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受傷 怕老板賴賬
沈志強現年52歲,出生于山東蓬萊市大柳行鎮的一個農家,初中畢業后便開始工作。上世紀90年代初期,他開金礦獲得人生第一桶金。2002年,蓬萊葡萄酒產業崛起,他瞅準時機,承包千畝荒山,投資數百萬元,建起葡萄園基地。2005年,又涉足肉食雞、黑山豬養殖業,成立煙臺永盛畜牧業有限公司。2009年7月,女兒沈巧玲從山東工商學院畢業后,和大學男友一起回公司幫父親打理業務,并商定翌年國慶結婚。無論事業還是家庭,沈志強都令人艷羨不已。
2010年春天,沈志強因公司養殖工人短缺,便向周邊地區招聘工人,40歲出頭的農民景山順利進入公司。剛剛工作兩個月,在一次打掃豬圈衛生時,景山不慎從三米高圍欄上跌下來,疼得爬不起身,工友遂向老板匯報。沈志強知情后,馬上將手包里4100元錢現金全部交給工人,并派車將景山送往蓬萊市人民醫院治療。經檢查,景山右腿三處骨折,必須立即手術,住院押金需要15000元。
景山忍著疼痛給沈志強打電話求助,沈志強明確表態:“先治病,用錢的地方先墊付,回頭拿發票報銷。”因此,景山只好給妻子臧玉葉打電話,讓她速籌錢治病。
景山住院期間,沈志強去江浙地區談一筆生意,20多天才返回。由于業務繁忙,出差期間,沈志強也沒有將景山的病情當回事,既沒打電話,也沒派人到醫院探望。讓景山夫婦傷心的是,景山由于家中積蓄不多,曾經給沈志強打電話,想先從公司借錢,但沈志強沒接,后來又發短信,沈志強也沒回。種種冷遇,讓景山夫婦對老板的承諾產生了懷疑。
有朋友給景山夫婦出主意:讓景山妻子臧玉葉去找沈志強,就說景山買了意外傷害的商業保險,只要公司能證明景山確實在工作時受傷,保險公司會全額賠付醫療費用,不用公司花錢。之前墊付的4100元錢,也會如數歸還。待沈志強寫好證明材料,再拿這個字據到法院起訴,沈志強肯定老老實實付錢。
這個主意,帶點“忽悠”手段,景山夫婦心中也存有顧慮,但想到萬一出院后老板賴賬了,怎么辦?思來想去,決定試一下。
2010年6月15日,臧玉葉找到沈志強,將原本編好的話誠懇地說了一遍。沈志強聽后,覺得既然不用公司“埋單”,是好事,便讓辦公室工作人員開了一張“工傷證明”,并蓋上公司印章,簽了字。
令他想不到的是,1個多月后,蓬萊市人民法院給他快遞來了開庭傳票,起訴內容是讓他賠付景山醫療費、誤工費、陪護費等各種費用,共計3.3萬元。
經商20多年,沈志強從來沒打過官司,而今,卻被員工告上法庭,他哭笑不得。沈志強隨即召來法律顧問咨詢,律師告訴他,法律只認證據,官司敗訴幾率很大,勸他私了為好。無奈,沈志強只好派律師告知景山夫婦,答應賠償,請他們撤訴。
不甘被騙,起報復歹念
此時,如果景山夫婦堅持先拿錢后撤訴,或許,就不會發生后面的慘劇。
在律師斡旋下,景山夫婦同意私了,拿到沈志強出具的3.3萬元欠條后,便去法院撤訴。
但,此事并未平息,因為有關沈志強被員工起訴的事,傳到同行業競爭對手耳中,對方便四處傳播,尤其對一些準合作伙伴大肆渲染。即將簽約的杭州某大型商貿公司,也因為此事和沈志強的簽約事宜擱淺。沈志強再三解釋,對方說:不能保障員工利益的公司,怎么能保障合作伙伴的利益?
原本是被員工欺騙,現在卻全都是自己的錯,沈志強氣到病倒。在診所輸液的時候,一想到景山夫婦為3,3萬元錢攪黃了數百萬的生意,他就恨不得猛揍景山夫婦一頓。
更令沈志強郁悶和糾結的是,這件事還成了蓬萊商圈的一大笑料。在一次朋友聚會時,有朋友借著酒意揶揄他:“沈總,也給我開個工傷證明……”博得全場大笑。更有甚者,有人還拿他的故事教育子女:“沒有文化太可怕了,別成了老沈,讓員工當猴耍……”
同時,女兒的婚期臨近,但由于官司引發的系列倒霉事件,令沈志強身心俱疲,他便和男方家人商量,將婚禮推遲。只是,誰也沒有想到,接下來發生的事,不但改變了沈志強的人生軌跡,連同女兒的幸福也擊得支離破碎。
從2010年10月起,沈志強便不斷收到景山的討錢電話,但是,想到景山給自己帶來的“傷害”,他便憤懣不已,找各種借口推托。后來,焦急的景山在電話中“要挾”:“再不兌現,便去起訴。”
為避免事態擴大,沈志強忍了忍,決定花錢了事。
2010年12月11日晚,沈志強給景山打電話,讓其翌日到公司取錢。第二天一早,景山原本打算自己去,但由于腿傷未愈,行動不便,便讓妻子臧玉葉騎著摩托車載著他一起去。而此時的臧玉葉,已經懷胎6個月。
上午10時,兩人來到沈志強辦公室。當時沈志強辦公室有其他客人,他們便在外面等候。十幾分鐘后,景山想抽煙,發現煙沒了,便出去買煙,并且告訴妻子,等沈志強送走客人就給他打電話,他立刻回來。妻子點頭說好。
此時,命運又同景山夫婦開了一個玩笑。景山到附近的小賣部,發現店老板不在,只在門上留了一個便條,讓需要買東西的人撥打他的電話,隨即,景山便撥打便條上的電話,店老板說,去取貨了,十幾分鐘就回來。于是,景山便“耐心”地等起來。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噩運正在襲擊他的妻子。
景山剛去買煙,沈志強便把客人送出來。看見挺著大肚子的臧玉葉,便叫她進辦公室。剛坐定,沈志強便惡狠狠地說:“你們心眼怎么這么壞?”
見沈志強滿腔怒火,臧玉葉心里有些懼意,加上當初自己確實有點欺騙他,便淡淡回一句:“沈總,話不能這樣說。”誰想,這句話,更加激發了沈志強的怒火:“要醫療費直接和我說不行嗎?為了這點醫療費,我現在損失好幾單大合同。”接著,沈志強越說越生氣,更指著臧玉葉大罵不絕。
臧玉葉被沈志強的“瘋狂”嚇著了,她掏出手機就要撥打景山的電話。見此,盛怒中的沈志強一把搶下她的手機,并狠狠摔在地上,大吼著:“要錢是嗎?行,我有的是錢,你陪我一次,我付雙倍醫療費給你們……”說著,他便向臧玉葉靠過來。
見情勢不妙,臧玉葉轉身想逃,誰想,牛高馬大的沈志強,一把將其按在門后,并順手把門反鎖。臧玉葉拼命反抗,沈志強更加瘋狂,并說:“你不想活,我成全你……”想到肚子里孩子的安危,臧玉葉流著淚承受了沈志強的“獸行”。隨后,沈志強威脅說:“咱們扯平了。”
半小時后,景山買煙回來,他見妻子眼眶濕潤,面色蒼白,便問怎么了?隨后,萬分委屈的臧玉葉含淚沖出門外。景山感覺不妙,便拄著拐杖追出來,經景山再三追問,臧玉葉終于說出實情。
隨后,景山立刻撥打110報警。第二天,經醫院鑒定,沈志強強奸事實成立,遂被刑拘。
討回公道
2011年4月8日,臧玉葉產下一子。但因精神受到強烈刺激,體質虛弱,沒有奶水。7月1日,煙臺市心理康復醫院確診其患“精神分裂癥”。而且,臧玉葉在看護孩子過程中,由于病情發作,三次將孩子從床上重重摔到地上,致使孩子頭部、面部多處受傷。原本身體多病的婆婆,得知兒子家庭遭受如此重大變故,一氣之下患上腦血栓,癱瘓在床。
沈志強的家庭和事業,更是一敗涂地。輿論的壓力,很快擊垮了女兒男友的心理防線,于2011年春節后提出分手并解除婚約。女兒沈巧玲心如死灰,遠走他鄉。家中只剩下妻子,因著急而兩鬢斑白,高血壓、冠心病等多種病癥接踵而至。公司業務停滯,員工紛紛辭職,辭職理由是:跟著這樣的老板,丟人。
2011年10月27日,蓬萊市人民法院依法判處沈志強有期徒刑4年9個月,附帶賠償民事訴訟原告臧玉葉經濟損失1220元。對此判決,蓬萊市人民檢察院提出抗訴,指出,一審判決定性準確,程序合法,但認定事實存在錯誤,對被告人量刑過輕。被告人明知原告系己懷孕婦女,仍對其實施強奸,犯罪情節惡劣。原告人被強奸后患上精神分裂癥,后果嚴重,被告人應對該后果承擔刑事責任,依法應判處10年以上有期徒刑。與此同時,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提出上訴,要求二審改判被告人賠償其醫藥費、后期治療費、殘疾賠償金、誤工費和護理費、精神損害賠償金共計40余萬元。
由于案情特殊并重大,煙臺市中級人民法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審理此案。審理中,對于抗訴機關量刑過輕的意見,表示支持。對于上訴人附帶民事訴訟的改判請求,由于上訴人尚未到精神疾病醫院實際治療,僅以醫生出具診斷證明證實可能發生的醫療費用,證據不足,不予支持。該項費用可在實際發生后另行起訴。同理,對于上訴人誤工費、護理費、殘疾賠償金等訴訟請求,均因證據不足,不予支持。
于是,便出現了文中開頭的一幕場景。
截至發稿時,沈志強已經服刑一年半(自羈押之日起)。而景山夫婦盡管打贏了官司,但是,未來面臨漫長的治療,還有艱難的生活。但愿此案能給更多的人們敲醒警鐘,不要因為一時沖動和計較而做傻事(因涉及隱私,文中人名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