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人性的欲望與貪婪在《欲望號街車》中的體現

摘要：《欲望號街車》是美國著名劇作家田納西·威廉斯的代表作品之一。劇作通過對主人公布蘭奇命運沉浮的描寫，展現出面對時代變革之時，人們對待新社會和新事物所產生的截然不同的兩種態度。本文將通過《欲望號街車》對人類的欲望和貪婪的展現，剖析人性當中的欲望和貪婪給人們所帶來的影響，反思在浮華的當代社會中，人應當具有的終極關懷。

關鍵詞：欲望 貪婪 《欲望號街車》 時代變革

中圖分類號：I106.3 文獻標識碼：A

19世紀是一個充滿變化的世紀，科學技術的突飛猛進帶來了物質財富的極度膨脹，同時也沖擊著千百年來形成的傳統價值觀念。人們在這樣一個時代當中迷失，不斷探尋適應這個時代的方式。有識之士在享受到了巨大的物質財富之后，同時也在不斷地追問著事關人類終極關懷的問題。就在人們面臨著眾多的困苦和迷茫之時，美國著名劇作家田納西·威廉斯創作出他的代表作品《欲望號街車》，通過對主人公布蘭奇命運沉浮的描寫，對時代變化當中的人們的生活狀態進行了勾勒，也對人性中的欲望和貪婪進行了深刻地展現。

一 人類因欲望而迷失

劇中的主人公之一為布蘭奇，她在新奧爾良的生活歷程就是人們在繁華的大都市當中不斷迷失的展現。在劇中，布蘭奇是通過第二次工業革命的最新成果——有軌電車，來到了新型的都市的。有軌電車這一事物作為最新的科技成果，具有著十分鮮明的象征意義。在風馳電掣的電車當中，布蘭奇從田園牧歌式的傳統生活中脫離出來，風馳電掣地沖向新的時代。

有軌電車的速度遠遠超過以往的任何交通工具，是新的時代的重要象征。它的速度不僅僅會成功帶領人們快速跨越空間上的距離，也逐漸使人們喪失等待的耐心。布蘭奇是一個成長在美國南方的姑娘，在習慣于田園牧歌式的生活之后，毫無準備地撲向現代社會當中，這種開頭象征著像布蘭奇一樣的人必將最終面臨十分迷惘的境地。但是此時的布蘭奇并不是受支配于自己內心中產生的欲望，她這樣的普通婦人往往只是卷入周圍人的無限的欲望當中，成為其他人的獵物和犧牲品。

當布蘭奇走下火車時，她面臨的環境經過音樂的渲染，就形成了一幅酷似人間地獄的慘淡圖景。這意味著像布蘭奇這樣仿佛是清水中的芙蓉一般的女子，將面臨整個社會當中各種貪婪和欲望的圍攻，潛藏著成為別人欲望的犧牲品的可能。在布蘭奇的生活之中充滿了幻想，當她不能夠將自己的思想觀念同現實結合起來，不能在污穢的現實當中尋找到自己的藏身之所時，她唯一的選擇就是通過自己的幻想，來給自己創造一個能夠逃避現實社會黑暗的處所。但是這種幻想的空間也在黑暗的人性和欲望的侵蝕之下，不斷扭曲，最終成為了壓垮她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

布蘭奇的崩潰實際上正是她內心深層次的迷惘的展現。當布蘭妮對現實生活當中的一切都感到失望時，不能從現實生活當中找到答案，因此只能將自己的迷惘付諸幻想，而幻想的不斷扭曲就是她的迷惘不斷加重的體現。布蘭奇的生命旅程可以被概括成為在人性中的欲望的侵蝕之下，而走向深層次的迷失的過程。

在《欲望號街車》中，整個社會都彌漫著一種顛倒是非、迷失黑白的情緒。曾經被人們珍視的美德，現在成為了譏笑和拋棄的對象，曾經粗俗卑賤甚至污穢不堪的事物，突然之間成為了人們追求，甚至吸引人們不斷為之瘋狂。布蘭奇和史黛拉都是在這種時代背景之下，在新奧爾良的街區當中苦苦跋涉的兩個外來者，她們曾經擁有的一切仿佛都已經僅僅屬于一個遠去的時代，她們就如同兩個突然墜入現代社會當中的古人。這已經注定了她們要面臨巨大的危機，但是更大的危機來自于外界的侵襲。雖然包括史坦利在內的已經沉溺于這種骯臟的歡樂的市井小民仍然清醒地認識到，布蘭妮和史黛拉身上體現出來的良好的教養和善良品質，是整個社會應當向往的美好事物，但是現實生活的腐朽和沒落卻已經不會給這些美德留下任何一點點空間，這種悲哀的矛盾拷問著生活在那樣一個時代當中的每一個靈魂。因此可以說，當時的整個美國社會都是處于一片迷惘之中的，當時的美國人在內心當中存在著關于善良和美好的概念，但是整個社會的無情變化使得他們沒有任何一點點反抗的能力和余地，要么通過適應黑暗而存在，要么追尋光明而死亡。在道德和生存之間，大多數人往往會選擇后者而拋棄前者，就內心而言，當時美國社會當中的大多數人恐怕都是處于十分迷惘的狀態之中。

二 迷失的靈魂根源于肉體的欲望

布蘭奇在大城市當中遭遇到的慘淡生活，其實也正根源于她自身的欲望。布蘭奇生長在飽受歐洲大陸貴族之風渲染的美國南方，她之所以來到新奧爾良生活，就是源于其在美國南方社會當中的荒淫行為。布蘭奇來到新奧爾良究其根本而言，是因為她喪失了在南方社會當中生活下去的信心，而這一切都是由于她對欲望的屈從。

由于她不斷地和男子發生不潔的關系，甚至敗壞了所供職的學校的風氣，從而喪失了在南方社會當中生活下去的條件，她只能通過逃避的方式來尋找能夠帶給她安寧的凈土。但是當她來到新奧爾良時，迎接她的卻是美國社會劇烈變化時期所釋放出來的種種丑惡現象。在大城市當中，她注定將要被其他人的貪婪所吞噬，她的逃離就已經注定了她的悲劇命運，而她的逃離正源于她自身對肉體的欲望與貪婪。

雖然布蘭奇擁有良好的教養、舉止高雅，但是她所代表的美國南方文明其實也正在逐步走向衰敗，并且以一種貴族社會不能接受的方式迅速潰敗。這種方式就是道德淪喪，在貴族社會當中普遍開始出現的倫理問題和婚姻生活問題，已經展現出這些南方家庭面臨著深刻的內在危機的事實。布蘭奇的家族就是在這樣一種墮落而浮華的環境當中逐漸瓦解的。可以說，布蘭奇來到新奧爾良的起因，就是在逃避已經被無窮的欲望和貪婪淹沒的本應高雅的貴族生活。她將自己生活的希望寄予追尋一個屬于夢境中的世外桃源，這種動機本身就已經潛藏著她有可能最終不能容于任何一種文明形態，而被整個社會拋棄的危機。

當時美國南方貴族階層當中，普遍存在的種種問題，實際上也代表了貴族階層內部存在的深刻的精神危機。美國南方作為美國保守勢力的大本營，歷來以種植園經濟維持著自己的繁榮。但是隨著工業革命的不斷發展，現代城市文明已經逐步開始取代田園牧歌式的傳統文明。機器大工業所產生的廉價商品足以擊垮一切反抗的心理，而物質文明的極大豐富也足以從根本上動搖建立在農業文明基礎之上的一切貴族文化。貴族階層在看到自己沒落的歷史前景時，沒有選擇改變自身的存在方式，從而適應時代的潮流，他們只能在精神的空虛和生活的落寞當中放縱自己，最終自我瓦解。

在新舊文明的對抗當中，新的文明形態代表著的是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而舊的文明形態代表的是缺失雅致而崇高的精神信仰，這種野蠻取代文明、黑暗淹沒光明的途徑，足以使得很多人最終走向迷惘的境地，最終也屈從于自己內心當中的欲望和貪婪。

三 不能屈從欲望和黑暗的人必將走向毀滅

布蘭奇是一位受到了良好教育的婦女，她出身貴族，希望能夠通過自己的努力找到一方精神上的凈土，但正是這種觀念和對現實逃避的行為，導致了她最終只能走上崩潰和毀滅的道路。而她的妹妹卻選擇了另外一條道路，她屈從于自己的貪婪和欲望，同自己的環境相適應，同黑暗的社會相妥協，最終成為了一名混跡于大城市的喧囂當中的工人的妻子。

布蘭奇的妹妹史黛拉是在社會大變革當中成功轉型的女子的代表。史黛拉選擇了正視自己內心當中的渴求，對現實生活當中的種種下流行為讓步，找到了在這樣的一個污穢橫流的社會當中生活的條件。毫無疑問，史黛拉的轉型是成功的，她的成功并不來自于她的才智，僅僅來自于她能夠及時調整自己的心態，用自己的欲望和貪婪戰勝自己受到過的教育和自己的高雅的過去，她毫不掩飾地表達對史坦利的喜愛，即使這種喜愛來自于在她姐姐看來十分下作的肉體欲望。史黛拉已經相信，那些高雅而精致的生活方式已經不能同這個呼嘯而來的時代相適應。她在這個充滿了“叢林法則”的時代當中，相信只有放棄掉自己的雍容華貴和從小養成的精致細膩，才能夠繼續生存下去。

在《欲望號街車》中，妹妹史黛拉所屈從的不僅僅是自己內心當中的欲望，同時也在向足以吞噬她們的黑暗的社會妥協。史黛拉能夠容忍自己的丈夫的粗俗，也能夠容忍丈夫對姐姐的侵犯，在她的眼中，一切的污穢和骯臟已經不是應當鄙夷和排斥的事物，而是應當肯定的，只有當自己能夠正視自己生活當中的一切時，人們才能夠坦然地在自己的生活當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四 貪婪和欲望最終釋放出強大的獸性

在《欲望號街車》中，始終都在展現著人性最終逐漸退化為獸性的主題。布蘭奇對這種人性的淪喪始終抱以哀傷和逃避的心態，而史黛拉最終開始欣賞這種獸性之美。人類文明的高貴之處往往就在于引導人類最終脫離獸性的藩籬，構建起人類和獸類之間存在的截然不同的差別。高雅的南方文明就是通過種種人為事物以及其華麗的外表，壓抑住潛藏在人們內心當中的獸欲。但是現代工業文明最終通過鋼筋水泥的叢林和強大的生產力，摧毀掉前工業化時代的一切纖細柔弱的成果，鼓勵人們迸發出深藏于內心當中的獸欲。

野獸在覓食和繁衍的過程當中并不會因為自己的貪婪和欲望而感到羞恥，它們對這種行為習以為常，并不會因為弱肉強食的行徑而感到羞恥。工業文明的到來將原本能夠壓抑住人類內心當中的獸欲的道德和信仰逐步摧毀，使人們感受到只有像野獸一樣地生活，才能夠將自己附著于這個熙熙攘攘而又欲望叢生的時代當中。

史黛拉習慣了新奧爾良的生活之后，開始對史坦利身上展現出來的獸性本質感到十分向往，并坦然承認自己對史坦利孔武的外表和粗野的行為感到十分沉迷，甚至到最后委身于史坦利。她在姐姐面前毫不顧忌地贊揚史坦利能夠在戰場上獲得眾多的榮譽，在工廠當中取得領先的地位。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史黛拉已經開始用一種欣賞的眼光，而不是鄙夷的態度看待史坦利以及史坦利身邊的人。

布蘭奇對這種獸化的人十分厭煩，她認為這種獸化的人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應當被關進鐵籠并且放逐在山林的，她并不希望自己能夠同這種會說話的野獸產生什么瓜葛，她對自己的妹妹委身于這樣的人感到十分的不解，同時也感到十分的沮喪。因為在這樣一個鋼筋水泥的叢林和獸欲橫生的都市當中，她曾經引以為豪的貴族身份不能夠為她帶來任何一點點的優越感，她仿佛是躋身于原始森林當中，時刻受到周圍的野獸的威脅，但是只能在自己的小小山洞當中封閉自己，保護自己不受到野獸們的侵害和踐踏。最終當自己小小的領地也不能夠堅守住時，布蘭奇只能走向精神的崩潰。在高貴的人性之美和裹挾著欲望和貪婪的獸性丑惡的斗爭當中，人性之美最終逐漸敗下陣來。

五 結語

《欲望號街車》仿佛是一部對纖弱的、但是最終向著死亡的深淵逐步滑行的貴族文明的挽歌。全劇通過人性因為欲望而迷失、不能屈從于貪婪的人的滅亡，以及對人性本身的深切思考展現出了作者對西方文明高速發展時期產生的種種混亂的反思和哀傷，也體現了作者對往日的田園牧歌式的貴族生活的無限追思和向往。在人類歷史的長河當中，每當社會形態發生重大的突變時，傳統文明的成果，尤其是那些高雅的文明成果都會被新的文明心態逐漸摧毀。人類自身的價值在這樣的背景之下都會面臨深切的反思。毫無疑問，《欲望號街車》暢快淋漓地展現了人性當中的欲望和貪婪，但是在這種赤裸裸的描寫背后，也體現著作者對往昔的懷戀和絕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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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李雪瑾：《從符號學矩陣看〈欲望號街車〉中的欲望和矛盾》，《時代文學》，2010年第16期。

[3] 馬予華：《堅守與幻滅——〈玻璃動物園〉和〈欲望號街車〉中南方女性悲劇解析》，《時代文學》，2011年第3期。

[4] 李靜：《難以逾越的鴻溝——論〈欲望號街車〉中的性別二元對立》，《赤峰學院學報》（漢文哲學社會科學版），2012年第1期。

作者簡介：雷應秋，男，1963—，廣西來賓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外國語言學、應用語言學，工作單位：廣西梧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