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安時間

螞蟻搬家

老了，煙斗不聽使喚了，一拔出就掉了，彎下腰，一伸手，滿伯怔住了，滿地螞蟻……

老伴兒快來看，螞蟻搬家了！

兩雙老花眼逐漸看清了，或許是他們對渺小動物熟悉的緣故，看清螞蟻是從老屋墻根的洞穴出來的，經竹林，浩浩蕩蕩挺進后山坡。若不是無意發現，還不知老屋原來有數萬大軍守護呢！不好，大軍撤離，螞蟻搬家，要出大事了！地震！？滿伯和老伴兒異口同聲。

滿伯哪還有心情卷旱煙，腦子里全是螞蟻。螞蟻搬家，不是啥好兆頭。

看家護院的都撤了，我們也撤吧。老伴兒說。

撤，往哪里撤，滿家世代扎根山里，周圍環境都熟了，閉上眼睛就能生活，不撤。滿伯狠狠地磕著煙斗。

老伴兒知道他這是磕兒媳婦白雅。說，不想春伢了？

提起孫子，滿伯咽了口唾沫。

春伢馬上中考，天柱希望我們去城里幫忙照看。老伴兒說。

去看那冷嘴冷臉啊！滿伯起身看老房，竹林里的老房承載著幾輩人的回憶，遠比那城里的冰墻冷壁住著踏實。

再看，也帶不走！老伴兒生氣了。老伴兒也想孫子，都怨天柱大學畢業非要娶個省城大小姐，不然一家人早和諧了。

滿伯忍不住回到螞蟻大軍撤離現場，漸漸妥協了，說，去！

說走就走。老伴兒立馬笑了，扔出四個大包袱。

滿伯幡然醒悟，難怪你前些天忙著賣豬宰雞，說是怕啥禽流感，原來早跟天柱串通好了……

還是不舍老房，滿伯鑰匙交給東頭老李，轉身又想拿回來。

房子和孫子，你選擇吧！老伴兒說。

我要孫子！滿伯毫不猶豫。

兩只負重的螞蟻于是一步步移向山外。滿伯一步三回頭，直到看不見老房。一路上被熟人嘲笑，你們這是螞蟻搬家啊！

提到螞蟻搬家，滿伯說，老李那人怪，他說螞蟻搬家就是下雨的前兆，還笑我想進城看孫子想瘋了。

難道不是？老伴兒說。

到小鎮，正趕上去縣城的班車。司機和乘客見他倆肩扛手提，邊幫他倆搬行李，邊笑他們，螞蟻搬家啊！

滿伯就說起了螞蟻搬家的事，引起滿車七嘴八舌，難怪昨晚地壩上青蛙跳……據說螞蟻搬家要地震……又笑，敢情你倆是逃生？

老伴兒說，孫子馬上中考，這不讓我倆去省城伺候。

喲，二老去省城！司機說，到縣城轉車就繞了，何況帶這么多行李，不行半道上我幫你們攔輛去省城的大巴。

一路上有熱心人幫助，讓他倆順利坐上了去省城的大巴，也有人讓座。盡管如此，滿伯還是感到腸搗胃翻，后悔出門了。

車忽然熄火了，再也打不燃。有人罵罵咧咧下車放松，有人在車上睡覺。滿伯和老伴兒靠著，迷迷糊糊睡著了……

到第二天早晨，車才磨磨蹭蹭到了省城。剛出車站，大地一晃，滿伯沒站穩，一下撲在自己的包袱上。老伴兒也撲了上來。

滿伯正要罵，出這趟遠門真遭罪，暈車暈這么厲害，只見滿街的人東倒西歪，有人奔走呼號，地震了……

滿伯沖老伴兒埋怨道，這下好了，真趕上了！

老伴兒掏出手機，本想到省城給兒子一個驚喜，打不通了。

招了兩輛三輪車，趕到兒子的小區，到處是人，有的穿著褲衩，有的披著被單，有的對著手機吼，嘰嘰喳喳像趕集。

門衛朝人堆大聲喊，滿天柱，到門口接你父母。

天柱撥開人群，飛奔到風塵仆仆的父母前面，撲通跪下，激動地說，我的神仙爹娘呢，雅安蘆山，我們老家發生7.0級強烈地震，電話打不通，我們正急死了，你們就來了！

老家地震了！滿伯一下傻眼了。

兒媳和孫子飛來，白雅熱淚盈眶地叫了聲爸媽，我們正擔心你們呢。春伢撲到爺爺奶奶身上，高興得哭了。

對了爸媽，你們咋突然來了？神機妙算啊！

聽天柱一問，滿伯再次講起了螞蟻搬家的事……

呵呵，螞蟻搬家嘍！春伢接過行李，一家人搬著大包小包，簇擁著老人，在小區人熱切的目光中，幸福地回家。

電視上正熱播同一條新聞：4月20日8時2分，四川省雅安市蘆山縣（北緯30.3度，東經103.0度）發生7.0級地震，震源深度13千米，大量房屋受損，人員傷亡不明……

白雅呈上熱茶水果，說，爸媽，別客氣。這回來，你們就別走了。

老伴兒碰碰滿伯，小聲說，看見沒，兒媳變了。

目睹熟悉的房屋和路段垮塌，鄉親們逃生的畫面，老淚縱橫的滿伯哪顧得上兒媳的變化和老伴兒的話，喃喃道，螞蟻呵螞蟻！

震 感

晃動，晃動，牢固的鋼筋水泥一下讓小區人失去了安全感，千鈞一發之際，破門而出，地震了——

地震了！整幢樓山呼海嘯。

樓道里涌滿了人，拼命逃向樓下草坪。

有的穿著睡衣，有的裹著被單，有的僅穿著褲衩，有的什么也沒穿，什么尊嚴、羞恥、臉面，死亡面前通通滾蛋。

人流如飛瀑直下。卻見二樓的于大兵偏偏逆流而上，都以為他被震蒙了。有人欲堵回他，可他的力量太大，反被他推著倒退。幾乎肉貼著肉，平常見面都掩著幾分羞澀的女人此刻不得不慌忙避開……

涌到草坪，仍驚魂未定。

有人看見裹著被單縮在草坪上的金曉曉，驚訝道，曉曉，天吶，你沒看見你家大兵嗎，他做啥子朝樓上跑啊？

哪曉得他喲？！金曉曉好像并不著急。

著急的人這時聽到草坪上嘰嘰喳喳的議論，才驚醒，是距離這兒一百多公里的雅安地震了……有人讀著手機新聞：據中國地震臺網測定，4月20日8時2分在四川省雅安市蘆山縣（北緯30.3度，東經103.0度）發生7.0級地震，震源深度13千米。

是雅安蘆山！是雅安蘆山！奔走相告的小區人似乎這才為先前自己的惶恐感到窘迫，為鄰里間半裸甚至全裸相對感到羞澀，下意識抱胸，縮緊身子，蹲下，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尷尬間，同樓人目睹于大兵馱著肥婆婆沖出了樓，恍然大悟，老天，原來五樓還有個行動不便的肥婆婆，原來他沖上樓是去救她……

大兵，這兒呢。金曉曉飛奔過去。

目睹金曉曉像迎接英模丈夫凱旋似的從大兵背上扶下肥婆婆，并神氣地掃了一眼四周。

周圍女人們的心仿佛被刀扎了一下。再看身邊的男人，似乎很渺小很渺小了。

男人們也感到無地自容。無地自容的男人們不敢看自己女人的眼睛，更不敢看別的女人了，目光老老實實對著草坪，欣賞那些千奇百怪的拖鞋。

有男人自言自語，不就當過幾年兵嘛，不就上過老山前線嘛，就他跟個救世主似的，有脾氣到災區去啊！

這時只見肥婆婆的兒媳康國珍拼命跑回來，正要沖進樓道，被人叫住了，順著手指，她看到安然無恙坐在金曉曉身邊的婆婆，朝他們跑過去，連連說著謝謝。

康國珍抓著婆婆的雙手樂道，震得太兇了，菜市上的人跑光了，我想到你還在家趕緊往回跑，多虧他們把你背下來，是我還背不動呢。

肥婆婆雖然腿腳不靈，但是腦子靈，她指著一旁的于大兵，感激地說，就是大兵把我背下來的，好人有好報喲！

目睹康國珍看著于大兵感激的眼神，有男人似乎找到了答案，努努嘴，示意身邊的女人，看出來了吧？

女人不明白，看出啥子了？

沖蔬菜西施去的！

虧你想得出！女人罵，就你瓜娃子腦殼爛。

罵歸罵，都知道康國珍的老公是鐵路上一個扳道工，很少在家，她下崗后，一邊起早貪黑賣蔬菜，一邊照顧兒子上學和婆婆的生活。

別看她天天干著粗活，倒也長得水靈，就像早上剛收割的蔬菜，于是被小區人稱為蔬菜西施，令一些樓里的男人們垂涎。

這樣一想，再看那憨厚的于大兵，從頭到腳就心術不正了。

大家陸續回到樓里。

回到家里，有女人仍想著那個于大兵，仍生著男人的氣，想著男人的自私，以后在小區如何抬頭見人。

男人也像泄了氣的皮球，耷拉著腦袋，打開電視，各臺都定格在“雅安時間”，直播著雅安蘆山地震的新聞，災情引起了全社會關注，各路抗震大軍、志愿者隊伍紛紛挺進災區……

電視里正插播地震逃生法則：一是迅速躲在桌子等下面；二是搖晃時立即關火；三是不要慌張向戶外跑……專家強調，樓梯是建筑物最薄弱的環節，選擇樓梯逃跑，容易垮塌，最危險……

聽見沒有，看著電視的男人突然興奮起來，地震時樓梯逃生最危險，于大兵那娃娃不是救人，是害人。

女人狠狠看了一眼男人。

關上門，金曉曉質問于大兵，老實說，你為啥救肥婆婆？

于大兵說，不明擺著嗎，整幢樓就她行動不便，孫子住校，兒媳婦做生意，家里沒人，多危險。

你曉得樓里的人說你啥子嗎？

說啥子？

醉翁之意不在酒！天天惦記著蔬菜西施！

鄰里之間，大難面前不出手還算人嗎？

不過，小區女人從此碰到于大兵便遠遠閃開了，并下意識拽緊衣服，生怕被他那雙眼睛看透了。

每每，于大兵只感到大地一晃。

第一時間

輸紅了眼的皮木南幽靈般晃回小區。

天已大亮，小區人依然沉醉在美夢之中。

雙休日嘛，難得，又是春白天，好睡覺嘛。

晃到七樓家門口，皮木南猶豫了，進門如何向老婆交待？徹夜不歸不說，還偷偷順走老婆2000元錢，本想碼長城翻個本，回頭第一時間將錢還回去，不料全砸了。

老婆不見錢不見人，肯定瘋了。

手機不敢開。半夜眼皮子打架，很想開機看看時間。賭友說，真他媽掃興，以后別玩了。這年頭，賭友如情人，能碰到幾個對脾氣的不容易。

當務之急，如何過老婆關？每回都像唐僧師徒戰妖魔，不累死也脫層皮。每回，老婆都會翻出他祖宗十八代，罵得讓小區人跟著罵，罵他皮家一代比一代臉皮厚，堪比長城。皮木南想想都哆嗦。

散場時他想用借條換回現金先堵住家里的窟窿。賭友不干，說是熬一個通宵，弄回一張沒勁的紙條，劃不來。

事實上，皮木南在外面打的借條他也記不清了。

這回，只好讓老婆掘他祖墳了。

皮木南徘徊了，他覺得頭發麻，腿打戰，于是身不由己晃上了八樓，晃上了樓頂，透透空氣。

哇！樓頂上竟是一個空中花園，那些還帶著露水的杜鵑、玉蘭、牡丹，隨風襲來陣陣清香，還有那蘭草，爬滿架子的絲瓜，讓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這個城市的舒適與寧靜，感到了這個城市的美。

遠眺城市，仰望藍天，閉目呼吸，皮木南幾乎忘了自己置身何處，忘了老婆的恐懼，打開手機，時針指向八點。

呼！天空驟然昏眩，他一個趔趄，摔倒在樓頂，以為是熬夜過度，身體透支所致，爬起來，又被絲瓜架打倒，花撒了一臉，不好，他本能地一聲驚呼，地震了！

如公雞報曉，整幢樓的人驚醒了，地震了！地震了！呼喊著破門而出……

樓層觸電一樣晃動，四周山呼海嘯。

皮木南感到末日來臨。不行，與其高樓倒塌，將他活活摔死，不如冒著危險逃下樓去。他快速地爬到樓梯口。

樓道已是山崩地裂，那是鄰里們恐懼的吶喊和雜亂的腳步。

他扶穩樓梯口，正要往下走，整個樓道如海嘯席卷過去，一片死寂。他重新感到一種災難面前被人忽略的恐懼。

快速跑到八樓、七樓、六樓，他駐足了，笑了，因為樓已安分，樓梯上散落著一張張鈔票，他毫不猶豫地彎下腰，一直撿到六樓B戶敞開的大門前，看見滿地的麻將……

原來錢是一幫跟他一樣戰通宵的賭鬼慌忙落下的。

他又笑了，這回，總算可以向老婆交差了。

從六樓撿到五樓、四樓，雖說不義之財不可取，但賭鬼的錢宛如糞土。抬起頭，他看見一扇扇因主人倉皇出逃而未關的門。

瞥一眼樓外草坪上或蹲或站逃生的小區人，他再次笑了，有的連衣服都沒穿，光著膀子，光著大腿，裹著被單……

他攥著錢，看著空門，一個大膽的念頭一閃。僅僅一閃。他最終咬牙返回了七樓，回家睡覺。手機響了。

老婆驚道，通了，你在哪里？

皮木南說，在家睡覺啊。

騙人，你通宵未歸，地震了，你到底在哪里？

我安全著呢，不正在接你電話么！掛斷。

手機新聞顯示：4月20日8時2分，雅安市蘆山縣發生7.0級地震……僅百里之遙，難怪震感如此強烈。

一場虛驚！人們紛紛各自回家。皮木南隱約聽到涌進樓道的鄰里們發出驚訝的呼叫，天啊，門都忘了關！鑰匙忘帶了！要是被風刮上，就慘了；樓沒震倒就是萬幸……

老婆打開門，看到他很驚訝，真在家啊！我下樓時怎么沒碰到你？你怎么回來的？

皮木南笑而不答。

我的錢呢？老婆吼道。

皮木南還是笑而不答。

老婆打開包，翻出一疊錢，正好2000元。嘿，怪了。老婆不再關心他昨晚哪去了，說，大家都在下面議論，一定要找到第一時間給大家報警的人，推舉他為今年的“小區衛士”。

衛士！皮木南為先前那個大膽的念頭頓感羞愧。

老婆說，據八樓的老邢說，聲音仿佛是從樓頂傳來的，誰會在樓頂呢？要不是他那一嗓子，真要是地震了，大家就慘了。

皮木南滿腦子是賭鬼們逃生時落在樓道里的錢，一共5630元，還上老婆的，他決定剩下的留著，回頭給六樓B戶打張無名借條。

盡管那錢還不了，但他發誓，從此也要努力做個小區文明人。

4月20日

這天，陶好人照常早起。

生物鐘鎖定在6點。到點起床，做好早飯或者到樓下麻婆油條店買好早點，然后喚醒妻兒，吃飯，送兒子上學，自己上班。無論天晴下雨，一如既往。當然，節假日另當別論。

這天是周六，按照節假日的生活步驟，小區轉轉，附近公園遛遛，后街早市看看，順便買了蔬菜和早點，吹著口哨回家。

剛邁進小區，陶好人突然感到大地一陣晃動，隨之視線恍惚，四周門窗里傳來“地震了”的驚呼，樓道里傳來腳步聲，有人半裸甚至全裸沖出了樓道口。

地震了！目瞪口呆的陶好人這才驚醒，扔下蔬菜和早點，沖進樓道，得救出妻兒和對門李大爺……

平常安靜的樓道此刻如猙獰怪獸，嚇得鄰里們抱頭鼠竄。陶好人與狼狽逃命的妻兒擦身而過，說，我去救李大爺。

李大爺年輕時被車床毀了左腿，安了假肢，仍離不開拐杖。此刻右腿也恐怕嚇軟了。老伴去女兒家了，扔下他一個人在家。

陶好人按門鈴，沒反應。敲門，沒反應。

大樓搖晃得厲害，似乎不把這幢老樓撕得四分五裂誓不罷休。分明能聽到各家東西摔地乒乒乓乓的聲音。

若不及時背出李大爺，一旦大樓垮塌，必將被活埋在廢墟中。到那時，即便幸存下來，唯一的右腿也難免出現意外。

情急之下，陶好人抓住把手猛搖，飛腳猛踹，嘭！開了。

陶好人沖進屋，找到躲在大木柜里的李大爺，背過身，蹲下說，快，大爺，地震了，我背你下樓。

誰知李大爺憤怒道，你咋個進來的？

我踹門進來了。陶好人說，快，我背你下樓。

誰讓你踹的門？

快點，大爺，危險！

李大爺瞅了眼被踹壞的門，氣急敗壞地吼道，你給我滾！

想強行背走李大爺，被果斷拒絕。

只好沖出門，他想到了樓上的莫大媽。莫大媽的兒子一早駕車帶著妻子女兒郊游去了。

他使勁敲門，急切地朝屋里呼喊，莫大媽！

莫大媽死活不開門，說，小陶，你自己逃命吧。

陶好人是小區家喻戶曉的好人，誰家來個人，丟個什么東西，仿佛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不是他好打聽，而是他真把小區人當親人。他常說，中國十多億人，能夠天天生活在一起，不是親人是什么。

他這樣，自然有人喜歡，有人反感。比如A樓的岳處長，家里常來人送禮，兩口子見他就像老鼠見了貓；比如C樓湯寡婦，經常換男人，見他就像小姐見了警察……

陶好人似乎不在意這些。親人嘛，付出，無須回報。

尤其危難之時，更得出手相救。

聽莫大媽勸他逃命，陶好人哪能只顧自己。此刻樓又一哆嗦，慌忙中，他一使勁，把手壞了，門一下開了。

陶好人沖進屋，大聲呼喊莫大媽！莫大媽！

莫大媽掀開沙發，驚愕地看看他，看看敞開的門，滿臉表現出從未見過的憤怒，手指向大門，吼道，你給我滾出去！

都怎么了？

陶好人茫然了。更讓他茫然的是，真正地震的是雅安蘆山，不過大自然以7.0級地震讓雅安蘆山山崩地裂的同時，順便忽悠了他們一下。

確定是大自然的一個玩笑，大家才心有余悸地回家。

麻煩隨之而來，當妻兒安全返回屋里時，李大爺和莫大媽也上門興師問罪來了，要求陶好人賠償他們的門和鎖。

兩扇門價值2000多元。陶好人啞口無言，妻子恨恨地看著他，不服，說當時那種情況下，他是為救人，是一片好心，不該賠。彼此發生了爭吵……

二老的兒女出面替陶好人說話了，勸他們別拿好心當驢肝。二老態度堅決，必須賠！還對小區負責人言之鑿鑿，說如果因為救人，就隨意破壞別人東西的話，那就亂套了！

經小區負責人調解，陶好人賠一半。

還是妻子弄明白了，有人告訴她，李大爺和莫大媽為何對陶好人不依不饒的原因，是他倆早有那意思，被陶好人碰見好幾回，早想拔掉他這個眼中釘肉中刺……

二老說，就是要讓他長點記性。

好好記住今天這個日子。妻子提醒他。

陶好人咬牙說，記住了，今天是4月20日。

4月23日，雅安蘆山地震第4天，陶好人背著摔傷的張大媽回小區，大家傻傻地看著他，看著他這個不長記性的人，眼眶一下濕了。

為啥不吸取4月20日的教訓？一位社區報記者采訪時問。

陶好人笑道，4月20日是個痛，痛過之后，生活還得繼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