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馨敏 陸克艷 唐婧悅 吳清明
《傷寒論》[1]是醫圣張仲景傳世巨著《傷寒雜病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一部闡述外感及其雜病治療規律的專著,奠定了辨證論治的基礎,被后世醫家奉為經典。全書共10卷,22篇,398法,除去重復之外共有藥方113個,重點論述人體感受風寒之邪而引起的一系列病理變化及如何進行辨證施治的方法。其中對針灸技術的臨床運用亦頗有論述,現將其內涵淺析如下。
自古以來,我國歷代醫家皆重視疾病的預防,早在《素問·四氣調神大論》中就有“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亂治未亂。夫病已成而后藥之,亂已成而后治之,譬猶渴而穿井,斗而鑄錐,不亦晚乎”之語。張仲景秉承《內經》“上工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亂治未亂”的思想,強調未病先防,有病早治,截邪防變,而且把針灸運用于治未病的臨床實踐中。如第304條言“少陰病,得之一二日,口中和,其背惡寒者,當灸之,附子湯主之”,用灸法配合附子湯溫陽補虛,防病之變;第8條言“太陽病,頭痛至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經盡故也。若欲作再經者,針足陽明,使經不傳則愈”,用針刺足陽明經穴以振奮胃陽,疏通經氣,扶正卻邪,從而達到防傳、截病之效;第108條言“傷寒腹滿譫語,寸口脈浮而緊,此肝乘脾也,名曰縱,刺期門”,用針刺肝經期門穴瀉過旺之肝氣,防其更傷脾胃[2]。由此可以看出,醫圣張仲景早就認識到針灸作為中醫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同樣可以在防病、保健以及減輕或避免疾病傳變等方面發揮重要的作用。
仲景是個務實的大醫家,他根據對疾病辨證的結果而選用針刺或灸法,以期達到最佳的治療效果。
2.1 三陽病、實證、熱證,以針瀉之 《傷寒論》中有10處條文應用到針刺療法,其中有9條見于三陽病篇;治療的病癥除三陽經本身的熱證或實證外,其余4條變證也皆屬熱、實證。如第171條“太陽、少陽并病,當刺大椎、肺俞、肝俞,慎勿下之”;第 142條“太陽與少陽并病,當刺期門”;第231條“陽明中風,脈弦浮大而短氣,腹都滿,脅下及心痛,久按之氣不通,鼻干,不得汗,嗜臥,一身及目悉黃,小便難,有潮熱,時時噦,耳前后腫,刺之小差”;第143條“當刺期門,隨其實而取之”,第216條“刺期門,隨其實而瀉之”,這些皆提示用刺法的目的是瀉熱去實。至于第308條用刺法治療“少陰病,下利,便膿血”,方有執在《傷寒論條辨》解釋為“刺,所以通其壅瘀也,壅瘀通,便膿血自愈”;劉渡舟等在《傷寒論詮解》則云“古代刺灸之法,一般說來刺法是瀉其實熱,灸法是祛其虛寒。今少陰病,下利便膿血,治以刺法而不用灸法,則知其為熱利而非寒利。少陰病陰虛陽亢,邪氣從陽化熱,熱灼陰絡而便膿血,其證當有里急后重,下利肛熱,舌紅少苔等陰虛有熱之象……故用針刺之法,隨其實而瀉之”。據此可以認為,運用針刺法治療實證、熱證是仲景的一條規律和經驗。
2.2 三陰病、虛證、寒證,以灸補之 《傷寒論》涉及灸法治病的條文共7處,其中3條在少陰篇,3條在厥陰篇,只有第117是在太陽篇,而且還是用灸法治療誤用燒針后針處被寒,出現核起而赤的變證,不是用于治療太陽本證。如第292條“少陰病吐利,手足不逆冷,僅發熱者,不死;脈不至者,灸少陰七壯”;第343條“傷寒六、七日,脈微,手足厥冷,煩燥,灸厥陰,厥不還者,死”;第362條“下利,手足厥冷,無脈者,灸之”;第325條“少陰病,下利,脈微澀,嘔而汗出,必數更衣,反少者,當溫其上,灸之”,以上這些說明仲景或用灸法通陽達外以治陰盛陽郁,或以其助陽祛寒、升陽舉陷而治陽衰虛寒、氣機下陷。至于第117條“燒針令其汗,針處被寒,核起而赤者……灸其核上各一壯”,成無已在《注解傷寒論》中解釋為“針處被寒,氣聚而成核……灸核上,以散其寒”;章虛谷在《傷寒論本旨》則說“針處被寒,寒閉其經穴而核起……先灸核上,通陽散寒”,可見仲景在這里用灸還是取通陽散寒之意。
張仲景不愧為中醫臨床大家,他根據針刺、艾灸、方藥等治病各有特點、各有所宜的規律,靈活地將針刺、艾灸、藥物等不同的治療方法組合應用,使其優勢互補,增強療效。
3.1 針藥結合 如第24條言“太陽病,初服桂枝湯,反煩不解者,先刺風池、風府,卻與桂枝湯則愈”,是說在太陽病桂枝湯證中,如病重藥輕,初服桂枝湯不足以使邪得解時,可以先刺風池、風府以疏通經脈而泄風邪,再服桂枝湯解肌祛風、調和營衛。如此針藥并用,加強祛邪之力。
3.2 灸藥并用 如第304條言“少陰病,得之一二日,口中和,其背惡寒者,當灸之,附子湯主之”,是對少陰陽虛外寒證在用附子湯溫經祛寒除濕的同時,配合灸法以壯元陽、消陰寒,使療效更佳。第117條則對“燒針令其汗,針處被寒……陽虛陰乘,下焦水寒之氣上沖”而發的奔豚癥外用艾柱灸針處以散寒邪,內服桂枝加桂湯溫心陽降沖逆,這樣內湯外灸標本兼施,使溫經祛寒回陽的作用更完全,內外皆平[3]。
《傷寒論》不僅對方藥的運用講究辨證論治,對針灸選穴也重視辨證,慎守病機。如第108條治療肝乘脾,109條治療肝乘肺,143條治療婦人中風繼發熱入血室,216條治療陽明病熱入血室,病雖相異,癥狀亦不相同,但皆取刺期門之法,就是因從辨證角度看,皆與肝經實熱密切相關,故均刺期門穴以治之[4]。期門乃肝之募穴,而募穴為臟腑經氣匯集胸腹之處,多用以診斷和治療本臟腑病證。
《傷寒論》中有不少條文在提到針灸時只強調要針或灸某經脈,而沒有指出具體穴位,如第8條的“針足陽明”,第292條的“灸少陰七壯”,第343條的“灸厥陰”,這體現了仲景重經勝于重穴的思想,有“循經取穴”而又“寧失其穴,勿失其經”之意。
《傷寒論》有關針灸療法的諸條文中明確提到的穴名只有風池、風府、大椎、肺俞、肝俞和期門等穴。風池是足少陽、陽維之會;風府是足太陽、督脈、陽維之會;大椎是手足三陽、督脈之會;期門是肝之募穴,又是足太陰、足厥陰、陰維之會;肺俞與肝俞則是背俞穴。也就是說,它們都是特定穴。由此可見,仲景是非常重視特定穴作用及其運用的。
《傷寒論》中雖然談論針灸的內容不多,但非常重視針灸安全,詳細告誡后世醫者在行針施灸時要注意針灸禁忌,以防非但不能達到治療效果,還可能引起諸多變證。如第16條言“太陽病三日,已發汗,若吐、若下、若溫針,仍不解者,此為壞病,桂枝不中與之也”;第115條“脈浮熱甚,而反灸之,此為實。實以虛治,因火而動,必咽燥吐血”;第116條“微數之脈,慎不可灸,因火為邪,則為煩逆,追虛逐實,血散脈中,火氣雖微,內攻有力,焦骨傷筋,血難復也。脈浮,宜以汗解。用火灸之,邪無從出,因火而盛,病從腰以下必重而痹,名火逆也”;《傷寒論》第117條:“燒針令其汗,針處被寒,核起而赤者,必發奔豚”;第119條:“太陽傷寒者,加溫針,必驚也”;第153條“表里俱虛,陰陽氣并竭,無陰則陽獨,復加燒針,因胸煩……者,難治”。這些條文表明仲景很重視針灸安全,告誡后世醫者要注意針灸禁忌,如燒針、溫針法禁用于太陽表證、少陽不和證、陽明經熱證及里虛證,灸法禁用于表證、熱證和陰虛內熱證等。
《傷寒論》對患者病情進退和預后轉歸的判斷,除依據病癥本身的發展變化規律和藥治效果外,有時也把針灸治療的效果作為了重要的參考根據。如第343條言“傷寒六七日,脈微,手足厥冷,煩躁,灸厥陰;厥不還者,死”;第362條“下利,手足厥冷,無脈者,灸之;不溫,若脈不還,反微喘者,死”;第16、267條等也提到用溫針后的效果來推斷病證的轉歸[5],這些都說明仲景是非常重視和相信針灸療效的。
《傷寒論》雖是一部闡述外感及其雜病治療規律的專著,內容以討論方藥治療為主,但對針灸技術的臨床運用亦頗有論述,其認識內涵也不失豐富和精妙,對針灸醫學日后的發展有正面影響,至今仍有重要的臨床指導意義和價值。
[1]熊曼琪.傷寒論[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09.
[2]姚俊紅,葉 紅.淺談《傷寒論》中的針灸學術思想[J].四川中醫,2009,27(3):38 -39.
[3]廖穆熙.淺析《傷寒論》中針灸療法的應用特色[J].河南中醫,2010,30(2):113-115.
[4]賀君淺.論《傷寒論》的針灸應用特色[J].上海中醫藥大學學報,2003,17(2):24 -26.
[5]陳利遠,熊 煒.淺談《傷寒論》中的針灸療法[J].云南中醫中藥雜志,2005,26(5):27-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