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紙藝術是我國豐富多彩的民族民間藝術百花園中的一朵奇葩,它集實用、審美、研究價值于一身,是我國影響最廣泛的民間藝術形式之一。剪紙藝術如山花般色彩繽紛、常開不敗,歷經數千年,始終保持著民族文化的遺風古韻,閃爍著遠古文明的流光溢彩。
黎族剪紙是黎漢文化交融的產物,是世代黎族民間剪紙藝人智慧與技藝的結晶,在黎族社會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黎族傳統剪紙常用作喜花、袖花、鞋花的花樣;也用于刺繡、蠟染、扎染、雕花、壁掛等工藝裝飾紋樣。近年來,剪紙圖案還廣泛用于賀年卡、請柬、書簽、臺歷、門票、藏書票等制品,具有較強的生命力和實用價值。黎族剪紙有鮮明的民族特色,一方面作為民族民間傳統手工藝品,在婚禮、節慶及喪葬上大量使用,這是剪紙存在于黎族地區并得以世代傳承的群眾基礎。另一方面發展成為影響深遠的當代民間藝術,1996年海南樂東縣大安鎮因其精湛的農民剪紙藝術而被國家文化部命名為“中國民間剪紙藝術之鄉”,大安鄉黎族農民剪紙作品曾多次入選全國及國際剪紙藝術大賽并獲獎。2008年大安鄉盧澤輝剪紙作品榮獲第四屆國際剪紙藝術展金獎,表現了黎族剪紙的精湛技藝及極高的社會認知度。在黎族剪紙藝術的發展過程中,黎族藝人結合本民族傳統文化,以純樸的造型、簡樸的線條、粗獷豪放的氣質、喜聞樂見的內容反映他們質樸純粹、天真熱情的內心世界,表現了海南島獨特的地理風光和浪漫的民族文化風情。現代社會在工業文明及商業文化的不斷沖擊下,黎族剪紙藝術逐漸衰微,成為亟需保護的非物質文化遺產。
一、黎族傳統剪紙藝術
黎族傳統剪紙藝術以黎族傳統婚嫁、祝壽、節慶、建筑立梁及喪葬剪紙藝術為主,是溝通黎族物質世界和精神世界、聯系傳統與現實、反映族群集體審美意志,并世代傳承的生生不息的文化現象。
黎族傳統習俗中葬禮是最隆重的禮儀文化之一,黎族民間藝人剪刻的冥衣、紙燈籠、紙屋,紙馬等傳統剪紙藝術是葬禮儀式中最華美的篇章。黎族喪葬在出殯前的晚上要舉行隆重的祭祀儀式,俗稱“做八”。據光緒《崖州志·黎情》卷十三載喪葬之制:“……貧曰吃茶,富曰作八,諸戚必以牛羊紙燈鼓吹來奠,雖當身鬻子,不悔”[1]。喪葬剪紙即喪葬儀式中必不可少的,常以各色彩紙剪裁制作冥衣、房子、牛馬、燈籠、紙傘、棺罩等,這些剪紙作品越多,表明逝者越尊貴。喪葬剪紙在黎族各方言中都有存在,尤以哈方言黎族地區最為發達。
黎族具有濃郁的族群文化觀念,“做八”時各路親戚都會聚集在一起為逝者送行。家族女性每人都撐一把紙傘行走在路上,各色紙傘成為出殯時最壯麗的儀仗,紙傘越多,逝者越榮耀,這種儀式也表明了黎族婦女在黎族傳統社會中的重要地位。
最能體現黎族民間傳統剪紙技藝的是燈籠、紙馬、紙傘等立體剪紙作品。燈籠是黎族哈方言地區普遍制作的剪紙作品,有六棱形、八棱形、圓筒形等。燈壁貼著斗牛圖、紡織圖、砍柴圖等各種剪紙圖案,中間有放油燈和不放油燈二種。置油燈的類似走馬燈,利用油燈燃燒產生的熱氣,推動輪盤轉動。盤上筒壁貼有各式剪紙圖案。隨著輪盤轉動,輪上的剪紙也隨之舞動起來,在燈光的映照下,流光溢彩栩栩如生。由于市場需要旺盛,在三亞、樂東、昌江等市縣產生了制作燈籠等剪紙制品的“專業戶”。黎族傳統剪紙獨特而奇異的藝術形式,還延伸到婚禮、祝壽、節日慶典等活動中,成為人們喜聞樂見的藝術樣式之一。
二、黎族當代農民剪紙藝術
黎族現代剪紙藝術植根于民族文化的肥沃土壤,是傳統文化積淀和現代文明交融后綻放的花朵。它們以其清新、質樸、醇厚的山野氣息豐富了傳統剪紙藝術內容。黎族現代剪紙主要以樂東大安的農民剪紙最為知名,這些農民剪紙藝人由于較少受到透視、結構、比例的約束,他們結合自己豐富的生活經歷自由構圖,隨意發揮,縱橫想象,表現夸張。他們的作品以平面構圖為主,寓意豐富,趣味無窮,具有濃郁的裝飾性和神秘感。
黎族當代農民剪紙藝術以平面剪紙為主,內容主要反映黎族鄉村的美麗風光及生活習俗。這些剪紙藝術家都是生于斯、長于斯的黎族農民,他們熟悉黎村的湖光山色,熟悉黎族群眾的生活習慣,因此,他們創作起來得心應手,貼近生活,如羊永生的《磨谷》、《織筒裙》;韋勤的《黎宅新春》《黎家宴》;盧德雷的《回娘家》、《山村夜色》;林文生的《請客酒》等。剪紙作品中編織、牧牛、犁田、收割、舂米、對歌、婚嫁等場景,都是作者耳熟能詳又有鮮明黎族生活特色的題材,黎族藝人信手拈來隨意組合,剪裁出既真實又夸張的藝術作品。畫面構圖基本采取平面展開的圖式,形象避免相互遮擋,強調外輪廓的整體效果,形成一種具有寫實傾向的平面裝飾藝術。
黎族剪紙作為黎族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海南廣大黎族地區構筑著黎族人民美好的精神世界。民間藝術家特殊的認知思維方式與“對稱偶數、完整圓滿、碩大為美的原始審美理想”[2]相得益彰,產生出重于表意的造型規律和自由靈活的表現手法。黎族剪紙作品散發出濃厚的生活氣息,充滿著新鮮的泥土芬芳,構成了現代黎族農民剪紙藝術濃郁的鄉土特色和藝術魅力。
三、在生產性保護中尋求剪紙藝術的全面發展
傳統手工藝作為人類生產活動的重要載體,數千年來靠口傳心授穿越時空不斷延續,“活態流變性”是它的基本特征[3]。黎族剪紙藝術作為民族民間傳統手工藝中的一個因子,它的歷史變遷必然遵循著文化藝術活態流變性的進化規律。因此在經濟全球化時代,對古老的剪紙技藝的保護利用應以“生產性保護”為主,即遵循“以保護帶動發展,以發展促進保護”的動態原則。通過生產、創新、流通、銷售等方式,將剪紙這一非物質文化遺產資源轉化為新的生產力和經濟效益,從而使古老的黎族剪紙技藝避免因傳承人青黃不接而斷層消亡。
以手工勞動者生命本體為載體的黎族剪紙工藝,緣于黎族人民生產勞動的時間性質而沉浸于歷史并呈現為歷史,其生產性展開就是生命本體的歷史性展開,也是歷史本質連續不斷的當下呈現。因此,無論作為應以“生產性方式”加以保護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還是作為參與當代社會實踐的活潑生產力,黎族剪紙工藝等傳統手工藝的活態文化記憶都是海南文化建設過去、現在以及未來發展的重要基礎[4]。憑借人格化的工具和動力,黎族剪紙工藝維護著勞動者自我價值在勞作中展開的統一性。身心因素在產品上的充分表現,讓勞動者領略到實現自我的喜悅,獲得高度的自由感和成就感。
“曾見北國之窗花,其味天真而渾厚。今見南方之刻紙,玲玲剔透得未有。一剪之趣奪神功,美在民間永不朽。”這是郭沫若對我國民間剪紙藝術的由衷贊美。今天,作為浸透生態要素的生產力,黎族剪紙工藝等諸多傳統手工藝依然真切而艱難地存續于我們的生活中。當下中國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的舉國實踐,正在打開認識傳統手工藝生產力光輝的人文視窗。海南黎族剪紙工藝的生產性保護,在遵循其自身規律和運作方式前提下將傳統手工藝導入當代產業體系,使之在創造社會財富的生產活動中得到積極保護,是傳統手工藝作為現代社會生產力的最好注解。在新世紀海南國際旅游島文化構建過程中,只有根植于堅實的民族文化沃土,以傳統手工藝中凝聚的綿延數千年的民族精神、民族文化為堅固基石,海南國際旅游島的文化建設才會枝繁葉茂、繁花似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