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莉


“我是雙子座、B型血,所以思維特別發散、特別跳躍,有人說我時尚,那只是因為我的心態比較open,眼睛不會只盯在雕塑上,出國辦展遇到打折季也會自己逛店買衣服。”
“MBA是媒體亂寫,很多讀藝術專業的博士也不一定能把一個團隊管理好,這種能力其實很多時候是與生俱來的。不過我倒真有個央美給我的MFA(藝術碩士),可我不在乎,我骨子里更希望沒有。”
“別人很早就看到我開凱迪拉克,你們也這么寫我,其實我那會兒連摩托車都買不起,但是有藏家很喜歡我的畫,他們送我兩輛跑車,今天我要說,他們真是有眼光。”
……
整理采訪記錄,陳文令的每個回答都讓我再樂一遍。他語出驚人,再搭配閩南腔普通話,頗像個亂世梟雄。他戴大黑框眼鏡,穿BOSS皮衣,紅色窄腳褲,拍照時熟練的擺Pose,還小聲告訴我,“因為來武漢,才穿這么低調。”談話時,他不放過任何一位路過的同行,隨時用眼神打招呼。但他又在反復強調,“其實我很摳門,也不善交際,但和大家關系處得也不錯。”
他滔滔不絕的跟我聊了三個半小時,從福建“土炮”蛻變為“藝術名流”的過程,聽上去竟與閩商奮斗史不謀而合。革命不論出身,他從安溪小村起家,沒有所謂學院背景,太多起承轉合,高潮不斷,拍一部勵志劇,綽綽有余。
我腦中已自動合成三個畫面。
1995年,長發飄飄的陳文令和女友在公園約會,遭遇歹徒行兇。共同經歷過生死,還在草根線上拼搏的陳文令向女友發誓,盡快買房,娶她回家。很顯然,此目標提前達成。
2004年,“土炮”第一次起義。在北京和廈門找展館受挫的陳文令租來二十多條船,把140多件雕塑作品放在上面,“愛去哪個碼頭就去哪個碼頭。”冬天的廈門海灘晦暗,四處開花的小紅人仿佛燃起一把小火苗。沒花一分錢媒體推廣費,廈門和福州的各大媒體,甚至南方的媒體在爭相轉播。“土炮”起義成功,從海邊包圍城市。
2012年,在京城修煉8年后,陳文令師出無門的“江湖路數”得到了市場的最大化認可,作品從十幾萬一路飆升至百萬行列。他安心做起掌柜,工作室空地上安起籃球框,閩南語一喊話,作品銷售、宣傳公關,資料翻譯、包裝運輸,統統到位。就連他一向深惡痛絕的公共雕塑,也開始染指。問及原因,答曰,“他們把話語權交給我,我是藝術的主人,有何不可。”
懂管理才能做雕塑
Q:據說你搬過9次工作室,還會有第十次嗎?為什么不選擇一些成熟的藝術區,而喜歡去城市邊緣地帶?
A:城市在動蕩,在不停的拆遷,我被動選擇搬遷。我不喜歡城市中心,它們被開墾得太多。因為我小時候當過農民,被挖了很多遍的地方連農作物都被挖光了,沒有想象了。但邊緣地比較較勁,挖起來比較刺激。我的作品都人高馬大,雕塑的動作很張狂,我要電焊一個十幾米的大鋼管,甩不開會影響我心性的表達,我本身不是太優雅的人,我的藝術也不是很優雅,所以城市邊緣更合適我。我覺得城市邊緣不一定是個貶義詞,邊緣在藝術界其實是一個很中性,甚至帶褒義的一個詞。
Q:從廈門到北京,你的作品知名度提高了,價格也見漲了。
A:我個人感覺,我是跑跑道的人,在村莊跑、在鎮里跑,在縣城跑,再跑到廈門,現在跑到北京,我覺得我的終極跑道是全世界。我永遠不會說,我只是在中國獲得認同,你可以參照當代藝術今天成功的案例,那些大藝術家成功的個案。
Q:你在京城朋友很多,平時很忙,都在忙些什么,應酬還是畫畫?
A:這個問題問得好。我忙雕塑,包括與美術館協商做方案,甚至還有一些給大學生的公益講座。我的核心是藝術但同時也要管理經營,因為雕塑是一個團體協作的藝術,不可能憑一己之力完成。福建人“愛拼才會贏”的精神肯定會耳濡目染到我。我的工作室最多時有40多個人,但沒有任人差,它有一個時間段的問題,媳婦熬成婆說的是時間的問題,作品也是一樣。這個比喻我從來沒有說過,作品小紅人也是熬了很久總算熬成婆。
炒到最后,泡沫和酒要一起喝
Q:你的作品是不是在國外更受歡迎?你覺得當代藝術的價格到頂了嗎?
A:我的作品在國內越來越多了,也許當代藝術的特點決定它的出路要國際化一點,它的適應性應該是全世界的,像我今年就去了三趟歐洲,到處做展。藝術價格不等于藝術價值的,有很多價值是被遮蔽的,但也有可能價值被放大。價值的回落參照的是國際大趨勢,國外幾個億、十個億的作品都拍過,中國的價格跟他們的差別還很大。我覺得這個指標只能參照,不能太計較。你了解資本對當代藝術的力量,有時候它會牽制和左右你的藝術,藝術家你要做的,就是如何獨立的去獲得更新鮮的創造,這是你的策略和取舍。
Q:那你覺得從西方世界接手過來的當代藝術,中國人接得住、接的穩嗎?
A:之前西方很關注我們,但現在他們的經濟體比我們出現的問題多,像歐債危機,所以他們現在就沒什么錢,沒有資本推動。但中國不同,北京這個中心現在做得差不多了,那就需要擴展到外圍,漸漸有很多藝術家在二線城市做,所以說本土市場還有很大潛力。真正的炒家還是華人。就像一瓶啤酒,炒到最后,泡沫和酒要一起喝,中國炒家需要自食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