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的建筑天生保守

霧霾圍城，迷霧重重里的人們恍悟到最需要的是節制與理性。霧里看花，本期我們專訪了當代集團首席節能執行官、當代節能置業股份有限公司總工程師陳音。當他說建筑應該天生有保守的性質，“這種保守不是觀念上保守，而是它更關注形式背后本質的東西，更關注長久的價值”時，我們找到了MOMA建造者對理性建造還原人居“本真”及蘊涵其中人文關懷的答案。

《樓市》：身處當下——北京霧霾下，我們最關心何處安身。房子是安身之所，是不是建筑節能了，PM2.5污染就少了？房地產行業在環境保護中能做什么？

陳音：PM2.5現在是大家非常關注的一件事情。從專業角度上講，污染源第一來自燃煤電廠發電造成空氣污染；第二是汽車尾氣；第三是城市建筑工地揚塵；農村燃燒秸或使用薪柴燃料也是污染源之一。在這些問題里，建筑施工肯定是污染因素之一，但要說建筑建造對PM2.5的產生究竟影響有多大，很難定義；建筑能耗和PM2.5污染的關系同樣也很難進行量化分析，不能簡單地把房子節能與否跟空氣污染畫等號。

在環保方面房地產行業能做的事情很多，比如住宅產業化體系能大量地減少現場施工，通過工廠預制、現場裝配的方式減少現場作業，施工期間減少工地的裸露，減少揚塵，精裝修交付可以減少二次裝修產生的揚塵污染、建筑垃圾等，這些工作對環境都會有所改善，也都是可以做到的。這些很大程度上是施工企業應負的責任，在管理上應該更加嚴格管理。

在大家關注城市環境的大背景之下，推廣綠色建筑、強化建筑節能很有意義，但解決PM2.5問題從根本上講是國土規劃、能源結構、經濟轉型等更加宏觀層面的問題。房地產商推廣綠色建筑更多的是間接發揮作用。

《樓市》：您曾說過：“當代MOMA無論建筑形態、內部技能、生活配套以及科技運用，都是以建筑對生態環境影響最小為初衷。”請您談談MOMA的能源新技術措施和技術手段是如何保證提供高品質、高舒適度環境的，同時如何減少對自然的破壞、能源的消耗？

陳音：實現高舒適、低能耗是一個綜合技術系統的應用。第一，被動技術的應用是最主要的也是效果最好的技術措施，當代集團在這方面用得很多：好的保溫、好的隔熱、好的外窗和遮陽等；第二，高效率能源系統，也就是主動系統，比如說用熱泵供熱、節能照明、輻射末端等；第三，采用清潔能源，如風能、太陽能、地源熱泵、水源熱泵等，這些新能源的應用就減少了二氧化碳的排放，保護了環境。

沒有一個技術能解決所有的問題，不同城市、不同氣候條件、不同建筑形態對技術的要求都不一樣。即使是同一個城市，由于建筑的形態不同，在技術上的應用也有所不同。比如同樣在北京，“萬國城”項目因為是高容積率，屋頂面積非常有限，我們就做了屋頂綠化，為居民提供更多的休閑空間，減少噪音、改善隔熱。但在郊區的“萬萬樹”項目因為是獨棟住宅，我們就做了太陽能集熱器，給每家每戶供暖上熱水，所以一定要因地制宜。

《樓市》：現在市場上說到“恒溫恒濕”都帶有比較強烈的廣告炒作，也有人對此質疑，認為從節能和需要角度來說都是不適宜的。您對此有何看法？“恒溫恒濕”的房子是怎么建造的？對保護環境會產生怎樣的影響？

陳音：我在業內專業交流時從來沒有用過“恒溫恒濕”的說法，這只是廣告語，因為工程學、熱力學的專業技術名詞大多數人不太了解，但“恒溫恒濕”老百姓一聽就懂。實際上MOMA確實不是恒、溫度濕。我們承諾的室內環境標準是冬天不低于20℃、夏天不高于28℃，濕度夏天不大于70%、冬天不小于30%，這是接近高舒適度的溫濕度區間，所謂“恒溫恒濕”是讓溫度和濕度一年四季恒定在人的舒適度感覺區間內。

更廣義的理解應該是居住環境的舒適度。對居住環境的評價包含廣泛的指標體系，其中室內環境質量是非常重要的方面。如室內的溫濕度控制、功能空間的比例和尺度、功能分區的合理性、交通流線的流暢與節奏、主要功能房間與室外環境的關系、良好的日照朝向和景觀朝向、城市主導風向以及組織室內良好的自然通風等。

MOMA住宅是基于人工環境技術設計的住宅建筑，采用先進暖通系統控制室內熱舒適度。不同于一般的空調系統，樓板低溫輻射方式將加熱、冷卻水管埋設在結構樓板中，以小溫差輻射傳熱的方式調節室溫。建筑的天花、地面皆為輻射源，室內溫度場非常均勻，溫度梯度小于0.5℃。由于在夏季制冷工況下工質溫度必須高于露點溫度，輻射溫控系統通常都是和一套獨立的新風處理系統同時工作，由新風系統調節空氣濕度，保證室內衛生舒適條件并防止結露。這種熱濕分離的空調系統能夠高效率地處理各種不同的室內室外溫濕度工況，降低運行能耗，而且可以保證在各種極端氣候條件下室內的居住舒適度及空氣品質。

《樓市》：2005年10月投入使用的當代MOMA，以低廉運行費用讓老百姓體驗到國際先進水平的高舒適度生活品質。今天老百姓依然會算這樣的賬：購買節能住宅對居住成本有什么影響？房地產商也會算賬：開發節能住宅會增加多少建造成本？建筑新技術就一定是高精尖的產品嗎？節能創新必須要高成本做支撐嗎？普通的消費者買得起節能住宅嗎？

陳音：我們北京項目的收費標準是每平方米44塊錢，這44塊錢包括了冬天的采暖、夏天的制冷，還有全年的新風。普通小區的集中供暖是每平方米30塊錢，我們多出14塊錢，但是我們的標準比普通住宅的室內標準要高很多，甚至超過了五星級酒店的標準。

我們采用低溫輻射供暖系統，其供水溫度約為31℃，新風機組供水溫度約為45℃，采用定制工質參數的高效熱泵機組來提供熱量，制取31℃溫水時熱泵主機COP能達到6.9以上，如采用地源熱泵系統，系統總效率能夠達到4.0。按照北京市民用電價0.5元/kWh計算，相對燃氣鍋爐來說利用熱泵提取低溫熱水，節省約33%。

今年1月18日，《人民日報》做了一個關于南方供暖的民生調查，去了我們在南昌的項目滿庭春小區隨機采訪，記者入戶體驗我們供暖情況后這樣描述：“該小區利用淺層地熱資源實現了集中供暖，全天24小時為居民供暖。這個冬天以來，為期近兩個月的供暖，按每平方米5元收取暖費，徐春妹家支出420.40元……”這項技術創新我們已經應用到南昌、九江等夏熱冬冷氣候地區的集中采暖住宅，實現了這些地區住宅建筑“五元過冬”的目標。

大家對建筑技術可能有一個誤解，以為建筑新技術就一定是高精尖產品，高不可攀，實際上大多數建筑技術都是基于傳統的、常規的、通用的技術。中國住宅跟發達國家住宅的差距不完全是技術層面的，還有住宅設計的觀念、住宅建設的產業化、住宅開發的運營模式等因素。

住宅產業化的任務靠開發商的力量肯定是不夠的，需要政府、開發商、建材生產、工程施工企業、消費者乃至全社會共同努力。一些歐洲國家政府對節能建筑都有相應的財稅補貼政策，鼓勵開發商做節能建筑，鼓勵消費者購買節能建筑。

MOMA住宅之所以目前維持“天價”，主要是國內與之配套的產品、技術還不成熟，成本居高不下。在MOMA部品的國際招標中，許多部品是首次在國內應用。比如置換新風系統、外窗外遮陽裝置等，如果我們國內企業能大量生產，產品的成本就會降下來。實際上，普通老百姓完全可以也應該住上MOMA這樣的房子，這也是當代集團致力于追求的目標。

《樓市》：在開發成本有限的前提下，選擇豪華的外飾面內裝修，還是選擇健康、舒適、節能？目前中國絕大多數住宅開發企業都選擇豪華裝飾，大多數有錢人仍然生活在高耗能、低舒適、亞健康環境的所謂豪宅中，這也反映了目前中國建筑嚴重的非理性傾向，重外表而不重實質，對此您有何觀點及建議？

陳音：建筑節能、綠色建筑所需要的都是成熟的技術。用不用取決于開發商的態度、決心和價值取向。開放的市場經濟條件下，房地產企業必然注重產品的客戶導向。現在絕大多數購房者更關心區位、價格、戶型、裝修、景觀園林等，對建筑的節能性能不是特別關注，有這種市場的信號，開發商就要用有限的資源來解決這些問題，把園林、大堂、外立面裝修做得很漂亮，那花在技術系統的錢自然就少了。

我們建議像樓市傳媒這樣的專業媒體多做一些公眾教育的工作，普及綠色發展的先進理念，告訴公眾什么是真正的好房子。大家認知了這一點，開發商做綠色建筑就會更有積極性。我們的產品第一前提就是滿足客戶需求，這種需求有可能是潛在的、深層的、未來的需求，部分消費者暫時還沒有意識到。

建筑設計一定要有前瞻的認識，不能老往后看，市場上什么房子好賣就蓋什么。好賣的房子都是已經出現的，是現在時甚至是過去時，但是開發商新建的房子一定要考慮將來時，因為房子要在城市里待很長很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