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元特權與人民幣國際化①

廣東外語外貿大學國際經濟與貿易學院 王慶

早在20世紀70年代初布雷頓森林體系就已解體，但美元一直被用作國際交易、支付和儲藏的主導貨幣，其國際貨幣功能被不斷強化，主導國際貨幣體系的局面至今沒有太多實質的改變。美國擁有調節利率制衡經濟對手的權力、轉嫁貨幣轉換成本的權力、延遲支付持續調整成本的權力、重構參與國際社會地位的權力等，可以利用國際貨幣關系，對其他國家施加一定的影響。

1 美元特權帶來的巨大收益

1.1 獲取鑄幣稅收益

現代信用貨幣的最大特點是貨幣表現形式同貨幣價值基礎相分離。每一個發行法償貨幣的政府都可以不需要任何補償地使用紙制貨幣，向自己的居民換取實際資源，從中攫取發行貨幣所產生的特定收益。這部分由貨幣發行主體壟斷性地享受“通貨幣面價值超出生產成本”的收益，被定義為鑄幣稅。美元在境外有著一定程度的沉淀，據統計，大約有2/3的美元在美國本土以外流通。美國幾乎可以利用其他國家等額的商品或服務且不需要增加國內貨幣供應量。即使境外貨幣資本回流或滯留國內形成通貨膨脹，美國也可以通過輸出美元資本來轉嫁一定程度的經濟泡沫。

1.2 運用境外儲備獲取投資收益和傭金收益

國外央行持有的境外儲備資產相當一部分轉化為可貸資金來獲取收益。而美元所執行的交易媒介等職能，通過美國銀行體系所提供的結算和支付服務來完成，為相關金融機構帶來了傭金收入。因此，貨幣國際化還可以為發行國帶來金融業凈收益，數值等于運用境外儲備資產進行的投資收益和傭金收益與成本的差額。

1.3 擁有貨幣政策的“自主性”

成為國際貨幣以后，美國的貨幣政策比他國更具靈活性和自主性，相當于擁有貨幣政策的制定權，對內可以幫助自身增強抵御金融沖擊的能力，對外可以影響儲備國的金融經濟。著名的《廣島協議》就是美元利用其特權地位迫使日元升值，使得日本出口遭受重創的案例。

1.4 加快實體經濟和金融經濟的運作效率

貨幣國際化給美國居民和企業對外交往創造了方便條件，國際資本流動也會因交易成本降低而順暢和便捷，實體經濟和金融經濟的運作效率都將不同程度地有所提高，進而增加美國的經濟利益。

2 美元的特權地位使其一國的經濟問題成為全球經濟的問題

美元債務的擴張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種對全球資源的占有，只要這些債權國不全部來擠兌債務(把美元資產轉換成實物資產或其他貨幣資產)，美國就不會面臨債務問題，債務規模就可以繼續增加。美國的財政赤字和貿易赤字可以一定程度上依賴其貨幣的特權地位，通過美元債務的擴張，動用全球的資源，為美國經濟發展或救市提供了資金來源。持有美元外匯儲備的國家在和美國博弈過程中一直處于劣勢，如果這些國家都賣出美國債券，美國債券價格會大幅度下跌，受損失的是這些儲備美元的國家，已與美國的利益緊密聯系在一起。雖然這些國家持有的是美元資產，但是美國的宏觀經濟政策是這些國家所不能左右的。一旦美國采取量化寬松的貨幣政策刺激經濟，美國便利用美元的特權地位把風險一定程度上轉移給其他國家。由于目前其他國際貨幣還無法和美元抗衡，擁有儲備資產多的國家也無法調整儲備結構。

對美元的過度依賴已經導致全球經濟結構一定程度的失衡，美國可以消費世界上更多的產品，導致全球經濟的振興依賴于美國經濟需求的增加，從貨幣依賴變成了實體經濟依賴，以至于全球經濟發展寄希望于美國，美國經濟的問題就變成了全球經濟的問題，這也恰恰體現了美元給予美國的特權。

3 中國的應對——人民幣國際化及美元特權的制約

3.1 人民幣國際化的益處

3.1.1 有利于國際貨幣體系的穩定與公正

美國次貸危機之所以發展成為影響全球的金融危機，與美元為主的國際貨幣體系有很大關系。由于不存在世界政府也就不存在主權世界貨幣，建立在一國或幾國“國內貨幣國際化”基礎上的國際貨幣本位制度，內在地決定了國際貨幣制度的一些不穩定性和不平等性，讓其他國家面臨著道德風險。目前的國際貨幣體系存在的這種弊端需要新的力量加以改善。人民幣國際化恰好順應了這種要求，不僅有利于各國儲備在幣種上進行風險分散，而且能為發展中國家爭取更多的國際權利，將是維護國際貨幣體系的穩定、公正的力量。

3.1.2 有利于增強國際收支調節能力，緩解中國經濟內外失衡

目前中國擁有超過三萬億美元的外匯儲備，實際是相當于對外國政府的無償貸款，同時還要承擔通貨膨脹稅。人民幣國際化后成為國際儲備貨幣，在外匯儲備方面可以實現貨幣替代，不僅可以降低國際儲備的數額，而且能減少中國因使用外幣引起的財富流失。

3.1.3 有利于減少匯率風險，促進中國國際貿易和投資的發展

目前，中國對外貿易和對外金融活動步入空前的發展時期，匯率變動始終是困擾和制約開放經濟的重要因素之一。外貿企業持有大量外幣債權和債務，貨幣敞口風險較大，匯價波動會對企業經營產生不利影響。人民幣國際化后，對外貿易和投資可以使用本國貨幣計價和結算，企業所面臨的匯率風險也將隨之減小，可以進一步促進中國對外貿易和投資的發展。人民幣國際化的程度越高，在外貿乃至在其他經濟往來中所占的比重越是顯著，中國所面臨的匯率風險也就越小。

3.1.4 有利于中國深化金融體制改革

人民幣的國際化同中國金融體制改革是互為因果的關系，由于貨幣國際化過程中所具有的自我實現和自我強化的動態特性，人民幣的國際化必然要求中國金融管理體制進行一系列改革；反過來，金融體制的改革又將進一步促進人民幣的國際化。但日元的經驗教訓值得我們借鑒，日本政府在看到日元國際化巨大利益的同時，卻忽視了國內金融體制與日元國際化的不匹配性，盲目推動國際化的進程，導致了金融泡沫的破滅和經濟的停滯。

3.1.5 獲得國際鑄幣稅收入

實現人民幣國際化后最直接的收益就是獲得國際鑄幣稅收入。在本國發行紙幣，取之于本國用之于本國，而發行世界貨幣則相當于從別國征收一定的鑄幣稅。中國目前所持有的大量外匯儲備，相當于對外國政府的無償貸款，同時還要承擔通貨膨脹稅等，實際上是一種財富流失。人民幣國際化以后，中國不僅可以在國際交換中更多地使用人民幣，從而減少外匯儲備，而且相當于間接地向其他國家和地區發行人民幣，獲得鑄幣稅收入。而且人民幣流出境外，對于緩解中國自然資源短缺、市場供應過剩有利。

3.2 美元特權對人民幣國際化的制約

美元特權不僅表現為增強美國自身經濟實力，而且反映在借助美元的特殊地位，牽制競爭對手，在一定的程度上繼續掌握全球資源和經濟命脈，最終達到維護特權地位的目的。美元特權對人民幣的主要制約如下。

3.2.1 影響中國的金融安全

美元特權對中國金融安全的影響是美國依仗其貨幣的特殊地位在與中國的貿易結算中，有意無意地推行以美元計價和結算標準，將其流通范圍盡量滲透到中國境內。當前對中國金融安全的主要影響是美元貶值并同時迫使人民幣升值。這對中國的金融安全產生了消極的影響：(1)在美元貶值以及人民幣升值壓力下，國際外匯市場上對人民幣升值的預期升高，使得國際游資涌入中國，加大了中國金融風險。(2)美元貶值使中國蒙受一定的外匯儲備損失，中國外匯儲備的保值增值問題日益突出，加上中國持有外匯儲備的機會成本偏高，外匯儲備增長帶來的問題會更加復雜。

3.2.2 獲取中國經濟發展的成果

美國通過美元貶值，既能減少外債負擔，又能刺激產品出口，還能在一定的程度上轉嫁經濟危機。由于中國大量的外匯儲備是美元，美元貶值對美國是債務的縮水，對中國經濟發展成果是一定程度的占有。美元升值也能使美國享有一定的別國財富，亞洲金融危機爆發后，美國就曾利用美元高價位獲取大量利益。而中國出口創匯以及貿易盈余的相當部分通過購買美國國債又回流美國，其不僅可以享受匯率因素帶來的低價進口商品的好處，而且可以使用回流的資金發展經濟。這在一定的程度上削弱了人民幣國際化的物質基礎。

3.2.3 限制人民幣的發展空間

美國利用各種手段，包括通過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等國際機構以及與其他西方大國的貨幣合作，竭力維護美元主導的國際貨幣秩序，防范和牽制其他貨幣的競爭和挑戰。上世紀90年代以來，美國抓住經濟全球化發展趨勢，憑借自己超強的實力，促成美國與亞洲在貨幣金融領域的一種特別關系。在亞洲金融危機中，許多東亞國家釘住美元的匯率制度都崩潰了，但危機過后，亞洲地區釘住美元匯率制度迅速回歸。東亞過去現在仍然是一個強大的美元區，亞洲貨幣匯率機制對美元的依賴短期內難以根本改變，這不利于增強人民幣國際化的地區依托。國際金融規則一直在由美國為首的發達國家主導下制定，限制了人民幣在國際貨幣體系中的作用和影響。

3 結語

雖然中國具備了比較雄厚的經濟實力基礎，人民幣國際化有著良好的發展前景，但人民幣要成為全球關鍵貨幣，在國際貨幣舞臺扮演重要角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當前，中國與美國相比仍有相當大的經濟實力差距，同時中國經濟實力向貨幣實力轉變本身需要一個過程，金融一體化的風險較大。為加快人民幣的國際化，中國必須進一步增強經濟實力，發展金融業，妥善處理人民幣同美元的關系，加快實現人民幣區域化，使人民幣逐步擺脫對美元的依賴，推動國際貨幣多極化的實現。

[1] [美]廖子光.金融戰爭：中國如何突破美元特權[M].林小芳,君紅,等譯.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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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周小川.關于改革國際貨幣體系的思考[DB/DL].http://www.pbc.gov.cn/detail.asp? Col=4200&id=2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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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寧曉青.國際貨幣體系脆弱性及其內在穩定性的提升[J].東北財經大學學報,2006,(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