大體的立夫及木蘭姐妹對體仁說的話，其中包含了簡單平常的幾種稱謂“my mother，I，Mother”等。在西方，晚輩經常對長輩直呼其名，平輩親兄弟姐妹之間多用名字或昵稱來表示親密無間，這正是源語讀者的認知語境，譯者認知推理后得出了這樣的關聯：西方稱謂習慣體現的關系融洽正如中國講究老幼尊卑的習慣，體現了個人的道德修養。在明示原文作者的意圖時，譯者并未將這些稱謂直譯為“我”、“媽媽”等，而是把握了原文作者的交際目的，即表現寫信人的教養涵養，譯為“弟”、“家慈”、“舍妹”、“貴府”、“高堂”、“慈親”等，從而表現了立夫的謙卑禮貌以及木蘭姐妹的修養，實現了原文的交際目的。

綜上所述，關聯理論為翻譯研究提供了一個新的視角，該視角從認知心理學的角度就言語交際層面對翻譯過程進行了科學全面的解釋。用該理論指導翻譯尋找最佳關聯至關重要，翻譯被視為譯者在源語認知語境和目的語認知語境之間尋求最佳關聯性的過程；該視角下譯者的地位得到強調，因為最佳關聯的取得依賴于譯者憑借認知語境對原語進行認知推理，作出語境假設，從而再現原語的交際意圖并獲得交際成功。正因為如此，譯者應不斷積累和提高自己的文化素養和審美能力，從而改善自己的認知環境以期使“原文作者的意圖與譯文讀者的期待達到高度的吻合”。

參考文獻：

1、林太乙.林語堂傳[M].陜西: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2.

2、林語堂. Moment in Peking [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 2003.

3、Gutt，Ernst-August.Translation and Relevance：Cognition and Context [M].Oxford：Blackwell，1991.

4、Sperber，D. Wilson，D.Relevance：Communication and Cognition [M].Oxford： Blackwell，1986.

5、張振玉.京華煙云[M] .江蘇：江蘇文藝出版社，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