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中的雄性,從未被認為是節制性欲的楷模,這樣說有其足夠的理由。自少年時期,性力啟動之后,男孩們,至少從心理上,即進入一種持續高漲的亢奮狀態,并從此難以完全擺脫。
就天性而言,這未嘗不可。畢竟,任何生物的終極目標,是確保其基因的生存和繁衍。雄性較之雌性,更是如此,且更有條件達此目標。世間母親,即使那些最能生育的人,終其一生,也鮮有能孕育8個或9個孩子者。男性則可每天,甚至一天數次受孕,而且從其內心,都希望能這么做。
他們沒有這么去做,部分原因,除了養育200個孩子的實際困難外,就是得不到如此多的交配機會。性事須有一個順從的對象。而女性,因為顧及到懷胎和養育孩子需要付出的時間、辛苦和精力,在選擇交配對象上會十分挑剔。這就要求男性煉成一股心理定力,一種暫緩獲得滿足的能力,即自我否定和自我克制,以應對其從某種程度上永難填滿的欲壑。由此,也就支撐起了一夫一妻制,支撐起了“忠貞”的傳統。
但如果制約被除,如果機會無限,情形將會如何?對有些男人,情形并不會有多少不同。這些男人們仍會自我克制,或在短暫的放蕩不羈后歸于克制。很多搖滾明星或一些引領潮流的男人,似乎總攜新歡露面,最終卻回歸穩定的一夫一妻家庭。
然而,在有些男人,這種穩定狀態不會出現。對這些男人,無限的機會只是帶來無限的欲望。雖然有這類行為的人中,最廣為人知的可能是一些帝王和獨裁者。據說,18世紀的摩洛哥統治者穆萊·伊斯梅爾(Moulay Ismail),和他的500后宮,生下了888個孩子。但與成吉思汗相比,伊斯梅爾簡直就是斷子絕孫了。2003年,有一項研究,在原蒙古帝國版圖范圍內,隨機抽取2123名男人,對他們的Y染色體進行分析。根據這些研究得出的結果估計,生活在今天的男性,約有1600萬是這位大汗的后代。換句話說,在當今世界,每200個男人里,就有1個人的祖宗是成吉思汗。不過,當今有權勢的男人,如唐納德·特朗普(Donald Trump)、比爾·克林頓、艾略特·斯皮策(Eliot Spitzer)、約翰·愛德華茲(John Edwards)、約翰·恩賽(John Ensign)、約翰·肯尼迪和富蘭克林·羅斯福,還有最近的阿諾德·施瓦辛格和多米尼克·斯特勞斯-卡恩,或無休止地娶新妻,或無休止地偷情。和那些帝王相比,他們雖然子嗣少些,行為上卻如出一轍。
“男人如果有更多機會,就可能受控于那些機會?!?在丹佛私人開業的心理學家馬克· 赫爾德(Mark Held)說。赫爾德專攻男性性行為以及“名不副實的成功者”的問題。“這時你應努力設法克制沖動,以免使自己陷入自我毀滅的泥淖。”
有欲望又有權勢的男性,是否耽于聲色,取決于很多因素。其中之一在于秉性。比爾·克林頓和哈利·杜魯門,都曾一度是全世界最有權力的人,但在操守方面迥異。克林頓有時會瘋狂地想討人喜歡,而且完全缺乏自我約束力。為何他會這樣?并無確切的解釋。因為他破碎的家庭?因為他暴力傾向的繼父?因為如他曾經承認的,在學校樂隊時被看作是小胖子而自卑?其他領袖們也都有過遭受沉重打擊的經歷,但并沒有都成為登徒子。
“有時候人們把它歸于性格,但也有可能是源于某個人的性生理結構?!奔s翰·霍普金斯大學性障礙診所創始人弗雷德·柏林博士(Dr. Fred Berlin)說?!坝幸环N本源性的生物因素在起作用。性是一種強大的力量,在控制性欲方面,有些人比其他人更為困難?!?/p>
自戀狂者自然是放縱者陣營的成員。約翰·愛德華茲難以獲得選票,原因之一,是早在他的婚外情披露之前,人們就從內心里覺得他太過于自我欣賞。他能獲得的公眾仰慕,永遠達不到他自我仰慕的程度。但在有些情況下,自戀并非惟一原因。
“我們使用一種新的測量方法,即‘陰暗面’?!卑路拼髮W(Adelphi University)心理學教授拉里·約瑟夫(Larry Josephs)說,“這個測量方法綜合了自戀、權術主義和精神變態?!睈鄣氯A茲之流,只是普通的登徒子,而非精神變態。而惡名昭著、尤以性欲旺盛傳世的羅馬暴君卡里古拉(Caligula),則顯然是精神變態。在人類,陰暗面人格的三個特征,可以不同的程度、不同的組合存在。但其中任何一個的程度越嚴重,性發泄的風險就越大?!斑@三個特性均較弱的男人,即使面對機會,也更少可能出軌。”約瑟夫說。
另一個起作用的因素,是個人一生中首次被賦予特權的時間點?;适页蓡T生來即享有溺愛和特權,這種環境下長大的小王子們,從來就不需要培養自制力。運動員的生命,往往始于貧困和默默無名,但一旦他們在揮舞球拍、投擲籃球方面展現出了非同尋常的天賦,他們就會發現自己可以不受規矩制約。在學校被歡呼和崇拜后,他們成為職業運動員,他們的不良行為也被忽略和掩蓋。他們曾有的自我控制和自我否定能力,很快便灰飛煙滅。
“獲得聲譽和權力較晚的人,看來確實能更為有效地處理自身情況,”柏林(Berlin)說,“他們已經學會了一定的紀律,而且他們也適應了約束自己?!?/p>
當然,不只是男人會恃權濫性。女性也會展示陰暗三特征,也會像男人一樣習慣于權力和權力帶來的好處。而且,睪丸酮,這種人類支配行為的主要驅動物,也不只是男人才有?!昂湍行砸粯樱砸矔置诓G丸酮,盡管程度不同,”約瑟夫說,“這就意味著女性也會受睪丸酮的驅動,而且這會帶來優勢。支配性更強的動物,無論雄性或是雌性,在繁衍方面都更易成功。”
但即便這個世界和基因池由男性和女性精英們支配,普通人也并非沒有機會回擊。在所有社會型動物中,領導者獲得物質和交配資源,作為回報,他們施與群體穩定和秩序。只有當前者沒有超過后者時,他們才能夠被容忍。當這種平衡傾向于錯誤方向時,群體便會發生動蕩。
“這種我們所稱的服從策略(subordinate strategy),人類中有,黑猩猩和倭黑猩猩中也有。”約瑟夫說,“你不想讓領導者占有所有的交配機會,因此,你會組建聯盟,把領導推翻。”
約瑟夫相信,在精英們的性丑聞,特別是那些涉及暴力和攻擊的性丑聞被公開后,公眾爆發出來的憤怒,是一種與上述服從策略相同的現象。“我們不希望領導人拈花惹草。在主張平等的社會,誰也不能壟斷所有的女性,或與我們的妻子們睡覺,否則,我們就要報復。”
這種報復,對愛德華茲或斯皮策而言,是政治上的流放;對斯特勞斯·卡恩而言,很可能是牢獄;對卡里古拉而言,是暗殺。千萬年來,人們總說,“男孩們,管住下身,一定要管住。”如今,這句話還值得重申。
(譯:吳海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