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司法技術評估的幾點思考

陶麗敏，朱妮娜

（濟南市人民檢察院，山東 濟南 250099）

對司法技術評估的幾點思考

陶麗敏，朱妮娜

（濟南市人民檢察院，山東 濟南 250099）

司法實踐中，司法技術評估往往被誤作為司法鑒定來處理。通過討論司法技術評估產生原因及其與司法鑒定的關聯與差異等，提出將“不能作出唯一性結論的專門性問題的判定活動”稱之為司法技術評估，其目的是為維護司法鑒定的科學性、嚴肅性，防止因錯將評估結果采用為鑒定意見而導致的訴訟風險。

司法技術評估；司法鑒定；唯一性結論

司法技術評估，是指在訴訟中指派或聘請有專門知識的人，對案件所涉及的不具備司法鑒定條件的專門性問題，以特別假定的事實和經驗標準為依據進行鑒別和判定的訴訟活動。其作用是為法庭正確判定案件事實提供參考證據。目前我國訴訟法律尚未就司法技術評估作出規定，司法鑒定理論上也缺少對技術評估訴訟地位進行專門的論證，因而在理論上和實踐中往往將司法技術評估視為司法鑒定，進而將評估意見作為鑒定意見采信，引發了訴訟風險。因此，正確認識司法技術評估并明確其證據地位意義重大。

1 司法技術評估的產生原因

司法實踐中，司法技術評估的產生，主要是基于司法鑒定實踐中存在著三種情形：

（1）某類專門性問題由于缺乏必要的基本假定前提，因而在判定這類問題時只能假定某些事實和標準，并在此基礎上采用評估的方式進行判斷。例如：物價評估、土地價值評估、房屋價值評估、商品質量評估、無形資產價值評估、權益的未來價值評估、骨齡測算，等等。

（2）與專門性問題關系緊密的責任評價問題。責任問題本應由法官通過自由心證判定，實踐中由于某些責任問題與專門的技術領域結合比較密切，所以傳統中通常要求具有專門知識的人來解決此類問題。例如：精神病人的行為責任能力的評估，交通、醫療、火災等事故責任評估，等等。實際上，由于這種責任認定的標準無法統一，因而隨意性極強。

（3）在司法鑒定中，由于缺乏鑒定條件（檢材不足、技術不能等），不能做出唯一性的結論意見時，也有些司法鑒定人會就提請鑒定的專門性問題出具所謂傾向性意見。由于這種傾向性意見包含了無法確定的事項，因而屬于一種特殊的評估結果。

上述情形的存在，導致司法鑒定無法做出唯一性結論，因而不應當列為司法鑒定活動，但由于其結果與鑒定意見類似，都是由具有專門知識的人對訴訟涉及的專門性問題進行鑒別、判定的結果，因而會被誤作為司法鑒定活動，并將評估結果視為鑒定意見采信?；谒痉ㄨb定的特性，筆者認為此類活動不能被視為司法鑒定活動。但基于司法實踐的需要和此類活動中存在科學性的一面，因而在訴訟中有其合理的因素。為此，建議將這類活動從司法鑒定中分離出來，單獨作為一種訴訟措施，并命名為司法技術評估。

2 司法技術評估的范圍

從司法鑒定對象角度講，凡是不能做出唯一性結論的“專門性問題”均可歸于司法技術評估的范圍。這里包括三個層次：（1）從大的方面講，凡是訴訟中遇到的無法通過司法鑒定解決的專門性問題，均可列入司法技術評估的范圍，形成 “精神狀態評價”、“骨齡測算”、“物價評估”、“司法會計測算”等司法技術評估活動。（2）從具體的專門性問題講，凡是不能直接利用科學技術手段解決的專門性問題，即使大的方面已經屬于司法鑒定的范圍，也應當列入司法技術評估的對象，待相關科學技術手段發展到一定程度后，再列入司法鑒定的范圍。例如：法醫學鑒定中涉及一些損傷原因的確認，按照現行的科學技術手段無法獲取做出鑒定意見所必需的檢驗結果，這種情況下就應將司法鑒定問題轉為司法技術評估問題。例如：目前外傷引起的聽力損失鑒定，由于醫學上尚無法提供直接檢驗聽力損失的方法，只能采用“損前聽力減損后聽力等于外傷引起的聽力損失數為鑒定原理”，但實際操作中，由于法醫鑒定人通常無法獲取到損前聽力的檢驗結果，只能根據言辭證據做出“損前聽力正常”這一特別假定事項，并在此基礎上根據損后聽力的檢驗結果，計算出聽力損失。未來法醫學技術發展了，鑒定人能夠通過檢驗活體直接獲取到外傷引起聽力損失的檢驗結果，這類問題便可以作為司法鑒定對象了。（3）從具體案件操作方面講，在司法鑒定中如果發現不具備做出鑒定意見的條件時，可以考慮通過司法技術評估解決的問題。例如：在應納稅額問題的司法會計鑒定中，如果無法獲取有關課稅對象（如營業收入）檢驗結果的情況下，這類鑒定就無法進行。但如果能夠獲取到因當事人隱匿營業收入而導致的商品大量短庫情形，則可以按照“短庫商品已經全部銷售”的特別假定事項為前提，對應納稅問題做出評估[1]，作為法官判斷逃稅數額的參考證據。

3 司法技術評估與司法鑒定的基本差異

司法技術評估在結論性意見的唯一性、操作方法、結論內容、結論的訴訟證據意義以及主體的訴訟地位等方面與司法鑒定均存在明顯的差異。

3．1 結論性意見的唯一性要求差異

司法技術評估與司法鑒定的最基本和最重要的區別在于其結論是否具備理論上所要求的唯一性。所謂唯一性，是指對同一問題的判斷只有唯一結論性意見——這是基于鑒定意見所表述的內容客觀上存在一個事實的緣故。換句話說，對同一專門性問題如果出現不同的結論性意見，其一必有錯誤或所有意見都不科學。所以，唯一性是司法鑒定意見所必須具備的基本屬性。但是，針對司法技術評估的結論，卻不能提出這一屬性要求——這也是其被稱謂“評估”主要原因。例如：一棟房屋的市場價值，只有實際買賣后才能確認，評估人采用何種方法都無法確認實際的市場交換價值。同時，評估中需要大量地采用特別假定和經驗標準，這必然會導致其結論的不確定性。當然，我們所說的結論唯一性，只是學術上對專門性問題鑒別判斷結果的要求，其中，對能夠達到結論唯一性的鑒別判定活動，將其劃入司法鑒定的范圍，不能達到結論唯一性的鑒別判定活動將其劃入司法技術評估的范圍，這與實際訴訟中不同鑒定人會作出不同結論是兩碼事。比如，會計處理正確性的判斷，完全可以作出唯一的結論，因而這類問題鑒別判定活動就屬于司法（會計）鑒定，但這并不等于說實際訴訟中對這一問題的鑒定意見都會一致——因為實際操作中還會受到鑒定人專業素質等方面的影響，也可能出現不一致的情形——要么其中的一項結論是科學的，可以被用來作為證據；要么不一致的結論都不科學，因而都不能作為證據使用。司法技術評估結論則不同，由于司法技術評估的過程本身就存在著一些“非科學”的因素，因而即使出現了不一致的結論，也只能考察哪個結論更符合科學性的要求，而無法評斷哪個結論是科學的。

3．2 操作方法要求的差異

司法鑒定必須采用嚴謹的科學原理和技術手段，以保證其結論的唯一性；而司法技術評估則可以采用一些輔助的非技術手段完成。這類手段包括：詢問當事人、經驗推測以及采用未經證實其科學性的一些技術方法，等等。

3．3 結論內容方面的差異

（1）鑒定意見不允許帶有推測的內容，而司法技術評估在出現檢材不足的情形時，允許評估人根據經驗作出一些推測，因而評估結論也就具有了推測內容。例如：工程造價評估中涉及到許多“隱蔽工程”，評估人不可能將已完工的設施進行破壞以探明“隱蔽工程”的實際物料耗費，因而只能根據圖紙、證言、外觀測量等結果進行推測。

（2）司法鑒定人只能就客觀方面事實發表結論性意見，而技術評估人在一些特殊的技術評估活動中，可以針對案件涉及的主觀責任問題進行評價。例如：司法精神病評估中，就往往需要精神病專家對行為人在實施危害行為時的精神狀態作出推測，進而評價其行為責任能力。

3．4 訴訟證據意義的差異

在實際訴訟中，鑒定意見與司法技術評估結論都可能被法官作為證據采信。但實際應用時卻應當有所區分：鑒定意見因其具有唯一性，可以直接用于證明案件事實，而司法技術評估結論往往與其所要證明的事實之間存在不能確定的差異，因而只能作為法官判斷事實的參考依據。

3．5 主體的訴訟地位及責任的差異

司法鑒定人是法定的訴訟參與人，且有著獨立的訴訟地位。司法鑒定人既有一定的訴訟權利，對其所出具的鑒定意見也要承擔相應法律義務。由于目前我國法律上尚未就司法技術評估人的訴訟地位問題作出規定，因而，司法技術評估人所應當具備的訴訟權利和義務問題也無從談起。

從上述差異中我們可以看出，司法技術評估與司法鑒定雖然都屬于專家實施的訴訟活動，但卻是兩類不同的訴訟措施。

4 研究司法技術評估問題的意義

研究司法技術評估對于研究訴訟、證據立法以及訴訟實踐問題都有著重要的意義——有利于正確區分哪些專門性問題屬于司法鑒定的范圍，哪些不能納入司法鑒定的范圍而屬于評估的范圍。其目的是為了維護司法鑒定及其理論的科學性，并在維護司法鑒定嚴肅性的同時，防止因盲目采信評估結果而導致的訴訟風險。提醒法官在采信司法技術評估結論時，應當留有余地，還要結合其他證據來確認案件事實。其實在一些司法解釋中已經有明確的規定，如《關于辦理死刑案件審查判斷證據若干問題的規定》第四十條規定：“審查被告人實施犯罪時是否已滿十八周歲……必要時，可以進行骨齡鑒定，并將結果作為判斷被告人年齡的參考”。因此，我們建議，在訴訟立法中將司法技術評估正式確認為訴訟調查的一種，以便明確其法律地位，并通過一定方式給予司法技術評估人以相應的訴訟地位。同時，在證據立法中可以在鑒定意見外，另行規定“專家證言”或“專家意見”，賦予評估意見以具體的證據地位。

[1]于朝.司法會計學[M].北京：中國檢察出版社，2008：563-567.

DF794

B

10.3969/j.issn.1671-2072.2013.02.025

1671-2072-（2013）02-0107-02

2012-11-02

陶麗敏（1971—），女，工程師，博士，主要從事文件檢驗鑒定及研究工作。E-mail：taotlm@yahoo.com.cn。

包建明）

鑒定論壇Forensic Foru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