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梅原本有一頭烏黑亮麗、柔順飄逸、男人見了心里迷亂、女人見了心里嫉妒的長發。
阿梅的女兒考上大學,需要一大筆學費。阿梅決定外出打工掙錢供女兒上大學。臨行前,她到鎮上的發廊把自己那頭漂亮的長發拉直、染色,活脫脫一個城里人。
阿梅外出打工不久,就給丈夫寄來了一封信。信上說,她已經在城里一家大酒店找到了工作,每月八百元工資。她每月給家里寄錢,有時一千元,有時一千多。阿梅的丈夫納悶,心想,阿梅每月才八百元的工資,能給家里寄這么多?
阿梅外出不到一年,婆婆突然病故,丈夫打電話讓她回來為母親守孝。阿梅回來時,沒什么變化,就是頭上多了一頂帽子。在農村,誰的家中老人去世了,不管什么情況,晚輩們頭上只能“頂白”,決不能戴帽。阿梅摘掉帽子時,人們驚奇地發現,她變成了一個光頭。她的這一變化,不亞于在小村投下了一顆炸彈,把整個小山村炸開了鍋。有的說,阿梅在外邊肯定得了絕癥,只有得了絕癥的人,經過化療才掉光頭發;還有的說,阿梅在外邊肯定干“那事”被公安局抓過,只有坐過牢的人才會剃光頭,再說不干“那事”能來錢這么快?
操持完了母親的喪事,丈夫問阿梅說,阿梅,你跟我說實話,你的頭發怎么沒了?阿梅說,我打工的地方是個影視基地,里面經常有拍電影和電視劇的,我和影視基地簽了合同,利用下班時間去當臨時演員,出場一次給我兩百元錢。丈夫說,那跟頭發有什么關系?阿梅說,我演的是尼姑。丈夫用疑惑的目光看著她,半信半疑。
阿梅再次提出回城時,丈夫死活不讓。阿梅知道丈夫心里的“結”還沒有解開,最終依了丈夫。她想,既然是頭發惹的禍,就等頭發長起來再說吧。可頭發長的時候,她卻不能閑著沒事干。
一日,阿梅來到村玩具廠,找到廠長說,廠長,我想在你這里找點活干,臟點累點都行,工資你看著給。廠長笑著說,在我的廠里做工很累,首先得有一個健康的身體,你看你的頭發都掉沒了,你可不要掉以輕心喲,還是靜下心來治病吧。阿梅說,我沒有病,我的頭發是有意剃掉的。廠長說,有意剃掉的,那就等你的頭發長長后再說吧。
阿梅又來到一家服裝廠。阿梅說,廠長,我想在你這里找點活干,臟點累點都行,工資你看著給。廠長笑著說,我們服裝廠的工人,最講究個人形象,有過前科的人我們是絕對不要的。阿梅知道廠長的意思,說,我從來沒有犯過什么錯誤,更沒有坐過牢。廠長說,我可沒說你犯過錯誤坐過牢,不過還是等你的頭發長長了再說吧。
阿梅跑回家,把自己關在屋里,不再與外人接觸。她不明白當一回臨時演員剃光了頭發,怎么會帶來這樣嚴重的后果。
有一天,兩個扛著攝像機的陌生人上門來找阿梅。其中一人說,我們是電視臺廣告部的,正想拍一部叫“生發靈”的廣告片。阿梅說,你們拍“生發靈”的廣告片找我干什么?我又不買“生發靈”。另外一人說,不是讓你買“生發靈”,而是想請你做個廣告演員。那人還說,我們急需一組女人使用“生發靈”前頭發掉光了的鏡頭,正好你是光頭,想請你出演。
阿梅怔怔地看著來人。那人又說,當然,我們拍完后會給你一筆報酬。阿梅想了想就答應了。廣告片拍完后,阿梅得到了兩萬元的酬金。阿梅拍的廣告在電視上天天播個不停。不到半年,阿梅出名了,家喻戶曉。
玩具廠的廠長上門來找阿梅,說,阿梅,我們請你擔任玩具廠銷售科科長,月薪二千元,你看咋樣?阿梅微笑著搖搖頭。村服裝廠的廠長也上門來找阿梅,說,阿梅,我們請你擔任服裝廠的形象代言人,月薪二千五百元,怎么樣?阿梅依舊微笑著搖搖頭。
不久,阿梅又去了外地當臨時演員,繼續演尼姑。阿梅走后,村子里有不少女人剃光了頭,其中還有些未婚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