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丹妮,2張佳悅李先春
(1華東師范大學心理與認知科學學院, 上海 200062) (2浙江大學心理與行為科學系, 杭州 310028)
在線索-靶子實驗范式(cue-target paradigm)中,對空間某一位置進行線索化, 會使緊接著隨機出現在該位置上的靶刺激的反應時加快, 即產生易化作用(Posner, 1980)。Posner和Cohen發現, 當外源性線索和靶子呈現的時間間隔(stimulus onset asynchrony,SOA)大于300 ms時, 線索化位置上的靶刺激的反應時反而顯著長于非線索化位置的反應時, 表現為對線索化位置靶刺激反應的抑制作用, 將這種抑制作用稱之為返回抑制(Inhibition of return, IOR)(Posner & Cohen, 1984)。因此, 返回抑制是對原先注意過的物體或位置進行反應時所表現出的滯后現象, 它有助于注意解除先前注意的位置轉向新的空間位置, 能夠提高注意在視覺空間搜索中的效率,具有適應意義, 反映了人類對復雜環境的進化適應性(Klein & MacInnes, 1999; Weaver, Aronsen, &Lauwereyns, 2012)。研究證實返回抑制現象產生的SOA長度與任務性質是相關的, 如在簡單覺察任務下, 300~500 ms的SOA可產生返回抑制效應, 而對于復雜辨別任務, 只有當SOA不短于700 ms時才能觀察到返回抑制效應(Lupiá?ez, Milán, Tornay,Madrid, & Tudela, 1997)。眾多研究者從注意的解除成分來探討返回抑制現象的發生, 即對先前注意位置的解除所導致的抑制后效(Inhibitory aftereffect)被廣泛認為是返回抑制的一種機制(Taylor &Therrien, 2005)。
由于人類的進化依賴于對社會刺激的信息加工, 所以有必要考察在自然觀測狀態下社會刺激如何影響返回抑制效應(Alexander & Charles, 2009)。面孔作為一種特殊的社會性和生物性視覺刺激(Weaver, Aronsen, & Lauwereyns, 2012), 包含著豐富的社會信息, 如性別、年齡、表情以及種族等(Duncan et al., 2007)。社會交往過程中, 人們要對面孔這一社會性刺激迅速地做出大量有效加工, 才能更好地適應社會環境。近年來, 較多研究從注意的解除成分上探討了面孔特性對返回抑制的影響(Bindemann & Burton, 2008; Pérez-Due?as, Acosta,& Lupiá?ez, 2009; Taylor & Therrien, 2005, 2008;Theeuwes & Van der Stigchel, 2006; Wang & Klein,2010)。基于威脅性線索可以有效吸引注意力的研究結論(Eastwood, Smilek, & Merikle, 2001; Ohman,Lundqvist, & Esteves, 2001), 早期研究主要著眼于面孔的情緒效價。Fox等人的實驗表明憤怒面孔可以減慢注意的轉移, 導致返回抑制量減少; 并且高特質焦慮被試對憤怒面孔的返回抑制量要顯著低于其對中性和快樂面孔的返回抑制量, 而低特質焦慮被試在三種情緒面孔下的返回抑制量卻無顯著差異(Fox, Russo, & Dutton, 2002)。而戴琴和馮正直的研究也表明抑郁被試與正常被試對 4種情緒(高興、中性、悲傷和憤怒)面孔的返回抑制量存在差異(戴琴, 馮正直, 2008; Dai & Feng, 2009), 這些結果支持特定面孔特征能夠影響特定人群返回抑制效應的觀點, 體現了面孔的生物學意義。Taylor等人采用完整的面孔、打亂的面孔等不同結構的中性面孔為線索或靶子, 發現對線索化位置上的靶刺激反應時的延長在兩組不同面孔結構間沒有表現出明顯的差異, 提示面孔結構沒有影響返回抑制效應,因此他們提出了返回抑制的盲目機制(Blind mechanism) (Taylor & Therrien, 2005)。最近, 我國研究者采用更復雜的辨別任務, 以正立和倒立中性面孔為線索或靶刺激, 發現當面孔組構信息不變時,返回抑制效應不受面孔方位的影響(王麗麗, 羅躍嘉, 郭亞橋, 張慶林, 2010; 王麗麗等, 2008), 這些與Taylor等人的研究結果是相似的, 進一步暗示面孔刺激的返回抑制是一種“盲目”機制, 即返回抑制是視空間注意中非提示性線索的效應, 其產生不受線索與靶刺激的生物學顯著性的影響。綜上所述,面孔情緒效價顯著影響觀察者對面孔的返回抑制效應(Dai & Feng, 2009; Fox, Russo, & Dutton,2002), 而中性表情面孔的結構(Taylor & Therrien,2005)和方位(王麗麗,羅躍嘉,郭亞橋,張慶林,2010)等不能明顯影響觀察者對面孔的返回抑制效應。因此, Taylor和Therrien認為面孔表情與觀察者敏感性的交互作用可能會影響返回抑制的產生(Taylor& Therrien, 2005)。當面孔刺激傳遞一種觀察者所敏感的有意義信號時, 對其所在位置的注意分配加強, 從而減緩返回抑制的發生。
另外, 一些研究從注意的定向成分探討返回抑制現象產生的機制, Taylor和Therrien的一項面孔辨別研究中, 利用簡單刺激(如圓圈)作為線索, 要求被試辨別在隨后出現的靶刺激是完整面孔還是打亂面孔(scrambled face), 他們發現辨別完整面孔的 IOR效應明顯大于辨別打亂面孔的 IOR效應(Taylor & Therrien, 2008)。這些結果表明相對于非面孔或者打亂面孔刺激, 面孔刺激的特征能顯著影響其注意的定向成分。
除了面孔特征和輪廓以外, 性別特征對于面孔辨別來說也具有非常重要的生物學和社會學意義,已有研究顯示面孔識別方面中存在明顯的跨性別效應, 即被試的性別和刺激材料面孔的性別之間有交互作用。Lewin和Herlitz發現在識別男性面孔時,男性和女性被試的正確率沒有顯著的差異, 但女性被試在辨認女性面孔方面表現出明顯的優勢(Lewin & Herlitz, 2002; Loven, Herlitz, & Rehnman,2011)。而另外研究表明男性被試同樣在識別男性面孔方面也同樣具有優勢(Wright & Sladden, 2003)。研究者推測由于生存和繁衍的需要, 人類更關注與自己競爭配偶的個體(即同性個體)。相比之下, 對可能成為自己配偶的個體(即異性個體)關注較少,由此造成了對同性的面孔識別績效更高。近年來對面孔的注意偏向方面的研究顯示面孔注意偏向存在著顯著的性別差異。運用眼動追蹤技術,Alexander和Charles發現男性被試對女性面孔表現出更多的注視次數(number of fixations)和更長的注視時間(looking time), 而女性被試則沒有表現出這種趨勢(Alexander & Charles, 2009)。而Okazaki等人要求被試匯報在一系列刺激中男性面孔或女性面孔出現的次數, 結果發現男性被試在判斷女性面孔出現次數時成績顯著高于判斷男性面孔出現次數的成績, 而女性被試對兩者的判斷成績沒有明顯的差異。與此相對應地, 當被試判斷特定手勢出現次數時, 男女性被試都沒有表現明顯的差異(Okazaki,Abrahamyan, Stevens, & Ioannides, 2010)。進一步地,他們運用腦磁圖技術(magnetoencephalography, MEG)發現面孔注意偏向的性別差異與特定大腦部位(如初級視覺皮層和梭狀回臉區)激活程度不同是相關的(Okazaki et al., 2010)。
然而, 對于面孔性別辨認過程中的返回抑制現象的研究較少, 因此本研究采用線索-靶子實驗范式, 以簡單刺激作為線索, 要求被試完成面孔性別靶刺激辨認任務, 重點考察不同性別被試間在面孔性別辨認中的返回抑制效應的差異, 從而試圖從面孔注意的定向成分上分析返回抑制現象, 并考察不同性別面孔的返回抑制是否是一種“盲目”機制?探索返回抑制效應是否與面孔刺激和觀察者敏感性的交互作用有關?基于在面孔注意偏向方面存在顯著的跨性別效應, 即男性被試對異性面孔存在注意明顯的注意偏向, 我們推測男性被試在異性面孔靶子情況下的返回抑制量可能顯著小于在同性面孔靶子情況下的返回抑制量。另外, 對于女性來說, 處在不同階段生理周期時體內激素種類以及水平表現出顯著的周期性變化, 比如卵泡期中雌激素、促性腺激素釋放激素(GnRH)、促卵泡激素(FSH)及黃體生成素(LH)濃度濃度持續升高, 雌激素在排卵前一天達到高峰。而在黃體期階段, 在黃體生成素調節下黃體細胞分泌大量的雌激素和孕激素, 而LH和FSH則一直處于較低水平。已有研究表明女性月經周期不同階段的激素水平的變化可以影響女性的某些生理-心理行為, 如對視覺性刺激的腦區激活程度(朱洵, 高嵩, 胡佩誠, 2010)以及男性容貌特征偏好(Jones et al., 2005)等。由此, 我們推測對于女性被試來說, 處于不同階段月經周期的女性對不同性別面孔的注意定向和敏感性不同, 可能導致面孔辨別過程中表現出的返回抑制效應將會有所差異。這些結果將有利于從注意定向成分驗證面孔識別的跨性別效應機制。
46名(男:22; 女:24)本科生, 年齡 19~24周歲。女性被試分成黃體期組(即處于自身月經周期后 14天的女性)和卵泡期組(即處在自身月經周期中的黃體期之外的女性), 卵泡期女生 12名, 黃體期女生12名。視力或矯正視力正常, 從來沒有參加過類似實驗, 實驗后獲禮品報酬。
E-prime程序被用于刺激的呈現和反應時及正確率的記錄。14.1英寸Thinkpad T410i 2516-D9C筆記本顯示器(分辨率1280×800)呈現刺激, 刷新頻率為 50Hz。被試眼睛與顯示器齊平, 距離屏幕 50 cm。黑色背景中央為0.7 cm × 0.7 cm白色“+”注視點(視角為 0.8°×0.8°), 注視點兩側為 4.8 cm × 4.8 cm 的白色邊框方框(視角為 5.5°×5.5°), 方框中心距離注視點3.8 cm (視角為4.3°), 外周線索為白色邊框方框的邊框顏色變綠, 中央線索為1.4 m × 1.4 cm 紅色方框(視角為 1.6°×1.6°), 靶刺激為 3.2 cm ×3.7 cm 橢圓形真人面孔圖片(水平和垂直視角分別為 3.7°和 4.2°), 靶刺激中心與白色方框中心重合,距離注視點3.8 cm (視角為4.3°)。
靶刺激為中科院心理研究所制作的中國化面孔情緒圖片系統中平靜狀態下面孔圖片, 先由兩人從該類型男性面孔113張、女性面孔109張中初選男性化和女性化顯著的中性表情男女人臉各 30張(無名人面孔, 無顯著特征, 面孔無頭發、耳朵、脖子等外部特征, 只保留眼、鼻、口、面頰等內部特征, 面孔圖片采用白底灰度面孔(王妍,羅躍嘉2005), 保證其吸引力程度比較一致)。把所有面孔都制作成同樣大小(大約260×300像素), 由40名本科生(20名男生, 20名女生)再評上述60張圖片的男性化和女性化程度(1表示非常男性化, 2表示一般男性化, 3表示既不男性化也不女性化, 4表示一般女性化, 5表示非常女性化)。統計選取最男性化的男性面孔和最女性化的女性面孔各 15張, 獨立樣本t
檢驗顯示, 所選用男性面孔(M
=1.34,SD
=0.14,t
(14)=?45.90,p
<0.001)和女性面孔(M
=4.45,SD
=0.15,t
(14)=37.10,p
<0.001)得分均與模糊等級3分有顯著差異, 表明每張面孔圖片都能得到確切的性別分辨。2×2×2的混合實驗設計。被試間自變量:被試性別(男性, 女性(卵泡期, 黃體期))。被試內自變量:線索條件(有效線索, 靶刺激呈現在線索化的位置; 無效線索, 靶刺激呈現在未被線索化的位置),面孔靶子類型(女性中性表情面孔, 男性中性表情面孔)。因變量:被試檢測反應的反應時和錯誤率。
實驗程序見圖 1所示, 每個試次開始時, 屏幕正中會出現一個中央注視點和兩個外周方框組成的白色框架(呈現時間為800 ms)。之后, 外周線索出現, 即其中一個外周方框邊框顏色變綠(50%概率隨機出現), 持續200 ms后還原。可見框架再呈現250 ms, 中央線索出現, 即注視點被紅色小方塊掩蓋(引入中央線索的目的是保證被試的注意從外周線索化位置上的脫離并重新回到屏幕正中心位置, 屬于雙線索程序), 持續 200 ms后消失, 可見框架呈現 250 ms, 其中一個外周方塊內出現靶刺激(50%概率隨機出現在左或右), 1500 ms內不反應則自動消失。靶刺激50%概率隨機出現男性面孔或女性面孔, 要求被試看到男性面孔按“F”鍵做出反應, 看到女性面孔時按“J”鍵做出反應, 并且在保證正確率的前提下盡快反應。兩個試次之間間隔黑屏1000 ms。被試首先進行60個試次的練習實驗(分析結果顯示所有被試中練習實驗的正確率都在90%以上), 然后進入正式實驗。正式實驗共120個試次, 每張人臉(均在練習實驗中出現過)出現 4次, 靶刺激出現在左右方框和有效無效線索位置的機會隨機并均等。記錄被試完成任務時的正確率和反應時。

圖1 面孔性別辨認任務流程示意圖
p
>0.05), 以女性被試生理期為組間變量的重復測量三因素方差分析結果也顯示無任何主效應和交互作用(所有p
>0.39)。F
(1,41)=0.005,p
>0.05, 即男性和女性被試辨別面孔性別的反應時沒有顯著差異。面孔性別主效應不顯著,F
(1,41)=1.574,p
>0.05, 即被試辨別同性和異性面孔的反應時沒有顯著差異。線索類型主效應極其顯著(F
(1,41)=44.468,p
<0.001,M
=589.01ms,M
=617.23ms), 表明面孔性別辨認過程中存在顯著的返回抑制效應。組別與面孔性別交互作用邊緣顯著,F
(1,41)=3.568,p
=0.066; 組別與線索類型、面孔性別與線索類型交互作用均不顯著(F
(1,41)=0.488,p
>0.05;F
(1,41)=0.377,p
>0.05);其三因素交互作用也不顯著,F
(1,41)=0.008,p
>0.05,表明組別和面孔性別對返回抑制量無顯著影響。進一步分析顯示, 男女兩組被試對同性和異性面孔的返回抑制量(即有效線索試次的平均反應時與無效線索試次的平均反應時之差)也沒有顯著差異(見圖3,t
(20)=?0.502,p
>0.05;t
(21)=?0.419,p
>0.05)。
圖2 男女被試對面孔性別辨認任務的反應時

圖3 男女被試面孔性別辨認任務的返回抑制量注:誤差線為標準誤。
F
(1,20)=0.740,p
>0.05, 即卵泡期和黃體期女性被試辨別面孔性別的反應時沒有顯著差異; 面孔性別主效應顯著(F
(1,20)=5.728,p
<0.05,M
=593.23 ms,M
=611.57 ms), 即女性辨別同性面孔的反應時顯著小于其辨別異性的反應時; 線索類型主效應極其顯著(F
(1,20)=32.080,p
<0.001,M
=586.81 ms,M
=617.99 ms), 表明存在返回抑制效應。組別與面孔性別、組別與線索類型、面孔性別與線索類型交互作用均不顯著(F
(1,20)=2.043,p
>0.05;F
(1,20)=2.731,p
>0.05;F
(1,20)=0.219,p
>0.05), 但是其三因素交互作用顯著,F
(1,20)=6.248,p
<0.05, 表明組別(生理期)和靶刺激面孔性別共同影響返回抑制量。
圖4 不同生理周期女性被試對面孔性別辨別任務的反應時
兩種生理期女性被試對同性和異性面孔的返回抑制量見圖 5, 進行面孔性別因素在組別因素兩個水平(卵泡期組和黃體期組)上的簡單效應檢驗,結果表明, 卵泡期女性被試對同性面孔的返回抑制量大于對異性面孔的返回抑制量, 但是沒有顯著差異,F
(1,9)=2.060,p
>0.05, 而黃體期女性被試對同性面孔靶子的返回抑制量顯著小于對異性面孔靶子的返回抑制量,F
(1,9)=4.400,p
<0.05; 進行生理期組別因素在面孔性別因素兩個水平(同性面孔和異性面孔)上的簡單效應檢驗, 結果表明對于同性面孔靶刺激, 卵泡期和黃體期女性的返回抑制量無顯著差異,F
(1,20)=0.020,p
>0.05, 對于異性面孔靶刺激, 卵泡期女性的返回抑制量顯著小于黃體期女性,F
(1,20)=7.380,p
<0.05。
圖5 不同生理周期女性被試的返回抑制量誤差線為標準誤, *p<0.05, student t-test。
本研究結果表明中性表情面孔靶刺激均產生明顯的返回抑制效應, 男性被試對兩種面孔性別靶刺激的返回抑制量沒有顯著差異, 女性被試對兩種面孔性別靶刺激的返回抑制量受其生理期影響, 主要表現為卵泡期女性對異性面孔的返回抑制量顯著小于黃體期女性, 黃體期女性對同性面孔的返回抑制量顯著小于其對異性面孔的返回抑制量。表明女性對面孔靶刺激的返回抑制量與面孔性別和生理周期的交互作用有關, 推斷面孔性別對返回抑制的影響可能依賴于觀察者對性信息的敏感性。
Sun等人研究發現被試在辨認不同性別面孔朝向(Orientation)和面孔性別時表現出明顯的性別效應, 即女性被試對男性面孔的反應時要小于對女性面孔的反應時, 而男性被試對男性面孔和女性面孔的反應時間沒有差異(Sun, Gao, & Han, 2010)。另有研究表明面孔辨認過程中相對于男性來說, 女性表現出的優越性與女性表現出的較高的言語性能力(verbal abilities)、面孔編碼能力和提取過程等方面是相關的(Lewin & Herlitz, 2002)。而Hofmann等人報道在不同情緒面孔辨認過程中女性命名男性面孔要快于女性命名女性面孔。同樣, 男性在命名女性面孔上也表現出優勢(Hofmann, Suvak, & Litz,2006)。這種異性面孔加工所需較短時間具有一定的進化意義。基于以上研究結果, 我們預測女性面孔靶刺激更能吸引男性的注意力, 從而將減小對女性面孔靶刺激的返回抑制效應, 但我們本研究結果未能支持這一觀點。這種結果似乎支持了 Taylor等的觀點, 即中性表情面孔下返回抑制是“盲目”的,即面孔性別這一生物顯著性不對返回抑制量產生影響(Taylor & Therrien, 2005)。進一步研究發現男性偏向于注意有吸引力的異性面孔(Duncan et al.,2007; Maner, Gailliot, & DeWall, 2007)。因此, 對于我們研究中使用的多數灰色、中性面孔, 其吸引力大大降低, 這也可能是造成男性在辨認不同性別面孔時沒有明顯差異的原因之一。但吸引力的判斷的個人差異較大, 故本研究考慮到盡量減少面孔吸引力這一因素的較大差異性, 故沒有采用彩色、具有明顯吸引力的面孔照片, 吸引力這一因素將在后續研究中加以證實。
Taylor等曾強調, 面孔情緒能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觀察者的注意偏向, 原因在于它們傳遞著對生存有重大意義的信號(如恐懼或憤怒表情傳達潛在的威脅)(Taylor & Therrien, 2005), 而這可能正是面孔結構(Taylor & Therrien, 2005)、方位(王麗麗, 羅躍嘉, 郭亞橋, 張慶林,2010)和性別(Wright &Sladden, 2003)等面孔的其他生物顯著性特征不具備的。也就是說, 男性被試對中性表情的同性與異性面孔靶刺激的返回抑制量相同, 可能在于他們對異性面孔刺激產生注意偏向時敏感而關注的要素不只是單純的性別特征, 更涉及吸引力等更有生存繁衍意義的要素, 這要在今后的研究中得證實。
本研究的結果表明女性生理周期顯著影響面孔性別靶刺激的返回抑制效應。對女性生理周期的相關研究表明, 女性月經周期不同階段的激素水平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其生理-心理行為, 表現在經期與非經期對男性面孔的偏好特點不同(Jones et al.,2005); 在排卵前后的性喚起水平也不同, 卵泡期促進性喚起的雌性激素在經期結束后不斷上升, 在排卵時到達頂峰, 排卵后的黃體期受到達峰值的孕酮影響, 性喚起水平較低(Jones et al., 2005; 朱洵等, 2010)。我們實驗結果中卵泡期女性在異性面孔靶刺激下的返回抑制效應小于黃體期女性, 這可能與前者較高的性喚起水平導致其注意力更容易被異性吸引有關。我們推測面孔性別對返回抑制的影響依賴于觀察者對環境中性及生殖信息的敏感性。卵泡期女性的性喚起水平比較高, 她們對異性的關注度和敏感性更加強烈, 這些導致她們更容易被異性面孔靶子吸引, 減小面孔識別過程中的返回抑制效應。這些結果與情緒對返回抑制的影響依賴于觀察者對環境中危險信息的敏感性相類似, 如Fox等人的實驗發現, 高特質焦慮被試對憤怒面孔的返回抑制量要顯著低于其對中性和快樂面孔的返回抑制量(Fox, Russo, & Dutton, 2002); 戴琴和馮正直的研究也表明抑郁被試對悲傷面孔的返回抑制效應顯著低于高興面孔(戴琴, 馮正直, 2008)。為此,Taylor等指出, 面孔表情與觀察者的敏感性的交互作用可能影響返回抑制的產生(Taylor & Therrien,2005), 當刺激傳遞一種觀察者所敏感的有意義信號時, 對其所在位置的注意分配加強, 減緩返回抑制的發生, 相反, 當刺激對觀察者無重要意義或不能被其敏感覺察時, 返回抑制自然產生, 從而有助于注意轉向新的空間位置, 提高視覺空間中注意的效率。
目前有關面孔刺激對返回抑制的影響多采用定位任務, 本研究嘗試性地采用面孔性別辨別任務,并在控制適當的 SOA后出現返回抑制效應, 今后的研究可以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探索。從腦機制上看,視覺皮層中存在背側流和腹側流兩種加工過程, 背側流常被稱為“空間通路” (Where pathway), 參與處理物體的空間位置信息以及相關的運動控制, 腹側流被稱為“內容通路” (What pathway), 參與物體識別與長期記憶。研究者認為返回抑制的產生和背側流空間加工有關(Posner, Rafal, Choate, &Vaughan, 1985; Sapir, Soroker, Berger, & Henik,1999)。我們本實驗中的面孔辨別任務同時需要腹側流進行內容加工, 與背側流的空間通路形成競爭,導致返回抑制效應減小, 可見, 任務相關性能夠影響返回抑制效應。未來關于這一方面的具體機制可以通過 ERP、fMRI等腦生理技術的運用進行深入研究。
本研究結果表明對不同性別中性表情的面孔辨認過程中, 均出現顯著的返回抑制效應, 但表現出非常顯著的性別效應, 表現在男性被試對兩種面孔性別靶刺激的返回抑制量沒有顯著差異, 而女性被試對兩種面孔性別靶刺激的返回抑制量受其生理期影響, 主要表現為卵泡期女性對異性面孔的返回抑制量顯著小于黃體期女性, 黃體期女性對同性面孔的返回抑制量顯著小于其對異性面孔的返回抑制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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