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繪本藝術特色解析

摘要：伴隨社會的發展，公眾的閱讀心理也發生了變化，崇尚輕閱讀的人們已經不再滿足于以幾米為代表的詩意抒情型繪本中做著童話般美麗的夢，而更需要在個人經驗型繪本的陪伴下過著簡單而快樂的小生活。個人經驗型繪本亦稱私繪本，屬成人繪本范疇，以簡樸的圖文組合形式呈現作者本人的平凡生活。私繪本作為一種新興的圖書形式，具有獨特的藝術特色。

關鍵詞：私繪本 藝術特色 發展

中圖分類號：J229 文獻標識碼：A

知識經濟社會，工作節奏的加快，生活壓力的增大，促使公眾的閱讀心理發生了變化，即人們在閱讀文字的同時越來越青睞于圖片，“輕閱讀”流行起來，人類步入讀圖時代。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不僅兒童圖書出版面臨著更高要求，成人閱讀也逐漸從以文字為主的傳統書籍轉向圖文結合的流行讀物。2002年，“幾米系列繪本”以其全新的形式登陸中國內地，掀起了都市白領繪本的閱讀熱潮，雖然這種圖文相輔的敘事形式早已存在，但“成人繪本”一詞的出現卻是在此之后的。隨后數年，成人繪本在歷經了幾米的唯美抒情風潮后，步入了私繪本時代，以高木直子、彎彎等人為代表的個人經驗型繪本作為一種獨特的圖書形式已經風靡出版界。

一 私繪本的相關概念界定及其分類

1 繪本的定義及其類別劃分

對于繪本（亦稱圖畫故事書，英文：Picturebook）的概念界定，中外學者有著自己的觀點。例如，歐美學者Maria Nikolajeva和Carole Scott指出：“繪本書是依靠文字語言和視覺圖片的相互關系來共同起到故事情節的敘述作用的圖書類型。”日本兒童作家松居直給出了更為簡單的定義：“繪本不單單是‘文+圖’，而應該是‘文×圖’。”中國學者彭懿則認為：“圖畫書是用圖畫和文字共同敘述一個完整的故事，是圖文合奏。”繪本大師Barbara Cooney的定義更為形象：“繪本像是一串珍珠項鏈，圖畫是珍珠，文字是串起珍珠的細線。細線沒有珍珠不能美麗，項鏈沒有細線也不能存在。”雖然上述文章中探討的繪本具體定義有所不同，但其本質特點大致相同，都是以圖文的相互關系為基礎，將故事融于畫面之中，圖文相輔相承，共同完成敘事。這種圖文互補形式的書籍在中國古代早有存在，幾經變遷才發展到現代意義的繪本。

繪本與傳統插圖、連環畫、漫畫雖一脈相承，但繪本既不是插圖書，也不是連環畫（小人書），更不是漫畫書，究其圖文關系的表現形式卻各不相同。繪本中的文字多為表現人物心理活動，圖畫不僅具有敘述性，且是獨立存在的故事情節載體，并對故事敘述的完整性具有不可或缺的影響。繪本與插圖書最顯著的區別在于插圖書中的插圖多零星分散于書的內頁中，僅具有解釋及裝飾的作用；連環畫的創作則多以文學作品為基礎，寫實性再現文章內容，在圖文關系中，圖畫受控于文字；漫畫的圖文形式多是以分鏡頭的圖配帶對話框的文，其圖具有敘述性、評論性等多重作用。繪本按受眾可劃分為兒童繪本和成人繪本，兒童繪本受到的關注相對較多，其文字語言更具童趣且內容上多注重教育性。而成人繪本的文字語言比兒童繪本的文字語言蘊含了更多的人生哲理，藝術表現手法多種多樣，題材豐富多彩，如詩意抒情型繪本：幾米系列、寂地《MY WAY》系列、慕容引刀《朋友刀刀》系列等；人生哲理型繪本：法國繪本《我怎樣毀了我的一生》、美國繪本《時間旅行箱》等；個人經驗型繪本（亦稱私繪本），如高木直子《一個人住第5年》、彎彎《可不可以不要上班》、王卯卯《卯個人》、妹尾河童《窺視印度》等。

2 私繪本的定義和類別劃分

私繪本（個人經驗型繪本）屬成人繪本范疇，以簡樸的圖文組合形式呈現作者本人的平凡生活。私繪本既沒有華麗的畫風，也沒有詩意的語言，但卻在圖文之間不經意地滲透出一點諷喻的哲理與紀實的經驗。繁華的都市襯托出了情感的孤寂，讀者的思緒在詩意抒情型繪本中得以夢幻童話般綻放，憧憬過后，受眾不免更覺真實生活的小快樂和小幸福尤為重要，私繪本就好似心靈的伙伴，如朋友般來到讀者心中，它在紙上或絮叨著瑣碎生活或書寫著職場故事亦或記錄著旅途經驗，它不試圖挖掘深層次的人生哲理，反而使讀者更親切地感受到生活的溫暖與樂趣，為讀者帶來了一種全新的閱讀體驗與快感。私繪本的流行是后現代語域下文化產業上位的必然產物。

關于私繪本的分類，目前尚未有明確定論，筆者現從內容題材和形式風格兩個方面對其進行了劃分：第一類從內容題材方面大致可分為生活型、職場型、旅行型。如日本繪本天后高木直子的《150cm Life》，講述她自己的矮個身高所帶來的小快樂，之后的《一個人住第9年》《一個人的美食之旅》等將一個小女人的單身生活從不同角度細致地記錄下來。再如，中國新生代繪本作家丁一辰創作的《好想回到小時候》引發了一代人對兒時回憶的共鳴；職場型繪本《可不可以不要上班》《我不升職記》等講述了與工作相關的個人糗事，使正在職場或曾在職場的讀者不免會心一笑；《歐洲GO了沒》《跟我去香港》等繪本作品則為旅友們帶來了旅行的紀實經驗。第二類從形式風格方面可分為涂鴉型和速寫型。涂鴉風格型繪本所涉及的題材更為廣泛，如前面提到的《一個人住第9年》《我不升職記》《歐洲GO了沒》皆屬于涂鴉風格；速寫型繪本則多以旅行作為創作題材，如妹尾河童的《窺視印度》、弗洛朗·夏福埃的《東京散步》等。

二 私繪本的藝術表現分析

從藝術創作過程的角度來看，內容決定形式，形式服從于內容。作品有怎樣的內容，就會呼喚適合這樣內容的表現形式，內容與形式是藝術作品的重要組成部分。筆者就以此為切入點對私繪本的藝術特色進行了探討：

1 圖文表現形式

從圖文關系方面來說，私繪本的圖與文之間是一種相互依存的關系，圖畫和文字既互相補充，又獨立存在，缺一不可。對于繪本圖與文之間獨特組合關系的把握，是決定繪本創作成功與否的重要因素之一。以高木直子《一個人住第9年》為例，在“向往已久的兩居室生活”章節中，文字部分的表達極為簡單：“今天晚上是意大利面”“現在各個房間的門關起來就行了”，讀者只看文字很難理解“意大利面”“關門”之間的關系，而圖畫部分則配以“煙霧”及做飯進行時的狀態，讀者圖文結合閱讀即可理解關門是為了防止意大利面的味道綿延到其他房間，隨后便可聯想到作者為何向往兩居室生活，即兩居室與一居室的不同在于“有門可關”。插畫家高木直子利用圖文的緊密配合，帶給受眾更為生動的感官享受，并留下了思維沉淀的空間。

從文字語言方面來說，運用不同字體造型及排版方式可以展現出繪本另類的視覺效果，讓受眾獲得不同的心理體驗。在大多數的繪本中，作為敘述者的文字總是規規矩矩地排列在畫面的某個地方，然而私繪本的文字猶如脫疆的野馬，以手寫體的形式歪七扭八的根據需要被堆放在圖畫的任意位置上，且文字的表述采用簡單的白話形式，這時的文字讀起來是那樣的樸實與親切，好似讀者剛剛寫上去一般，極易與受眾產生共鳴并帶來更多的閱讀感動。《好想回到小時候》中，繪者通過人物頭頂的手寫文字“科學家”“藝術家”“作家”將讀者帶回小學課堂。此時的文字已不再只具有敘述功能，它已經被圖案化，并融入到了畫面中。

從圖像語言方面來說，布局、造型、色彩等方面是圖畫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些繪畫語言通過畫者的靈活變換組合，締造出豐富多彩的繪畫作品。私繪本畫面的布局沒有一定規律，隨意但不凌亂，好似涂鴉日記；造型方面多采用白描夸張的手法，高木直子就用質樸的單線塑造了一個可愛親切的人物形象，即畫家本人，而兔斯基原創者王卯卯對于自己造型的塑造則更為簡潔夸張，也有部分私繪本采用紀實速寫的手法來表現作品，如蟲蟲的《跟我去香港》；私繪本對于色彩的把握，一樣遵循了質樸原則，不同于詩意抒情型繪本的顏色那般絢爛夢幻，而多是白描的形態，亦或是對畫面局部添色，且設色相對比較保守。

私繪本的圖與文皆展現了其簡潔樸實的藝術本質，雖未精雕細琢，卻更顯親切與童趣，拉近了生活與藝術的距離，是繪本藝術從貴族化到平民化的回歸。

2 繪畫風格與表現技法

私繪本的創作采用了或涂鴉或速寫的白描表現手法，配以攝影照片，亦或是運用水彩、馬克比、電腦進行上色，其仍保持了貼近生活與溫馨親切的本質。涂鴉興起于20世紀70年代的美國，對于畫家的思想與情感表現更加直接，且具有創作即時化、造型夸張化、字體多樣化等藝術特色，與現代年輕人的審美情趣產生共鳴。當今的涂鴉型私繪本用質樸的筆調把日常生活的小事以二維的圖畫呈現出來，像日本高木直子、彎彎以及內地新興繪本畫家李冰的作品都是優秀的涂鴉風格繪本。然而，妹尾河童以旅行為題材的私繪本如《河童旅行素描本》《窺視印度》等則采用了速寫的手法，展現出好似白描工程圖般的效果，又如，2009年獲得法國國際地理節托勒密獎的繪本作品《東京散步》，作者弗洛朗·夏福埃以法國人的視角，用速寫的方式呈現了東京獨特的人文魅力。速寫是中國原創詞匯，是畫家創作的記錄手段，將其毫無裝飾與雕琢的畫面直接呈現給受眾，進一步拉近了作者與讀者的距離，再次體現了私繪本的親民意識。

3 內在精神意蘊

繪本中的情感文化是聯結作者、故事、讀者的重要媒介，閱讀現代繪本成為人們生活中另一種情感的抒發方式，私繪本的創作由構思開始，它的主題來源于生活，繪本作家用高于生活的藝術筆觸描繪了畫家本人的生活狀態與情緒感悟，如私繪本的鼻祖高木直子編繪的《一個人上東京》就用質樸的語言展現了作者本人為實現“我想去東京當插畫家”的夢想，只身離開家鄉到大都市闖蕩，遇到不同的人、事及心情跌宕起伏的變化。讀者透過她的繪本似乎看到自己的生活，不僅親切感油然而生，同時備受鼓舞，有勇氣堅強的快樂生活。又如，疏玄的《宅不宅之暴走香港》，用簡單的文字帶給我們旅行的經驗，既有服務性又有趣味性。近年來，私繪本的主題呈現多元化的發展趨勢，生活、職場、旅行等主題均有出現，但恒久不變的是其人文關懷。現代的成人繪本，并非用作學習，而是藉以撫慰心靈、愉悅性情，這其中蘊含了非常強大的精神力量，喚醒讀者沉睡的心靈，給原本生活失意的人們播撒陽光。教會人們在平淡生活中尋找小快樂，面對挫折時擁有大勇氣。

三 中國私繪本的現狀與展望

近年來，私繪本作為一種新類型的圖書形式異軍突起，不僅為圖書出版市場帶來了新的活力，也為出版資源的深層次探究提供了契機。但是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既有利又有弊，在發展初期更是如此。目前，中國私繪本的發展現狀比較不成熟，文化創意品牌塑造雖有利于其市場推廣，但須警惕過度商業化遮蔽了其本該擁有的文化屬性。為了中國圖書文化市場的蓬勃發展，我們必須給予反思：一方面，我國的繪本市場運營體制尚不完善，缺少一整套良好的運行體系伴隨市場的需求而變化，雖有一些專業的繪本品牌出版社服務于大眾，如麥田、明天出版社、大塊文化、中國畫報出版社等，它們也都擁有各自合作的繪本作家及特定的出版方向，但其數量與質量仍然有所局限。另一方面，由于相關創作策劃人員的不足，兼具藝術才能與文學素養的專業繪本作家鳳毛麟角，導致中國原創的私繪本產量不足，引進版圖書占主導地位。然而，屬上層建筑的文化發展取決于經濟基礎的支持，在我國經濟發展的大環境下，繪本藝術也得到了長足發展，私繪本作為大眾文化的一部分，其藝術創作需定位于大眾，題材的范疇不該僅局限于畫職場、畫旅游、畫家居等，應在主題的選擇上注重藝術特質與文化內涵，讓多樣化的主題同樣具有人文共鳴。私繪本雖然未能如其他類型成人繪本般涌現出大批帶有中國民族特色的優質作品，但其發展空間仍不容小覷，作為一種獨特的藝術形式，它兼具了藝術性與文學性，是時代的產物，反映了人們渴望通過閱讀排解心理壓力及獲得積極向上的愿望。

參考文獻：

[1] 于慶蕓：《探析成人的繪本世界》，中央民族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2年。

[2] Maria Nikolajeva，Carole Scott.How Picturebooks Work[M].Routledge，2006.

[3] 松居直：《我的圖畫書論》，湖南少年兒童出版社，1997年版。

[4] 彭懿：《圖畫書：閱讀與經典》，二十一世紀出版社，2006年版。

[5] 曹露丹：《心底的童話——關于繪本的藝術表現研究》，湖南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8年。

作者簡介：齊琦，女，1982—，吉林長春人，吉林藝術學院2010級在讀研究生，研究方向：插圖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