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字簡說

● 周國忠

漢字的結構和寓意有其難言的精妙。“賭”字分解乃“貝”和“者”，化開些說就是有寶貝者，再延伸字義，有寶貝者也可理解為有錢財者，有錢財者方成賭。如這種想像成立，似又發現這種拆字招法實存曲解之意。因為，現今社會賭者的范圍，已遠遠不限于那些擁有錢財的寶貝者。“十億人民九億賭”，這話顯然是夸張的厥詞，應該受到譴責，但至少可窺賭情之嚴重。

盡管法律對賭明令禁止，但屢禁不止。該繼承的都繼承了：斗雞，斗蟋蟀，賭狗，賭馬；麻將，紙牌，牌九，梭哈，羅松……

該發展的都發展了：二八杠，牛牛，斗地主；百家樂，廿一點，老虎機……

該發明的也發明了：賭足球……

該地下的就轉入地下：網絡賭……

該走出境外的就走出境外：澳門，云頂，日韓，夏龍灣，歐洲，墨爾本，拉斯維加斯……

讓別人賭的賭場老板自己卻不賭。周邊開賭場的國家卻不讓自己的公民入場賭。禁止別人賭的人自己卻在賭。

有人強調說：“嫖和賭是男人的天性，就像吃飯和拉屎一樣，怎禁得了？”這話只講了一半，嫖和賭已不只限于男人。

有人夸耀說：“賭風，可以看出人的作風；賭風，可以看出人的道德；賭風，可以看出人的氣量；賭風，可以看出人的魄力；賭風，可以看出人的性格；賭風，可以看出人的涵養。”

有人自詡說：“就像我的酒風一樣，我的賭風比我的黨風好，我的賭德比我的道德好，我的賭品比我的人品好。”

有人振振有詞地說：“賭臺上的定力，可以看出一個人的能力；賭技水平的高低，可以看出一個人總體水平的高低。連賭也不會的人，工作和其他方面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有人婉轉地說：“賭也是培養一種興趣，是一項運動，可以活絡腦筋開發智力。”

有人更婉轉地說：“娛樂娛樂，摸兩把可以防止老年癡呆癥。”

有人坦然地說：“不就是摸幾把嗎，沒事做啥？玩玩，白相白相。”

于是，平時視錢如命，上臺眼都不眨；募捐一毛不拔，上臺一擲千金。于是，甚者將人生押上賭局，把生命當做賭資。

燈火通明，氣象萬千。可是，曾經說過那些話的人，有的已一蹶不振，有的已由地主變成了長工，有的正遁跡避客，有的正從負數的界點打拼，有的則已賠掉了自己的性命（最高賠率），有的照樣患癡呆癥，有的正繼續白相。當然，這是很正常的必然。

看著這道剪不斷而又歷久彌新的亮麗風景，我的心微微顫動：面對人性中的罪性，法律是蒼白的；面對人性中的神性，法律是輕忽的；法律可以叫人知罪，卻難以叫人離罪。

我只能古板地說：樹根若是清潔，樹枝也就清潔。