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是個做豆瓣醬的好手,她做的豆瓣醬色澤鮮艷,咸辣適中,下飯剛好。每年到了豌豆成熟的季節,母親都要挑選一些上好的豌豆,磨成豆瓣,用簸箕將豆瓣皮除掉,除皮后的豆瓣煮熟發酵,待香味溢出,就將剁好的鮮紅辣椒末兒拌勻,入壇,一個多月后,一罐香噴噴的豆瓣醬就好了。
從老家離職到廣東,從家鄉到異鄉,我每天下班回家,桌上再沒有父親做好的噴香飯菜,也沒有母親做的滋潤心肺的湯湯水水。那些美味,只會出現在夢里。每天從公司到出租屋兩點一線,我的生活是忙碌的,也是枯燥的。這索然無味的生活恰如飯堂里的大鍋飯,無油少鹽,讓人感覺無味也無趣。
于是我決定自己下廚。在家從沒碰過鍋鏟的我,開始學著煲最簡單的鯽魚湯。幾番折騰后,這鯽魚湯居然也漸漸做得有滋有味,讓我先生贊賞不已。從此以后我愛上了廚房,一日三餐都是在鍋灶間親力親為,閑暇時也開始流連于各個美食論壇。我以一種未曾有的熱情投入到炸烹煎炒的行列,心也漸漸充盈起來。
我的同事多半來自五湖四海,我們無事時聊的話題,除了做飯,還是做飯。正所謂:“天大地大,肚子最大。”一位四川的同事,是做飯能手,也能說會道,善良而熱心。一日我問:“回鍋肉怎么做?”她隨口說:“肉煮熟,切薄片、用油炒,關鍵是放點豆瓣,味美又簡單省事。”
于是,我在電話里對母親說:“媽,咱家還有豆瓣醬沒?”沒多日,母親就托人捎來一大壇豆瓣醬,揭開蓋子,醬香撲鼻而來。按同事的做法,我炒出一盤回鍋肉,里面又加了青椒,襯著紅油,色澤艷麗,鮮香無比。我自此便迷上豆瓣,除早餐的煎雞蛋和豆包不放此物,鍋盆碗筷全是紅紅辣辣,連清炒大白菜里都少不了豆瓣醬的身影。
一轉眼,我來廣東已五年,丟棄的豆瓣醬空壇子,也已是數不勝數。因為母親的豆瓣醬,總有一種家的味道。醬爆豬肚、回鍋肉、辣子雞丁、干鍋牛肉,擱上一勺豆瓣醬,就是一盤味道十足的川菜,簡單的一盤土豆絲,放豆瓣醬過油炒兩下,居然也爽脆可口。連先生都夸贊,我有做菜的天賦,其實這都是豆瓣醬的功勞。而在我,有一點小小的私心——我希望在每一道菜中都加入家的味道。
有人說愛美食的人,也一定會熱愛生活,而我覺得,愛美食的人,也一定會愛上豆瓣醬的辣香味濃,愛上豆瓣醬那紅紅火火的顏色,那撲面而來的豆香。美美地享受著豆瓣醬,日子也紅紅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