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仲儒,劉凡
(1.2.安徽師范大學文學院,安徽,蕪湖 241000)
動詞短語的名詞化與飽和關系子句的句法分析①
熊仲儒1,劉凡2
(1.2.安徽師范大學文學院,安徽,蕪湖 241000)
動詞短語;名詞化;飽和關系子句;功能范疇
漢語動詞短語可以轉類為名詞短語,其主要表現是主語或賓語獲得屬格標記“的”,增添了限定范疇,缺失了時制-時體-情態形態與評價性副詞修飾等。在缺失屬格標記或限定范疇的情況下,由動詞短語轉類的名詞短語取子句形式。飽和關系子句是名詞短語,而非子句。這不僅使飽和關系子句具有名詞短語的屬性,也使它跟中心語不能通過空位發生關聯。飽和關系子句是其所在的名詞性短語的中心語的論元。
Zhang(2008)將“橡皮燃燒的味道”中的“橡皮燃燒”稱為飽和關系子句(Gapless Relative Clauses),她認為飽和關系子句(如“橡皮燃燒”)是主語,而其后的名詞(如“味道”)是謂語。馬真(1981:81)指出,“橡皮燃燒”“這種定語是用來指明中心語的具體內容的”,沈家煊(1999a)從隱喻的角度將其定語分析為內容,中心語分析為容器。熊仲儒(2005)將其中的中心語稱為內容名詞,并將其當作詞匯核心,相應的“定語”為其論元。本文將繼續探討該飽和關系子句的身份,以解釋飽和關系子句的句法行為,如不能出現評價性副詞、其中動詞不能出現時體標記,也不大能受情態動詞的修飾等。文章分三個部分來寫,第一部分根據Givón(2001)所列舉的原型特征識別漢語中動詞短語的名詞化,并分析了三種名詞化的形式;第二部分將飽和關系子句識別為論元,并將其識別為名詞短語;最后是結語。
1.1 動詞句的名詞化
Givón(2001:25-26)認為限定性動詞句(finite verbal clause)可以轉化為名詞短語,他為典型的名詞短語列舉了7種屬性,如(1):
(1)a.動詞成為核心名詞(verb becoming a head noun);
b.動詞獲得名詞化形態(verb acquiring nominalizing morphology);
c.失去時制-時體-情態形態(loss of tense-aspect-modal morphology);
d.失去代詞性一致形態(loss of pronominal agreement morphology);
e.主語和/或賓語獲得屬格標記(subject and/or object acquiring genitive casemarking);
f.增加限定范疇(addition of determiners);
g.副詞轉為形容詞(conversion of adverbs into adjectives)。
(2)a.Her good knowledge of math helped
b.Her knowing math well helped
c.For her to know math so well surely…
d.She wanted to know math well
e.Having known math well since high school,she…
f.She should have known math well
(2)a是典型的名詞短語,(2)f是典型的限定性動詞句。在(2)a中knowledge是know通過獲得名詞化形態而成核心名詞,它沒有了時制-時體-情態形態,也沒有了一致形態;此外主語與賓語都獲得了屬格標記,修飾know的副詞well也轉為了形容詞good,還可以增加限定范疇,如the knowledge。(2)a與(2)f處于兩極,中間的成分逐步呈現坡度變化,如(2)b中的know有名詞化標記,如-ing,其主語有屬格標記,但它可以帶賓語,也可以受副詞修飾。漢語盡管缺乏形態標記,但其動詞句也可以名詞化為名詞短語,比如說:
(3)a.我決不邀投稿者相見。
b.我的決不邀投稿者相見,其實也并不完全因為謙虛。(魯迅《為了忘卻的記念》)
(4)a.我很少笑。
b.我的笑便漸漸少了。(朱自清《笑的歷史》)
(5)a.他們一直翻譯和研究新醫學。
b.他們的翻譯和研究新醫學,并不比中國早。(魯迅《藤野先生》)
(3)~(5)中a組句子雖沒有形態證據表明它們是限定句,但作為動詞句是沒有問題的;b組中劃線部分是名詞短語,是由a組轉化而來。它具有(1)中的部分特征,如動詞失去了時制-時體標記,不能后帶“著、了、過”等,如:
(6)a.我的忽然又想起了祭書,自然也有自己的原因。(張伯江例)
b.有紀律的約束著,不能出去會朋友,也無心上街,就在屋子里邊靜候時間悄悄流過去。(張伯江例)
(6)a中動詞后帶了“了”,(6)b中動詞后帶了“著”。張伯江(1993)覺得(6)中的兩個例子“在語感上很不自然”,他說:“動詞‘想’后邊既有表結果的趨向補語‘起’,又有‘了’,十分罕見。”目前的研究文獻一般都認為“N的V”中動詞不能帶“著、了、過”。沈家煊(2009)用截取-壓縮對此進行了解釋,他說整合體“這本書的出版”壓縮掉的是“出版了這本書”的時態特征(不能說“這本書的出版了”)①這里主要強調動詞短語的名詞化對“著、了、過”的排斥,至于是選擇動詞短語名詞化還是選擇句子論元,可能會存在個體差異,甚至可以交替出現,如:美國的介入是肯定的。無非是硬介入還是軟介入,以及介入力度大小的問題。……所以美國介入是有一條件的,這些條件也是我們可以利用的,要讓美國感覺到它的介入將付出它所不能承受的代價,這樣它就會選擇不介入或少介入。(羅援《武力“遏獨”勢在必行》)其中“美國介入”是不是句子論元還可以研究,按本文的看法,它很有可能仍是名詞短語。。
動詞也失去了部分情態形態。張伯江(1993)指出:多數助動詞如“能夠、會、可以、可能、得、要、敢、想、應該、應當、愿意、情愿、樂意、值得”等都不能進入“N的V”格式,只有一小部分否定形式的助動詞(且限于否定詞和助動詞都是單音節的)有這種用法。
在“N的V”中,主語或賓語也獲得了屬格標記。在漢語中,一般將“的”看作領屬標記,如(7)a中的符號串既可以表示領屬關系,又可以表示并列關系,但一旦加了“的”以后就只有領屬關系了,如(7)b:
(7)a.學校醫院生物歷史奶油面包
b.學校的醫院生物的歷史奶油的面包
在“N的V”中,“的”就是使得N成為領屬者的標記,N可以是V的主語論元,也可以是V的賓語論元,如:
(8)a.我們抵抗敵人我們的抵抗(主)*敵人的抵抗(賓)
b.我們消滅敵人*我們的消滅(主)敵人的消滅(賓)
c.敵人破壞橋梁敵人的破壞(主)橋梁的破壞(賓)
在英語“N's+V-ing”中不能直接加限定范疇,只能在去掉“N's”之后增加限定范疇,漢語中不僅“V”可以直接加限定范疇,“N的V”也可以直接加限定范疇,對于前者我們下文再說,對于后者陸丙甫(2006)曾有相關例證,如:
(9)這本書(的)+那+三次+突然的+不出版
他并且認為(9)中“突然的”不能寫作“突然地”,即副詞應轉為形容詞,其實用“突然的”還是用“突然地”這只是一種感覺,從“不”來看,“出版”還是可以受副詞修飾的。
刨除形態屬性,如“動詞獲得名詞化形態、失去代詞性一致形態”,名詞短語還有5條屬性,漢語“N的V”具有其中的3-4條屬性,如“失去或部分失去時制-時體-情態形態”、“主語和/或賓語獲得屬格標記”、“增加限定范疇”、“部分副詞轉為形容詞”。胡明揚(1996:237)甚至認為“N的V”中的動詞也是動名詞,他的理由是“這本書的遲遲不出版”中“‘出版’一方面可受副詞修飾,有的同類用例還可帶賓語,這些都是動詞的功能特征;但是這類用例中動詞不能帶動態助詞‘了、著、過’,受帶結構助詞‘的’的定語修飾,用作主賓語,不能用作謂語,這些可以說是名詞的功能特征”,中心語“V”既保留了動詞的部分功能特征又喪失了動詞的部分功能特征,既取得了名詞的功能特征,又未取得名詞的全部功能特征。“動名詞的特點是可以帶狀語,帶賓語,在少數場合可以重疊,但是不能帶‘了、著、過’”。
我們根據Givón(2001)列舉的屬性認為“N的V”是由相應動詞句“NV(N)”轉化而來的名詞短語,類似于英語中的(2)b,但需要指出的是其中的動詞仍為動詞,并沒有名詞化,只是所謂的短語名詞化了。動詞沒有名詞化,所以“N的V”中的V可以前加狀語,如(10),后帶賓語、補語,如(11)與(12),前加一般的助動詞,如(13):
(10)a.山西商人之富,有許多天文數字可以引證,本文不作經濟史的專門闡述。(余秋雨《抱愧山西》)
b.由于兒子的不在場,他無從揣摩他的感受。(王朔《我是你爸爸》)
c.不少男人在興高采烈地喝酒,大聲說笑,誰也沒注意到窗邊那張桌上的那個孤單男人的不正常。(王朔《人莫予毒》)
(11)a.常四爺的愛大清國,有他十分具體的愛法,屬武裝斗爭一類。(陳小川《愛咱們的國》)
b.這是因為,他們教給我的這些學問有的融化到我的寫文章中去,大部分被我拌著飯吃了。(劉紹棠《姑妄言之》)
c.曼殊的學習寫詩,在文學史上應該算得上一項奇跡。(宋益喬《情僧長恨》)
(12)a.李雪健多種角色的塑造成功,再次說明,表演藝術的根應扎在現實生活的土壤之中,扎在角色的心靈深處。(介劍《李雪健成功的啟示》)
b.體仁已習慣于銀屏的照顧周到,而今在家真是覺得缺她,也嫌賴媽蠢笨,用著不稱心。(林語堂《京華煙云》)
(13)a.我自己想,我的不會吃榴蓮,恐怕便是我一生偃蹇的總因吧!我不能逐臭,我不能投人所好,更莫說要吃榴蓮。(許杰《榴蓮》)
b.有什么趣味,這中國式的小陰謀詭計還讓她感到幾分不平和惱火,不是因為她清高,是因為她的不能打入其中,她的不能入伙。(鐵凝《大浴女》)
c.這個一部分固然由于中國小學教育辦理的未能盡如人意,一部分也還是由于學習漢字的困難。(呂叔湘《漢字和拼音字的比較》)
1.2 無主動詞短語的名詞化
處于主賓語位置的無主動詞短語也可以名詞化①Givón(2001)指出:Nominalization is the process via which a finite verbal clause—either a complete clause or a subject-less verb phrase—is converted into a noun phrase(名詞化是限定動詞句如完整子句或無主動詞短語轉類為名詞短語的過程)。從這個意義上看,無主動詞短語的名詞化也屬于限定動詞句的名詞化。,石定栩(2004)稱之為名物化。他認為“如果能確定句子中的某些結構位置只允許名詞詞組進入,那么動詞詞組一旦進入這種位置,就可以認定是起了名詞詞組的作用,是名物化了”。他認為名詞詞組的典型功能是充當主語、賓語和介詞賓語,而動詞詞組、形容詞詞組雖然也能擔當這些職務,卻要受到很多限制,因此,充當主語、賓語和介詞賓語的功能就是名詞詞組的典型功能。在此基礎上,他推論道:“完全可以把主賓語位置上的動詞詞組和形容詞詞組看成特殊的名詞詞組,經由某種過程轉化而來。這種過程就是動詞詞組和形容詞詞組的名物化”。
從Givón(2001)列舉的名詞短語的典型屬性來看,處于主賓語位置的無主動詞短語也確實名詞化了。
第一,失去了時制、時體形態,即不能后帶“著、了、過”,如:
(14)a.開飛機容易*開了飛機容易
b.學習很重要*學習著很重要
c.出版這本書很困難*出版過這本書很困難
d.他喜歡勞動*他喜歡勞動著
第二,可以增加屬格標記,即引進其主語或賓語論元,并加上“的”,如:
(15)去是有道理的。他的去是有道理的。
不去是有道理的。他的不去是有道理的。
暫時不去是有道理的。他的暫時不去是有道理的。
笑翻譯這本書笑他的翻譯這本書
第三,可以增加限定范疇,如:
(16)a.我深深地理解,這哭,不僅僅是高興、激動、同情的哭,而是有種更深層的內涵。
b.我就佩服他這吃,他可真能吃!
c.這寫小說不就是把漢字串起來么?我要沒事我也寫了。
d.至少過年這吃餃子這事兒得辦到。
刨除形態屬性,如“動詞獲得名詞化形態、失去代詞性一致形態”,名詞短語還有5條屬性,漢語主語位置的無主動詞短語具有名詞短語的3條屬性,所以該位置的無主動詞短語是可看作名詞短語的。朱德熙等(1961)只是證明該位置的動詞的詞類不變,而并沒有考慮所構成短語的屬性。我們認為是該位置的整個動詞短語發生了名詞化,而其中的動詞仍為動詞,如可受副詞修飾,可帶賓語,參見(15)與(16)c、d。
如果以上討論正確的話,則漢語中不僅動詞句可以轉化為名詞短語,無主動詞短語也能轉化為名詞短語。動詞句轉化為名詞短語時,常常有“的”標記,所以一般認為“的”起著類的轉化性作用,并由此質疑主賓語位置的無主動詞短語、形容詞短語的名詞化,如:
(17)來當然是上策,可不來也不算是下策呀!
這里的“來”和“不來”都沒有定語修飾。按照熊仲儒(2001,2005,2010)的觀點來看,不管是主賓語位置還是名詞短語中的中心語位置,無主動詞短語、形容詞短語的名詞化都是由零形式的詞綴Af或輕名詞n完成的。沈家煊(1999b:274)曾發現處于主賓語位置的動詞與處于謂語位置的動詞既有一些相同的語法表現,同時也具有一些不同的語法表現,如:
(18)a.出版這本書很困難*出版了這本書很困難
b.商務出版這本書商務出版了這本書
“出版”在(18)a中處于主語位置,在(18)b中處于謂語位置,能后帶“了”。主語和謂語位置的“出版”都能帶賓語“這本書”,這是兩者相同的語法表現;主語位置的“出版”不能帶“了”,如(18)a,而謂語位置的“出版”能帶,如(18)b,這是兩者不同的語法表現。這種差別從生成語法的標準理論來看,就是詞綴Af的語音實現不同,在主語位置只能實現為零形式,在謂語位置可以實現為“著、了、過”。
1.3 動詞句名詞化的另一形式
漢語名詞短語中的“的”在句子中可以不出現。朱德熙(1982:142-143)指出:人稱代詞作領屬性定語時,如果中心語是表示親屬稱謂的名詞,通常不用“的”字,例如“我哥哥”“他父親”;如果中心語是一般名詞,單說的時候要用“的”字,包含在句子里的時候,可以不用“的”字;名詞作領屬性定語也有類似的情形。如:
(19)你的眼鏡你眼鏡呢?
我的手套我手套丟了
他的自行車把他自行車騎走了
(20)孩子的衣服把孩子衣服撕破了
小王的照相機借小王照相機使一下
這就意味著“N的V”在“的”不出現時,可采用不含“的”的“NV(N)”形式。
漢語中有一種重動句,如“他看書看了兩個小時”,曹逢甫(2005:171-173)基于Li和Thompson(1981:447-450)的研究,認為第一個謂詞性成分為名詞短語。如:
第一,第一個動詞不帶任何時體成分,如:
(21)a.我睡覺睡了五個鐘頭*我睡了覺睡了五個鐘頭
b.他照相照過兩次*他照過相照兩次
第二,否定詞常出現于第二個動詞之前,而不能出現于第一個動詞前,如:
(22)a.我拍手沒拍兩次*我沒拍手拍兩次
b.他上個月打球沒打三次*他上個月沒打球打三次
第三,某些副詞,如“還”、“只”、“也”常出現于第二個動詞之前,而不能在第一個動詞前,如:
(23)a.我騎馬只騎了半個鐘頭*我只騎馬騎了半個鐘頭
b.他念書只念了三年*他只念書念了三年
熊仲儒(2004)認為重動句選擇的是活動致事,這活動致事從形式上看,有些是無主動詞短語的名詞化,有些是動詞句的名詞化,如:
(24)a.他切肉切鈍了那把刀
b.他吃肥肉吃膩了
c.他吃肥肉吃多了
(25)a.…[CausP[DP他切肉][Caus′[Caus] [AspP[BecP那把刀i[Bec′[Bec][VP[Proi鈍] [切]]]]]]]①CausP之上還有時制范疇T、話題范疇Top等,為簡單起見,不做標注,但這些范疇是必需的。比如說(25)b,如果沒有話題范疇Top,“他”就不能處于“吃肥肉”之前。Caus與Bec是對不同輕動詞的標示,也可直接標示為v,然后標示v的語義,可參見Lin(2001)、熊仲儒(2004)、鄧思穎(2010):Top…T…[vP[DP他切肉][v′[vCause][AspP[vP那把刀i[v′[vBecome][VP[Proi鈍][切]]]]]]]Pro是Huang,Li和Li(2009)對漢語空范疇的標示,在這里它表示結果謂詞所投射的論元。Pro也受控制理論的限制,它的先行語只能為最近的成分控制它的名詞短語,這種控制關系可用索引如i等標示。“鈍”的Pro論元受“那把刀”的控制,所以“Pro”與“那把刀”同標。
b.…[CausP[DP吃肥肉][Caus′[Caus] [AspP[BecP他i[Bec′[Bec][VP[Proi膩][吃]]]]]]]
c.…[CausP[DP他吃肥肉][Caus′[Caus] [AspP[BecP肥肉i[Bec′[Bec][VP[Proi多][吃]]]]]]]
(25)a與(25)c的致事都是由動詞句名詞化而成,(25)b中的致事是由無主動詞短語名詞化而成。既然這里的致事都是名詞化的結果,自然就不能帶時體成分;如果該致事也上移到T的指示語位置,自然就不能受副詞修飾。
“的”在以名詞為中心語的名詞短語中不實現,通常不影響短語類的識別;在以動詞為中心語的名詞短語中,“的”如果不實現,就會影響人們對短語類的判斷。其實,“NV(N)”既可以為動詞短語,也可以為名詞短語。朱德熙(1982:145)曾舉過類似的極端例子,他說:“‘他寫那首詩’有歧義,既可以理解為偏正結構‘他寫的那首詩’的省略,也可以理解為主謂結構。”他的看法可圖解為(26)a與(26)b:
(26)a.他寫(的)那首詩

由此可見,“他寫那首詩”既可以為動詞短語,還可以為名詞短語。一個動詞短語的形式之所以能夠成為名詞短語,是因為漢語中“的”可以不實現。再如:
(27)a.剛才我看這《小家碧玉》不是全本都寫好了嗎?(鄧友梅《那五》)
b.楊重說,“你瞧咱請來這些人一個賽一個德行。”(王朔《頑主》)
(27)中劃線部分都是以動詞句形式充當的名詞短語。
1.4 小結
漢語動詞短語的名詞化可采用三種形式,一是“N1的VN2”,一是“VN2”,一是“N1VN2”。三者的關系可簡單地圖示為:
(28)a.N1的VN2→b.N1VN2→c.VN2
(28)a通過刪除“的”即得到(28)b,(28)b通過刪除“N1”即得到(28)c。漢語界一般是通過分布或“的”的名詞化作用將(28)a識別為名詞短語,而(28)b與(28)c很少被漢語界識別為名詞短語,這主要是因為它的同形形式可以作謂語或獨立成句,也因為它缺乏名詞化標記詞。我們將(28)中三種形式識別為名詞短語,根據的是Givón的原型特征。從原型特征來看,不僅(28)a是名詞短語,(28)b與(28)c也可以是名詞短語,后兩個跟其動詞短語的同形形式有很大差異。
2.1 飽和關系子句的論元身份
一般認為關系子句具有空位,這一空位跟中心語同指;有些關系子句好像沒有空位,但通過介詞也能找出空位,如:
(29)a.司機開車子[ti開車子]的司機i
b.司機開車子[司機開ti]的車子i
c.他在車庫修車[他[PP[Pe][NPti]]修車]的車庫i
d.他在晚上修車[他[PP[Pe][NPti]]修車]的晚上i
e.他用鉗子修車[他[PP[Pe][NPti]]修車]的鉗子i
(29)a、b的空位是顯然的,(29)c-e的空位需要通過擬測,Ning(1993:103)就假定(29)c-e有零形式的介詞,在句子中可分別實現為“在、在、用”。有些關系子句,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出空位的,如:
(30)張三唱歌的聲音媽媽炒菜的味道
他們合作的代價張三作弊的下場這樣的關系子句一般稱為飽和關系子句。說沒有空位,是因為名詞短語的中心語既不是動詞的論元,又不是其附加語。比如說“他唱歌的聲音”,“唱”的兩個論元分別是“他”與“歌”,“聲音”又不是“唱”的附加語,因為無論用哪種介詞都不能將它引進關系子句,這是它不同于(29)c-e中名詞短語中心語的地方。但Ning(1993:137-138)認為(30)中的飽和關系子句并不飽和,是由隱含謂詞句推導的,如:
(31)a.[OPi[張三[VP[V’唱歌][VP[V?]ti]的]][聲音]i(張三唱歌發出聲音)
b.[OPi[張三[VP[V’救人][VP[V?] ti]的]][回報]i(張三救人得到回報)
(31)中隱含的謂詞“?”具有“得到”義。袁毓林(1995)也用謂詞隱含理論進行分析,如:
(32)炒菜的聲音炒菜發出聲音炒菜[發出]的聲音
游泳的姿勢游泳造成姿勢游泳[造成]的姿勢
“張三唱歌的聲音”,按朱德熙(1978,1983)的分析,“聲音”不是“唱”的論元(向成分),“張三唱歌的”中“唱”論元飽和,其結果是該“的”字短語自指,即不能轉指“聲音”。按Ning(1993)的分析,(31)中的“聲音”雖然不是“唱”的論元,但卻是隱含謂詞如“發出”的論元,按朱德熙(1978,1983)的理論,包含隱含謂詞的“的”字短語“[張三唱歌V e]的”因有空位而應轉指“聲音”。這兩種預測,只有第一種能得到證實,即“張三唱歌的”不能轉指“聲音”。Ning(1993)沒有考慮轉指行為,但袁毓林(1995)考慮了轉指行為。袁毓林認為(32)中的“聲音”、“姿勢”是隱含謂詞的隱含格,它們與“炒菜”、“游泳”都是隱含謂詞的配項。“炒菜的”“游泳的”之所以不能轉指“聲音”、“姿勢”,在袁毓林看來,是因為提取隱含格的“VP+的”的VP中可以沒有空位。這種解釋模糊了一個事實,即“炒菜的”“游泳的”表面上沒有與“聲音”“姿勢”匹配的空位,但在包含隱含謂詞的“炒菜Vφ的”“游泳Vφ的”中是有空位的。引進謂詞隱含理論之后,VP不再是看得見的VP,即“炒菜”“游泳”,而是包含隱含謂詞在內的VP,即“炒菜Vφ聲音”“游泳Vφ姿勢”。
從轉指的角度來看,要么將名詞短語的中心語處理為飽和關系子句的附加語,要么將其處理為詞匯核心,而不能處理為某個隱含謂詞的論元。熊仲儒(2005)為解釋“的”字短語的轉指現象,提出一個轉指層級,即“論元”優先于“附加語”,“附加語”優先于“詞匯核心”。如:
(33)a.開車的人→開車的
b.開車的技術→*開車的
c.張三的意見→*張三的
(33)a中的“人”是“開”的論元,(33)b中的“技術”是“開”的附加語,(33)c中的“意見”是詞匯核心,“張三”是其論元。按轉指層級,(33)a最容易轉指,(33)b次之,(33)c最難。但這并不等于附加語與詞匯核心不能被轉指,如:
(34)a.你在技校都學會了哪些技術?開車的,修車的,多著呢。(袁毓林,1995)
b.老王的意見你已經知道了,我的你也該聽聽。(沈家煊,1999a)
(34)a轉指附加語,(34)b轉指詞匯核心。熊仲儒(2005)根據轉指層級對“的”字短語的轉指現象進行了解釋,比如說:
(35)a.*小王的(承諾)*媽媽的(手術)*人類的(戰爭)
b.*小王的(爸爸)*塑料的(彈性)*兔子的(尾巴)
c.*經理的(身份)*半年的(時間)*灰姑娘的(故事)
d.*托運的(手續)*買房的(問題)*訪美的(報告)①“訪美的報告”中“訪美”不是關系子句,也就談不上為飽和關系子句,屬名詞-補足語結構。
熊仲儒認為(35)中的“的”字短語之所以不能進行轉指,是因為其中心語是詞匯核心,即有價名詞,他認為名詞詞匯核心包括事件名詞、關系名詞、內容名詞等。事件名詞指“承諾、手術、戰爭”這種有動作義或過程義的名詞,如“小王的(承諾)”、“媽媽的(手術)”、“人類的(戰爭)”等;關系名詞包括表示親屬稱謂的名詞、表示事物屬性的名詞和表示隸屬于整體的一個部件的名詞等,如“張三的(爸爸)”、“塑料的(彈性)”、“兔子的(尾巴)”等。Chomsky(1970)認為事件名詞與關系名詞都是表示“固有聯系”,它們在本質上是相同的,所以,沈家煊(1999a)也指出上面的事件名詞“也都代表‘關系’或有‘關系’的含義”。內容名詞是指其內容由別的成分補足的名詞,沈家煊(1999a)也認為“托運”是“手續”的內容,“訪美”是“報告”的內容,“經理”是“身份”的內容,“半年”是“時間”的內容,“故事”的內容是關于“灰姑娘”的。這些詞匯核心由相應的輕名詞選擇論元,如(35)a中“小王”為事件名詞“承諾”的論元,(35)b中“小王”是關系名詞“爸爸”的論元,(35)c中“經理”是內容名詞“身份”的論元,(35)d中“托運”是內容名詞“手續”的論元。
從轉指層級來看,包含飽和關系子句的定中結構中的中心語只能是詞匯核心,飽和關系子句要么是該詞匯核心的主語論元,要么是該詞匯核心的補足語論元。Zhang(2008)將之確認為主語論元,如(36)a,熊仲儒(2005)與Huang、Li和Li(2009)將之確認為補足語論元,如(36)b:(36)a.


如果這些看法正確的話,則飽和關系子句中并沒有隱含謂詞。
2.2 飽和關系子句的范疇
Chang(2006:71-74)發現飽和關系子句不允許評價性副詞,而在名詞-補足語結構中,補足語子句可以出現評價性副詞,如:
(37)a.*我聞到了[露露{居然/幸虧}煮飯]的味道
b.我聽說了[露露居然搶了銀行]的報道
Zhang(2008)發現有生名詞可以出現于名詞-補足語結構的左側,而不能出現于飽和關系子句的左側,如:
(38)a.*露露的[寶玉彈鋼琴的聲音]
b.露露的[寶玉發表了論文的謠言]為了解釋這種差異,Zhang(2008)認為名詞-補足語結構中名詞是核心,補足語是其補足語;飽和關系子句是主語,名詞是謂語。在她看來,(38)a中的“聲音”是謂語,“寶玉彈鋼琴(的)”是其主語;(38)b“謠言”是核心,“露露搶了銀行(的)”是其補足語。前者主語位置已被占據,所以不能出現有生名詞,如(38)a;后者主語未被填充,所以可以出現有生名詞,如(38)b。在她看來,(37)a中的“味道”是謂語,“露露煮飯(的)”是其主語;(37)b“報道”是核心,“露露搶了銀行(的)”是其補足語。主語跟補足語的區別在于前者為禁區,而后者不是禁區,這使得主語位置不能出現評價性副詞,如(37)a,而補足語位置可以出現評價性副詞,如(37)b。Zhang(2008)的例證是主語位置的子句也不能出現評價性副詞,如(39):
(39)*[露露幸虧去日本]很合適
這種解釋的難處是英語主語子句并不排斥時制-時體范疇,如(40),而漢語的所謂主語子句卻排斥時制-時體范疇,如(41):
(40)a.[That we need a larger computer]has become obvious.
b.[How the book will sell]depends on the reviewers.
c.That the invading troops have been withdrawn has not affected our government's trade sanctions.
(41)a.*[露露去了日本]很合適
b.*[露露去過日本]很合適
c.*[露露去著日本]很合適
據Givón(2001)的原型特征,我們認為(39)中的主語“露露去日本”是名詞短語,其中“去日本”已經轉類為名詞短語,這使得“去”不能有時體標記;該名詞短語也不能受評價性副詞修飾,因為評價性副詞高于TP。我們進而認為飽和關系子句其實就是名詞短語。
(42)[DP[nP[n][vP露露煮飯]]]
“露露煮飯”受輕名詞的作用轉類為名詞短語nP,并進一步擴展為DP①這里的nP類似于黃正德(2008)的動名短語(GP:Gerundive Phrase),如(b)。我們不用GP進行標注,是因為我們認為“的”是限定范疇D,請參見熊仲儒(2005):a.你教你的英文b.[VP[你][V’[VDO][GP[你的][G’[G][VP[V教][NP英文]]]]]]。在(42)中,vP沒有向IP層或CP層擴展,自然就不能接受I層或C層的成分進行擴展或修飾。沒有向C層擴展,(37)a與(39)自然就不合法,因為評價性副詞屬于C層;沒有向I層擴展,(41)自然也不合法,因為時制-時體屬于I層。
英語中也有對應于漢語的“飽和關系子句”,不過其“飽和關系子句”是以名詞短語的形態出現,這使得學者們認為飽和關系子句是漢語的獨特現象。英語的“飽和關系子句”之所以采用名詞短語形態,是因為英語不僅要求D有語音實現,還要求n有語音實現,如:
(43)a.the smell of[Mom's frying vegetables][媽媽燒菜]的味道
b.the degree of[Xiao Li's admiring Lulu][小李崇拜露露]的程度
c.the benefit from[Lulu's being wild about sport][露露熱衷于運動]的好處
d.the consequence of[Lulu's being angry just now][露露剛才生氣]的后果
(44)DP

(44)b是(44)a的對應形式,區別在于D與n有無語音實現,英語的D、n是強制性實現,漢語的D是選擇性實現,而n沒有語音實現。
在領屬結構中,英語DP跟漢語DP不同,英語的D必須語音實現為“'s”,而漢語的D可以語音實現為“的”,也可以沒有語音實現。如果D語音實現為“的”,則動詞的外部論元可以帶上“屬格”標記。所以飽和關系子句的主語可以帶上屬格標記,如:
(45)a.[媽媽燒菜]的味道[媽媽的燒菜]的味道
b.[他唱歌]的聲音[他的唱歌]的聲音
c.[露露作弊]的后果[露露的作弊]的后果
飽和關系子句為名詞短語,其中動詞將不能帶時制-時體標記,如(46),情態標記在該結構中也受到一定限制,如(47),也不能帶評價性副詞,如(48)。
(46)a.[他唱歌]的聲音*[他唱了歌]的聲音
b.[露露作弊]的后果*[露露作過弊]的后果
(47)a.[他唱歌]的聲音*[他可能唱歌]的聲音
b.[媽媽做飯]的味道*[媽媽能做飯]的味道
(48)a.[他唱歌]的聲音*[他居然唱歌]的聲音
b.[媽媽做飯]的味道*[媽媽幸虧做飯]的味道
Zhang(2008)將飽和關系子句看作子句而不是名詞短語,所以她需要借助于主語禁區解釋該子句內部為什么不能出現評價性副詞,也需要特設英語沒有子句主語來解釋英語何以沒有飽和關系子句。如果將飽和關系子句重新分析為名詞短語,則整個短語表現出名詞短語的屬性是必然的,如(45-47),不受評價性副詞也是必然的,如(37)a、(48),而且這種形式還具有普遍性,如英語的(43)。
Givón(2001)認為限定性動詞句可以轉化為名詞短語,并為名詞短語列舉了7種典型屬性。從生成語法看,這7種典型特征,一部分屬性跟n有關,如“動詞成為核心名詞”、“動詞獲得名詞化形態”與“副詞轉為形容詞”;一部分跟D有關,如“主語和/或賓語獲得屬格標記”與“增加限定范疇”;一部分跟V向上擴展的層階有關,如“失去時制-時體-情態形態”與“失去代詞性一致形態”。漢語n缺乏語音實現,相應的三個屬性也就不存在或表現不明顯;在名詞化中,漢語動詞也不向I層與C層擴展,相關的兩個屬性在漢語中因而存在①即使向I層擴展,動詞也不會體現“失去代詞性一致形態”的屬性,因為漢語缺乏一致形態。,此外也不受評價性副詞修飾;漢語的D可實現為“的”、指示代詞等,相關的兩條屬性在漢語中也存在,此外由于漢語中D可取零形式,使得漢語的名詞短語表現為動詞短語形式。如:
(49)a.常四爺的愛大清國常四爺愛的大清國
b.[愛大清國]的代價[常四爺愛大清國]的代價
(49)a因D實現為“的”,所以一般都承認整個結構為名詞短語,并認為其中的“的”具有名詞化作用(朱德熙,1983;胡裕樹、范曉,1994);(49)b中“愛大清國”與“常四爺愛大清國”內部沒有“的”,一般將它們看作動詞短語形式,或子句。本文認為盡管“愛大清國”與“常四爺愛大清國”內部沒有“的”,但仍為名詞短語,之所以沒有“的”或其它名詞化標志,是因為漢語的D可以沒有語音形式,而n根本就沒有語音形式。
飽和關系子句,常被判斷為關系子句,目前的研究進展表明它不是關系子句,本文的研究表明它并非子句,而是名詞短語,或者說是名詞化了的動詞短語。在漢語中,一個表面為動賓結構與主謂結構形式的成分是不是名詞性成分,可根據D、I、C三個功能范疇進行測試,即有無屬格標記“的”、能否增添限定范疇、能否帶表時制-時體的動態助詞與表情態的能愿動詞以及能否受C層成分如評價性副詞修飾等。文章揭示了漢語的“的”不僅可以在以名詞為中心語的名詞短語中不出現,也可以在以動詞或動詞短語為中心語而后轉類的名詞短語中不出現,這就要求研究者在句法分析時不能因為“的”的有無而做出誤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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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the Nominalization of VPs and a Syntactic Analysis of Gapless Relative Clauses
Xiong Zhongru1,Liu Fan2
(1.2.College of Arts,Anhui Normal University,Wuhu,Anhui 241000,China)
verb phrase;nominalization;gapless relative clause;functional category
A verb phrase can be converted into a noun phrase in Chinese.The major behaviors are the subject and/or the object acquiring genitive case-marking such as‘De’,addition of determiners,loss of tense-aspect-modal morphology and evaluative adverb.Without genitive case-marking‘De’or determiners,the noun phrase converted by a verb phrase takes the form of a clause.The gapless relative clause(GRC)is a noun phrase,but not a clause.This makes GRC presents the properties of noun phrase and cannot link to the head of the whole phrase via a gap.The GRC is an argument of the head of the nominal phrase which contains it.
H043
A
1674-8174(2013)01-0070-10
【責任編輯宗世海】
2012-05-17
熊仲儒(1971-),男,安徽潛山人,教授,博士,研究方向為理論語言學與漢語句法語義學;劉凡(1989-),女,安徽安慶人,安徽師范大學碩士學位研究生,專業為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
教育部人文社科項目“英漢名詞短語的對比研究”(12YJA740082)
①本文的修改得到《華文教學與研究》編輯部與該刊匿名審稿人的賜教,謹致謝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