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只愿你一直安好

[Chapters 1 帥哥看多是要做噩夢的]

歐也剛轉來我們班做自我介紹時，我正趴在桌上睡覺。將醒未醒中似乎聽到老師的聲音，還有一陣稀稀落落的掌聲，隨之背后響起椅子摩擦地面的聲音。我打了個哈欠，水汽迅速氤氳了我的雙眼。微側頭，蒙眬中看見一個男生低著頭，垂下眼瞼，濃密的睫毛在臉龐落下淡淡的陰影。或許是剛睡醒腦袋有些不靈光，我就這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直到他把書包塞進書桌里，再把文具筆記本放在桌上收拾好，我還是像被魔法定住一樣直愣愣地看著他。他的眼里有一閃而過的錯愕，而后指了指我的嘴角，臉上閃過一絲笑。

我咽了下口水，后知后覺才發現我竟這樣明目張膽地盯了他許久，于是迅速轉回頭，同桌林靜輕輕碰了下我，壓低聲音說：“見過花癡的，沒見過這么不顧形象的。不就是個轉校生嗎？用得著像看到雞腿似的一直盯著人家猛瞧嗎，而且還流口水？！”

“啊？”我脫口而出一聲驚嘆，全班的目光一下子就聚集到我們這邊。我把課本豎起遮住臉，摸了摸嘴角，果然濕漉漉的。

那一刻我就想沖著老天喊劈個響雷讓我穿越到那個男生到來之前吧！

為了聲明我不是個看到帥哥就會流口水的腦殘花癡，我壓著聲音為自己辯解，“那是睡覺留下的。”說完感覺有點兒欲蓋彌彰了。

果然林靜向我丟來一個“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的白眼。

我撇撇嘴，偷偷轉頭看了男生一眼。男生一手轉著圓珠筆，一手支著頭看向窗外。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他雕刻般的側臉有種似有還無的憂傷。

我悄悄吐了下舌頭。哼，偽文藝范。

晚上回家上網我跟陸安說：“今天我們班來了一個轉校生，就坐在我后面，如果沒有害我被林靜說成腦殘花癡，那模樣倒是極好的了。”我當然省略了那段睡覺流口水的事兒。

陸安很快地回道：“如果能按言情劇情發展成兩人一見鐘情那便是再好不過了。”末了還發一個閃著紅心流口水的表情。

我告訴他：“看起來長得太嫩了，怕經不起我的摧殘。”

接下來我就看到一行驚恐的表情和一句：“哎呀，小生怕怕～”

我笑了。陸安是我的一個網友，我們沒見過面，不過我知道他在我們鄰城的一個高中上學，和我同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后座的男生，而后他突然抬起頭，臉色白得像僵尸，他甩了下腦袋，又用一根手指抵著唇角，眼睛朝我放了十萬伏特還不止的強烈光波，不停眨呀眨的，娘娘腔道：“討厭～你這樣看著人家，人家會不好意思啦～”他話音一落，我猛地就睜開了眼，看到頭頂上熟悉的天花板。我大大松了口氣，這夢真夠重口味的。事實證明，帥哥看多了是會做噩夢的。

[Chapters 2你若盛開，清風自來]

我不知道一個夢可以在腦海里存留多久，我只清楚昨晚那個可怕的影像恐怕要在我腦海里根深蒂固了，因為我一早看到后座的男生就不可避免地想起昨天夢里那個變態人物，這樣子造成的后果就是我又盯著人家一直看個不停。我是真怕他會突然變身，嚇到老師同學。

或許是覺得我的目光太過赤裸大膽，沉默許久的男生終于開口問我：“同學，我長得很像你前男友么？”

林靜聞言很不厚道地“噗哧”笑了。

我“啊”了一聲，回道：“長得帥不就是讓人養眼的嗎？”

林靜瞥了我一眼，我用腳趾頭也能揣摩出她的心理活動：小樣兒，還說昨天流口水不是因為看到帥哥？這下狐貍尾巴露出來了吧？

男生笑了笑：“我是歐也。初來乍到，請多指教。”

“好說好說，鄙人顧藍。”我說得頗有些江湖人的氣勢。默念了下他的名字，“歐也，你很‘二’嗎？”

他有些納悶，“怎么說？”

“你看，”我比了個“耶”的手勢，“哦耶，不就是‘二’嗎？”

他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眼里波光滟影，嘴角劃起的弧度軟化了臉部堅硬的線條。他笑得很含蓄，可是很溫柔，像是注視著一個愛戀許久的戀人，連眼角都微微向上揚起。

我有些發怔地看著他，不知道為什么就想起一句很美的詞：你若盛開，清風自來。后來我碰到很多人，他們都有著形形色色、或張揚或柔和或美麗的笑顏，可沒有一個像歐也這樣明亮透徹的，他的微笑，就像是一朵不會凋零的花朵，永遠鮮艷盛烈綻放在我單薄而又平靜的十七歲。

他輕輕呢喃了句：“有個人也這么說過。”

歐也同學只用一個表情就把我對他的那些壞想法全都秒殺了。不過我可不會當著他的面犯花癡，我就悄悄地無聲無息地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偷偷YY一下。

“誒！顧藍，口水！還有，能不能別笑得這么猥瑣？”林靜鄙視道。

我朝林靜眨了下眼，刻意嬌滴滴地說：“Baby， Baby！”

“你果然卑鄙。”林靜做了個嘔吐的表情。

歐也一直在旁邊看我們打鬧，而后他對我說：“顧藍，你真是個有趣的女孩。”

我嘿嘿地撓了撓后腦勺，學著蠟筆小新的聲音說：“呵呵，別這么夸我，我會不好意思的。”

林靜一副“你徹底沒救了”的表情。

晚上我發了一條消息給陸安：轉校生帥哥的微笑是驚艷了我的歲月，亮瞎了我的雙眼，所以我想把他抓來當我的壓寨夫人。兄弟，祝福大哥我凱旋歸來吧！發完后我獨自坐在電腦旁傻樂。

陸安的QQ是24小時在線，所以他很快就回復了：“見過白癡的，沒看過如此瘋狂神經的。”后面附帶好多只揮著手絹的小企鵝。

我大言不慚地回道：“嗯嗯，再不瘋狂我們就老了。”

入睡時我想起陸安在我下線時發來的一條消息，他說：“顧藍，別在十七歲輕易喜歡上一個人，因為一旦讓他住進你的心里，那可能就得住一輩子。”

[Chapters 3 最溫柔的歲月遇到最美的人]

我不是個喜形于色的人，所以就算發覺自己對歐也的感覺多了那么一點兒曖昧，也絕不會在他面前顯露出一點點的少女懷春。我們相處得就跟普通朋友一樣，開點兒無關痛癢的玩笑，或者聊聊彼此的生活圈子興趣愛好。

這段時間因為釣魚島，校長老師輪番上陣一次次強調要理智愛國，切勿沖動鬧事。

我在每本書的扉頁都用藝術體字形寫上“釣魚島是中國的！！！”順便也幫林靜寫上了。同學間要互幫互助滴。

可是林靜是白眼狼，她非但不感謝我，還死掐著我的脖子不放，“啊，死顧藍，你怎么把我貼在課本扉頁的《海賊王》貼紙全都撕了呀？啊，你還我草帽海賊團路飛、卓洛、娜美……”

“淡定，我們要抵制日貨呀……”我奮力把自己的脖子從林靜的魔手中解救出來。其實我是不想撕掉貼紙的，誰叫那些貼紙讓我沒落筆的地方。

“我呸。你還我干凈的書本！”林靜那眼光就是想把我生吞活剝了。

我縮了縮腦袋，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歐也。歐也咳了一聲：“要不林靜，我的書跟你換下吧，反正我的書還是新的。”說完自顧自打開了他的書本。結果扉頁也有我的筆跡：“釣魚島是中國的！！！”

“呵呵，我不偏心的，都有都有。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你有我有全都有。”我瞄了瞄他倆，笑得很是死皮賴臉。

歐也輕輕笑了聲，他的笑一直都是很溫柔的，如沐春風。我其實偷拍過歐也的一張照片。那時他在書店挑書，我就站在離他幾步遠的書架后面，偷偷摸摸地舉著我的諾基亞，對準他的側影，“咔嚓”一聲就把他永遠留在我十七歲的記憶里。偷拍好后我立馬撤人，仔細端詳著照片里少年清俊而又沉靜的面目，站在大街上笑得那叫一個花枝亂顫。

后來我把那張照片放進我空間的相冊里。那個相冊只有他的這一張照片，我還設了密碼，問題是最溫柔的歲月里遇到最美的人。答案只有兩個字：歐也。

[Chapters 4我愛的人，他已有了愛人]

我想過和歐也告白后的種種情況。最好的當然是兩廂情愿，皆大歡喜；不好不壞的話就是被拒絕，然后相安無事當什么事都沒發生繼續做朋友；而最差的，大不了就是被拒絕后怕見面尷尬干脆做對兒熟悉的陌生人。不過我萬萬沒想到的是人家早就心有所屬了。

是的，歐也有女朋友了，在鄰城的一所高中讀書。我這顆脆弱的小心臟吶，捧出來就跟碎了的餃子餡一樣。

都怪我一時口快，一句“有沒有女朋友吶”就那樣脫口而出了。其實我是想當他答沒有的時候趁機告白：“喂，我喜歡你，要不就從了我吧？”要是對方沒這意思就找個借口說：“只是開開玩笑你也當真？”然后繼續我的暗戀。

可是歐也他給我的回答是：“有。我很喜歡她。”

那一瞬間心里真的是百味交雜，然后幾乎是神經反射性地問道：“她長得怎樣？”

“嗯，很可愛。”歐也掏出手機，打開屏保，一張清秀的臉映入我眼簾，女孩站在一棵茂盛的木棉樹前，火紅的木棉花襯著女孩的面容愈發粉嫩。她笑得很是調皮，嘴角揚起完美的弧度，微瞇的雙眼隱約透著一股甜意。

“這張照片是你照的吧！”我的語氣很篤定。

歐也的眼睛深深凝視著手機屏保，以至于把我的問題都忽略了。他低著頭，我無法看清他的面容。可我知道那一定是很溫柔的神色。那個女孩多幸福呀，被如此美好的少年珍惜著。

這么一想，我的眼眶迅速泛紅了，只好跑回座位，趴在桌上裝死尸。

上課鈴響，歐也突然說道：“顧藍，我準備這個寒假就回B城找她，有興趣的話一起去？我想你會喜歡她的。因為她和你的性格差不多，很開朗樂觀。”

還樂觀開朗個鬼啦，你沒看到老娘的內心正在淌血嗎？不過我還是假裝很開心地贊同：“好呀好呀。”

歐也，我其實并不想看那個女孩，我只是想去看看你生活過的地方，并肩和你走過你曾經走過的大街小巷，還有流連過的各種風景。這樣我就可以認為我們也曾在一起過，哪怕是自欺欺人。

上網時陸安聽說我告白未遂便說道：“顧藍，要不我就勉為其難地收了你，我們湊一對兒怎樣？”

我回道：“我正在哀悼我的初戀呢，別來刺激老娘，不然等下我就從你家電腦屏幕爬出來，嚇你個屁滾尿流。”后面附帶一坨屎的表情。

陸安覺察出我的無精打采，發了幾段搞笑視頻給我看。我看得索然無味，最后連聲招呼都沒打就關掉了電腦。

[Chapters 5他的月光照不到我的城]

我繼續和歐也沒心沒肺地相處著。自從他給我看了他女朋友的照片后，現在每次談話十句至少有九句都在談論他的女朋友。

“她叫薛雨，名字很好聽吧？”

“她很厲害的，成績總在班級排前三……”

“我們是在元旦匯演上認識的，我記得她當時唱了王菲的《流年》，我最喜歡的一首歌……”

“要不是因為父親工作的原因，我想我們會一起高考然后考同所大學，都約定好了的……”

而我每次聽他講這些事情時都像個白癡一樣附和著——“哦，是嗎？”“哇，好厲害！”“嗯，感情真好。”我覺得照這個情勢演下去，我離拿那個小金人的星光大道估計也不遠了。

歐也講起薛雨時，臉上的表情一直很柔和，烏黑的眼睛散發著淡淡的亮光，聲音寧靜而悠遠。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種神色，他每說一次“薛雨”，我的心就莫名其妙地疼一次。

而后他突然對我說道：“顧藍，你知道嗎？我很想她。”他的眼瞼微微垂下，讓人有種落寞的感覺。他的喜怒哀樂，我終究只是個旁觀者。

我對林靜咬牙切齒道：“上天要是再給我一個機會，我發誓殺了我也不會問歐也那個‘有沒有女朋友’的問題！簡直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

林靜推了推眼鏡，以一種沉重的語氣說道：“節哀。”

我癟癟嘴，瞪了林靜一眼，然后把臉埋在雙臂間。我想起陸安說的，十七歲認真喜歡上的人會在心里住一輩子。

也許我的表演功力深厚，當歐也揚著明亮的笑容讓我和他一起去幫薛雨買生日禮物時，我沒半點心理掙扎就答應了。盜用一句歌詞就是“你這該死的溫柔”。

我們步行到飾品店，歐也選了一條鏤空棕櫚葉形狀的墜子。墜子很好看，當然價錢也是要你好看的。那么小的一條墜子竟然就相當于我幾個月的零花錢。嘖嘖，耍小資果然是要有資本的。

選完禮物天已慢慢黑了。走到十字路口剛想和歐也告別，他突然說道：“顧藍，我也送你件小禮物吧。”

那一刻我想我的表情應該是驚喜的。可是等歐也跑到街道另一邊再折回來把“小禮物”放到我手里時，我的感覺就只能用一句詩來形容了：北風卷地白草折！

都不帶這樣的，歐也，你送薛雨墜子送我的竟然是氣球！送氣球也就算了，送的氣球形狀竟然是我最討厭的美羊羊！好吧，其實不管你送什么我都會欣然收下，可你最后干嗎還要畫蛇添足地加一句“看它挺可愛的，蠻像你”！

歐也，你不知道吧，那天你轉身后，我對著你的影子踩了好幾下呢。

那個氣球最后被我綁在了窗口。每當有風吹過，它就會碰到窗邊的風鈴發出“叮鈴鈴”的清脆響聲。歐也，有時我坐在窗口寫作業，會突發奇想會不會有一天你爬上這窗臺給我一個出其不意的驚喜。不過我看了眼樓與地面的距離覺得還是想想就算了吧，只是，有時生活在幻想中的人也是幸福的呢。

[Chapters 6我喜歡你，喜歡到卑微]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在想，如果那天我沒有去逛陸安的空間，如果那天我去逛陸安的空間后沒有去看他的同學相冊，如果看了他的同學相冊后沒有放大那張有歐也的照片，如果看了那張有歐也的照片后沒有嘴賤地問了下陸安照片的由來——那么，歐也或許可以繼續他的幻想，我也可以繼續我無望的暗戀，現世安穩，歲月安好。

可是人生就是一張茶幾，上面擺滿了杯具。

照片里的男生我再熟悉不過了，是歐也。還有一個女生巧笑嫣然地站在他旁邊，如果我記憶沒有出錯的話，那是歐也的女朋友薛雨。

“這張照片嗎？”陸安答道，“那是高一時拍的，里面的人是我的同班同學歐也和薛雨。”

我愣了愣，這世界真小呢。雖然說歐也也是從鄰城轉校過來的，不過怎么也沒想到他和陸安竟是同學。

“他們倆關系很好吧？”我問道。

“當時是我們年級公認的最佳情侶。”

雖然知道歐也有女朋友后漸漸地都死心了，可是再次從別人嘴里聽到他們的美好，還是覺得有點兒難過。

我剛想再發句話過去，陸安先發了條消息：“不過，薛雨已經不在了。”

我猛的瞪大了雙眼，握著鼠標的手微微顫抖，“不在了？”

陸安可能也在斟酌話語，過了幾秒發來一句：“得了一種頑疾，高一下學期做完手術就沒再醒過來。”

高一下學期？頑疾？沒再醒過來？我的眼里緊緊地盯著這幾個詞。心不停地往下沉，“你是說，薛雨死了？！”

“當初我們這些平日相處較好的朋友也都無法相信，不過最心痛的應該是歐也，你是沒看到，他……”

陸安接下來的話我都沒看清楚，因為淚水已經迅速充盈我的視線。

我想我終于知道為什么第一次看到歐也時會覺得他全身縈繞著一種無法言語的憂傷，為什么當他看薛雨的照片時表情是無比的迷戀，為什么當他說起薛雨時話語是那么的寂寥。原來，他一直都活在有薛雨的世界里，他在逃避薛雨已經離開的事實，所以反復談論著薛雨的事，只是因為怕薛雨被人遺忘掉，他一直讓自己認為她還在這個世界從未離開。

接下來好幾天看到歐也我都繞道走開，在班里也沒有再和他打鬧說話。有時歐也會用筆點我的后背，我干脆趴在桌上，假裝睡覺。偶爾聽到歐也和林靜說：“顧藍是不是生病了？這幾天精神很不好。”

林靜這廝竟然無所謂道：“她要是生龍活虎起來我的精神才不好咧。”

我這次都懶得對她翻白眼了。

一天放學后在校門口看到歐也，我可以肯定他是在等我。因為他一看到我就快步地走來，披著霞光的身影暈染開一層柔和的金色光芒。他帶著溫柔的笑和溫煦的語氣喊顧藍時，我的腳步就挪不開了。

我們一起走到護城河時我突然對他說：“歐也，能把你要送給薛雨的墜子給我看看嗎？”

他有些愕然，不過還是點頭從挎包里拿出那個包裝很精美的盒子。我快速奪過那個盒子然后使出很大的勁兒把它丟在了河里。

真的是很大很大的勁兒，因為做完這個動作后，我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

別看我做這個動作很瀟灑，其實我內心很慌張很害怕。我不怕歐也暴怒，我是怕他要我賠錢。相當于我幾個月的零花錢吶就這樣打水漂了。

歐也顯然還沒反應過來，他蹙著眉問我：“顧藍，你怎么了？”

“薛雨死了！歐也，她已經死了！”

我其實是很想像《梅花三弄》里的馬景濤一樣拼命地搖他讓他接受現實的，不過對比了下身高差距，真怕在我還沒搖動他之前他已經一怒之下把我丟進河里了。

我像個討不到糖果的孩子一樣蹲在地上哭。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要哭，心好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抓住揉捏，疼得喘不過氣。“歐也，薛雨已經死了，真的死了……”

淚眼模糊中我看到他走近，棱角分明的臉變得有些蒼白，嘴唇抿緊了又松開。然后他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我看到淚水從他指間的縫隙中流出來。

“我知道的……只是，我就真的只是很想她……顧藍，你知道嗎？要是這個夢碎了我就再也找不到什么可以去想念她了。”而后他也蹲下身，看著我的眼睛道，“顧藍你別哭，我想你和薛雨一樣無憂無慮地開心。”

那一刻我差點兒脫口而出：“歐也，你別想薛雨了行不行？歐也，你喜歡我行不行？”

我喜歡你，在卑微里開出了花。

[Chapters 6少年，只愿你一直安好]

歐也送我的氣球飛走了。親戚家的一個小孩松開繩子時手一松它就飛走了。

小家伙乖乖地道歉：“姐姐，你別生氣。說不定它飛走了，是想要找到更好的天空呢。”

我笑了笑，說不生氣。然后抬眼看了下已經飛遠的氣球，我想留在原地始終是個錯誤，離開某個地方才能向往更遼闊的地方吧。

我后桌換了個男生，歐也離開這個學校了。他沒跟我道別，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林靜說：“喂喂，這次也是個帥哥呢，怎么不見你瘋狂？”

因為他不是歐也呀。而且，有些事只能瘋狂一次。我看著林靜丈二摸不著頭腦的迷糊模樣，笑著罵了句，“傻丫。”

林靜又作勢要掐我，我一邊閃一邊朝她扮鬼臉。后桌的男生突然道：“顧藍，你真是個有趣的女孩。”

我愣住，林靜抓住機會往我臉上捏了一把，然后她就被我臉上的淚水嚇到了。

“我下手不重呀。有那么疼嗎？喂……”

“疼死了。”我埋怨道。抹了下眼角，“真的很疼很疼的。”

打開有段時間沒上的電腦，陸安的頭像閃了閃。點開，“顧藍，現在我總是用黑人牙膏刷牙，早中晚都刷。要是這個寒假我去看你的話，你一定會被我一口潔白牙齒亮瞎雙眼的，然后說不定就會喜歡上我呢。喂，顧藍，你別想歐也行不行，你喜歡我行不行？”

陸安，在青春這場懵懂的愛情里，我們都是愛到無力的傻瓜。

我跑到窗口呼氣，眼角驟然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看到我這邊時，迅速在角落里隱去。我連忙跑下樓，可剛才看到的身影像是一個幻覺。我撓頭，苦笑，想太多了吧。其實歐也，我已經不奢望你能喜歡我了，我只是希望，你能一切安好。這是一個暗戀者，對那個喜歡的少年，最卑微也是最真誠的祝福。

巷口隱蔽的一個角落，一個少年漸漸走出。他看著女孩離去的身影，臉上的笑顏溫暖和煦。

一如顧藍最初見到的那樣。 [小說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