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客廳、若干細節，構筑一個城市的家

劉莉

10月下旬，法國夏邦杰建筑設計咨詢公司負責人周雯怡和皮埃爾再次驅車從三環線抵達市民之家。一切和他們做體量模型時的設想完全相符，隨著視角的高低起伏，他們曾經想要表達的錯落感和立體設計的細節一覽無余。但對于這對來自中法不同文化背景的合作伙伴來說，當初設計的難度并不在于設計本身，而是如何用西方的建筑研習思維表達中國的文化內涵。

如何讓12.34萬平方米的建筑看上去不那么沉重？如何將西方的建筑形式和東方的傳統文化實現橋接？如何以設計的形式為“武漢之家”點題？

中庭是兩人找到的突破口。“在去法國讀書前，我去過黔東南侗寨的祠堂，認為傳統的中國之家就該有一個天井，一個火塘，它們共同圍合成一個能遮風避雨的中庭。”在中國長大的周雯怡的記憶中，客廳是一個家的靈魂場所。“而且，它既不是圓形，也不是弧形，而是四四方方的所在。”

走進這座紅色建筑，秋日暖陽透過中庭的玻璃屋頂灑進來，從政務服務中心辦完事出來的人逡巡在藝術博物館中，久久不愿離去。所有元素都在證明，它不止于一座普通的公共建筑。

盤旋上升，第五面也不能放過

兩年前，周雯怡和皮埃爾第一次來武漢踩點。兩人圍著立交橋開車轉了好幾個大圈，“在運動中尋找設計的靈感。”他們看過規劃圖后發現，三金潭處于武漢城市入口處，“市民之家”正好被三環線、武漢大道等幾條道路環繞。選擇不同路徑從這附近經過的人會從不同的角度欣賞到這座建筑，所以不僅它的四面，即使是第五面（屋頂）都很重要。

推理結束，兩人第二天清晨一起用手做體量模型，體會空間關系，傍晚時分，一座盤旋上升的建筑出現在面前。在具體的設計中，如何體現上升的感覺？我向皮埃爾提問。”基座和主體采用不同的材質，用豎線條的白色石材和大紅色金屬穿孔板拼接，對比之中出現強烈的視覺沖擊。”“市民之家”整個建筑為螺旋上升造型，沒有完整的標高層，每一層內部空間標高都不相同。

仰頭欣賞市民之家的紅，巨大的體量卻無絲毫沉重的感覺。翻看兩人曾經的設計作品上海大劇院和山西大劇院，均為公共建筑所常用的灰白色。我把疑惑拋給周雯怡，怎么會想到紅色？

屬于楚文化的紅

她比喻，那是一個華麗的冒險。“初到武漢，氣溫不高，周遭有薄霧，武漢之家所在的三金潭區域空且大，需要醒目的顏色下形成張力。”周雯怡聯系到氣候、建筑與環境的關系，決定以紅色做嘗試。后來她又在湖北省博物館找到更多紅色，“那是屬于楚文化的顏色，也是我們一直想要的建筑的文化訴求。”

當天我們開車從不同方向經過，紅色的市民之家均無法從視線中錯開。雖然體量巨大，從不同的角度卻看到的是靈動的風貌。有人說是兩只手，有人理解為飛翔的鳳凰。

周雯怡和皮埃爾最初的設計想法是政府與市民的關系。“兩個“L”型體塊相互交疊，形似兩只緊緊相牽的手，象征著政府與市民“手牽手”、相互溝通、相互支持。

紅色的冒險在今日來看相當成功，另外一組嘗試卻不得不轉換思維。

“我們曾想把黃鶴樓造型融入前廳入口的裝飾，但這種具象方案過于古典，跟整體建筑的現代的設計風格存在沖突。最后設計團隊用現代的石材浮雕形式把黃鶴樓造型反映在一整面墻上，既有現代感，又不失古典美。”

細節帶來的建筑溫度

在周雯怡回憶完整個設計思路后，法國人皮埃爾繪聲繪色的分享了一大堆生動的設計細節。它們散見于西方一些知名的建筑中，像自然采光、透水地面、太陽能熱水、節能照明、中水回收等。

我首先注意到的是建筑前的兩池清水。“首先，水面能烘托出建筑體量。從功能上看，它能降溫消暑。因為建筑的東南面是懸空的，西北向比較高，這樣就能更多的把東南風送到北面來。而東南風是上風位，利于降溫。”

經過大廳的工作人員演示，我們發現，即使合上百葉窗，光線仍可透過針孔照亮室內，采光遮陽兩不誤。而自然采光的中庭玻璃屋頂可以根據環境變化，開啟電動窗用于換氣。

而看不見的空氣質量檢測儀，更是將中庭和會議室化身成為一片綠色森林。“空氣質量檢測儀會對主要功能空間區的二氧化碳、一氧化碳的濃度等數據進行采集和記錄。幾乎每20平方米就設置1個空氣監控傳感器，通過分析數據，把結果傳送到相關控制系統，從而調節室內的空調換氣等設備，讓市民有一個更加健康舒適的辦事空間。”

這些細節或許與建筑本身無關，卻讓市民之家帶有恰到好處的溫度。“停車場有近20個殘疾人停車位；窗口工作臺高度不到80厘米；洗手水通過中水回用系統，進入室面潛流濕地過濾，再用于沖馬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