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是誰的配角

1

董婧雯是我最好的朋友。大家都這么認為，除了孫小冬。

“季佳佳，其實你討厭她吧？你肯定討厭她。”孫小冬一臉了然于心的表情。

我瞥了孫小冬一眼：“孫小冬，你要是閑得沒事干，就多幫你爸削幾筐羊肉卷吧。”

“其實你告訴我也沒關(guān)系，因為我也討厭董婧雯。”孫小冬沖我眨眨眼。

我肚子里突然躥出一股無名火，“孫小冬，你少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董婧雯看得上你嗎？！你好好照照鏡子看看你那熊樣。”說完我扔下半鍋沒吃完的羊肉火鍋走了。

我和孫小冬總是吵架，除了因為他總是無時無刻想著挑撥我和董婧雯的關(guān)系外，還因為我只敢沖好脾氣的孫小冬發(fā)火。

孫小冬說我要是對待董婧雯有對他的一半?yún)柡Γ以绨衍囀莱o搶到手了。

我沒好氣地說：“你以為是土匪搶親，誰厲害跟誰走啊。沒腦子就是沒腦子。”

孫小冬咂咂嘴，就去切菠菜了。

我是真的把董婧雯當(dāng)我最好的朋友，我是真的不想去討厭她，可我喜歡上了車世超——董婧雯的第三任男朋友。

董婧雯是我們學(xué)校的校花，她的男朋友都很優(yōu)秀，起碼都很帥。我還記得董婧雯的初戀是一個日系花樣美男，微笑起來秒殺全場，天天牽著董婧雯在學(xué)校里遛操場，絕對是一道風(fēng)景線，可后來董婧雯不堪一個瘋狂迷戀美男的學(xué)妹騷擾，就和花樣美男吹了。

董婧雯傷心了幾天之后就遇到了第二任，一個同樣很帥的文藝青年，當(dāng)他45度角仰望天空的時候，你可以看見他憂郁的眼睛里悲傷逆流成河。起初，文藝青年每天都要給她寫一首詩，把董婧雯感動的死去活來，幾個月后聽得耳朵要生繭的董婧雯果斷提出了分手，理由是沒有共同語言。

后來，董婧雯就遇到了車世超，不對，應(yīng)該是我和董婧雯遇到了車世超，不過，只有董婧雯走進了車世超的心里。

2

我和董婧雯的友誼是世襲的，我媽媽和她媽媽是好朋友，所以我倆從小就玩在一起。

我小時候聽的最多的話就是我媽無奈地說：“你看看人家董婧雯……”

在很多方面我都要看——你看看董婧雯多聽話，你看看董婧雯成績多好，后來，我媽甚至把基因遺傳問題都歸咎到我的身上，“你看看董婧雯多會長，人家的眼睛快有你兩個大了。”

所以說，就算我討厭董婧雯也是正常的事情，可偏偏，我長了個比墻還厚的臉皮，在我媽的抱怨聲里坦然地跟著電視機里的金龜子扭屁股，于是，我就這樣奇跡般沒有心理問題地和董婧雯做了十幾年的好朋友。

我們倆從幼兒園到高中都是在同一所學(xué)校，董婧雯一直是校花，我一直是校花的好朋友。小時候我也會疑惑，為什么幼兒園的阿姨總是給董婧雯最大的蘋果，為什么隔壁班的死胖子總是搶我的玩具。

有一天，那個胖子又搶了我的玩具，我氣憤地大哭起來，董婧雯站起來直接給了胖子一水壺，我看著胖子捂著腦袋哇哇大哭，驚訝地忘了掉眼淚。

那時候我就想，管它為什么呢，有董婧雯這樣的朋友不是很好嗎？

管它為什么男生只是想著和董婧雯套近乎，管它為什么同一件衣服在董婧雯身上就能熠熠生輝，管它為什么連早戀的董婧雯老師都喜歡。

董婧雯初戀的那個冬天我認識了孫小冬，花樣美男在一定程度上取代了我的位置，我開始覺得孤獨，孤獨到要一個人去吃羊肉火鍋。孫小冬是我們這里生意最好的火鍋店老板的兒子，和我一個高中，他沒事就會幫他爸爸削削羊肉卷，切切菜。

孫小冬伸著他包得像香腸一樣的手指跟我搭訕，“季佳佳，你今天一個人啊？”

我警惕地看著孫小冬問：“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孫小冬臉被火鍋的熱氣吹得紅紅的，“誰不知道你啊，天天和董婧雯膩在一起。”

我冷笑一聲，自動把孫小冬歸類到董婧雯的暗戀者中，可我發(fā)現(xiàn)孫小冬似乎對我怎么可以在董婧雯的光芒下，當(dāng)綠葉當(dāng)?shù)眠@么心滿意足更感興趣。

“老娘喜歡。”我把錢拍在桌子上轉(zhuǎn)身走了。

第二天，孫小冬到班級找我，“季佳佳，你昨天多給了十塊錢。”孫小冬有些窘迫地站在那里，見我不搭話，接著說：“今晚我請你，你一定得來。”說完轉(zhuǎn)身走了。

天知道我多愛他家的羊肉火鍋，正好董婧雯忙著和美男談戀愛，沒時間陪我，所以晚上我就厚著臉皮踏進了孫小冬家的火鍋店，從而開始了我不定期卻有規(guī)律的蹭飯行為，我跟孫小冬就是吃貨的友誼。

當(dāng)董婧雯戀愛的時候，我就會常常去找孫小冬，當(dāng)董婧雯失戀的時候，我就很少去見他了，但是孫小冬似乎一點也不介意，每次我去找他，他都在火鍋店里忙前忙后，看見我就會笑著說：“嘿，季佳佳你來了。”

每當(dāng)這個時候我都會感覺我和孫小冬好像認識了很多年，就是這種錯覺讓我竟然把我暗戀閨蜜男朋友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孫小冬。

“這不是你的錯，是車世超沒眼光。”孫小冬一邊說一邊拿個白蘿卜練刀工。

“拜托你好好看看我，你覺得我哪里比董婧雯好啊？”我不如董婧雯完全是不能磨滅的客觀事實。

孫小冬從頭到腳看了我一遍，又一遍，撓撓頭說：“雖然暫時沒發(fā)現(xiàn)，但你就是比她好。”

我嘆了口氣，沮喪極了，雖然早已習(xí)慣了這種比較，可在車世超出現(xiàn)之后，我開始感覺不舒服，像有小蟲子一點點在啃噬我的心，癢癢的，還有些痛，這種感覺叫嫉妒。

孫小冬遞給我一塊蘿卜，我看也沒看就塞進了嘴里。

孫小冬突然心痛地大喊：“季佳佳，你吃了我的蘿卜花！我花了三小時刻的蘿卜花！”

我十分抱歉地站在那里問：“我現(xiàn)在吐出來還來得及嗎？”

因為那個蘿卜花，孫小冬破天荒的一個星期沒理我。

3

我第一次見車世超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董婧雯和我吃著冰淇淋遛操場，我突然鼻子一癢打了個噴嚏，當(dāng)我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個籃球直直朝我飛了過來，它沒有很俗套地砸到我的腦袋上，而是打到了我發(fā)育不良的胸上。

我疼得蹲在了地上，董婧雯在旁邊擔(dān)心極了：“佳佳，你沒事吧？你別嚇我啊。”

這時，罪魁禍?zhǔn)诐M臉歉意地跑了過來，同樣很不俗套的是，他不是車世超，罪魁禍?zhǔn)资擒囀莱年犛眩L是很路人的路人甲同學(xué)。

路人甲滿頭大汗，一臉歉意，“同學(xué)，不好意思，你沒事吧？”

董婧雯沖著他嚷嚷：“你長沒長眼睛啊？這叫沒事啊？”

“那怎么辦啊？同學(xué)，我送你去醫(yī)務(wù)室吧。”路人甲一臉尷尬。

這個時候，車世超手拿藥油華麗麗地登場了，他說：“同學(xué)，你傷哪了？這藥油特別好用，我給你揉揉……”

車世超話還沒說完，董婧雯就把手里的冰淇淋扣到車世超的臉上了，扔下一句，“流氓！”然后攙著我走了。

車世超和路人甲一頭霧水對視了一會，恍然大悟，急忙沖著我們的背影解釋：“同學(xué)，我不是這個意思啊，你可以自己揉啊……”

可我們已經(jīng)走遠了，進教學(xué)樓的前一秒，我回頭去看車世超，他的身影很小很小，藍色的球衣卻很醒目，周邊的人好像一瞬間都黯然失色了，我一眼就能看到他。

董婧雯看著我呆呆的樣子調(diào)侃我說：“怎么，真砸傻了？還是心疼你那飛機場啊？”

第二天，車世超就等在了教室門口，要向我們賠禮道歉，不是我，是我們，雖然我不覺得他哪里對不起董婧雯。

車世超倚在窗臺的樣子真好看，瞇著眼笑的樣子也好看，他請我和董婧雯吃西餐，還像電視劇演的那樣很紳士地替我和董婧雯開車門，拉椅子，吃飯時我總是有種靈魂出竅般的不真實感，雖然西餐很難吃，刀叉很難用，但車世超簡直是秀色可餐。

我想，我是在車世超成為董婧雯男朋友前就喜歡上了他，所以我沒什么可慚愧的，更何況，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分手了。

4

董婧雯分手的理由聽上去多少有些無理取鬧，她說因為車世超對她太好了。

“佳佳，他對我實在太好了，我說什么是什么，我是他的整個世界，這對我來說是負擔(dān)，我希望兩個人可以互相吸引，你能理解嗎？”董婧雯抹著眼淚問我。

雖然我一點也不理解，雖然我一點也不覺得車世超對她好有什么錯，可我還是使勁點了點頭，因為董婧雯是我最好的朋友。

“佳佳，你最好了。”董婧雯抱住我說。

我不好，一點也不好。

自己做夢都想得到的東西，在別人眼里卻泛濫成了負擔(dān)，這真不公平。就像一個富翁跟乞丐抱怨錢太多一點都不好。

晚上我去找孫小冬，我用筷子戳著鍋里的豆腐，問他：“你說我這輩子是不是只能做個配角啊？”

孫小冬看著火鍋認真地說：“你看，如果這鍋里青菜、土豆、粉條、豆腐、調(diào)料都沒了，羊肉自己活著有什么意思啊？”

我忍不住地笑出來，“孫小冬，你就宣揚你的歪理邪說吧。”

“這叫小火鍋有大智慧，反正，我的夢想就是開個火鍋店，再有……”孫小冬撓撓頭又接著說：“再有個女朋友，嘿嘿。”

“真是胸?zé)o大志，人家車世超是要準(zhǔn)備考清華當(dāng)建筑師的。”我鄙夷地說。

“都去蓋房子了，總得有人做飯啊。”孫小冬不以為然，邊說邊夾一筷子肉給我。

你看，孫小冬就是這樣的目光短淺，安于現(xiàn)狀，但又像物美價廉的羊肉火鍋那樣實實在在，所以我不討厭他，即使我知道，孫小冬跟我做朋友其實是因為他喜歡董婧雯。

孫小冬以為我不知道，他口口聲聲地討厭董婧雯其實是想跟我套近乎，然后再去接近董婧雯，他不說破，我就不會拆穿。

我要憋死你，孫小冬。

5

那天車世超突然出現(xiàn)在我放學(xué)回家的路上，突然地讓我都說不出話來。

車世超的樣子有些疲憊，他問我：“季佳佳，雯雯現(xiàn)在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沒有吧……”我小聲說。

“我昨天好像看見了，你別騙我了。”車世超打斷我。

你都看見了還問我干嗎啊，我在心里嘀咕，嘴上卻依然微笑著說：“可能看錯了吧？”

呵呵，才不是誤會呢，我早就知道了，董婧雯又有男朋友了，可車世超這個傻瓜還不知道。

車世超嘆了一口氣說：“希望如此吧。”

突然，一個念頭像小蛇一樣鉆進我的大腦，我知道這不對，卻怎么樣也揮之不去，就在車世超準(zhǔn)備離開的時候，我喊住了他：“要不，我找個時間讓你再和董婧雯談?wù)劊课規(guī)湍銈冋f和說和。”

“真的？佳佳，我太感謝你了。”車世超的眼睛里一下子就有了光芒，看著車世超開心的樣子，我有些后悔自己給了車世超這么虛假的希望，可我還是自私地想要給自己一點機會。沒人總會甘心做配角，更何況車世超也早已不是男一號了。

第二天，我?guī)к囀莱フ叶忽宜愫脮r間，走了幾條街后，在我和車世超準(zhǔn)備過馬路的時候，就看見了對面的董婧雯坐上了另一個男生的摩托車，董婧雯親昵地抱著男生的腰，笑顏如花。摩托車呼嘯而過，只留下了假裝錯愕的我和備受打擊的車世超。

那個男生叫宋銘陽，是我們學(xué)校的小痞子，因為打架被學(xué)校開除了，大家都認識他。他每天放學(xué)都準(zhǔn)時在這等董婧雯，董婧雯不想太多人知道這件事，只告訴了我。

信號燈從紅變綠，又從綠變紅，車世超不動也不說話。我輕輕推了推他，我說：“對不起，車世超，我不知道……”

車世超苦笑著說：“沒關(guān)系，不怪你，我早想到了，就是現(xiàn)實太殘酷了點。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說完車世超就轉(zhuǎn)身走了。

我站在那里看著車世超的背影，突然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為什么要讓車世超看見剛才這一幕，就算我摧毀了車世超對董婧雯最后的一點幻想，他也不會轉(zhuǎn)過身來走向我。

可我怎么就那么不甘心呢？

我不想承認，我對董婧雯的嫉妒已經(jīng)超過了我對車世超的喜歡。我一個人站在寒風(fēng)里，突然很想去熱烘烘的火鍋店找孫小冬。

我站在火鍋店門口問孫小冬：“孫小冬，你到底為什么要和我做朋友啊？”

孫小冬的臉還是那么紅，支支吾吾了半天。

“其實，我今天才知道，我沒我想的那么好，你說對了，我討厭董婧雯，我一直都在嫉妒我的好朋友，我知道你喜歡董婧雯，你是覺得我太可憐，還是想利用我接近董婧雯啊？”我突然不想等到孫小冬憋死的那天，我怕在那之前我被憋死了。

“季佳佳，你……”孫小冬激動得臉都紅了，站在那里“你”了半天，還是沒說出什么，然后轉(zhuǎn)身走人了。

我想起個成語，惱羞成怒。

6

董婧雯的新戀情并不順利，她時常會跟我抱怨宋銘陽撒謊，還和別的女生搞曖昧，偶爾董婧雯也會懷念一下車世超的百依百順，這時我的心情就會不可抑制地低落下去，我很想告訴董婧雯你這是自作自受，可我只是坐在一旁，什么也沒說，就像以前那樣，坐在一旁，什么也沒說，臉上掛著溫良的微笑。

只有我自己知道，有些想法一旦形成就很難抹掉，我不再把董婧雯當(dāng)成我最好的朋友，內(nèi)心里那些積攢已久的刻薄話語就要破口而出，我咬緊嘴唇，不讓它們溜出來。

我很難過，因為我終于看清，原來我也不過是一個妄自菲薄，嫉妒朋友的自私家伙，但我同時也有些釋然，有些感覺終于可以不去再掩蓋，就像墻角陰暗處的苔蘚偶爾也會想要照照太陽。

我開始疏遠董婧雯，疏遠孫小冬，至于車世超，因為本來也算不上熟絡(luò)，就談不上疏遠，我只想把自己封閉起來，一個人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擰巴，如果不是那天董婧雯來找我，或許，我還會繼續(xù)在那里默默地擰巴。

董婧雯難過地跟我說：“佳佳，我要和宋銘陽分手，我想回到車世超身邊。”說完，董婧雯伸出雙手想要抱住我。

我沒有辦法繼續(xù)坐在那里無動于衷，那些晦暗的帶著毒液的想法慢慢蒸騰著，充滿我整個胸腔和大腦，我推開董婧雯的雙手，一字一頓地說：“我受夠你了，董婧雯。你不能因為有很多人喜歡你，就這樣自私。”董婧雯睜著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不是所有人都會永遠等著你，喜歡你，我已經(jīng)開始厭惡了。”我看著她，繼續(xù)說完，然后起身離開了。

我能想象到董婧雯委屈，憤怒的樣子，我并沒有覺得開心，只是有種可以自由呼吸的感覺，我終于說出了自己想說的話，這很舒服。

接下來幾天，我和董婧雯沒有再說話，偶爾碰見，也會尷尬地別過頭去。

有時候，我也會想，我和董婧雯是不是就會一直這樣，永遠不說話，就像從來不曾認識一樣，這樣不禁讓我感覺有些悲哀，我好想去找孫小冬抱怨，可是我把孫小冬也得罪了。

我看著陽光下我長長的影子，突然很想問問它，問它是不是也感覺有些孤獨？

7

我以為，我和董婧雯，和孫小冬不會再和好，我努力交新的朋友，努力尋找一個比孫小冬家還要好吃的羊肉火鍋，可貌似這兩樣都不容易做到，我沒有辦法再找到一個可以為了我用水壺、冰淇淋砸人的好朋友，也沒有辦法再找到更好吃的羊肉火鍋。

可是我還是努力偽裝成自己好像完全沒受影響一樣，繼續(xù)沒心沒肺地笑，沒心沒肺地生活，似乎在宣告，我沒有你們依舊活得很好。

一天放學(xué)，我和幾個同學(xué)走到學(xué)校附近的街角，發(fā)現(xiàn)很多學(xué)生都圍在那里，貌似有人在吵架，隱隱約約，我好像聽見了董婧雯的聲音，我急忙擠上前去，看見宋銘陽死死抓著董婧雯的胳膊不放手，一臉怒氣地說：“你想跟我分手，沒門！”宋銘陽眼睛紅紅的，一身的酒氣，應(yīng)該是喝了不少。

董婧雯怎么都掙脫不開，周圍卻沒有人敢上去解圍，我覺得我不能就這樣坐視不理，我拿出書包邊的不銹鋼水壺，悄悄走到宋銘陽身后，使勁砸了下去，宋銘陽痛得一下子松開了手，跌倒在地，我愣在那里不知所措，董婧雯沖過來抓起我的手喊：“發(fā)什么傻！跑啊！”

董婧雯拉著我的手沖出人群，不知跑了有多遠才停下來，我們兩個大口地喘著氣，看著對方狼狽不堪的臉，突然笑了起來，我們越笑越大聲，笑的肚子都疼了也停不下來，街道上的人都奇怪地看著我們。

等我們笑夠了，董婧雯對我說：“佳佳，對不起，這些天我想了想，發(fā)現(xiàn)我有時候確實很自私，我真的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說：“今天，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也可以用水壺砸人。”

我和董婧雯就這樣有些莫名其妙地和好了，宋銘陽酒醒過后來和董婧雯道歉，看見我沒好氣地說：“同學(xué)，你差點給我打出腦震蕩。”

董婧雯沒有再去找車世超，也很少再提關(guān)于他的事情，董婧雯說她要洗心革面，好好學(xué)習(xí)。我也很少想起車世超，但卻常常會想起孫小冬。

那次不愉快的談話過后，我就一直躲著孫小冬，他到班級找了我?guī)状危叶寂吭谧雷由涎b睡，后來孫小冬就再也不來找我了，在學(xué)校里遇見了，他就會低下頭好像沒有看見我。

和董婧雯和好之后，我突然覺得很對不住孫小冬，單憑著我蹭掉的那么多的羊肉火鍋，我也應(yīng)該為他做點什么，比如，讓董婧雯和他吃頓飯。

8

我第一次覺得做好事是這樣讓我坐立難安，我約了孫小冬吃快餐，但我沒有去，去的是董婧雯，董婧雯在我的再三懇求下，同意見一見默默喜歡她的慫包孫小冬。

我想象得到孫小冬突然見到董婧雯，紅著臉結(jié)結(jié)巴巴的樣子，雖然知道董婧雯不會對孫小冬感冒，可我的心里還是有些難過，我坐在書桌前什么都學(xué)不進去，我想象著如果孫小冬明天對著我感恩戴德的時候，我應(yīng)該怎樣回應(yīng)才比較瀟灑。

我應(yīng)該擺擺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這點小事，謝什么謝啊。”

可是第二天，孫小冬根本沒來找我，虧我做了一晚上“謝什么謝啊”的夢，倒是董婧雯晚上放學(xué)憋著笑來找我。

“我說季佳佳，誰告訴你孫小冬喜歡我啊？”董婧雯一臉壞笑著問。

“他表現(xiàn)得很明顯啊，一下就看出來了。怎么了？”我一頭霧水。

“季佳佳，你這個大傻瓜。”董婧雯罵了我一句接著說：“其實，我才是嫉妒你，男生喜歡我，只是因為我漂亮，他們從來不關(guān)心我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所以我從來都不珍惜，但是有人喜歡你的話，那只是因為那個人是你。”董婧雯真誠地對我說。

我愣了一會兒，反問：“你是說，孫小冬喜歡我？”

董婧雯拍拍我的肩膀說：“這就得你自己問他了。我先回去了，孫小冬說他在火鍋店等你。”

我在原地站了半天，還是決定向?qū)O小冬問清楚。

我第一次這么忐忑的踏進孫小冬家火鍋店的大門，孫小冬看見我，依舊是笑著說：“嘿，季佳佳，你來了。”

我有些不自在，找了個角落坐下來，孫小冬很快就把菜上齊了，最后端來了一盤蘿卜花，我仔細看了看，不覺大吃一驚，原來蘿卜花上有字，淡淡的但是看得出是我喜歡你。

我指著蘿卜花問孫小冬：“你都是這么追女孩子的嗎？”

孫小冬摸摸頭說：“上次追的時候，被吃掉了，這次就多做了幾個。”

我想起那個被我吃掉的蘿卜花，恍然大悟，然后和孫小冬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9

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誰的配角，我們都有存在的理由，都有一個合適的位置。就算有時候我們映襯了更優(yōu)秀的人，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我不知道未來是什么樣子，但是，我希望我成為一個作家，我希望孫小冬可以開很多家火鍋店，我希望董婧雯永遠是我最好的朋友。 [小說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