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DC：細節顯示國際化

進入2013年，我明顯地感覺到中國紀錄片業內對“國際化”需求的迫切，這種感覺緣于主流平臺對國際化標準需求的增強。年初時，中央電視臺紀錄頻道邀請我為內部人員進行紀錄片國際化培訓，這是作為民間獨立經濟體的制片機構與官方平臺的有益合作，也令我感覺到國內平臺對于專業化的追求。

同樣的活動，國際化背景的組織方往往令我們似春風化雨般地感受其專業性。在此，我僅以今年3月首次參加的澳大利亞國際紀錄片大會（Australian International Documentary Conference）為例，將其國際化的思維和工作方法介紹給大家。

架橋

從2005年我進入國務院新聞辦下屬的五洲傳播中心工作時，就開始參與大量國際紀錄片的協拍與合拍工作。可以說，這幾年我是看著中國紀錄片慢慢發生變化：國際上對中國紀錄片題材的關注增高，國內平臺為紀錄片提供更多機會，國內觀眾對紀錄片興趣增強。

2009年我成立了北京北斗星宇文化傳播有限公司，以更大的努力進行紀錄片創作和國際交流活動。事實上，這樣的工作在幾年前非常困難，因而我們將公司的英文名定為“Peak Galaxy Communications”， 意為“山峰和銀河的對話”。我們要做的是：為看起來遙不可及的文明之間架起一座橋。

過完年，在看了公司兩個正在進行中的紀錄片項目——與新銳導演單佐龍合作的《陌上桑》和與中國國際電視總公司合作的系列項目《牽手——震后的日子》最新拍攝的素材后，我飛往澳大利亞，參加在小城阿德萊德的澳大利亞國際紀錄片大會（AIDC）。

阿德萊德是個安靜的城市，在澳大利亞屬中型，但相比中國的同類城市，相對要小得多。澳大利亞國際紀錄片大會在這里舉辦，至今已有26年的歷史了。大會在國際紀錄片領域占有重要地位，雖然有國家資金支持，卻很少感受其官方色彩。

尚屬“內部”的AIDC

從某種意義上說，澳大利亞國際紀錄片大會還是比較“落后”的。一直以來，澳大利亞國際紀錄片大會都是由會議、論壇和項目陳述組成，直到出現了“市場見面（Meeting Market）”單元，紀錄片項目才被印在手冊上，有興趣的機構才得以與項目負責人建立聯系。近幾年大會才有了對初次拍片的年輕作者的評獎——“F4”。今年澳大利亞國際紀錄片大會首次安排展映單元，而中國（廣州）國際紀錄片節很早就有展映單元和評獎環節。

雖然“落后”，但澳大利亞國際紀錄片大會卻把僅有的幾個環節做得很細致。在市場見面活動中，單項目如何與人見面有很多不同的方式。僅是正在進行中的項目就有兩種不同方式。一種是印在手冊或掛在網站上展示，以吸引買家注意，并為有興趣的買家提供一對一會談機會。另一種是在“片花公園（Trailer Park）”中與買家見面 。“片花公園”類似廣州紀錄片節上臺陳述的形式，也是由國際紀錄片預售之父方柏德（Pat Ferns）主持，但每次僅選出五部影片。這些影片都是從網上片花點擊量靠前的影片中選出，點擊量的多寡也很說明影片未來被關注的可能性。

澳大利亞國際紀錄片大會的參與機構和“買家團”大部分來自澳大利亞本土，僅有幾家來自國際，且也以英語為主，這也讓大會不那么“國際性”。和澳大利亞國際紀錄片大會的整體辦會宗旨一樣，大會是給澳大利亞紀錄片制作業提供平臺，為本土制作人與播出商提供每年一次的見面機會。但作為國際重要的紀錄片節，這一點使澳大利亞國際紀錄片大會相比荷蘭阿姆斯特丹國際紀錄片節和加拿大多倫多HOT DOCS仍有待發展。不過，近幾年澳大利亞國際紀錄片大會也開始與其他國家的制片商合作。

三個半人的紀錄片節

澳大利亞國際紀錄片大會的舉辦場地一般都在市中心的酒店，不僅環境好，與會人員如果私下相約在附近的酒吧進行深入交流非常便捷。

澳大利亞國際紀錄片大會的組織團隊可以用小而高效來比喻。事實上澳大利亞國際紀錄片大會的常設人員僅有“三個半人”——其中有一個人一年只為大會工作半年。在大會即將召開時，會雇傭一些兼職人員，而最多時也不過12人。

論壇的前期準備

關于澳大利亞國際紀錄片大會的專業性，還要從我參與的論壇說起。本次大會我作為一個論壇的發言人參與大會。大會共有四個論壇，每個論壇都有一位外請的學術主持人，而早在紀錄片節開始前一個月，主持人就通過Skype與我就論壇的環節和整個單元的主題交流，并且從中提煉出他感興趣的事情。除我之外，今年和中國有關的參與者還有CNEX的蔣顯斌和《活著》的監制，同時也是《故宮》國際版剪輯蘇德本。

當我們三個都與主持人交流后，她列出了范圍更大的提綱發給我們，這讓我們對整個論壇也心中有數。當我們抵達澳大利亞后的第二天，主持人在迎接我們的早餐會上，巧妙地詢問了我們對她提綱的看法。這一切都令人感受到專業和輕松。我想起《時尚大帝》中的一句話：要努力工作，但并非工作狂。

因此，當我們在進行論壇提問時，一切都非常順利。這源于主持人對我們要說的內容和我們即將播放的片花內容都非常了解。可以說，因為準備充分，所以一切都非常的到位。

經濟獨立地制片

我們參與的論壇叫做“獨立的中國”。

我們所說的“獨立”是指經濟上的自由——獨立于電視臺之外的，作為獨立經濟體的制片人或制片公司，而非地下、思想激進的概念。所以我更愿意說“北斗星宇”是個“民營”制片機構，當然，這也是相對于中國的國家制作機構而言。盡管在中國“獨立制片人”有時也指思想上的獨立和表達上的自由，但目前這個狀況也會越來越模糊。如我們公司制作的紀錄片，范儉導演的《活著》和單佐龍導演的《陌上桑》都獲得了國際資助，但這些影片也會在國內主流平臺播出。

我一直說，《活著》的成功，是“北斗星宇”的幸運。我的好友兼項目合伙人，范儉導演的紀錄片《活著》是令“北斗星宇”真正成為一家獨立制片公司，并可以與主流平臺平等合作的作品。這種平等就是來源于國際化帶來的專業性。《活著》在拍攝中途獲得了日本NHK電視臺和半島電視臺的部分合拍資金。總額在90萬元人民幣的預算，使《活著》成為一部在國際化多方合作下成功操作的典范，我們也希望能繼續針對海外市場的中國題材紀錄片進行創作。

細節的國際化標準

除了論壇學術主持的溝通顯示專業，發言之前，大會組委會方面還與我簽署了一個書面協議書，內容是告知我現場將會對發言內容進行錄像，并將可能放在網上進行公益性播放。

專業性不僅僅在程序上體現，現場服務的技術人員的素質也顯示出論壇的專業性。在我上臺時，播放人員甚至會提示我將麥克擺到哪個位置聲音最佳。現場我帶了《活著》的片花準備播放，他告訴我在準備放的時候該傳遞給他什么樣的信號，以便確保播放。事實上，他會不厭其煩地對每一位在臺上參與研討的人說同樣的話。

一項值得的投資

本次澳大利亞國際紀錄片大會之行我僅參加了論壇和市場環節，但我想這還遠遠不夠。事實上每年都有中國紀錄片人來參加大會。

阿德萊德的消費比較高，至少相當于北京生活標準的3倍。過來參加一次四天的會議，僅往返機票，酒店住宿以及四天的簡餐，算下來的費用就至少在2、3萬元人民幣左右。的確，參加國際電影節是件比較費錢的事兒。何況每年全世界有那么多紀錄片節，而主要買家會去的也僅有那幾個重要的電影節，像澳大利亞國際紀錄片節這樣相對區域性的紀錄片節，還有參加的必要性嗎？

對于一位專業的國際紀錄片人來說，答案是肯定的。因為，在澳大利亞國際紀錄片大會，你可以見到更多澳大利亞本土播出商，甚至在參加晚宴時，ABC電視臺的編輯可能就坐在你身邊。但如果在阿姆斯特丹國際紀錄片節上，ABC電視臺的編輯忙著要見更多來自世界各地的制片人，他們會將精力放在更多能被澳大利亞觀眾接受的歐洲紀錄片人身上。

當然阿姆斯特丹國際紀錄片節或者加拿大多倫多HOT DOCS，是認識人最高效的地方，但每個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你只有24個小時，在組織自己的時間時，你毫無辦法伸出另外一個維度，三頭六臂地見人。

我的建議是最好能夠與一個紀錄片節建立一種持續的關系。而不斷地關注就能使這種關系產生，否則僅僅是“看看”，收獲就很小。這也是為什么我持續三年連續去荷蘭阿姆斯特丹紀錄片節的原因。

邀請重量級的人物

作為一個重量級的大會，邀請到重要的人物也非常必要。今年澳大利亞國際紀錄片節邀請到剛剛得到奧斯卡榮譽獎的紀錄片導演，直接電影創始人之一，紀錄片人彭尼貝克。他也是第一個作為紀錄片工作者獲得奧斯卡終身成就獎的導演。也因為組織方邀請的因緣，使我們得以聽到這位87歲高齡，卻依然思維清晰，身體健朗的美國導演對自己作品的講述。

作為大會的組織方，能及時地邀請這樣的重量級導演，一方面顯示了組織方的能力，同時也增加了電影節的意義和重量。國內的中國（廣州）國際紀錄片節曾也將雅克·貝漢邀請到國內，是同樣的道理。

中國紀錄片的種子

制片機構CNEX的參加讓我覺得是今年重要的事，執行長蔣顯斌不僅帶來了機構參與制作的部分影片，更被邀請為本屆“F4”的評委之一。他把中國獨立紀錄片中如《1428》、《不老騎士》、《音樂人生》等在國際紀錄片中也算重要的影片帶到這里來交流。

當我在論壇上放映由“北斗星宇”出品，范儉導演制作的電影《活著》的片花時，很多觀眾和制片人都對此充滿興趣。我想這也顯示了澳大利亞觀眾對中國故事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