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縱觀中日兩國封建社會歷史,無不深受傳統儒學的影響。其中,由一系列的女訓、禮教所構成的傳統儒家女性觀更是影響深遠,從各個層面限制著中日女性的個性與自由。事物的矛盾與統一決定了傳統女性觀的二重性,本文試圖在看清其“男尊女卑”文化糟粕的同時,從正面去分析、評價“賢妻良母”的精華所在。唯有“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才能更有利于現代女性、現代社會的發展。
關鍵詞:女性觀;儒家封建禮教;中日傳統;糟粕;精華
作者簡介:郭曉夢,女,陜西安康人,從事日本文學文化研究。
[中圖分類號]:G0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4--02
回顧中日兩國的封建社會歷史,不難看出它們都是建立在宗法、家族制度基礎上的封建專制主義中央集權制。在這樣的社會大環境下,女性就從母系氏族社會的主導者淪落為父系氏族社會的被主導者,即附屬身份。伴隨社會地位改變而改變的是一系列規范女性行為的封建禮教的出現,封建女教、倫理道德如同高壓政策般,在其后的千百年中一直牢牢禁錮著無數中日婦女。
一、殊途同歸的女性文化糟粕
俗話說“男主外,女主內”,這句話能被中日人民耳熟能詳,就源于它深刻地反映了儒家“男尊女卑”思想在人們內心深處的滲透程度。正所謂“條條大路通羅馬”,中日兩國的女性觀發展歷程雖有差異,但都達到了約束女性的作用。歷史積累下來的男性秩序所彰顯的男權文化導致女性在社會、家庭中一直處于被支配的地位,這嚴重阻礙了女性個性與創造力的發展,也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社會的進步。所以,基于“男尊女卑”意識所形成的文化糟粕應該盡快被擯棄。
1、中國女性的辛酸史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句話被用來作為孔子蔑視女性的罪證。先秦時期“女卑”還停留在一定意識思想的層面上,到了漢武帝時期,董仲舒根據儒家孔孟的道德教義,在提出“三綱五常”的同時,以陰陽五行、天人合一為基礎,用“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強硬手段,將儒家道德觀念上升為中國封建社會的政治倫理,并突出了“三綱”(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的核心地位。1對女性日常行為的約束力也由“夫為妻綱”起,經歷了一個自上而下,由弱變強,從理論到實踐等逐步發展演變的過程。
《禮儀·喪服》記載“婦人有三從之義,無專用之道。故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這就為一個女子一生都只存在于家庭之中,從屬于父親、丈夫、兒子提供了理論依據,女子只能行使自己的家庭義務,完全被剝奪了政治權利和獨立的經濟地位,沒有權利走出社會,成為真正意義上的附屬品。
東漢時期,班昭所著《女戒》時將《禮記》中的“四德”闡述為“婦德,婦言,婦容,婦功”。這進一步在“女正位乎內”的基礎上規定了女子在家庭內部的語言行為準則,成為鉗制女性向外謀求社會事務的脖頸。
“七出”首見于《家語》,即“不順父母者,無子者,淫僻者,嫉妒者,惡疾者,名口舌者,盜竊者”。2至唐朝以《唐律》的法律形式被正式確認,給予了男性可任意休妻的權力,成為又一父家長束縛女性思想行動的重要武器。
由“天尊地卑”到“三從四德”、再到“七出之條”,古代中國,女性的社會地位被儒家倫理思想一步步擊落,后來甚至發展成為“節婦”“殉死”等畸形的社會意識。這樣一張經緯交錯的巨大倫理之網,沉重地壓在中國封建女性的頭上,書寫出她們的心酸血淚史。正因如此,才有了魯迅《祝福》中活生生反映近代中國女性悲劇的祥林嫂,在喪夫到喪子的過程中嘗盡了人間的悲苦與辛酸。
2、日本女性的悲劇史
放眼日本社會,儒家倫理的發展比中國晚。據記載,在大和朝廷時期,儒家思想才首次傳入日本,但此時日本仍處于奴隸社會向封建社會轉變的落后時期,女性仍具有較高的社會地位,如大和國的女皇卑彌呼,推古女帝等。到了日本平安時代,儒家思想雖已在日本生根、發芽,但范圍上還僅限于社會制度等政治層面,女性在思想、行動等各方面仍較為自由,因此才會出現紫式部、清少納言等一批促進平安朝文學大發展的女性文學巨匠。
以鐮倉時代為分水嶺,日本的女性地位開始發生逆轉性的變化。平安時代后期直至鐮倉時代,新興武士階層逐漸崛起并最終建立了武家政權。隨著武家社會的形成與發展,以家業為核心、以長子繼承制為基礎、實行家長制統治的封建家制度也隨之形成,女性昔日輝煌的社會地位便逐步下降。武士社會與封建家制度的建立也同時為中國儒家女性觀在日本的發展提供了有利的溫床,“男尊女卑”的道德觀念在室町時代特別是17世紀以后的江戶時代,發展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從最初的《女四書》到后來的《女論語》《女大學》等,日本女性觀在學習、借鑒中國儒家女性觀“三從四德”“男尊女卑”的基礎上發展壯大起來。德川時代的婦道提倡“三從之道”,基于武士之妻的特殊社會地位和日本武士的“忠”“孝”觀,夫妻關系被上升至一種另類的君臣關系,女性要嚴守順從、謹慎、敬貞的女德。
《女大學》曾言及女性應具備“五忌”,即“不和順,憤恨,誹謗,嫉妒,淺慮”。3“五忌”類似于中國的“七出”,在家庭范圍內進一步限制女性的言行,以“事夫”為中心,禮教把女性所應擁有的權力與自由壓制到最小限度。這也正是日語諺語“男は外、女は內”的來源。
日本的封建家制度與中國以血緣為主的家制度不同,他是以全家人共同生存的經濟基礎——“家業”為中心的縱向繼承制。“家”的維系超越了血緣,家業的繁榮、延續才是最終的目的。因此,女性不過是作為生育家業繼承人的“借腹之物”而存在。封建家制度為女性地位的徹底喪失提供了最為有力的依據,迫使不計其數的女性生活在禮教的桎梏之下。近代日本暢銷的社會小說《不如歸》就講述了女主人公浪子由患病到被公婆遣返回娘家致死的故事,以此來揭露、抨擊殺人于無形的封建禮教和“男尊女卑”封建制度下的女性命運悲劇。
二、根深蒂固的女性文化精華
禮教的核心精神是家國同構,社會和諧,國家有序。國乃大家,由無數個小家構成,小家的幸福則是國家得以安定有序的前提條件。盡管男權社會的封建禮教成了束縛女性于家庭的枷鎖,成就了“男尊女卑”的封建文化,但在家的立場上,女性也盡其所能地發揮了巨大作用,在承受各種女性文化糟粕壓迫的同時,也以擁有一個美滿的小家為目標而奮斗。在這個過程中,女性所具有的溫柔、賢惠等美德也在“孝道”,“家庭教育”等方面熠熠生輝,凸顯了東方女性文化—“賢妻良母”的精華。
1、德妻的孝行
任何社會中家庭都是以父母、子女的形式存在的,這是最基本的人倫道德關系。俗話說:“百行孝為先”,“孝道”也就自然而然在各種倫理道德中位居其首。《論語》有云“父母在,不遠游”,中國儒家觀念更講求“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同樣,日本人從小接受的教育也是“山高海深總有限,父母恩情大無邊”。源于中日“男尊女卑”“男主外,女主內”的傳統,丈夫忙于外部社會事務,妻子就必須負擔起家庭內的各項事務,由此,“孝道”也就更多體現在了妻女對父母、舅姑的孝敬上。女子未嫁前“從父”,盡心孝敬父母;出嫁后“從夫”,盡心孝敬舅姑。雖然要求女子盡孝是出于維護封建家制度的需要,但這卻是絕無爭議的人之必備品德,中日兩國的傳統女性也用自己的一言一行將“孝道”詮釋的淋漓盡致。
2、女性的家教
“孟母三遷”的故事在中國廣為流傳,其主要強調的是人母對子女教育的重要性。人在幼小發育和陶冶情操方面,家庭教育是關鍵,而封建家庭的子女教育更多則是依靠“良母”。因此,女性所受教育程度和自身修養如何至關重要,是家庭教育成功與否的“金鑰匙”。
古代中國雖講究“女子無才便是德”,但這并不等同于放棄對女子的施教,只是不同于男子在私塾,女子教育主要是通過家教的途徑實施的。與此相對,日本并不提倡“女子無才”,不論是女子地位較高的貴族社會,還是女子地位淪落的武家社會,女子文化素養如何、是否接受了良好的教育被作為是女子出嫁的資格、身份和地位的標志。甚至在“男尊女卑”思想達到極致的近世,日本女子教育仍有所發展,寺子屋中女童的出現說明女性教育形式已超出了家庭的范疇,在庶民間普及開來。識文斷字對人一生的得失都有著舉足輕重的重大意義,女子教育不僅對女子自身,而且對家庭、社會都影響巨大,唯有賢惠者、敦厚者才能更好地相夫教子,做一名合格的“賢妻良母”。
三、對現代社會的啟示
歷史不會改寫,傳統也不容回避,面對傳統女性觀的正反兩面,我們不得不考慮哪些可以吸取、借鑒,哪些必須摒棄、抵制。日本明治維新與中國五四運動以后,隨著社會的進步與西歐人人平等思想的傳播,過去倍受封建禮教束縛的廣大女性看到了一絲曙光。她們提高了知識素養,開闊了眼界,開始走出家門謀求自己真實的社會地位,在立足“賢妻良母”等文化精華的基礎上,開始掙脫傳統文化糟粕對女性個性才智的控塑。
新的時代有新的內涵與活力,現代女性一般都不得不肩負起職業女性和家庭主婦的雙重職責。職業是女性實現社會價值的橋梁,是經濟獨立的前提;主婦是女性對家庭的責任與義務。盡管雙重職責的壓力讓女性難以消化,但她們仍然堅定要具有獨立人格、追求“男女平等”的立場。現代女性不再把儒家女教作為衡量自身的尺度,她們既敢于突破傳統的羈絆,又要汲取其中有價值的內涵,勇于追求個人自由和幸福,在新社會、新生活中實踐了自我價值,喚起了獨立自主的主體意識。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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