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梳蘇格拉底的教育及法律思想

摘要：蘇格拉底具有傳奇色彩的人生，有著對真理幾乎偏執的追求。本文著眼于他獨特的教育模式和法律思想，通過淺顯的梳理，試圖尋找對現代教育的啟發意義。

關鍵詞：蘇格拉底之死接生思想一無所知守法即正義專家治國論

提到蘇格拉底，人們總會聯想到“智慧”一詞。他睿智、獨特的交流方式以及傳奇的人生經歷，都被鍍上了迷人的色彩。

在雅典城邦腐化、人性之光漸滅的灰暗時期，蘇格拉底孤軍奮戰地“接生”他人思想，畸形的民主卻返還給他荒謬的罪名——“腐化青年”。然而歷史終究回饋了蘇格拉底——他以及他謎一樣的人生以智者的姿態成為自由的神。

蘇格拉底（Socrates，公元前469—前399）是古希臘哲學家、教育家，生于雅典一個平民家庭，父親是雕刻匠，母親是接生婆。其一生經歷了雅典民主制度由盛到衰的過程。在他的青少年時代，雅典的民主制度蒸蒸日上，盛極一時。希波戰爭的勝利，使雅典成了愛琴海各城邦的盟主，迅速繁榮富足起來。這時雅典工商業發達，文化藝術達到當時最高的水平。但繁榮富足逐漸讓雅典人變得驕奢淫逸、道德敗壞。民主制度逐漸變質成無政府主義，國家政權被爭權奪利和平庸無能的人掌握，民主徒有形式。中年以后的蘇格拉底經歷了雅典逐漸衰落的過程。

我們對蘇格拉底的了解，主要是透過柏拉圖的著作，他曾撰寫過幾本《對話錄》，以類似戲劇對白的方式討論哲學，描繪出了一個對近兩千五百年來對西方思想和教育產生重大啟發作用的蘇格拉底，本文著重探討他的教育和法律思想。

一、關于蘇格拉底的教育思想

被后世譽為偉大的“教育家”的蘇格拉底，實際上從不以傳道授業解惑者的身份出現。蘇格拉底將自己看做“接生”他人思想的產婆，通過對話、交談以及發問的方式，迫使人們審視自己內心，直面自我的弱點和怯懦，繼而認清自己的靈魂，辨別是與非。這種“蘇格拉底式反諷”擊碎了所有或冠冕堂皇或虛情假意或華而不實的面具，致使很多自謂聰明的人將與蘇格拉底論辯視為一場惡夢，因為這往往意味著出丑。

然而蘇格拉底的發問并不是鉆牛角尖或嘲笑他人的“無知”，他不斷堅持著“牛虻似的叮咬”是為了讓人們直面問題，用自己的常識進行思考，因為他知道“真正的智慧來自內心，而非得自別人的傳授①”

蘇格拉底的談話藝術對現代教育有著深遠的影響，直到今天，這仍然是一種有效的教學方法。但比起方法，對后世影響更深的是蘇格拉底對自我“無知”的認識，即“我只知道一件事，就是我一無所知②”。蘇格拉底的思想，起點就是“認識自己”。他認為，“首要的道德責任是照料好自己的靈魂，使它盡可能的善；首要的智慧就是通過對話的辯證法認識善的知識③”。同時，他相信人只要有了正確的見解，就會采取正確的行動，唯有如此才會成為“有德之人”，他相信“辨別是非的能力就存在于人的理性中，而不存在于社會中④”。

因此，蘇格拉底關于教育的根本理念不是授予知識，而是啟發對方主動思考，既而直面自己的“無知”，然后深入學習并發掘自己的理性，最后用理性去辨別是非，采取正確的行動。

二、關于蘇格拉底的法律思想

說到蘇格拉底的法律思想，我想最先想到的就是他的死亡。公元前399年蘇格拉底被三個希臘城邦公民起訴，理由是他不信仰城邦的神，只信仰自己的神，以及腐蝕、敗壞青年。而審判他的是由501個雅典普通公民組成的陪審法院，最后以微弱的票數之差判處蘇格拉底死刑。

他的學生和朋友多次勸他逃離雅典，并且安排了萬無一失的逃離計劃，但他堅決拒絕了。蘇格拉底認為，盡管強加給他的罪名純屬誣陷，但他既是雅典的公民，就應該遵守雅典的法律。

他為什么要死？又為什么非死不可？事實上，這個問題與他的法律思想和當時的雅典政治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首先，蘇格拉底認為“守法”即正義，“作為一個人民，除了遵守法律，還有什么方法能夠使自己少受城邦的懲罰，多得到國人的尊敬呢？” ⑤即得到人民的尊重，受信于人，在法庭上勝出等，既是擁有和堅持正義的表現，又為守法所產生的表現。因此，正義與守法的外在表現是一致的。

繼而他又論證了兩者內在本質的一致性。他曾說過，“因為凡人民遵守律法的城邦就最強大，最幸福，但如果沒有同心協力，任何城邦也治理不好，任何家庭也管理不好。”⑥ 同時，“同心協力”也是正義的實質。因此，即使在內部，手法和正義依然是一體的。

因此，在蘇格拉底最終被不能忍受他所帶來的羞辱的同伴宣判死刑后，重視自己的良心與真理更甚于生命的他沒有懇求陪審團手下留情，或至少允許他離開雅典，而是在不久后當著友人的面喝下了毒藥。

其次，蘇格拉底主張的“專家治國論”也與當時的雅典所謂的民主政治極為沖突，事實上蘇格拉底與雅典城邦的分歧之一就是個人與城邦之間的關系。

“蘇格拉底首先否定了人類社會有能力以自由意志在城邦（polis）之中交往共存，認為人群就如同羊群一樣，需要一個牧羊人來帶領，而這個牧羊人是知道如何統治的人。知識未經絕對定義就無法能夠聲稱掌握，而絕對定義的本事是無法被教授的，往往是天賦的、先天，所以，并不是每個人都能知道如何統治，只有少數人知道一部分，而這些人就是先前所謂的牧羊人。”⑦

他認為各行各業，乃至國家政權都應該讓經過訓練、有知識才干的人管理，而反對以抽簽選舉法實行的民主。他說，管理者不是那些握有權柄、以勢欺人的人，不是那些由民眾選舉的人，而應該是那些懂得怎樣管理的人。比方，一條船，應由熟悉航海的人駕駛；紡羊毛時，婦女應管理男子，因為她們精于此道，而男子則不懂。他還說，最優秀的人是能夠勝任自己工作的人。精于農耕便是一個好農夫；精通醫術的便是一個良醫；精通政治的便是一個優秀的政治家。

然而當時的雅典城邦，是一個民主社會，同時擔當重要職務的人正是他口中“名不符實”的“聰明人”，連他自己都知道，在探尋真理的路上，他得罪了多少人。因此，大到個人思想與社會制度的相左，小到被稱作“藐視法庭”的態度，蘇格拉底似乎都難逃最終的死亡。

從開始就看到了結局，不僅是客觀原因，還有主觀因素。正如前面所說，蘇格拉底把良心與真理看得重于生命。他認為“不論辭令之優劣，只問本身是否公正。這是審判官應有的品德，獻辭者的本分在于說實話。”因此，作為一名被告，職責就是說實話而已，并認為這樣才能保持司法公正。

在審判的最后階段，蘇格拉底表現出對法律以及判決的敬意與尊重，審判只要下達，即使是持有真理的人，也要無條件的服從，并且極力排斥各種私人手段妨礙司法斷案，以及因民憤而影響最終判決。在柏拉圖所著的《蘇格拉底的審判》中記載了蘇格拉底的一段話：“向審判官求情，乞憐釋放，總不是正當的事，只可向他剖白，說服他。審判官坐在法庭上，是要判斷是非曲直，不能枉法徇情；他發誓不憑自己的好惡施恩抱怨，只是依法判斷。所以，我們不可使你們背誓成習，你們也不可自己背誓成習，否則你我雙方都做了不敬之事。”

三、結語

對蘇格拉底的身世、經歷、思想進行深入了解后，不難發現使其真正永垂不朽的正是他對真理的執著。

首先是他對待自己的態度。提倡認識自己的蘇格拉底，顯然對自己有相當清醒的認識，無論是在他的申辯中還是他畢生的求學態度中都表現得很清楚。蘇格拉底既不認為自己是智者，也不認為自己是教師，他稱自己為“哲學家”。“而哲學家的英文philo—sopher這個單詞的意思是‘愛好學問的人’”⑧。

其次是他在雅典逐漸衰敗的過程中對真理的不懈追求。“雅典就像一匹鈍馬，而我就是一只不斷叮它，讓它具有活力的牛蠅。”“我就到處奔波，秉承神的意旨，檢驗每一個我認為智慧的人，不管他是公民還是僑民，如果他并不智慧，我就給神當助手，指出他并不智慧。”在最后的審判面前他仍然沒有放棄對真理的追求，并用不卑不亢的姿態作了最清晰的詮釋。

《蘇菲的世界》中有一段很經典的比喻：人們面臨難解問題時通常有兩種選擇，一種是假裝知道一切自欺欺人，另一種則是漠不關心。就像切牌一樣，你把黑牌放在一堆，紅牌放在一堆，但不時會有小丑牌出現。他們既不是紅桃也不是黑桃，即不是紅磚也不是梅花。而蘇格拉底就像雅典的小丑，既不篤定也不漠然。他只知道自己一無所知，而且深受其擾，所以他成了一名哲學家，踏上追尋真理之路，永不放棄。⑨

蘇格拉底飽有對世人的熱愛以及思考的力量，用謙卑而智慧的方式去啟發引導他人，并秉持著對道德、精神、法律、正義的堅持，他的思想對現代教育的啟發與探索有著持久的力量。

參考文獻：

[1]令婧.蘇格拉底教育理念的現代性反思.內蒙古電大學刊，2011年第3期.

[2]金龍云，郝國昆.試析蘇格拉底的倫理觀.哲學百家，總第468期.

[3]王琦.民主、自由與法治——從蘇格拉底之死說起.中山大學研究生學刊（社會科學版），第25卷第4期.

[4]李石.重溫蘇格拉底的“美德即知識”命題：反駁與辯解.道德與文明，2003年第1期.

[5]李耀，趙菁.淺析蘇格拉底之死.科技信息，2012年第29期.

[6]計虹.蘇格拉底“無知之知”的啟示青年文學家.文化論壇.

[7]李麗娜.蘇格拉底與為人師者——讀《柏拉圖對話集》有感.西方文化研究，2012.6.

[8]李鼎楚.論蘇格拉底的法律思想.吉首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6年1月，第26卷第1期.

[9]羅素著，何兆武、李約瑟譯.西方哲學史，商務印書館.1963年.

[10]呂士倫.西方法律思想史，商務印書館.2006年第十一版.

[11]斯東.蘇格拉底的審判，三聯書店.1998年第二版.

[12]喬斯坦·賈德.蘇菲的世界，作家出版社.1999年第四版.

注釋：

①喬斯坦.賈德著，伍豐珍譯.蘇菲的世界，木馬文化，初版，第90頁.

②喬斯坦.賈德著，伍豐珍譯.蘇菲的世界，木馬文化，初版，第94頁.

③吳寶珍：“照顧好你自己的靈魂——蘇格拉底倫理思想及其現代意義”，北京市政法管理干部學院學報，2004年第1期.

④喬斯坦.賈德著，伍豐珍譯.蘇菲的世界，木馬文化，初版，第91頁.

⑤李鼎楚：“論蘇格拉底的法律思想”，吉首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6年1月，第26卷第1期.

⑥李鼎楚：“論蘇格拉底的法律思想”，吉首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6年1月，第26卷第1期.

⑦斯東.蘇格拉底的審判，三聯書店，1998年第二版，第10-11頁.

⑧喬斯坦.賈德著，伍豐珍譯.蘇菲的世界，木馬文化，初版，第93頁.

⑨喬斯坦.賈德著，伍豐珍譯.蘇菲的世界，木馬文化，初版，第9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