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報駐印度特約記者 木公
圖片說明:上圖和下圖分別為印度女仆在勞動。木公攝
據印度非政府組織估計,印度勞動力20%是家務勞動者,有學者說其數量超過9000萬,而且女性居多,最為人們熟知的稱呼有保姆、女仆、廚娘、洗衣婦、小時工等。她們出身卑賤,經濟和社會地位都很低,為了生存忍辱負重,甚至被虐待致死。她們為何如此逆來順受?這既有養家糊口的現實原因,也有種姓制度等歷史、宗教文化原因,令人欣慰的是,女仆們改變宿命的意識正在一點點覺醒。
習俗讓女仆很宿命
在印度,仆人是一種家族傳承的職業。印度社會對仆人的態度脫胎于有關種姓和階級的根深蒂固的觀念。根據印度最古老的婆羅門教經典《梨俱吠陀》記載,諸神將原人作供物祭祀,切割其身體從而產生了人類。原人的嘴成了婆羅門(從事文化教育和祭祀),胳膊成了剎帝利(從事行政管理和打仗),大腿成了吠舍(從事商業貿易),雙腳成了首陀羅(從事各種手工勞動和農業)這4個種姓。在這4個種姓之外,還有一個為數眾多的階層,被叫作“賤民”,或者“不可接觸者”。隨著社會勞動分工的發展,又衍生出很多從事不同職業的小集團。這些小的職業集團逐漸脫離瓦爾納(種姓)而成為單獨存在,被稱為迦提。《摩奴法典》記載有59種迦提,其中最受壓迫的6種迦提就包括女仆。
印度人習慣于等級劃分,比如說同為仆人,也有高低之分,在主人身邊伺候的就高于在外面干活的,修整花園的就比清理垃圾的有優越感,看門守院的就瞧不起清掃廁所的,講究傳統的仆人絕對不去干低于自己身份的那些活兒。過去印度的國王貴族雇用著大批仆人,分工很細,仆人中的高低遠近區分也很多。
在這種文化影響下,印度女仆對自己的處境隨遇而安。記者在餐館里就看到一家有錢的印度人要了一桌豐盛的飯菜,大吃大喝,跟著他們進來的小保姆一直站在旁邊看護著小嬰兒,從頭到尾沒喝一口水,沒吃一口飯,然后隨著主人家離開。女仆們自認為是下賤的,把自己的處境歸咎為祖先犯了什么罪,或者自己前生做了什么惡。對于是否想改變這種制度,她們回答說:“神創造了它,只有神才能改變它。”
勞動法把仆人排除在外
印度女仆即使遭遇雇主的虐待也不愿意辭職走人,一方面因為生活所迫,另一方面因為整體上女仆處于沒有任何組織、沒有任何法律保護的狀態,仆人在印度屬于“非正規職業”,勞動法把仆人排除在外,所以女仆即使換雇主,境遇也不會有什么改變,而生活還要繼續,所以她們更多情況下是忍受。為此,一些非政府組織積極活動,從法律層面為她們爭取權利。非政府組織發起的全國家務勞動者運動取得了一些成果。目前已有7個邦通過立法保護家庭仆人。印度全國婦女委員會正在研究提出一項法律草案,要求雇主在付給工資之外還要為仆人提供社會保險資助。
非政府組織德希莫爾基金會發起了一個“印度女仆”項目,最終目標是把家庭女仆們組織起來,成為一支正式的勞動力大軍,建立一個專門渠道來幫助她們找工作、投訴,在警方登記注冊以增加安全感,并提供標準化的服務和價格。曾經是投資銀行家的阿希斯·戈恩卡準備成立“印度女仆公司”。戈恩卡的計劃是打造一個高品質的家務勞動者隊伍,對她們進行必要的職業技術培訓,保障其收入來源,甚至提供保險和貸款。目前他已經搞起一個試點項目,給25個家庭配備了25名女仆。他的長遠計劃是在全國建立一個10萬人的員工隊伍。有很多人都希望戈恩卡的夢想能成真。
女仆境遇改善路還長
印度女仆的勞動力市場情況也在發生變化。找到滿意的仆人比較難,使得有些雇主不得不承受過去他們不能容忍的行為。也有少數雇主善待家里的仆人。新德里的家庭主婦普拉薩德說:“家務勞動者只有在知道他們的主人關照他們時才會全心全意地工作。”普拉薩德說,她的丈夫幾年前給他們家的全職女仆和她的孩子買了人壽保險,甚至替她繳付在他們家工作期間的保險費。不過有人認為雇主關照仆人主要是因為他們不想給自己留下麻煩,施以小恩小惠罷了,不能說明女仆的地位和處境有了本質改變。
隨著時代的發展,雇主思想發生了變化,女仆們也對自己未來的生活前景有了一些夢想,比如讓孩子讀書受教育,爭取改變命運,有的自己還拿起書本和筆,努力學習文化,甚至還成為暢銷書作家。因為一本自傳性的書《非常人生》成為印度文壇新星的哈爾德就曾當過女仆。
現在一位印度雇主聽說女仆購買了電視機或冰箱時并不感覺意外。這標志著她們經濟地位的一個積極轉變。不過,印度在承認女仆是“有尊嚴的勞動者”方面仍然有很長的路要走。只有當雇主胸懷開闊到與女仆一起用餐,允許女仆使用自己的洗手間時,才能說女仆真正被尊重了。女仆地位的提高和境遇的改善注定是一個漫長和艱難的過程,任重而道遠。▲
環球時報2013-0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